光緒二十年十月二十五日,旅大失守,西太後驚慌失措,她一方麵督促李鴻章積極和談。一方麵諭令恭親王與美國人洽談。因為俄國公使一再表示願意充當和事老的角色。促使日本停戰。但他們實際行動十分緩慢。西太後意識到俄國人在冷眼觀戰,兩敗俱傷以後,他們從中得漁翁之利。氣得西太後隻罵俄國公使:“俄國公使太歹毒了,難道我大清覆滅了,他們才肯露麵嗎?”

西太後應允,恭親王著手去找美國人田貝,希望他能出麵調停。這一切,光緒皇帝一直蒙在鼓裏,他這邊積極抗戰,西太後那邊暗中和談,一時間,主戰派與和戰派又激起了新的矛盾。

光緒皇帝對西太後忍而又忍,他堅決發對西太後的求和主義,今日,西太後指責他不憐惜士兵的性命,他龍顏大怒,但他又強忍著不去發作,他盡量使自己的語調和緩一些:“親爸爸,朕為一國之君,每一個子民的性命,朕都會去愛惜,可是,能戰不能和!戰,振我大清國威;和,掃我大清威風!

再者,此刻已進入冬天,倭人不適應寒冷的海風,一定病倒不少,此刻,正是我大清發起攻勢的大好機會。此時談什麽‘和談’,孩兒乞求親爸爸三思!”

西太後一扭身子,她不願意再搭理光緒皇帝,光緒皇帝隻好默默離開了他的‘親爸爸’。

另一位主戰派右侍郎誌銳,他是珍、謹二妃的哥哥。他年輕氣盛,很看不慣西太後外倚李鴻章,內用孫毓汶、徐桐等人。對西太後是破口大罵。

三天後,西太後對光緒皇帝說:“謹、珍二妃有所祈請幹預朝政之行為,皇上不要包庇她們。應立刻下詔降她們二妃為貴人。她們須閉門思過,否則,打入冷宮。”

光緒皇帝一下子明白了,一定有人把二妃兄長誌銳的話傳到了西太後的耳朵裏。太後一怒之下拿二妃開刀。光緒皇帝位心愛的珍妃求情,他跪在西太後的麵前,苦苦哀求:“親爸爸,珍兒進宮五年多來從未有過什麽過錯,朕的朝政大事,她從來不幹預,孩兒求親爸爸網開一麵,不要把她哥哥的賬記在她的頭上。”

“皇上,若不念在你與珍兒感情篤厚的份上,親爸爸昨天就把她打入冷宮了。別求了,說什麽也沒有用,還有,誌銳明日發配邊境烏裏雅蘇台,用不得回京。”

“誌銳思維敏捷,才學淵博,把他發配到邊境太可惜了。”

“你敢頂嘴親爸爸”

說著,她鼻涕一把淚一把,光緒皇帝見狀,隻好應諾了西太後,將他的愛妃降為貴人,誌銳發配邊疆。處置了謹、珍二妃及誌銳,西太後猶未解恨,第四天,她召見了孫毓汶、徐桐、翁同龢等人,宣布即刻撤上書房,也就是把光緒皇帝主戰派的‘議事大廳’給搗毀了。

消息很快傳遍了京城,京城裏議論紛紛,尤其是主戰派的人人不平,大有示威遊行之趨勢。

二妃事件剛剛平息,禦史安維峻又上了一折子,奏折中說:“李鴻章身為北洋大臣,不再前線浴血奮戰,卻跑到俄國人哪裏求救,這時辱國之行為,應受到嚴懲。李鴻章不但誤國,而且賣國,這種奸黨小人不容逍遙法外。”

西太後手一揚,大聲說:“安維峻挑撥離間,其用心險惡。皇上頒旨吧,將安維峻革職查辦,發往軍台效力贖罪。”

西太後打擊了一個個主戰分子,她把鹹豐皇帝架空了,其最終目的就是讓李鴻章、恭親王二人順利地與俄使、美使接洽,以盡快與日本議和。

光緒二十一年三月,這是個特別淒涼的春天,到了春季花不開,淒風苦雨冷瑟瑟。養心殿裏的大清皇帝痛哭的自言自語:“簽?還是不簽?”

他知道,一旦簽署了李鴻章與日本人伊藤博文《馬關條約》,他愛新覺羅載湉將成為舉國唾沫的昏君。

不簽吧,戰火又要燃起來,他的親爸爸會再次興師動眾,不依不饒的。李鴻章不敢擅自做主,光緒皇帝避而不見。他又要求見太後,這時,《馬關條約》的草案已經傳遍京城,一些愛國人士紛紛起立抗議清廷。西太後焉能聽不到風聲,她對李蓮英說:“告訴李鴻章,就說老佛爺為國事憂慮過度,積勞成疾,這些日子不見朝臣。”

於是,李鴻章在太後這裏吃了“閉門羹”。出於私心,京城部分大臣聯名上奏,聲稱避免節外生枝,讓李鴻章速速起程。

‘公請’的呼聲很高,光緒皇帝懇求他的師父,請翁同龢上意。翁同龢痛心疾首,黯然傷神,他的聲音很低沉:“皇上,外界的壓力太大了,隻怕你頂不住啊。”

