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寵到底世子妃 118 情難斷
“老爺,夫人,妾身覺得這些事不適合妾身在此聽著。妾身隻想帶著媳婦和蓮兒好好的侍奉老爺就好,請允許妾等退下。”馬姨娘深深的拜下。
秦功勳臉色本就不好看,揮了揮手。
呂氏提議要給秦楓和秦湘他們提前分好聘禮和嫁妝,數起來沒多少東西可以給他們,所以也沒有想到這一層。可若是按三房來算,還真是分遺產的架勢了。
四房是妾室庶出,又沒有男丁,自然是什麽都沒有的。如果秦功勳去世,通常都要搬出秦府,到莊子上養老過活,至於過得好壞,還不是看夫人的眼色。
秦楓是孫,也隻能仰仗秦中矩分到的財產給他,而且,就算給他點聘禮也得看長孫的聘禮再減量才算合適。秦湘是得不到公中一分錢的。
呂氏咬著牙,微笑道:“你們長房已經有了家產了……”
秦鈺忽然笑道:“這怎麽能這麽比呢?不過也難怪,夫人沒有讀過書,自然不會算這筆賬。那我來算清楚吧。我們長房的家產也是我祖母和我們娘的嫁妝,本來就不是公中的財產。至於秦湘的嫁妝自然是夫人您和二嬸的嫁妝直接給就好。要不外人還以為我們秦府從祖輩都沒有規矩了。”
“可不是,老的就知道侵占被人的財產,教育出來的後輩自然上梁不正下梁歪。”秦婉柔美的聲音如一把刀割得秦功勳和呂氏渾身肉疼。
呂氏忍著怒氣,歎了口氣:“老爺,你看,我說孩子們不太懂事吧?一點都不能體諒老爺您對孩子們的心。”
“哎,祖父不怕被錯脊梁骨就答應夫人吧,免得夫人覺得老爺過世後分布均勻。不過,我真替祖父難過,您身子骨健壯著呢,怎麽就有人想著分家產了?真心寒啊。姐姐我們走吧,祖父自有好夫人好生照顧著,定氣不著的。外麵再有不好聽的,我們多替秦府擋擋風罷了。”沉歡見差不多了,懶得和他們磨嘴皮子,反正她們沒膽量私自私吞財產。
“也是,這裏好像沒我們什麽事。我的那份自然是留在公中的,孫兒希望老爺長命百歲呢。”秦鈺長做揖,拉著沉歡和秦婉轉身便走。
秦鈺如今是府中第二個有功名在身之人,誰也不敢攔他的路。
呂氏氣得臉色鐵青。秦中矩和劉氏急了。他們謀劃得很好,要把家產先分出來,尤其是想要兩間最好的鋪子,這樣從現在開始就能賺錢了。秦湘若是能趕緊許配人家,老爺怎麽都不可能讓她沒有嫁妝出嫁,會丟秦府的臉的,所以,一定會想辦法另外給弄些嫁妝的。秦楓沒有經濟實力,也娶不到好人家女兒,撐不起門麵,而這些銀子從哪裏來?唯一的便是將長房的那份勻來。秦鬆濤為官後,秦功勳更加注重顏麵。
被長房三兄妹將一攪局,秦鬆濤首先不會將全部家產拿來分配,更不會將能分給他的全部給他。
秦中矩便急了,“父親,這可不行啊。您是知道兒子的,兒子沒有功名,沒有產業,拿什麽給湘兒做嫁妝啊?如今楓兒要說媒的是餘杭縣令的小女兒。怎麽樣都得有像樣的聘禮才好啊。”
秦功勳睨著他,“你自己掙啊,長房隻是三個孩子,你這麽大的人怎麽就不行?楓兒也14歲了,為什麽不像鈺哥兒學學,考個功名回來?整天就知道遊手好閑,無所事事。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秦中矩哭喪著臉,“父親,你知道我沒有產業啊,想掙那什麽本錢掙啊。”
“老爺,中矩他沒有產業,但這麽多年他為了秦府的事情兢兢業業,那次辛苦的賬款不是他收回來的?你也得為他考慮考慮。如今楓兒的親事已經就在眼前了,不過是早些將聘禮和陪嫁給他們罷了。”呂氏急了。
