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育
在教導塞利爾之外，我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研究如何在煉獄之門種植曼陀羅華。那裏的土壤和淨火天截然不同，曼陀羅華又一直是在淨火河的灌溉下開放的，所以想要改變它的生長環境實在困難。起碼，就連天界之中，除了淨火天之外的其他地方都沒法種植。
塞利爾的功課進步飛快，天界史和天律也都記得很熟，靈力有了很大的提高，我則在請示了一下雅威之後，帶著塞利爾和薩麥爾來到地獄深處。
他不是很願意，不過看在我最近極乖的份上，也沒有多說。
因為正是和平期，地獄中沒有緊張的氛圍，而且惡魔也少了許多，誰都沒有注意幾個圍著大披風的怪人。
薩麥爾對我不帶更多座天使就來地獄的行為很不滿，他總是擔心會讓我陷入危險。不過我們的目的地在最下麵，那裏連個鬼影都沒有，實在沒什麽可擔心的。
塞利爾還很瘦小，一張小臉又尖的很，藏在長袍之下不費吹灰之力。他那副嚴陣以待的樣子倒是讓我想起了以前的塞利爾。那時我想找蓮花種子，於是和他偷跑到地獄，還一陣陣的手忙腳亂。他偷偷的笑，然後害羞的吻上來，那個樣子直到現在還印在我腦袋中。不過現在這張臉的下麵藏得是巴比勒，我一想到這個就覺得無語。
“這裏的味道很怪。”他在那自言自語。
我說：“因為你沒來過，所以我才特意讓你來看看，這裏就是地獄的第七層，煉獄之門。不過因為一些原因，所以很少有惡魔會來這裏。”
塞利爾點點頭。這種時候他很乖，總是教什麽學什麽。
我看了看四周，說：“你自己一邊玩會兒，我去裏麵看看。”
薩麥爾一看我抬腳，於是也想跟上來。
我擺手：“你留在這帶孩子，我去去就來。”
薩麥爾說：“雖然很安靜，可您現在的身體，可是比全天界都珍貴啊。”
我一笑，說：“你給塞利爾講講天地大戰，估計你講完了，我就回來了。”
我要去上次雅威造的那座黑色月華殿中。那裏的噴水池應該是直接引了遺忘河的水，如果我想先試種曼陀羅華，自然要在那裏的庭院中嚐試。何況，如果真的要我以後住在這裏，那我也得先布置一下才行。
走進大殿，裏麵是和完全一模一樣照搬月華殿的布置，我心情複雜，就先在正殿中坐了一會。
如果以後我真的留在這裏了，我四周會有誰那？會為了我甘心墮天的人已經死了，那如果我墮落了，來到這座寂靜的殿堂，或許也隻有一個人。
漫漫歲月，就將在我手中流過，會悄無聲息，會孤獨冷清，會不知所措，隻有滿庭院的花朵陪著我。
我深吸一口氣，四周略微腐朽的氣息就纏繞上來。
本來我的身體對地獄是很適應的，我現在不適感都是來自於神子。我甚至想，如果有了神子的是路西斐爾，那是件多麽合襯的事。想著他大著肚子的模樣我就覺得有些惡毒的開心。不過如果真的是他和雅威的孩子，我一定會痛苦。
就如同我聽到雅威說，我以後會住在地獄一樣。
一樣的痛苦。
拿瓶子裝了遺忘河的水和土壤之後，我也覺得有些累了。按照雅威說得時間，估計再有一段時間就會到生產的日子。我對於一個天使要怎麽生孩子表示深切的懷疑，就算我是雙性，應該也跟女惡魔生育的狀態和方法不一樣吧？但這些都不是我需要考慮的。我估計到時候我被雅威弄昏，然後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就結束了。
走到遺忘河邊，薩麥爾正在給塞利爾將一些地獄裏的惡獸和役魔，順帶把各種魔神也講完了。我滿意的看著他：“要不要一直當能天使長那？我可以跟路西斐爾說，讓他給你升職。”
薩麥爾一臉苦惱：“殿下還是放我回去開書店吧。”
我白了他一眼：“是為了緊跟加百列吧？”
薩麥爾無奈，摸了摸自己被風吹亂的頭發。
回去的路上塞利爾一直很沉默，我心裏想著回去要培養的花朵，也沒有太注意。但是晚上睡覺時候，他倒是把我嚇了一跳。
我為了教他一直睡在月華殿的主臥，塞利爾則住在距離我不遠的一件客房。我半夜覺得被人打量，於是迷迷糊糊的睜眼，就看到塞利爾一臉複雜的站在我床側。他連眼睛都不眨的看著我，讓我有點莫名其妙。
“塞利爾？”我坐起身，說：“怎麽還不睡？”
他就像被雷劈中一樣猛地回神，然後有些手足無措的搖頭：“沒什麽。”
沒什麽就怪了。雖然外麵霞光依然明媚，不過也算是正常休息時間。他這麽奇怪的站在我旁邊，居然沒事？要是他帶著利器，我真要懷疑他是不是要殺了我那。
我說：“難道有事發生？還是有人找我？”
塞利爾咬了下唇：“殿下，您能回答我一個問題嗎？”