光緒皇帝深思了一夜,最後,他揚起朱筆起擬諭令,事後,他將朱筆折斷並擲在地上。大清的天子很少流淚,今天,他淚流滿麵,伏案痛哭:“朕無能?愧對列祖列宗、愧對大清的子民。”

養心殿裏,太監、宮女們沒有一個不陪皇上流淚的。珍妃悄悄地走向光緒皇帝,她也哭腫了雙眼,她想安慰皇上幾句,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來。光緒皇帝拉著珍妃的手,痛苦的稅:“珍兒,朕身為天子,朕不能捍衛國家領土完整;作為男人,朕不能保護心愛的女人,朕好心疼,好心疼……”

中日甲午戰爭以清廷投降、失敗而結束,在西太後的暗中支持下,李鴻章、孫毓汶、徐桐等人疾呼議和,光緒皇帝雖極力主戰,但終究他抵不過手握重兵的西太後,他被迫答應簽訂《馬關條約》,簽約後他痛心疾首,仰天長嘯:“朕無力保護國土、無力保護臣民,朕何以為君!”

一連三天,他滴水未進,一想起《馬關條約》中的不平等條約,就淚如雨下。他在師傅翁同龢麵前,麵也掩飾不住內心的悲痛,大叫:“倭人欺我太甚,條約中那一項都令朕難以接受,尤其是割讓遼東半島、台灣全島、澎湖列島和開放沙市、重慶、蘇州、杭州為通商口岸,賠償軍費二萬萬兩,準許倭人在中國口岸製造工藝等款項,這分明是掠奪與強暴。難道太後認識不到這一點嗎?”

翁同龢與光緒皇帝並排坐下,說:“皇上,《馬關條約》簽訂後,京城掀起了‘公車上書’運動,皇上未曾聽說過吧!”

“什麽‘公車上書’,愛卿快講給朕聽一聽,朕急於了解外麵的世界。”

翁同龢看了看光緒皇帝,他歎了一口氣,輕聲說:“皇上竟不知此事,可悲可切也。”

接著,他講述了什麽是‘公車上書’:當光緒皇帝揮淚簽約後,在京的一百多名大小官員紛紛上奏朝廷,要求廢約。可是,他們的奏折全被軍機處扣留了。恰巧此時京城聚集了一千多名來自全國各地的舉人,他們正準備一年一度的會考。簽約的消息傳開後,他們議論紛紛,有的甚至是痛哭流涕,其中有一個人,他慷慨陳言,痛斥李鴻章等‘後黨’的無恥賣國行徑,呼籲大清皇帝猛醒,拯救中國於危難之中。

這個人便是康有為!

在愛國誌士康有為的號召下,京城一千三百多位舉人聯名上書朝廷,要求廢除《馬關條約》,他們還提出了改革政治要求,建議將賠款轉為戰爭經費,暫時遷都上海,與日本人鬥爭到底。

可惜上書被軍機處扣留了下來。

康有為等人兩次上書均為到達光緒皇帝的手中,可見‘後黨’勢力之強也。

聽完翁同龢的講述,光緒皇帝震驚了,這麽大的事情,身為一國之君的他連一點兒也不知道,可是西太後卻裝作什麽事兒也沒有發生過,原來她暗中操控著一切,光緒皇帝真切的對翁同龢說:“愛卿,你設法聯係康有為,朕想見他一麵。”

翁同龢沉思了一下說:“皇上近日內不可能見到康有為,大清祖製:四品以下不得入朝覲見。不過,臣可以想方設法讓康有為上書朝廷。”

“愛卿盡快著辦此事。”

“嗻”

很快,康有為的《上清帝第三書》通過翁同龢之手秘密傳到毓慶宮,光緒皇帝急切的堵著。讀著,讀著,光緒皇帝露出了讚許的微笑,他對坐在身邊的翁同龢說:“此人奇才也,朕若早一天見到他的上書,早一天頓悟。”

光緒皇帝望著窗外飄落的柳絮,感慨萬分:“朕親政已六年有餘,從未見過到如此大膽陳言的人,曆史慘痛的教訓告訴朕:那些昏庸之徒不可用,此等明智之士須重用。”

“皇上,康有為隻是個工部主事,他官職太低,怎麽能重用?”

“官位是朝廷給的,朕可以立刻達二品。”

翁同龢直搖頭:“不妥,不妥,皇上事事應該稟告老佛爺,萬萬不可擅自行動。

“朕是皇上,早已親政多年,難道親爸爸她還要野蠻幹涉。”

“皇上,小心為好。”

光緒皇帝無奈地點了點頭,他說:“此上書譽錄副本三份:一份立刻送到太後手裏、一份存放乾清宮,一份送與軍機處。讓太後仔細讀讀,或許她與朕也有同感。”

不久,西太後便讀到了康有為的上書,她對軍機大臣奕劻說:“皇上近來在搞什麽名堂,區區小吏的上書也送到這兒。朝政那麽繁忙,他還有閑暇去研究什麽‘上書’,哼!”

奕劻雖然親近西太後,是‘後黨’的首要分子,但他對愛新覺羅氏的後代——光緒皇帝也頗有感情,他打個‘圓場’:“皇上廣開言路也是為君之道,不過,對於此事,太後不可掉以輕心。這個上書的小吏康有為不是個平凡小輩,前一陣子鬧騰的沸沸揚揚的‘公車上書’,就是他領頭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