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太後不再說什麽,她深知光緒皇帝對西學很感興趣,他曾諭令同文館的留洋學生教他說英語,或許是那兩個“假洋鬼子”影響了大清的皇帝!如果任憑皇上鬧下去,弄不好哪一天大清宮裏會來個“西洋運動”。她低聲說:“鹹豐爺、同治皇帝,他們從未說過什麽‘愛’字,皇上,都是翁同龢帶壞了你。”

西太後臉一沉,光緒皇帝立刻住了嘴,他悶悶不樂地回到了養心殿。太監王商見萬歲爺對主子的忠心,他安慰道:“萬歲爺不必傷神,凡事多聽太後的,太後總是為皇上好。”

“不,一想到她時刻左右朕,朕就一肚子惱火。唉,親爸爸什麽時候才能住進頤和園,朕要一身輕鬆坐天下。”

西太後為光緒皇帝的婚事忙綠了起來,她決定於光緒十五年正月為載湉舉行結婚大禮,隨後,她便正式歸政,住進頤和園享受人間的榮華富貴。大婚與歸政是密切相關的,按清廷祖製,男子未婚是未成人,男人結婚標誌著成年。一旦光緒皇帝立了皇後,西太後便要交權,讓大清的皇帝處理朝政。

光緒十四年六月十九日,西太後懿旨:“前因皇帝甫經親政,決疑定策,不能遇事提斯,勉允臣工之請,訓政數年。兩年來,皇帝幾乎典學,於軍國事務大小,均能隨時刨決,措置合宜,深宮甚為欣慰。明年正月大婚禮成,應即親裁大政,以慰天下臣民之望。著欽天監於明年二月敬謹選擇歸政吉期具奏。”

西太後語氣很婉轉,態度也較明朗,她表明自己不再想過問朝政。

十四年前,西太後親手製造了一場婚姻悲劇,從中她吸取了教訓:選定的皇後一定要是自己的知心人,千萬不能像阿魯特氏那樣,難以駕馭。

今天,她又在製造另一場婚姻悲劇,使得悲劇中的幾個人物全部怨恨於她。

為光緒皇帝立皇後幾乎已成了定局,西太後一眼認定了她的親侄女葉赫姑娘,此刻,光緒皇帝對他的小表妹既不愛也不討厭。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婚姻的開端還算良好。西太後再次把光緒皇帝召來與他嚴明:“皇上,明年正月舉行結婚大典,立後選妃近在咫尺,皇上該確定皇後人選了。”

於是,鹹豐皇帝靦腆的說:“親爸爸,您見過那幾個女子嗎?”

“沒有,過幾天擇吉日,皇上可以目視一下。不過,你表妹很害羞,千萬不要總盯著她看,姑娘臉皮總是厚一些。”

光緒皇帝龍顏大悅,就要立後選妃了,他怎能不高興!一個年輕、俊逸的小夥子,都十八歲了,他怎麽能不渴望異性。

西太後時時刻刻提醒光緒皇帝千萬不要遺忘了表妹葉赫那拉氏,光緒皇帝點頭應允,西太後這才放寬了心,她說:“皇上目視那天,手裏要拿一塊玉如意,皇上看中哪個女子,就將玉如意遞到她的手中,那一女子將是皇後,其餘的皆是皇嬪或皇妃。皇上千萬不要亂遞到她的手中,選皇後要注重她的家教與品行,皇後乃一國之母,應母儀天下,有寬厚的氣度。

光緒皇帝心想:”立皇後不用你來左右我,我娶老婆當然要娶自己愛的。”

西太後心裏安慰了許多,她的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一旦侄女葉赫姑娘立為皇後,她便要親自教導侄女兒,使她成為自己安在皇帝身邊的一個‘情報員’,讓她監視皇帝一舉一動。到那時,無論西太後住在皇宮,還是住在頤和園,她都能‘遙控’大清的皇帝,從而間接的掌握朝政大權。

光緒十四年初秋,五位貌美如仙的滿蒙姑娘一並排地站在了他們的麵前。大清皇宮體和殿正廳裏,西太後坐正座,麗太妃坐側坐,同治皇帝的遺妃惠妃坐偏坐,固倫公主坐側坐,光緒皇帝激動得坐不穩,他背著雙手踱來踱去。內務府的一個大臣報著每位姑娘的姓名、身世、年齡。在西太後的授意下,內務府安排葉赫姑娘站在首席,她身邊依次是江西巡撫德馨的二個女兒和禮部左侍郎長敘的二個女兒。可以說,五位女子個個漂亮,那拉氏雍容華貴,德馨的兩個女兒嬌小玲瓏,長敘的兩個女兒透出一股靈氣來。

西太後一看,心中暗喜但也有些擔心:“呀,現在的女孩兒真漂亮,一個個如芙蓉花一般嬌美。我侄女兒雖說也十分漂亮,但比起那幾個女孩兒來,她稍顯遜色。隻怕皇上愛美心切,被她們的美貌所吸引,忽視了品行與家世這些重要問題。