秦功勳瞪她:“你越老越糊塗了!鈺哥兒還沒議親,怎就輪到楓兒議親?”手罷,拂袖而去。
氣得呂氏坐在椅子上直喘氣。
秦中矩沉著臉,“娘,你要想辦法。明兒吳公子就要到府裏來了。這也是最後機會。”
呂氏咬牙,“你爹越來越不信我了。府中的鑰匙一直都由錢隴拿著。我隻管賬。我去哪弄銀子去。”
“祖母,你說過要給我豐厚的嫁妝的。”秦湘拉著她的胳膊撒嬌。
呂氏愛憐的摸著她頭發,“好了好了,我會想辦法的。”
因蘇氏要入京,也沒說要多久回來,瞧她們的摸樣,這對母女是不想回來了的。
何況秦嫣入京目的大家都清楚得很,因而秦功勳隻好將中饋和鑰匙交回給呂氏,也讓馬姨娘跟著看著,這下呂氏終於開始神氣了。
秦嫣和蘇氏在秦鈺回來的前兩天就啟程了,到了盛京終於見到秦鬆濤,母女兩都忍不住抹眼淚。秦鬆濤已經在東大門柳子胡同置辦了一處四進院子,一家人住得極為寬敞。
秦鬆濤已經知道了府中發生的事情,可秦嫣入宮的事大,秦府那些事便無所謂了。將她們好好安慰一番,一家人總算是開心了。
第二天褚貴妃就派人將秦嫣單獨接進了宮裏。
秦嫣第一次踏入皇宮,入眼皆是滿目奢華,沿途宮人們見到他們是褚貴妃宮裏的人都恭敬的心行禮,心裏的膨脹無法明言。
褚貴妃懶懶的靠在大迎枕上,撫弄著保養得極好的指甲,抬眼看著跪在地上的妙齡美人。
好半響,秦嫣都沒有聽到叫起的聲音,知道褚貴妃正在打量她,屏住氣息,不顧膝蓋疼痛,讓自己姿態端莊。
“平身。”嬌媚的聲音傳來,秦嫣忙謝恩站起來,雙膝發軟,差點沒站穩,趕緊繃緊了身子,站直等著吩咐。
“過來讓本宮瞧瞧仔細。”
秦嫣款款上前,將眉眼低垂,看著褚貴妃的下巴。這是瑾如教她的,對位份高的宮妃不能平視,但要將頭抬起,讓對方看清你的麵孔上的表情,否則,她們會猜忌你,甚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褚貴妃很滿意她謙虛謹慎的表現,伸手拉她,“快來本宮身邊坐下。讓本宮好好瞧瞧。”
秦婉大喜,謝恩小心翼翼的坐在椅子前半部,挺直腰肢,恭敬的微微低頭。
“恩,真是傾國傾城,若是皇上見了定會喜歡。”
褚貴妃的話讓秦婉羞紅了臉,柔聲回道:“貴妃娘娘才是天下第一美人,娘娘的雍容華貴讓民女想起盛開的牡丹。”
褚貴妃笑道:“牡丹?那可是比喻皇後的。”
秦嫣乖巧的答道:“貴妃娘娘如今不正如皇後一般嗎?在我們大瀝皇朝,還有哪位女子能如貴妃娘娘一般尊榮呢?皇後的位置遲早就是娘娘的。”
果然心機很深啊。
褚貴妃不動聲色,抿嘴淺笑:“好個會說話的甜嘴。你父親是個學富五車的才子,教出來的女兒果然口才也不差。秦嫣,你很想進皇宮服侍皇上嗎?”
秦嫣微怔,褚貴妃的話好直白,可她喚自己入宮可不就是為了這件事嗎?如果她說想,會不會讓褚貴妃覺得自己心太大,會爭寵?如果說不想,萬一褚貴妃有別的意思呢?
思慮片刻,秦嫣恭敬地說:“民女隻希望能留在貴妃娘娘身邊服侍,讓民女也能沾染貴妃娘娘的一分貴氣,學學為人的道理足矣。”
褚貴妃柳眉微微揚起,好個滴水不露,這才15歲,心思便如此深,將來呢?
她還真像自己年輕的時候,那是她為了靠近皇上,用盡心思接近曹貴妃,直到她信任自己,才幫自己見到皇上,獲得皇寵,自己曆經艱辛打敗曹貴妃,才得到如今的榮寵。
細細打量麵前的少女,竟然長得有幾分自己年輕的模樣。她入宮那年隻有14歲,比她還小一歲。卻不如她這般深思熟慮,口齒伶俐,若是入宮磨練幾年,加上她和秦鬆濤的野心和前程,豈是甘心平庸之人?
