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冰洞內漆黑一片，沉歡摸著四周都是滑滑的冰牆，不過遠處能聽到水流聲，她索性順著水流聲摸索而去。邊摸，邊用匕首敲打著冰牆，既然摩延說這是他們族人逃生的通道，應該有些準備才對。
忽覺冰麵的聲音不一樣，沉歡大喜，忙摸索著，嚐試著推，沒想到居然是一道冰門，門縫內透出一道幽藍的光芒。
趕緊用力推開，居然是一個儲藏冰室！
冰室內還有一扇冰門，估計這就是真的通道了吧？
有好幾件羊皮襖和一些幹透了的幹糧，還有火石和火把、綁鞋防滑的稻草。
沉歡鬆了口氣，將稻草抱住鞋子，取了一件羊皮背心穿在身上，將火把點燃，推開裏麵的冰門，水聲更加明顯了。
淩鳳他們是掉進了冰窟，剛才殺手說那是冰河！
難道就是這條冰河？
沉歡欣喜若狂，舉著火把迅速去尋找冰河。
赤焰迷迷糊糊間聽到馬蹄聲，努力抬頭，卻見是趕回來的殺手，心底一寒，他們是因為自己還是因為什麽？
殺手沒注意到赤焰，隻管快速的到達冰裂的地方，將炸藥放好。
赤焰見到他們的動作大吃一驚。
有兩個暗衛已經結繩往下去尋找主子，如果他們將洞口炸了，後果不堪設想。
赤焰摸出一枚竹笛放在口邊，輕輕的吹起來，竹笛沒有聲音，不遠處卻有馬兒往這這邊奔來，不一會兒就到了赤焰身邊。
赤焰咬牙站起來，爬上馬背，冷眼掃了一眼。按照發信號的時間，他們的人應該很快就趕到了，隻要拖延一會兒就好！
“駕！”赤焰猛喝一聲，驚了殺手，幾個人迅速回頭，赤焰的人馬已經飛躍到麵前。
人到最後絕境，爆發的力量不可估量。
赤焰手中的寒劍揮舞得如風輪一般，瞬間便結果了幾個人的性命。他也用完了最後的力氣，趴在馬背上，軟軟的失去了知覺。
摩延一路衝了出去，他的部下也趕了上來，後麵還跟著一個女子。
“可汗，可找到你了！”說話的是已經提拔到回紇左將軍的延厘。
摩延點頭，“我沒事，各路出口都有人下去接應了嗎？”
“我們姑娘呢？”女子立刻加快馬速上前搶這問。
摩延看了她一眼，“甘珠？”
延厘點頭，看了她一眼發紫的唇，“我們在雪堆中將她救了出來，被埋了快半個時辰，本來凍壞了，讓她在營寨休息的，可她就是要跟來。”
甘珠瞪一眼延厘，急忙問摩延，“我們姑娘呢？你不是去救我們姑娘了嗎？”
摩延皺眉，“他們人太多了，我隻好讓她自己先進冰道，我將殺手引開。”
“你怎麽能讓她一個姑娘家自己進冰道？她不熟悉裏麵，還是南方長大姑娘，哪裏抗凍啊！”
摩延想想，臉色一變，是啊，他都沒有告訴沉歡要怎麽找冰室，那麽冷那麽黑的冰道，她要怎麽辦？
延厘見摩延緊張，忙說，“可汗放心，冰道的幾個口都有人進去接姑娘了。”
甘珠急得哭了。
延厘低聲勸導，“放心，第一個冰室距離冰道口很近，你家姑娘那麽聰明……”
“閉嘴！”甘珠哭著吼道。
延厘趕緊閉嘴，又忍不住嘟囔著，“大瀝的女人怎麽都這麽凶？”
摩延見甘珠著急，心裏也著急，“她從這邊下去，按照時辰應該快到第一個出口了。我去接應。”
“可汗。”延厘見他要走，忙叫道，“殺手的頭人偷偷潛到了我們的皇庭帳營。”
摩延臉一沉，“查清楚是哪裏來的人嗎？”
“是大瀝人，但是那人去找了側妃，所以屬下暫時沒動。”
摩延冷哼一聲，“看住他們！一個不準逃出去，等我回來處置！”
延厘點頭，“好的。”
摩延看了一眼甘珠，“你還是跟著延厘回去，我會將沉歡好好的帶回來。”
甘珠搖頭，“我要一起去！”
摩延皺眉，“你已經被凍傷了，若是讓沉歡看到，她也會不好受。何況你這個樣子，萬一再碰到殺手，我還要顧著你。”
“姑娘，我們可汗是大漠的大英雄，沒有他救不出來來的人。”延厘勸道。
甘珠咬唇，點頭，“你一定要將姑娘帶回來。謝謝你！”
摩延一笑，“不用謝我，你家姑娘是我喜歡的女人，我視她為珍珠。”
甘珠看他一眼，不再說話，他的話，她信。
摩延不再浪費時間，迅速趕到第一個入口，這是和第一個入口一樣在冰雪山巒間一個隱蔽的入口。
摩延滑進冰洞，很快尋到儲藏室，點亮火把，邊飛快的順著冰道往冰河去。
沒有費太多時間，沉歡已經到了冰河，她看著彎彎曲曲的冰河，心急如焚，她無法辨認方位，不知道哪裏才通往冰窟窿！
萬一走反了，就會越走越遠。
“淩鳳！淩鳳！你在哪裏！”她大聲喊著，可回應她的隻有冰冷的河水。
忽然，她發現河水麵上有些漂浮的浮冰，浮冰上有雪沫。
對，這是下遊！
她立刻順著河道往上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沉歡忽然發現河邊有個什麽東西趴在那裏。
