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0章
我醒來的時候,看到路易迪爾坐在我床邊,他目光深沉的望著我。
看我緩緩醒來,他說不是他讓蕾切爾來得,對她的失禮感到抱歉。
“沒什麽,路易,她隻是個小女孩。而且,我已經見得多了。”
“殘,她真的不是了嗎……”他問的真含蓄,讓我又想逗逗他了。
“真的,那味道很惡心。”我吐了吐舌頭,笑了下。
“我看你睡的不好,總是在掙紮的樣子。你沒事吧。”路易叉開了話題。
“恩,總是做惡夢。習慣了。”
“我帶你去薰衣草田吧。那種味道會讓你可以沒有噩夢的睡著的。”路易露出他一貫溫柔的笑。我聞了聞他身上的味道,說好。
“那我們休息幾天再出發。普羅望斯是濕地,會很冷的。我不希望看到你病了。你身體不好。”路易溫柔的拉起我的手,又吻了我冰冷的手指。
我的手指潔白的好像地中海的貝殼。我忽然想起了沒有遇到殤之前,我走在地中海的陽光下,卻無法擁有那種褐色的皮膚。我想起哥哥說的,你這樣的男人就該去當寵物。可是現在,他們在地下已經化骨成石,而我依舊在這裏。縱然無法看到那奪目的陽光,我也還是記得,他們說,我就該當寵物。
看著我發楞,路易喚我:“殘……”
我回神,笑著說,別擔心。然後起身去吻他的嘴角。最後還用舌頭撩了一下他的嘴唇。
好久沒有和人類在一起這麽長時間了。我好像已經忘記他們不過是我的食物,我的心情又像回到了那段有陽光的日子。路易雖然懷疑我的眼病是不是真的看不得陽光,可是他依舊遷就我。他拉著我在夜晚的庭院散布,給我最好的美酒,從雪利運來的香檳,勃艮地區的紅酒。我簡直要覺得自己的血管裏流著酒了。忽然一種饑渴的感覺圍繞了我,我忽然想起,我已經好久沒有吸血了,要是普通的血族早就死了。我不想在路易迪爾麵前吸血,他的存在讓我覺得我還是一個人。
“路易,你認不認識蘭茵諾維?”我不經意的問。
“你是說那個繼承了公爵家業的小姐?”路易迪爾一臉驚詫。是啊,公爵啊……多麽高高再上的存在。
“恩。她是我的朋友……恩,可以說是朋友吧。我有事情找她。你送我去她那裏吧。”
路易迪爾點了點頭,然後不語。
空氣就這麽沉默著。
我知道路易迪爾誤會我了。以為蘭茵諾維也是我的情人。可她不是。血族的公主怎麽可能是我的情人。雖然我很喜歡她的性格,可是她也隻是朋友。
我喜歡叫她蘭,她的城堡外有種血族的植物,可以作為血液的替代品。所以我想找她。
那種叫做吸血蘭的美麗植物啊,夜晚的它們散著縈縈藍藍的光,好像籠罩了薄霧一般。我曾問她,為什麽會有這種植物?吸血就好了。
蘭隻是淡淡的說:“總會有不願意吸血的血族……”
殤摟住我說:“別去跟她說這樣的話,她母親愛上人類了……”
這樣的一句話,讓我明白了吸血蘭存在的意義。隻有愛上人類的人,才會不想吸血。那麽,我愛上了路易迪爾嗎?真難想象。
站在傳說中的吸血蘭城堡前,我還是沒有失去笑容。我想象著蘭看到我的時候會是什麽樣的表情。應該很有趣吧。
果然,蘭看到我的時候,臉上有著近乎陰霾的表情,嘴角還在抽搐一樣……
“殘……你知不知道你的背叛讓我失去了多少東西?”蘭茵諾維已經不像她表麵那樣冷靜了,她的聲音中卻充滿了憤怒。
路易迪爾的臉色也白了,他大概是以為我從蘭那裏逃了出來,讓她憤怒吧……想到這裏我的笑容又加深了。
路易迪爾踉踉蹌蹌的退出房間,告訴我們他在大廳等我。直到他的腳步遠離了這裏,我才轉身露出一貫有些冷漠的表情。
蘭遲鈍了下,然後小心翼翼的問:“你愛上路易了嗎?”我眼中的溫暖一閃而逝。“蘭,別告訴殤我在這裏。我封了血液,讓他找不到我。”
“你以為你能躲到什麽時候?族長他不會讓你逃跑的。別傻了。你已經害我失去一半的奴仆了。”
“哦?怎麽會?”
“怎麽不會。你到處找人,殤就殺了他們。我的崇拜者都被你勾引光了。你比菊還讓人討厭。”蘭憤恨的說。
我看著蘭茵諾維銀蘭色的頭發,她認真的表情。“蘭姐姐……你該不是嫉妒了吧~”
“嫉妒你做什麽?嫉妒你隻能活在他的陰影裏?”她好像注意到了我的僵硬,轉了話題:“菊還好點,起碼風流過後,還知道給我留下點東西!”
“菊啊……哪個?伊爾西德?”
“沒錯,名義上是我弟弟,和利德兩個都是笨蛋。”
“我隻見過利德。”
“菊和他長得一樣。更喜歡招惹女人而已。”
“蘭,你知道我來找你做什麽。”
“恩。要吸血蘭吧。”蘭茵諾維拍了拍手,一個仆人穿過走廊走了進來。
“殿下,你有什麽吩咐?”
