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陰謀

秦婉見到沉歡高興壞了,一連說哥哥婚禮去不了難過極了。

沉歡忙著安慰姐姐,姐妹兩想著哥哥終於結婚了,又娶了那麽好的妻子,還是非常安慰的。

一番婚禮細節的描述後,沉歡將秦鬆濤的事情告訴了姐姐。

秦婉臉一沉,“太過分了!”

沉歡笑著說,“他不過分就不叫秦鬆濤了。”

“那你預備如何?”秦婉問道。

沉歡握住姐姐的手,“正式脫離秦府,另立門戶。”

秦婉聞言微怔,這件事滋體大。

“我想過了,不徹底分離出來,我們都會有損傷。”

秦婉點頭,“是,有秦鬆濤這家人在,我們顏麵也同樣受損。”

“正是。”

沉歡看著秦婉微凸的肚子,微笑道,“再過幾個月我就當小姑姑了。”

秦婉笑著看她,“等明年,你也嫁人了。我和哥哥啊要好好的操辦操辦。”

沉歡臉微紅,“姐姐。”

“你還會害羞啊?”秦婉見她難得臉紅,不由笑了。

沉歡出府的時候,迎麵遇見寧逸宏。

這時候她心裏無比坦蕩了,一直誤以為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如今想來放下心裏一塊石頭。

寧逸宏看著她上前對他行了禮,便笑著說,“第一次這麽近的看你。”

沉歡笑著點頭,“大公子往日可是連女子一眼都不看。”

寧逸宏靜靜的看著她,好一會才朗然一笑,“我都是遠遠的看著你。”

沉歡一愣,不明白他的話的意思。

寧逸宏笑著說,“我一直在給你和淩鳳當傳信使,其實對你早就熟悉了。祝你幸福。”

沉歡笑著福了福,“多謝大公子。”

一日後,以秦鈺為名發布了正式脫離秦府祖籍的告示,言明因秦府人有愧於忠孝行為,他們長房為正秦府名聲,與三房正式完全脫離關係,成為獨立的秦氏,祖上隻遵從他們的父親秦安和母親。

雖然這樣做有些驚世駭俗,大瀝皇朝還沒有人這樣做過。可他們破例也不是第一次了。

對於秦府這個長房的大膽行為,眾人已經習慣了,何況他們做的事情都無可挑剔,換成別人也一樣希望脫離秦府。

秦鬆濤聞訊隻是冷冷的笑了笑。

曹玉笑著回房,“小姑真是厲害得很啊。”

秦鈺站起來拉她坐下,“我說的沒錯吧?這件事沉歡有辦法的、”

曹玉含笑道:“果然是像夫君這麽說的。小姑胸中甚有主見。”

“那當然。”秦鈺笑道:“要不然淩鳳怎麽會磨了我半宿,求著要我把她嫁給他?”

那日睿親王來提親的事她也聽說了,沒想到她的小姑居然會是淩鳳的妻子。

曹玉好奇地抬起頭來,“是淩公子親自來跟你求過的?”

“他不來求,我怎麽會隨便答應把歡兒嫁出去?”他笑道,然後坐起來,“你可別把這事跟歡兒說了。我再告訴你,那天夜裏我一開始是不肯的,後來把他急得都冒汗了,然後發誓他是真心喜歡她,而且他隻會有歡兒一個女人,我才答應的。”

曹玉聽完,笑起來:“果然是段好姻緣。”

秦鈺笑了笑,心下又有點澀然。他守了這麽多年的妹妹,果然就要被狼叼走了麽?

他這裏滿心不是滋味,曹玉不覺他的心思,隻順手拿起衣服來疊。秦鈺目光無意間落到她盤起的烏發下露出的半截粉頸,胸內忽然就熱燙起來,一張臉也紅了。

“天色不早了,要傳熱水來洗漱麽?”

曹玉走到床邊,手搭著帳鉤信口問道。

秦鈺伸手勾住她的腰,將她拉到床上來,輕覆上她的身子道:“等會兒再傳……”

滿城將睿親王嫡出之子訂了位平民女子為妻的消息議得如滾水沸騰,沉歡府邸周圍也日漸熱鬧了,慕名前來觀瞻的人來了一撥又一撥,甚至原先買糖炒栗子的老婆婆附近臨時又新開了好些貨攤。

消息會大肆散播出去這都在每個人意料之中,因為這本來就是淩鳳的目的,而泓帝這日終於也聽到消息了,他火速把睿親王召進宮,問道:“聽說;淩鳳訂親了,訂的是個平民女子,而且還是你去提的親?”

睿親王眼觀鼻鼻觀心說道:“皇上的消息沒錯。是這樣的。”

泓帝死瞪著他:“誰出的主意?”