她微微笑著:“去宣陸才人進來。”
允公公應了,便有宮人出去喚人。
秦嫣正在想這個陸才人是誰,值得褚貴妃專門叫來見自己,也應該是極為重視的新人。
不一會兒,一個著裝華美,模樣美豔的女子款款行來,在庭下跪了,行了禮。
褚貴妃笑著招手:“陸妹妹快來。這位是秦府的二姑娘,你們也算是遠房表姐妹了。”
秦嫣微怔,忙站起來,對走來的陸才人行了個禮,腦子裏搜刮著這是誰家的女孩。
“她是蘇大人母家陸府去年送進來的,如今已經是才人了。”褚貴妃的話幫秦嫣解了惑。
陸才人扭著楊柳腰上前,站在褚貴妃的身邊,甜甜的道:“妹妹好美,若是入了宮,定得皇上喜愛,如此我們姐妹兩便可相伴服侍皇上了。”
秦嫣一頓,她這麽敢在褚貴妃麵前這樣放肆?
飛快的看了一眼褚貴妃,見她表情未變,笑卻深了。
“陸妹妹這幾日辛苦了。”
“貴妃姐姐哪裏話。身為嬪妃,服侍皇上是應該的。不過今夜皇上又招幸妹妹,妹妹得趕緊回去沐浴裝扮呢,不能再陪,請貴妃娘娘贖罪。”陸才人俯身福了福,“妹妹告退。”
“噯,別那麽急。”褚貴妃伸手拉住她的手,握在雙手間,“嫣兒要向陸才人好好學學。皇上最喜歡她的一雙芊芊玉手,這雙手彈得一手好琴。最近皇上身體不好,隻有陸才人的琴聲能讓皇上安心呢。”
陸才人得意地笑著:“要不是貴妃娘娘提攜,妹妹我也沒有機會服侍皇……啊……”
忽然,咯吱一聲骨脆聲,陸才人慘叫著,痛苦地抱著手腕在地上打滾。
秦嫣嚇了一跳,根本沒看清是怎麽回事。
四周的宮人沒有一個上前看看究竟怎麽回事,任由她在地上痛哭的哭著卷作一團,似乎這種場景見慣不怪。
允公公彎了彎腰,歎了口氣:“啟稟貴妃娘娘,陸才人自個不小心將手腕掰斷了,恐怕彈不得琴也服侍不了皇上了。”
褚貴妃撫了撫發鬢:“是嗎,妹妹怎麽這麽不小心你呢?真是可惜。趕緊讓太醫給瞧瞧,可別殘疾了,宮裏的嬪妃一旦殘疾便要打入冷宮的,那可毀了一輩子。”
“貴妃娘娘,求求你繞了我吧。”陸才人本來已經痛得煞白的臉頓如死灰,顧不上手痛,拚命的在地上磕頭。
“今晚本來是陸妹妹侍駕的,哎,可惜了,這下要換人服侍皇上了。”褚貴妃壓根就不聽陸才人的話,揉著太陽穴,忽然想起來什麽:“和陸妹妹一道入宮的還有一位能歌善舞的采女,尤其那柔腰簡直迷人極了,今晚就讓她去吧。也隻有這樣水嫩的柳腰美人才會讓皇上忘記陸才人呢,陸才人,你說是嗎?”
允公公一揮手,便有太監上來用手帕捂住陸才人的嘴巴,拖了出去。
秦嫣驚得目瞪口呆,下意識的握著手腕,身子微微發抖,一個正五品才人就這樣說弄斷手就弄斷手。若是那個會跳舞的采女不聽話呢?她的腰是不是也要被弄斷。
背脊冒出冷汗,母親一直以她的舞姿而驕傲,想到這裏不由腰間生痛。褚貴妃嫵媚的眼角微微挑起,餘光看著變了臉色的秦嫣,滿意的微微一笑:“你先回去。等本宮打點好了,你便可實現心願,入宮伴駕了。”
“娘娘真的讓她入宮?”允公公彎著腰。
褚貴妃勾唇冷笑:“那就看她有沒有膽了。”
蘇氏在府裏焦急的等著,聽見外麵的聲音,忙迎了出去,見秦嫣失了魂一般走進來,唬了一跳,握著她的手猛然驚叫:“嫣兒,你的手怎麽這麽涼。”
秦嫣這才回魂,水光瞬間漫上,一頭撲倒蘇氏的懷裏,渾身顫栗起來,“母親,我不想入宮。我不要入宮,太可怕了,她太可怕了。”
蘇氏慌了,拍著她的背柔聲道:“你是怎麽了?你父親說你肯定能入宮的,剛才褚貴妃已經宣你父親入宮了,想必是說這件事。”
秦嫣猛推開蘇氏,瘋了似的尖叫:“我不要入宮!入宮就是死路,她那麽殘忍,捏死一個嬪妃就像捏死一隻螞蟻。我親眼看見她掰斷一個會彈琴的才人的手,我不要入宮,不要進宮!”