“淩鳳！。
“淩鳳！”她立刻跑了過去，走近一看。
“赤冰！”
沉歡慌忙將她翻過來，她身子幾乎僵硬，身上的衣服全都結成了冰，明顯是從冰河被推上來，也不知道趴了多久。
沉歡將她拖到一邊，迅速解下她的衣服，將自己身上的羊皮襖給她換上，再將貂皮披風給她裹上，脫了她的鞋，使勁的給她搓腳。
“赤冰，快醒醒！求求你快醒醒！”沉歡控製不住哭了起來。
赤冰這樣了，淩鳳會如何啊！
“沉歡！”一聲吼聲回蕩在冰河麵上。
沉歡鬆了口氣，抹掉眼淚，“摩延，我在這裏。”
很快，摩延從上遊一個轉彎口露出身子，見到她立刻笑了，趕緊跑過來，驚訝的看著赤冰，“她居然還活著。”
沉歡心一沉，“你什麽意思？”
摩延看了她一眼，“我喜歡騙人。這條冰河到這裏有一裏路，她能漂到這裏還沒死就算命大了。再往下一些……”
沉歡盯著他，“往下些是什麽！”
摩延沉了沉眸，蹲下來將山上的灰狼披風解下披在沉歡身上，沉默了一會，指著下遊，“按時間推斷，他已經順著冰河往下衝去了。再往下有個冰瀑，很深，一般沒有人能活著上來。”
“不！”沉歡尖叫著，“你騙我！”
摩延心痛的握住她的肩膀，“沉歡，你鎮定些。你要是還不把赤冰帶出去，她會沒命的。你也會被凍死在這裏。這是冰河，溫度極低，不是一般人能抗住的。往上遊幾乎沒有轉彎和隔斷，淩鳳不可能被截住，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被衝了下去。”
沉歡用力搖頭，“不可能！淩鳳不會死的！我要去找他！”
她轉身就要走。
摩延一把抓住她，“你想死嗎？”
沉歡看著浮著各種冰塊的河水，心如刀絞。
“我不要他死！不要！”
她重生以來，從來沒有這樣恐懼過。以前擔心哥哥姐姐再遭厄運，自己努力奮鬥得到一切。
可是，當她知道一直護著自己扶搖直上的就是淩鳳的那刻起，她就已經將他視為自己的親人，依靠。
沒有失去他時，她還沒有如此痛的感悟。當她覺得可能失去他時，才發覺自己和他已經深深的溶為骨血。居然有種無法割舍，無法分離的蝕骨之痛。
“秦沉歡！你不管你姐姐和哥哥了嗎？”摩延叫著。
沉歡淚眼婆娑的看著他。
摩延心痛地放緩聲音，“你不想將害你的人碎屍萬段嗎？”
沉歡咬唇，她何止想將那些人渣碎屍萬段！
可她無法割舍淩鳳！
“殺你們的人潛入了我的皇庭大帳，我已經命人穩住他們。歡兒，你想想，你就算跳進冰河又救得了淩鳳嗎？你和淩鳳如果都回不了大瀝，豈不是正中這些人下懷嗎？”
沉歡目光射出殺意！
摩延歎了口氣，“還有赤冰，她要是不快點醫治，恐怕沒命了。”
沉歡轉身麵對冰河，默默的凝視著河麵，眼淚如決堤的河水，控製不住。
她狠狠地咬唇，溢出鮮血都察覺不到痛。
淩鳳凶多吉少，她很清楚，她向來都是理智的，可這次她心痛，痛得她幾乎丟棄了理智。
她的心在滴血，她的魂都不知道飄到了哪裏，她變成了一個空殼。
可是，摩延說得對，淩鳳的仇要報，
淩鳳，我會幫你報仇，等報完仇，我回來陪著你。就在這冰川雪域住下，我會陪你一直到地老天荒！
“好，我們出去！”
摩延聞言大喜，“好！”他蹲下將赤冰打橫抱起。
沉歡走了兩步，腳如灌了鉛，舉步艱難，忍不住回頭看著遠處發出轟轟水聲的黑洞，水光在眼圈打轉。
“放心，我會讓我的族人繼續找他。”
沉歡這才回神看著他，“謝謝你。”
摩延本想笑笑緩解她的心痛，可看著她的模樣，怎麽都笑不出來。
“走吧。”
三人到達回紇皇庭大帳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延厘守在大帳外麵焦急的等著摩延。
見到三人，驚喜的低聲道，“大汗，找到姑娘了。”
摩延點頭，“怎麽樣？”
延厘看了一眼處於帳營西邊最邊上的帳篷，“我們故意將他們放進了側妃的帳子。他們一直沒出來，但是側妃將她帶來的大瀝太醫叫了進去，估計人受傷了。”
摩延將赤冰交給下屬，看著沉歡，“你先到賬裏好好洗漱，吃些東西，等下我來和你商議。”
沉歡沉著臉點頭。
延厘將她帶進位於中心的很大的帳子，“姑娘請，我讓甘珠姑娘過來服侍你。”
“甘珠！”沉歡扭頭看著他。
延厘點頭，“是，她命大，埋在雪下那麽久還能活著。我把她挖出來的時候，她已經凍僵了。”
沉歡情不禁的抓住他的袖子，“真的，真的？她在哪裏？”
延厘憨憨一笑，“就在隔壁，姑娘不要急，你先進去休息片刻，我去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