睿親王道:“他自己。”

泓帝凝眉不語,沉默下來。

他本來打算將秦沉歡指婚給寧逸宏,卻沒想到淩鳳搶了先。

淩鳳越發不受控製了。他沉著臉看著睿親王,這一家子都不受控了。

淩鳳訂親後來過兩回府中,睿親王妃將他叫到跟前,無奈的歎氣。

“你這個孩子,婚姻大事自己拿了主意,這也算了,要不和母親說清楚,你還當我是你母親嗎?”

淩鳳忙笑著道,“哪有。隻是孩兒怕母親操心罷了。”

睿親王妃白了他一眼:“木已成舟,我還能如何?婚事議得怎麽樣了?打算什麽時候成親?”

淩鳳道:“已經換了庚帖,下個月過大禮,司馬毅已經看好了日子,說是明年十月間最好。”

睿親王妃點點頭:“這姑娘,你是認真的?”

淩鳳笑道:“那是自然。鳳兒不敢拿終身大事開玩笑。”然後又正色道:“我很喜歡她,真的很喜歡。”

睿親王妃看著他,頓了半刻,探口氣:“你想清楚了就好。”

曹玉辦完認親宴的次日,沉歡便把手上的帳目全都清理好移交到了她手上,這次秦鈺成親周正宇正在跑著外地沒回來,因為運河沿線的生意已經做起來了。眼下就隻剩下些手尾沒處理,估摸著年底前周正宇就能回到盛京總鋪坐鎮。

曹玉也是知書達理的人,在娘家時也幫著母親管家務,因而上手很快,盡管還有些不熟悉,但隻要再花上兩三個月,應該也能差不多。

正要坐下,前麵忽然來人說,淩公子來了。

周琴就看著沉歡直笑。曹玉忙道:“好了好了,我去看看,反正我也熟悉他。”

秦鈺也在家,曹玉到前頭招待了下就回來了。回到屋裏見著周琴已經被趙氏喚回屋去了。而沉歡一臉沉靜地坐在桌畔,也忍不住讚歎道:“果然隻有淩公子這種非尋常人物才配得上我們歡兒!”

沉歡臉紅了紅,拿起麵前帳薄推過去,“這是上個季度丫鬟們的例錢簿子。”

說完便就出了門。

回了房又有些無聊,這算怎麽回事呢?即使訂了親,他不也還是他麽?怎麽就非得這樣尷尷尬尬地。這麽一想,心裏倒是又空爽了些,見了屋裏沒人,便就又出來。一個人順著廡廊閑逛,進了後園子,見著通往後巷的那道角門,又不知不覺走了過去。

開了門到了門檻上坐下,巷子裏依然靜謐無人,像極了那個下晌。

“就知道你會來這裏。”

夾巷裏頂上有一線天的光,光線微微地投下來,將麵前的淩鳳五官照射得明暗分明。

沉歡倒是有些意外,站起來。

相對於她的意外,淩鳳卻顯得很自然,“我是偷偷過來的,別讓大哥知道。”

他衝她笑了笑,口裏的大哥叫得比她還自然。

沉歡看見這樣的他,也笑了笑。她很喜歡這樣很自在地跟他說話,原先還害怕多了層關係會有些不同,沒想到了並沒有因此有所改變。

心情一回複正常,語氣自然也就輕鬆回來了,她仍然在門檻上坐下,抱著雙膝,望著地下,說道:“為什麽要提親也不提親跟我說一聲?弄得這樣人盡皆知,有必要麽?”說到這裏又抬起頭,半開玩笑地道:“其實你直接跟我說,我也不見得就會拒絕你。”

如果一定要有場婚姻,實在也沒有比他更好的人選。

“其實我不是怕你拒絕我才這樣。”淩鳳半蹲在她麵前,說道:“而且,那天夜裏在碼頭,我不是就說過要娶你了麽?而且你也沒有拒絕。”

說到碼頭那夜,沉歡還是有點臉熱。

淩鳳低下身子一些,平視著她,“其實,我要謝你。對於我這樣一個時刻都可能存在著危險,有可能給你帶來滅頂之災的人,你還冒險下嫁,我真要謝你。可是,即使是這樣,我也還是想娶你,你不要怪我自私。”

自私?她倒從來沒想過。

難道不是她自私麽?因為鬆崗上那一麵之緣,她是這樣地想要留住他。

即使當時隻把他當成比自己小上許多的不懂事的孩子,可是經過這近年的接觸來往,那種不以為然的感覺已經早不存在了,現在有的,竟然是一種即使他仍與她差著一輩子的年紀和閱曆,也仍然可以與她平等對話的奇妙感覺。

她就是怕自己出於自私想要留住他,所以才會有些某些擔憂。

“危險我不怕。”她說道。“即使沒有你,我也不見得安全。隻是淩鳳,你的目標是什麽?是要站穩朝堂,在朝堂裏拚出片江山?”