蘇氏嚇得魂魄都沒了,趕緊衝上來捂著她的嘴:“老天啊,你可不能胡說。”
秦嫣猛搖頭,渾身發抖,眼淚直流,看得蘇氏心痛如絞。
“好好,不入宮就不入宮。等你父親回來我們和他說。”
秦嫣這才安定下來,流著淚,死死的拉著蘇氏的手,將剛才看到的細細說了,蘇氏也嚇得臉色大變。
兩個時辰後秦鬆濤滿臉喜氣進來,見母女二人眼圈通紅,唬了一跳。
“這是怎麽了?”
蘇氏歎了口氣:“嫣兒不想入宮。”
秦鬆濤臉色一沉:“胡鬧!貴妃娘娘已經點名要嫣兒入宮了,豈能說不進就不進的!”
秦嫣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父親,求求你了,一定要幫嫣兒,嫣兒害怕。嫣兒保證不入宮也一定要嫁個好人家,幫父親飛黃騰達。”
秦鬆濤第一次見秦嫣如此不顧閨儀,緊擰著眉頭:“你先起來。作為父親,怎不會心疼你呢?隻是這條路也是你自己選的,如今貴妃已經準備下旨,難不成你抗旨不成?”
秦嫣一愣,呆呆的眼淚直流。
蘇氏急了:“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秦鬆濤沉著臉:“容我想想辦法。”
秦嫣和蘇氏惶惶不可終日,焦急的等著秦鬆濤的定奪,沒想到下午秦鬆濤就興匆匆的回來,指揮人打點他們回豫州。
“今日講學剛好遇到榮郡王爺,聽聞寧二公子回豫州接他外祖母入京,我便以同鄉的關係托他們護送你們一道回去。我已經給允公公送了份大禮,想辦法拖延褚貴妃下旨的時間,等你們回去,褚貴妃將事情丟淡,或我另想辦法打消她的你念頭。”
秦鬆濤指著台麵的大包小包:“這些都是盛京的特產和胭脂水粉。回去好送人。”
秦嫣和蘇氏鬆了口氣。
“隻是,嫣兒,如果不入宮,你可想好要如何?”秦鬆濤忽然問道。
秦嫣一怔,“女兒一定不會辜負父親的。”
秦鬆濤拉著她坐下:“如今褚貴妃最想得到的幫助不是入宮服侍皇上。後宮佳麗三千,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她最想的是有自己人嫁入睿親王府和榮郡王府。隻有控製了這兩個王府,褚貴妃才算真正站穩腳跟,才會被她高看一眼。”
秦嫣定定的看著父親,猶豫片刻還是問道:“爹是聽說寧逸飛要回豫州,所以故意托他送我們的?”
秦鬆濤欣慰的點頭:“正是。嫣兒很聰明。剩下的,要看你自己把握了。”
秦嫣眸瞳流轉,一抹惆悵落在眼底,淩鳳,他心裏有沒有自己?
沒落也隻是片刻,便煥發美麗的光芒。“爹,放心。女兒知道怎麽做。”
蘇氏卻擔憂的看著秦嫣,她變得越來越有心機了,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11月下旬的天氣驟涼。
農莊裏送來了自己養的羊肉和大魚,取了最好的肉送來玉春院,金嬤嬤帶著人親自片了,準備給沉歡他們弄火鍋吃。
沉歡讓丫鬟們在抱夏裏架起爐子,三兄妹興高采烈的圍著小爐子涮著肉吃。
忽覺一股冷風鑽了進來,剛抬頭,一個披著灰色水貂毛大氅的俊美公子走了進來。
“嗬嗬,老遠就聽見你們在搶肉吃的叫聲,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啊。我也要吃羊肉。”
“寧公子。”秦婉驚喜地站起來。
沉歡詫異地看他,“你怎麽來了?”瞟了一眼雲裳們,“你們怎麽搞的,寧公子來了,竟然沒有事先通報。”
這種防備能力真是該好好教訓一番了。
何況,上次的事件還沒聽說解決,寧逸飛怎麽那麽自由的出來了呢?
