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附和道:“王爺所言極是,像這等小人,就得給他一點顏色看看。這等奴才固然可惡,但更加可悲,更可恨的是竟然有一些沒骨氣的人巴結他、逢迎他。倘若有一天,他犯在我的手上,我定叫他人頭落地、死無全屍,這等奴才留著他幹什麽呢!”
左宗棠的一席話已經表明他堅決站在恭親王這邊,甚至他比奕還要恨小安子。
丁寶楨笑道:“曾侯爺,要是有一天小安子犯在你的手上,你如何處置他呢?”
曾國藩已經是年過半百之人,他經曆的事情又多,他知道今天在這裏充當“和事佬”,替小安子向恭親王求情,已經引起了這幾個同僚的極端不滿,他圓滑的答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倘若安德海觸犯了王法,老朽雖愚,仍要以王法繩之,。但不知若他犯到丁老弟的手上,老弟如何處置他?”
老奸巨猾的曾國藩居然將了丁寶楨一軍,丁寶楨馬上作答:“若是這狗奴才到了山東境內,為非作歹,我丁寶楨立刻捉拿他,格殺勿論,以清君側。”
恭親王一聽這話,心中大喜,他暗自想到:“好一個剛烈漢子丁寶楨,你嫉惡如仇,有敢作敢為,說不定有朝一日,本王爺還要靠你除掉小安子。”
恭親王此時不便於表露自己的態度,他爽朗的一笑,說:“來,來,來,重新擺上一桌酒菜,大家難得一聚,別因為那個狗奴才,掃了大家的興兒。小兒,拿酒來。”
卻說小安子酒樓遭辱,他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回到安宅,他不見任何人,把自己關在屋裏,嗚嗚的哭了起來,他整整的哭了大半夜。後半夜,他開始冷靜思考,他把進宮見西太後的答詞全編好了,第二天一大早,他便進了宮。西太後早朝回來,她覺得實在無聊便在儲秀宮的小花園裏轉了一圈。彩蝶翩翩起舞,花香陣陣撲鼻,她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它們多麽自由自在呀,無論幹什麽,都沒有人在意他們。哎,我葉赫那拉氏身後的眼太多了。”
原來,西太後是有感而發的:幾年前,小安子帶來了榮祿,西太後與年輕時的情人確實也快活了一陣子。無奈,榮祿攝於西太後的威嚴,每次偷情時,他總是重重顧慮,惹得西太後很不開心。而且西太後與榮祿的關係十分的微妙,不久便被東太後察覺了,她曾委婉的勸說過西太後,西太後再三考慮,終於和榮祿斷絕了關係。
西太後是個耐不住寂寞的人,身邊沒有人陪伴他,她覺得好孤獨,還是心腹太監小安子懂得她的心。不久,小安子就把他年輕漂亮的弟弟安德祥帶進了宮。小情婦安德祥比榮祿放肆多了,他的做事的本領不錯,逗得西太後十分的開心。可是,風聲很快傳到了奕的耳朵裏,恭親王豈能讓寡嫂做出這等醜事兒來呢。
一日退朝後,恭親王突然大叫起來:“抓刺客,抓刺客!”
頓時,人們亂作一團,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情,兩宮太後更是神情慌張,西太後讓李蓮英緊緊擋著她的身體,抖抖的問:“老六,哪裏有刺客啊。”
恭親王慌慌張張的說:“臣看的清清楚楚,有一個身影倏地一閃,往後宮方向去了。”
兩宮太後立刻作出反應:“快抓呀。”
除了奕一個人看到了一個什麽身影,其他人都一致搖頭,表示什麽也沒有看到。侍衛們紛紛向後宮方向追去。不一會兒,侍衛們回來報告說:“什麽也沒有看見。西太後心裏一驚,她生怕是小情婦安德祥私自出寢宮,於是,她連忙說:“老六,你看花眼了吧!光天化日之下,這麽多的侍衛,別說是刺客了,恐怕是皇宮深院子連一個蒼蠅也進不來。”
奕固執的說:“不,太後,臣看的很清楚。”
不由分說,他大叫:“來人,為了皇上和太後的安全,馬上進宮搜宮,一定要抓住刺客。”
奕布下了天羅地網,西太後無奈,暗中著人把小情夫帶到了禦花園,安德祥在禦花園被搜了出來。他正想辯白,恭親王豈能讓這個小白臉胡說八道,壞了西太後的名聲,皇上的臉往哪裏擱啊。恭親王下令就地處斬了“刺客”。