說到這裏,淩鳳也沉默下來。

“現在說目標有些太早。可是歡兒,現在我可以向你發誓,不管我站在什麽樣的位置,你永遠都是與我平等的。從我決定提親的那刻開始,我就已經做出了選擇。所以你不要擔心什麽,我大瀝皇朝沒了我一樣昌盛,而如果我沒了你,誰會隨我一道深夜探敵,去同闖龍潭虎穴?”

沉歡看著他,眼眶忽然就有點澀了,低低笑道,“知道了。”

一切似乎都風平浪靜了。

就在這時,宮裏傳出秦嫣懷孕了。

沉歡和秦鈺對視良久,真是太意外了。

宮內已經多年沒有嬪妃有孕了,如今秦嫣忽然有孕,就算秦鬆濤讓皇帝不喜歡,可對於女人和皇嗣對皇帝來說是不在乎她的身份的。於是秦嫣又被送回了原來的寢宮,皇帝也時常去看她,她的恩寵似乎又回來了。

沉歡為了這事想了許久,但,宮內的事情她還沒法插手。但隻要秦鬆濤沒法再崛起,秦嫣就算是寵妃,沒有像勳國公這個後台,她也難掀起大浪。索性她先丟開這件事,著重將家族的生意做紮實了。

哥哥結婚,她將名下幾處最賺錢的產業交給了哥哥。本來秦鈺堅持不要,可沉歡說哥哥是她的後盾,在哥哥名下不就是保護她嗎?秦鈺最後商量了妥協辦法,產業雖然在他名下,卻依舊由沉歡占股。秦鈺自己也學著打理產業,曹玉也是個讀書出身的女子,沒有閨秀那樣嬌滴滴的,也常隨著秦鈺出麵照看生意。

這一來,沉歡倒是更加閑了。

一道聖旨打破了這份難得的平靜。

沉歡被泓帝宣入殿中。

泓帝看著台階下的沉歡,深思良久,忽然道,“秦沉歡,你究竟有多大的力量,要將這世攪渾。”

沉歡聞言有些訝然,“臣女不明,請皇上明示。”

泓帝皺著眉將一封信遞給首領太監,“你自己看下吧。”

沉歡接過太監遞來的信,展開一看,竟然是摩延的挑戰書!

“摩延不是娶了公主,立誓歸順了嗎?”沉歡奇怪的問。隻是她更加不明白,為何這種事泓帝要宣她入殿,這不是該和朝堂大臣們商議的嗎?

泓帝沉著眼看著她,“因為摩延差人帶來了口信,如果你願意出使回紇,他就可以收回挑戰書,友好商議和談條件。”

沉歡臉一沉,這個摩延,沒有見一年,竟然還是這般狂妄!

她忽一笑,抬眸道,“這與臣女無關,我隻不過是個弱小女子,若是兩國出了外交的問題,皇上派小女子出使回紇,豈不是顯得大瀝無人能用了?”

泓帝沒有生氣沉歡的強硬語氣,平靜道:“讓女子去,是為了麻痹回紇,讓他放下戒心。而且,你是大瀝最聰明的女子,這個使者非你莫屬。何況,摩延說了,對你最為信任,其他人去,他不相信。沉歡,你作為大瀝子民,難道不該承擔起國家安危的責任嗎?”

沉歡心裏不由冷笑。

她開始瞧不起泓帝,這個利用每個人為保他皇位的人!就連自己女兒都能放棄的人,他還有誰不能放棄?

泓帝撫著胡須,微微一笑,“本來,朕要給你和寧逸宏賜婚的,可寧逸宏說你心有所屬,拒絕了朕。朕聽聞睿親王親自登門向你提親,那朕就給你一個恩典,等你做完使臣凱旋而歸,朕就讓淩鳳恢複世子之位,到時候你就是世子妃。你覺得這個條件如何?”

沉歡抬眸看他,這個人真是喜歡將他們的權益玩弄於股掌之中!

她知道,她現在還沒有力量顛覆皇權,她不擔心他是不是恢複淩鳳的世子之位,而是擔心他會毀了哥哥和淩鳳!

“好,我答應。”

泓帝聞言大喜,“好,不愧為巾幗英雄,朕親自授予權杖,封你為正五品尚儀女官。”

沉歡從宮裏回府,淩鳳已經在府裏等她。

按理議親的男女雙方不能見麵,才見過一麵,他又來了。

可淩鳳才不管這些,見她臉色不好,一把拉住她就往屋裏走。

“怎麽回事?”