“我是天降神兵,他們哪裏攔得住。是我不讓通傳的。”寧逸飛笑著解下大氅。
新月忙接過,煙翠就擺了一對新筷子和白瓷碗。
沉歡瞟著她們,太主動了吧這群丫鬟,主人還沒發話呢。
雲裳出去打了一轉回來湊在沉歡耳邊輕語。
秦嫣回來了?還是寧逸飛親自護送回來的?秦功勳還特意將他安頓在樂蔭園隔壁的儒風院住,這是什麽意思?
她不由看著寧逸飛。
秦鬆濤什麽時候和寧府攪在一起了?
秦鈺高興地站起來衝著他作揖:“寧兄遠道而來,也不事先打個招呼,我好讓農莊多送一隻羊腿過來。”
“這就好了。哇,新鮮的蔬菜,如今在盛京隻見到醃製的菜了。”寧逸飛走進秦婉身邊,飛快的看她一眼,徑直坐下,抓起筷子就往鍋裏夾了一筷子羊肉,吹了吹,塞進嘴裏:“好吃好好吃。這樣吃肉,太爽了。”
沉歡翻了翻白眼,“不問自取非君子。”
“有好吃的不做君子也罷。”寧逸飛一臉痞子相,嬉笑道:“你們再不吃,我可吃完了。趕了一路,我可餓死了。”說著又是一筷子串起一大堆羊肉。
秦鈺也笑了,“煙翠,去把劉公子送的那壇子葡萄酒取來。寧公子來了,怎可不痛快的喝一次。”
寧逸飛興奮了:“好好好,和你痛快的喝一次。祝你高中。”
“喂,都給你夾沒了啊。”沉歡叫了起來,伸筷子來搶,寧逸飛動作飛快,羊肉進嘴。
秦婉掩嘴笑,轉身帶著新月去廚房準備肉和點心去了。
寧逸飛眼睛追隨著她的背影有些發愣。
沉歡瞪他一眼,搶過他的筷子,夾起一堆蘑菇伸到他嘴裏:“寧公子,來,我喂你。”說罷猛往他嘴裏塞。秦鈺目瞪口呆,一向比秦婉還要沉穩幾分的沉歡怎麽忽然這樣大膽。幸好這裏都是他們玉春園的人,否則,傳出去麻煩了。
寧逸飛沒防備,燙得直跌嘴,氣得指著沉歡叫:“喂,你太黑心了,以後有淩鳳好受的。”
沉歡蹙眉瞥他,“關他什麽事!”
寧逸飛氣笑了:“好,好,不關他的事,等他知道了,看他會如何。”
沉歡翻了翻白眼,他能如何?
秦婉帶著新月和兩個小丫鬟端了削好的羊肉和兩盤點心進來,見寧逸飛的唇紅紅的,驚訝地問:“寧公子燙到了?”
寧逸飛沒好氣的說:“嗯,你四小姐對我不滿。”
沉歡哼了一聲:“這麽大的人了,吃個東西還燙嘴,還敢嫁禍人。”
秦婉瞪大眼睛,難道是沉歡燙到的?