光緒皇帝在姑娘們的麵前繞來繞去,他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猶豫不決’。

這時,隻聽的葉赫那拉氏輕輕咳了一聲,她猛地羞紅了臉,她咬住下嘴唇,一副嬌憨可愛的樣子。光緒皇帝盯著她看了幾眼,她的臉更紅了,就像一朵牡丹花。光緒皇帝暗自感慨:“國舅爺的女兒好美,隻可惜她的眉目間有磕黑痣,眉心藏痣,必有後福(後夫)。”

光緒皇帝移了一步,到了德馨的兩個女兒麵前,大一點的嫣然一笑,小一點的大膽的凝視著皇上。光緒皇帝立刻否定了她們:“一個太媚,一個太直率,朕喜歡含蓄一點兒的。”

他又站在長敘的兩個女兒麵前,大一點的約十五六歲,相貌很美,但身材不佳;小一點的約十三四歲,她圓圓的臉蛋兒、烏黑的頭發、雙眸含情、身材苗條、白裏透紅,與眾不同,光彩照人如旭日東升。

光緒皇帝大喜:“這個秒人兒,正是朕思慕已久的嬋娟,就是她,朕要立她為皇後。”

光緒皇帝不再遲疑,他抬起右臂欲遞玉如意,眼前的姑娘羞澀的低下了頭。光緒皇帝左手上前想拉住姑娘的手,這時,隻聽得西太後猛地喊了一聲:“皇上。”

這聲音好陰沉、好陰沉,如晴空霹靂裏的一片烏雲瞬間籠罩著大殿的上空。

光緒皇帝一動也不動,他如木雕泥塑一般。西太後又用緩和的語氣說了一句:“皇上快些定奪。”

光緒皇帝退了回來,他的聲音有些微弱:“孩兒聽親爸爸的。”

西太後露出了笑容,她用眼神瞟了一下葉赫姑娘,說:“皇上,別猶豫了,快些定奪吧。”

西太後的話中有話,光緒皇帝焉能聽不出來,他猛地向葉赫姑娘麵前走去,將玉如意遞到了她的手中。西太後十分欣喜,她歡快的說:“皇上,還有荷包呢。”

荷包到誰水中,誰就是嬪或妃。剛才,光緒皇帝在無可奈何之下立了皇後,他中意的人螺旋了,他能高興嗎!一氣之下,他忘了手中還攥著兩個荷包。光緒皇帝一坑也不吭,他將兩個荷包塞到長敘的長女及次女手中,說:“親爸爸,您滿意嗎?”

西太後的臉一沉,拖著長嗆說:“隻要皇上開心就行。”

西太後一手炮製下的立後選妃活動結束了,光緒皇帝一點兒也不高興。雖然自己喜歡的那個姑娘成了嬪妃,但光緒皇帝總覺得自己是一個木偶,任憑西太後擺弄他。不過,他也想過;不過立誰為皇後,長敘的二女兒一定是他最寵愛的人。後妃進了宮個,皇上寵幸誰,西太後難以過問了,難道說他的私生活她也要幹涉。

如此想來,光緒皇帝的心裏舒服多了。大婚典禮定在光緒十五年中旬,西太後令大學士額勒和布為正使,禮部尚書奎潤為副使到了葉赫家,然後宮中舉行了大征、冊立、逢迎、慶賀和賜宴等慶典活動,宮中熱熱鬧鬧了一天,西太後臉上掛了一天的笑容,光緒皇帝像個木偶被人擺布了一天。當眾親王向他道賀時,他總是機械的說一句:“愛卿免禮平身。”

光緒皇帝拉住心腹太監王商的衣袖問:“那兩個姑娘進宮了沒有?”

王商了解萬歲爺的心思,他擠眉弄眼,調皮的說:“謹主兒和珍主兒一句從小偏門進宮了,萬歲爺今日洞房花燭夜,總不至於撇下皇後去召幸他們吧!”

“狗奴才,少廢話。”

光緒皇帝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想:“朕所惦念的那位姑娘今日一定很委屈,坤寧宮這邊吹吹打打的、喜氣衝天,景仁宮那邊冷冷清清。唉,朕身不由己,不然的話,朕這便去景仁宮會珍嬪。好一個讓人憐愛的秒人兒,今天委屈你了。”

一聽西太後這話,新娘子隆裕皇後顯然很不高興。西太後馬上看出了侄女兒的心思,她沉吟了一會兒,並沒有發太後之威,她按捺住心頭之火,溫和地說:“後宮佳麗眾多,皇上應該善待每一位。皇上,他們都是你的妻妾,不可偏袒任何一個人,知道嗎?”

光緒皇帝恭恭敬敬的回答:“請親爸爸放心,兒明白這一點。”

養心殿內,光緒皇帝與隆裕皇後並排坐著。紅燭照著新娘子的臉頰,她滿臉羞紅,眉目含情,一言不發,煞是可愛。光緒皇帝想伸手拉一拉她,她更嬌媚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