淩鳳聽說她被泓帝叫進宮裏,除了首領太監其他人都被屏退在殿外,所以他打聽不出什麽事情,隻是直覺覺得一定有大事。

沉歡坐在椅子上,淩鳳忙給她倒了杯茶,“沒事,有什麽事都由我擔著。”

沉歡看他一眼,不知道這件事要從何說起。

“你快說啊!”淩鳳急了,扶住她的肩膀,蹲下來抬頭看她,“歡兒,不論如何,我都會和你一起扛著,你現在有我,不要自己扛著。”

沉歡聞言,心底一暖,點頭道:“我知道。隻是這件事,你扛不了。”

“有什麽我扛不了的!”淩鳳更加著急了。

沉歡想了想,“摩延發出挑戰書,要我出使和談。”

“什麽!”淩鳳怒了,“何談?你一個女子何談什麽!”

“他說如果我不去,他就率軍殺進邊關來。我想這一年多,他也有了喘息的機會,他為何這麽膽大,可能我們要想想。”

“不管他如何,他敢挑釁,我就殺去,又不是沒打過!”淩鳳噌的站起來,轉身就衝出,飛身上馬往宮裏疾馳。進了宮門也不下馬,嚇得守城的軍士欲攔又被他的煞氣嚇得不敢攔,眼睜睜的看著他直衝宮內。

泓帝沒有離開正殿,見到殺氣騰騰而來的淩鳳毫不意外,平靜的道,“你怎麽如此衝動?難道認為朕不敢治你的罪嗎?”

淩鳳正色道:“朝堂之上那麽多男人,為何要一個弱女子去何談?皇上,認為妥嗎?”

“為了這件事啊。淩鳳,你不是不知道最近幾年我朝連年戰事不斷,國庫空虛,能不打的就不打了。為了大瀝,朕舍棄了自己的愛女,你不能舍棄自己的妻子一段時間嗎?何況,妻子沒有了還可以娶,國沒有了,還有你淩鳳的威風嗎?”

淩鳳氣極反笑,“舍棄?難道皇上讓歡兒去回紇就是打定了舍棄的主意嗎?”

泓帝被搶白有些溫怒,沉了臉道:“你認為,摩延要她去真是和談嗎?你不是不知道曾經摩延要娶的是秦沉歡!”

“那她更加不該去!”淩鳳大怒,明明知道自己已經向沉歡提了親,皇帝居然還要她去送上門給蠻族男人!

“淩鳳!你敢藐視皇威!”泓帝怒喝道。

淩鳳冷笑,“皇威?如果國沒有了,還要皇威何在!”

泓帝氣得說不出話來。

“我和歡兒一起去,否則,我就率兵去打!”淩鳳撂下話,甩手轉身而去。

泓帝瞪著眼睛,咬牙切齒,卻說不出話來。

沉歡聽淩鳳說要和她一起去,有些急了,“這怎麽行?”

她很清楚摩延要她去的目的,如果淩鳳去了,恐怕很危險。

淩鳳將她一把攬入懷中,“你別忘了,你帶著我送你的手鐲,你是我的媳婦,沒有你,我還有何意義?所以,歡兒,你去哪我去哪,你休想離開我!”

沉歡不禁緊緊的摟住他的腰,“好,我們一起去。”

內宮中,褚貴妃靠在貴妃椅上,看著坐在一旁的秦嫣。

“怎麽樣?本宮將他們都調走了,下一步你預備怎麽做?”

秦嫣微微彎了彎腰,“多謝貴妃娘娘成全。貴妃娘娘想要的,臣妾明白。隻要秦沉歡和淩鳳離開盛京,我們就可以一點點的除掉榮親王,再下一步就是睿親王,隻有如此,娘娘的願望才會實現。”

褚貴妃微微一笑,“秦嫣,你太過自傲了。如今的你沒有什麽力量了。本宮是看在你懷孕的份上幫你一把,沒有你,難道我褚家沒有辦法將我皇兒推上皇位嗎?”

秦嫣站起來,跪在地上,“貴妃娘娘言重了。臣妾哪裏敢說自己有力量,臣妾不過是了解秦婉和沉歡,而這兩個人如今就是我們開刀的口。臣妾感激娘娘給臣妾懷孕的機會,一定會報答娘娘的。”

褚貴妃點頭,“好,你識趣便好。惠妃哪裏你要多留心,我可沒有時間去處置她。”

秦嫣點頭,“是,這個女人,由臣妾來處置。娘娘不必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