秦鈺忍不住用筷子敲沉歡的腦袋:“最會嫁禍人的是你這個搗蛋鬼。”
沉歡立刻撒嬌:“我不幹,寧公子以來,哥哥和姐姐全都向著他了。”
秦婉臉頓時通紅,斥責道:“胡說什麽。”一屋子人都捂嘴笑著。
“吳公子、三姑娘,你們怎麽來了?”門外捧著葡萄酒的煙翠叫著。
沉歡臉一沉,煩死了。
一抹陽光落了進來,高大了許多的吳飛揚和花枝招展的秦湘一前一後進來,屋裏的人神色都有些變化。
“哇,有好吃的啊。”秦湘誇張的叫著,“趕緊準備兩幅碗筷,飛揚哥哥趕緊來吃。剛才就聽說沉歡農莊裏送來一大堆新鮮的魚羊蔬菜,果真在這裏偷偷開小灶了。”
她扯著吳飛揚的衣袖,毫不客氣的擠了進來。新月她們雖然不樂意,可畢竟是府裏的主子,也隻好搬凳子和布碗筷。
秦婉笑意盈盈的站在一邊幫忙,沉歡皺眉瞧著自來熟的秦湘,卻一眼都沒看吳飛揚,更不想問他為何會忽然出現在秦府。
吳飛揚尷尬的解釋:“我聽說秦鈺考了第一,又休學假回了府,父親讓我向秦鈺討教,就暫時在秦府和秦鈺、秦楓一起讀書,也有個伴。我明年也準備下考場了。”
“新月姐姐,讓小廚房再支一口鍋來,人太多,都吃不上了。我和姐姐坐那邊去,由著你們自個鬧。”沉歡說著站起來走到邊上的羅漢床上。
“煙翠,去取個隔熱墊子來,省得弄壞了這酸枝木。”
吳飛揚臉色微變,可又不好意思跟過去。加上秦湘一個勁的給他夾菜,隻好賠笑和秦鈺、寧逸飛喝了杯酒,眼睛不時飄過來。
沉歡沒吭聲,低頭侍弄著剛拿來的片魚,一片片的涮熟了沾著農莊自己釀的醬油。
“吳公子怎麽有空到豫州啊。”
吳飛揚一笑:“我外祖母他老人家就是不願意離開豫州,說這裏水好人好,可我母妃惦記得緊。舅父和幾位表哥都忙著漕運改製的問題,也想著要將老太太接到京城養老,所以最清閑的我就來了。”
聽到漕運二字,沉歡立刻扭頭:“漕運不是世子接手嗎?”
“淩鳳接手是因為堵人的嘴,如今也隻有睿親王也能扛得住漕運這個爛攤子。但攤子太大,之前貪官汙吏和漕運各幫糾結,盤根錯雜,豈能他一人就能解決的。我舅舅專司官吏彈劾,整頓漕運自然該他的事。有些人雖然僥幸逃脫了,也會有落網之日。”
沉歡飛快的看了一眼吳飛揚,他的臉色有些不好。
“寧公子和我二姐姐一道來的吧?”秦湘聽不懂他們說什麽,笑著說。
寧逸飛飛快的看秦婉,見她麵有疑惑,忙解釋:“是秦大人聽聞我要回豫州,擔心秦三夫人和秦二姑娘路上不安全,順便一道回來的。我主要是尋個借口進秦府吃這口啊。”
秦婉被他盯著,低下頭,臉微紅。
沉歡皺著眉頭看姐姐。姐姐好像真動了心了,這下怎麽搞?
“秦老弟,我就在秦府叨擾兩天可好?難得脫離寧府,得個自在逍遙。”
“沒問題。”秦鈺爽朗的笑著。
“新月,命丫鬟們收拾前院寧公子住過的房間。”秦婉輕聲吩咐,寧逸飛的眼睛看過來,雙眼煥發光芒,滿臉欣喜。
“多謝大姑娘的美意,隻是府中另外安排了落腳的儒風院。”
聽寧逸飛這樣說,秦婉臉微紅,似乎表現得太主動了。
“儒風院?是老爺最喜歡的讀書的院子,通常他還不願意讓人進去呢。”秦鈺打著圓場。
寧逸飛知道秦婉尷尬,點頭:“正是,在下難推勝意,要不在下還真是喜歡和你一起談詩論道呢。”
秦湘將他的神情全都看在眼裏,再看吳飛揚,他怔怔的看著沉歡方向,咬牙,用筷子敲了敲碗:“我沒吃飽呢。大姐姐還有嗎?”