事情雖然過去了三個月了,但西太後一想起這件事,她就感到心痛。自從上次恭親王挑起搜宮之事端,西太後便加深了對奕的恨,特別是她長夜難眠、孤枕難眠時,她萬般思念那個俊俏可愛、風情萬種的小情夫。每每想到安德祥之死,西太後便忍不住流下了眼淚,儲秀宮禮,到處都有小情夫的銀子,正所謂“芙蓉如麵柳如眉,對此如何不垂淚。”
今天,西太後又在思念小情夫了,她不願意讓人看到尊貴的皇太後在流淚,便喚了聲:“小安子,前麵引路,去後花園。”
眼睛紅腫的小安子不敢抬頭,他低聲答了句“嗻”便走在了前頭。西太後在幾位宮女的簇擁下到了禦花園,園子裏繁花似錦,春風拂麵。這幾個伴駕的姑娘正年輕,皇宮大內的高牆關注了她們的身,卻關不住她們的心。花兒一般嬌美的宮女們一入花園便坦露了真情,一個個有說有笑,她們像鳥兒一樣、蝶兒一般臉上蕩漾著青春的朝氣。西太後一見這情景,立刻想到了自己年輕的時候,她不願意強壓姑娘們,便一揮手說:“都去玩吧,等一會兒就回來,可別跑遠了。”
“謝主子恩典。”
幾個活潑的姑娘齊聲謝過西太後便“飛”走了。小安子動也不動,他依然低著頭站在西太後的身邊。西太後心想:“咦,一向愛噪舌的小安子,今天怎麽啞巴了。”
西太後打量著小安子,她的心裏又一陣的酸楚,小情夫安德祥的一舉一動太像他的哥哥安德海了,隻不過小情夫的個頭更高一些,皮膚更白皙一些。看著、看著、西太後又湧出了眼淚,她禁不住自言自語起來:“老六,你太狠了,總是和我過不去,早晚我還要讓你爬在我的腳下跟我求饒。”
小安子望了望,四處無人,宮女早不知了去向,大概她們早已經散落在偌大的院子裏,一會兒、半會兒是回不來的。小安子猛地抽泣了一下,不禁引起了西太後的注意:“怎麽了?好像你今天很不開心,從早上到現在,也沒聽見你說幾句話。”
“奴才心裏難過。”
小安子幾乎是哭腔了。西太後還以為他為弟弟之死而落淚,便說:“都是老六不好,不然安德祥也不會死的。”
一提起老弟的慘死,小安子真的傷心了。他就這麽一個弟弟,手足親情甚濃也。
“好了,別哭了。”
西太後像是在安慰小安子,又像是在安慰紫荊花。小安子還在哭,西太後有些不耐煩了,她皺了皺眉頭,說:“沒出息的東西,哭什麽!”
“主子,奴才心裏特別難過,奴才並沒有得罪誰,可為什麽他們總是和奴才過不去。”
“誰又和你過不去了?”
“奴才不敢說。”
“說!不說撕了你的狗嘴!”
“回主子,奴才昨天在天福酒樓帶老婆吃飯時被人罵了。若單是罵奴才,奴才心裏還好過一些,可惡的是,他們含沙射影,罵了主子,所以奴才為此難過。”
西太後這才仔細的看了看小安子的臉,發現他的雙眼紅腫,臉上的確有淚痕,想必他的話並沒有假。西太後馬上追問:“怎麽一回事?快細細的講來。”
“他們說奴才是條狗,主子您是——?”
“是什麽?”
“是,是,是不分黑白,養了奴才這條狗。”
“大膽狂徒,他們是誰?快說!”
小安子想先說出左宗棠、丁寶楨、曾國藩等人,先激起西太後的忿怒,於是他脫口而出:“是左宗棠、丁寶楨、曾國藩等人。”
西太後一聽這三個人的名字,不禁大為懷疑。這三個人,尤其是曾國藩這個人,他絕對效忠於西太後。當年,為了平繳撚軍,曾國藩出生入死,差一點沒搭上老命。西太後深知此人的秉性,他老奸巨猾,怎麽可能在太後的寵監麵前侮罵太後呢?別說是罵,恐怕連一句大話,他也不敢說。
西太後懷疑地問:“雖然左宗棠與丁寶楨耿直一些,但他們都是朝廷的寵臣,那個曾老夫子,他更是忠心耿耿。你是誣告他們的吧,他們絕對不會罵哀家的。”
一聽西太後表示懷疑。小安子的臉色都嚇的白了,萬一告不倒他們,反而被西太後懷疑什麽,那後果將不堪設想。就這麽一顆乘涼的大樹,可不能倒了啊!小安子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主子,的確他們三個人罵奴才是條狗。”
“那你所,罵你,怎麽會連到我呢?”
小安子見西太後的口氣緩和了一些,他大膽地說:“是六王爺。”
“老六?怎麽他也攪合了進來。這個老六,鬼點子特別的多,總是他和我過不去,早晚,我要他吃不了——兜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