“去采那蘭花來。”
仆人走了以後,蘭忽然開始解自己的衣服,然後把自己的頭發弄得散亂。然後去叫路易。我知道她要做什麽,已經心中有數了,於是等待著路易的反映。
路易迪爾的身體有些僵硬,他打量似的看著我的衣服,似乎想找到一點剛才情事的痕跡。我笑了,他真可愛。這時,仆人拿了吸血蘭進來。
那蘭花已經泡成了鮮紅的茶水,舒展了恣意的枝葉,在水中打轉。蘭倒了一杯給我,我伸手接過馬上喝了它,胸中那種饑渴的感覺瞬間消退。吸血蘭果然是血族的寶貝啊。
“殘,那是什麽?怎麽這麽紅?”路易迪爾好奇的問。
“那是他的藥,他不喝會死。”蘭進來,語氣平靜,完全看不出方才的激動。
“怎麽會?”路易迪爾很吃驚,“殘,你身體不好?怎麽從來不跟我說那?”
“沒什麽,隻是定期來喝喝就好。”我沒解釋什麽,這種事情永遠都是越解釋越讓人覺得是假的。
“那我們要不要拿回去點?萬一下次你找不到這種植物?”
蘭打斷了他:“這種蘭花隻有在我的城堡附近才能長成。摘下來如果沒有馬上用來泡茶就會枯萎。所以你是不能帶走它的。”
路易迪爾露出手足無措的樣子。我看得出蘭對他沒有好感,隻有對於人類的高傲和冷漠。我拉住他的手,安慰他:“沒事,反正蘭是不會拒絕我的。我隻要過來就行了。我們走吧。你不是要帶我去普羅望斯嗎?我們出發吧。”
走出城堡的時候,我回頭看到蘭茵諾維美麗的銀蘭色身影。她用人類聽不到的聲音對我說:“殘,回去殤身邊吧。不然路易迪爾會死。”
我沒管她。
“殘,沒關係嗎?你……”路易迪爾拉著我的手,感覺我的身體似乎沒有那麽冰冷了就鬆了口氣。“那位小姐好像很不喜歡我……”
“沒事的。路易。她和我父親是好朋友。”
“那位德庫拉大人好像很可怕。我父親很怕他,所以我一直不敢跟他說我們的事情。德庫拉大人會同意我和你在一起嗎?”路易還是局促不安。
我摟著他的腰,貼著他的身體,那溫柔的氣息再度縈繞著我。我說:“路易,不要提我的父親。我不想提他。”
我跟著路易迪爾來到他的薰衣草田,那美麗的普羅望斯。
我們順著地中海沿岸,從馬賽、阿維儂、阿爾勒、奧朗日、埃克四?普羅望斯、尼斯到博德?普羅望斯,那些村落城堡,荒蕪的峽穀和廣闊的濕地,那一切都包圍在普羅望斯的山區。
時值夏季,波尼鎮的薰衣草如火如荼的開放著。
路易迪爾笑著說:“這是普羅望斯最好的季節。”
夜間的薰衣草田靜謐悠遠,紫色的花海宛如此起彼伏的交響樂團。他輕輕牽起我的手,笑嘻嘻的說了句好涼啊,就拉著我向薰衣草田深處。那繼續奏響的樂章,還有沁人的醉香。
路易迪爾的笑就好像我許久未曾看見的朝霞,縹緲奪目,他從不會像殤一樣在和我說話的同時將嘴邊的氣息吐在我的臉上。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我就是無法抗拒他的話。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路易迪爾說:“殘,和我永遠住在這裏吧。”
永遠。路易迪爾。你的永遠和我的永遠是不同的。
我也笑,忽然笑的沒心沒肺的。
那個薰衣草的夜晚,我笑著吻上路易,我的路易,淡棕色的頭發,薰衣草一般的眼睛,有著和這個原野一樣味道的好聞的氣息。我埋在他的肩上,遲遲不想放開。我的小路易,他不知道,我已經比他大200歲了。我已經從漫長的中世紀活到了現在。我的小路易,他不知道,他永遠都無法理解我的永遠。
“路易,你要我嗎?”我隻這樣問他。
路易迪爾說:“殘,我不是要做你身邊的人。我希望你隻有我。”
我沒說話。
路易迪爾又說:“好吧。如果不行,那至少在我身邊的時候,你隻有我。”
我看他星星一般的眼睛,點頭說好。
路易卸了我的衣服,那溫暖的開米司的披風墊在我的身下,周圍是濃鬱的薰衣草的氣息,繾綣不散。我感到我的眼睛微微發紅,而那其中隻有路易的身影。路易很輕柔的吻我,我是他的珍寶。他從我的臉頰一直吻下去,脖子,鎖骨,胸前,腹部,直到挺立。我用手抓住他的頭發,牽過一縷來到聞,聞那屬於我的味道,淡淡的香氣。然後就開始在欲海沉淪。他的熾熱和別人的不同,總是帶著那麽些曖昧的溫柔。他笑著看我,說:“你怎麽可以在這種時候都比我冰冷,讓我很受打擊啊……”
路易,我已經無法再溫暖起來了。
路易,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寒冷,好像北歐的冰雪。你不知道那種冰雪的寒冷,你生活的地方這樣溫暖、恬靜,甚至沒有喧囂。
路易,我想看陽光下的薰衣草,是不是如你說得,那樣可以在陽光下微笑。
路易,我想我愛薰衣草。因為它告訴我,它的寓意是等待愛情。
我腦海浮現了殤的聲音,他抓到我了。我驚異起來,卻在路易麵前不動聲色。殤終於發現了嗎?我啞然的笑了笑,搖了搖頭。
他說殘,我知道你在背叛我。
他說殘,快回到我身邊。
他說殘,路易是個騙子,不要相信他。
可是我一句都沒有回答他。我的思緒裏隻有廣闊的薰衣草田,那流動的風中溫熱的□氣息和路易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