“當然有,你不要叫肚子撐就好。煙翠,吩咐廚房再上些來。”
沉歡吃飽了,也不理他們,反正有哥哥陪著,姐姐也在一旁招呼,自己便溜出去,跑到花廳裏讓煙翠架上爐子煮茶喝。
月光格外的好,隻是有些冷。
煙翠回屋去幫她拿了件雪狐大氅,給她披上。
她衝著天空嗅了嗅,“我聞到雪的味道。”
煙翠笑著說,“雪還能聞出來。”
“那是自然。”
忽然,月光下,天空徐徐落下銀雪。
“你看,下雪了吧。”沉歡跳了起來,蹦蹦跳跳的下了花廳,伸手去接冰涼的雪花,興奮的飛旋起來。
吳飛揚立在一邊,看著她裹在翻飛的雪狐披風,像個精靈一般。難怪她會吸引寧逸飛和淩鳳對她那樣不同。
煙翠扭頭看他,吳飛揚做了個噤聲動作,煙翠再看看沉歡,丫鬟們私底下也都關心姑娘們的未來,畢竟嫁入好人家她們的前途也不一樣。
縱觀幾位和姑娘們認識的公子,世子和寧府公子自然是人中之龍,可她們也很清楚,這樣的人家姑娘們就算能嫁進去,也不可能為正室,自然會矮人一等。這樣看來隻有吳家的吳飛揚最合適。何況吳公子對沉歡一往情深,又是個脾氣溫和極好的人,若是姑娘嫁給他一定比在秦家幸福多了。煙翠想到這裏,便悄悄的退到一邊。
吳飛揚見她讓開,趕緊做個謝謝的手勢,悄然靠近。
沉歡站穩腳,才發現吳飛揚站在麵前,再看周圍,竟然一個人都沒有了。心裏頓時有些氣惱,不理他默不作聲的往花廳走。
“歡兒!”吳飛揚急了,忙追了上來攔住她的去路,“我究竟如何得罪了你,你為什麽一見我就跑呢?”
大半年沒見的吳飛揚似乎長高了許多,少了些孩子氣和羞澀,見他雙唇微顫,雙眸熾熱,倒讓她多了份警惕。
“你瘋了嗎?這是什麽地方?快讓開!”沉歡臉一沉,見他不動,扭頭往內院走。
可是剛邁步就被拽住,吳飛揚不知哪來的勇氣,將她猛拉回來,緊緊的抓住她的手腕,瞪著眼睛看她,可她幽靜的雙眸看他發慌。
不知為何,他麵對沉歡總有些心怵,可有些話,再不說也難有機會說。就算秦府沒有明說沉歡和他婚事泡湯,可也清楚沉歡是鐵了心不要嫁他的,他必須說服沉歡。
“我沒瘋,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對你說明我的心思,你怎麽就不懂?歡兒,我們認識也很多年了,自幼又有婚約,難道你我的情分,連才見過幾麵的淩鳳都不如嗎?他不過是得了祖上的蔭澤,不過一個武夫,我會非常努力,十年後,我未必不是朝廷大員。”
沉歡眸瞳驟冷:“吳飛揚,放手!”
吳飛揚因為緊張,他的手不住發抖,就連聲音也透著顫栗,他努力讓自己平複下來:“我不是要冒犯你,但,我就是希望你知道我的真心,其實,我喜歡你,你知道的,我真的很喜……”
“不要說了!”沉歡忍無可忍厲聲喝道,目光如冰,狠狠的刮著他的麵皮,好似生痛。
吳飛揚愣住了,他從小到大都沒有被人如此吼過,也從來沒有見過沉歡這麽凶的樣子,她從來都是隱忍沉靜,偶爾露出小孩子的脾性,可現在的她就像一隻被觸怒的小獅子。
他下意識的後退一步,手也鬆開了。
他再次被她如此絕情的拒絕。
她冰冷的眼神就像刀片一般,一片片割下他的心,痛得蝕骨,血流如注!
愛,卻不得,原來如此痛苦,如此揪心。
那一次他知道父親為了調糧的事情,陷害了秦鈺。他想來彌補。他鼓起了勇氣,帶著滿懷的熱情,來表白。
可她還是拒絕了,不,他不死心,他不相信她心腸那麽硬。
“我知道我比不上淩鳳,可我會努力。他不過是得到睿親王的蔭澤,不過一介武夫,尤其是戰場上,刀槍無眼,保不定他那天斷胳膊斷腿,又或沒命,你怎麽就這麽死心眼!”
沉歡越聽越氣,以前的吳飛揚隻是懦弱,無能,任人擺布,現在的吳飛揚簡直可惡。那麽自私,眼中隻有自己,哪裏在乎她是怎麽想的。
“是嗎?”沉歡冷笑,譏諷道:“沒有他一介武夫,有你公子哥的安穩生活?你手無縛雞之力,膽敢指責人家得父親蔭澤,你又算什麽?”
吳飛揚臉色煞白,他算什麽?她居然問他算什麽!
沉歡片刻之間,已經恢複常日的麵容,重生後練就收發自如之的神功,將剛才的怒氣迅速隱藏。
淡淡道:“至於我和淩鳳,不過偶遇,和吳公子一樣,沒有什麽區別,乃君子之交淡如水,吳公子也莫隨意詆毀我的名聲。”
暗處的赤冰聞前言唇瓣揚起,聽後句柳眉倒豎,一定要告狀!
吳飛揚白麵頓如充血,一口氣憋在心裏,上下不得。
他在吳家是獨子,可謂眾星捧月,沒有人會對他大聲一點。他自認帶人溫和,沒有脾氣,多少小姐們家庭已經開始上門說親。可為什麽偏偏沉歡總是不看他一眼呢?
沉歡就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他:“吳公子,不論什麽時候,我和你都不可能有在一起的可能。你不要再把心思放我身上。何況……”
她微頓,將音量提高:“你和我三姐相處的時間比和我相處的時間多得多,如今也是形影不離,你再來向我說這些,又算怎麽回事呢?知道的,說自幼訂婚的是你我,不知道的,自然當你要娶的我我三姐。我沉歡清白之身,絕不會任意被人玷汙的,這樣不幹不淨的關係,我也絕對不沾。吳公子,請自重,請便。”
吳飛揚整個人仿若被抽空一般,難道是秦湘和沉歡說了什麽,讓她心生厭惡?
可她決絕的態度,讓他不敢再往前一步,徒然點頭:“好,好,好,我懂了。”
轉身,艱難的挪著步子走向二門。
沉歡看著他的背影消失,便回到花廳,手執毛巾將燒得滾開的水挪開,煙翠耷拉著腦袋進來。
“你剛才上哪裏去了?”沉歡瞥她。
煙翠赧然攪著手絹:“奴婢見姑娘泡茶,就想去取些點心讓姑娘配著吃。”
沉歡瞪她,學會說謊了啊。
她知道每個人都會關心她的未來,愛護她的人每當看到好的公子,都恨不得拉近她身邊。人人看到的是她被人癡愛著,都覺得她對這樣的癡情冷酷無情,甚至感覺她不知好歹,異想天開。
可他們那裏知道吳飛揚骨子裏是個什麽人,一個沒有擔當,遇見事情和困難就逃避,這樣的人怎麽可能陪著她經曆風雨。而且,如今看來,秦湘是一副心思在他身上,偏偏他又是個不會拒絕,優柔寡斷的人,所以,才有了前世的退婚和另娶。
可這些,她又怎麽說呢?
好半響,出了一口氣:“你也大了。”
煙翠猛抬頭,姑娘什麽意思?要把她嫁人嗎?
“姑娘,奴婢錯了,奴婢是想姑娘是否也想再見見吳公子,所以奴婢就讓開了。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煙翠急了,剛要下跪求情,沉歡擺了擺手。
清澈的眼睛看著她:“記住,永遠不要猜測主子的心思。你隻要將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好。”
煙翠紅著眼點頭:“奴婢記住了。”
剛才聽到沉歡用那麽恨的話對吳飛揚,就連她這個外人聽了都心寒,如此看來,吳飛揚一定是沒戲了的。她們下人又能如何呢,歎了口氣,幫沉歡收拾著廢茶。
沉歡也沒了喝茶的興致,起身依舊回到內院。卻見秦鈺看她,“飛揚怎麽就跑了?”
寧逸飛瞧她的臉色,沒瞧出什麽來,不過吳飛揚和她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嬉笑著:“吳公子栽倒人手上了。”
沉歡立刻飛過來一眼。秦婉忙笑道:“我們換個地方泡茶喝吧。”
新月急匆匆的跑進來:“聽說吳公子要回海南呢。”
秦鈺一愣:“不是說好和我們一起過完這個學假再一起去麗通書院的嗎?”他看了一眼沉歡,她已經站起來爬到羅漢床上,徑自坐在裏麵,等著秦婉泡茶。
“我還是去看下吧。”秦鈺自然是知道因為沉歡了,畢竟過門都是客,何況他和沉歡還有鬧不清的關係。妹妹不理,他這個哥哥不能不理了。
二門不遠處,秦湘立在雪中,發絲都白了,仍然呆呆的看著吳飛揚蕭瑟的身影,一步一步離開。她心裏冒起不忿,憑什麽,沉歡這個死丫頭憑什麽這樣對待吳飛揚?吳飛揚憑什麽那麽癡情?沉歡比自己漂亮嗎?還是有錢?
是她是漂亮些,有錢些,可她的這顆對他的心沉歡有嗎?
她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