我點頭。喜歡學習不錯，但是打擾老師睡覺不怎麽好。我想他一定是有很為難的事，不然也不會深夜跑來。
塞利爾難得有了語塞的時候，半天都沒說出一句。我反正也醒了，就去倒了杯水喝。然後才聽他說：“我上一世，和您是情人嗎？”
嘴裏的水差點被我噴出去。我艱難的咽了下去，然後才咳了一聲，說：“你怎麽問這個？”
塞利爾說：“今天薩麥爾講天地大站時候談了一點，他說得不太明白，我也不好多問。回來之後我就去他的書店，看到了他在寫我前世的傳記。”
我心裏想，薩麥爾這個家夥，活該一輩子追不到加百列。
其實他上一世是巴比勒，我就算是和誰一起，也是和沙逆夜，而不是他。不過我不想多對他講這段，既然他誤會就先誤會吧。
“是。”他看到了，我也沒必要繼續遮掩：“之前我們是在一起過一陣子，不過後來就分開了。而且你現在沒有之前的記憶和情感，所以沒人跟你提這件事。這是正確的，你是全新的塞利爾，之前的故事不過是一個和你有同樣名字的別人而已。”
塞利爾略微歪頭：“我看到畫像，我和之前還是一模一樣的。”
我隻得點頭。薩麥爾個笨蛋，連畫像都弄出來了？我忽然覺得他根本就是不安好心。該不是連那段曆史都是他故意透露出去的吧？畢竟知道現在的塞利爾是巴比勒的人，除了雅威就是我。
塞利爾又說：“我們當初，是因為什麽分開的那？”
我覺得他說話的時候臉上有些泛紅。畢竟是幾歲的孩子，成長的再快，感情也是跟不上的。難怪他回來路上不怎麽說話，又一直看著我。
我心裏默默歎了一口氣，我居然要跟巴比勒討論我和塞利爾的過去？而且還是個自以為自己是塞利爾的巴比勒。
“那年你在地獄受傷，回來以後就失憶了。雖然難過，不過既然你已經不記得我了，我也沒有再多挽留。何況……”何況那時有巴比勒，我抿嘴，沒說出口：“我覺得，沒有我在你身邊，你會更開心。”
塞利爾沉默了一會，才說：“因為我忘了你，所以你就不喜歡我了。”
他說的是個普通的陳述句，可是我卻有莫名的內疚感。
我說：“那隻是一段往事。天使壽命很長，熾天使壽命更是漫無盡期。你可以在尋找喜歡的人。”
塞利爾看了看我的腹部，我幾乎能聽出他內心的話。
他臨出門之前，又問了我一個問題：“你是因為之前的事才來教導我的嗎？”
我還沒有回答，他就已經出門去了。
我眨了眨眼，覺得這一切莫名其妙。躺回床上，我久久睡不著。
我試驗了很久，卻怎麽都沒法用煉獄之門的土壤培育出曼陀羅華。不禁有些泄氣，整個人懶洋洋的躺在淨火河邊，不想動彈。
“還沒成功？”雅威走過來，一張完美至極的臉靠近我。
我鬆了一口氣，說：“我真是沒辦法了。它能長幾個葉子就不錯了，可是花朵卻怎麽都不肯開。如果澆上遺忘河的水，就根本不會長一個葉子了。”
雅威用手指捏著我的眼皮，然後輕輕一提。我哎呦一聲，連忙閉眼，就聽他說：“你再玩下去，淨火天的曼陀羅華都被你玩沒了。”
我嘿嘿一笑。他這絕對是開我的玩笑。淨火天有多大？淨火天根本沒有邊際。而且隻要是在這個範圍，時間都是可以靜止的，又何況是點花朵？
雅威看我滿不在乎，就說：“你別用自己的血去實驗。如果需要用血灌溉，可以用別人的。”
我一抖袖子，把手上的傷口藏了起來，說：“我就試試。沒用太多。”
那天一個著急，就想用血來實驗。畢竟曼陀羅華是天界最純淨的花，而煉獄之門有著地獄最邪惡的土壤，我想不出更好的媒介。沒想到我的血液會讓花朵變得鮮紅，隻是又多了個有花沒葉、有葉沒花的毛病，分外矯情。
雅威剛要說話，卻忽然停了一下。我抬頭，問他怎麽了。看他的樣子，一定是天界中出了什麽事情。我不是神，所以無法體會雅威那種意識散布整個天界的感覺。他似乎有格外靈敏的耳朵，任何天界中的聲響都會來到他腦海似的。他解釋過，那感覺應該就像熾天使出現的時候，無論你是否睜開眼睛，都可以感受到四周的一切一樣。熾天使的觸覺都可以化作其他感官，所以不存在死角。如果真是這樣，整個天界的麵積也太過龐大，也意味著，雅威需要分清和記憶更多的東西，比我們多很多。
他勾了勾嘴角，說：“你送去給貝利亞的禮物正在和拉貴爾吵架。”
我故作驚訝的張大了嘴，眨了眨眼：“他真是太膽大了。”
雅威捏我鼻子，說：“你不就等著這一天那？”
我笑起來，然後問他：“貝利亞怎麽說？”
雅威吻了我一下，然後說：“自己去看。這種時候你不出現不是很無聊？”
我磨磨蹭蹭的，很久才出了淨火天。走路越來越不方便，腰和腿都酸的很，落落跟在我身邊的時候也總是擔心的看著我。
我伸手去觸摸落落，它就會把頭側過來讓我玩捏它的下巴。我說：“我應該是不恨貝利亞了，可為什麽還總是想去惹火他那？”
落落一臉無辜的看著我。我也覺得這個問題過於深奧，肯定不是雪豹能弄明白的，但還是繼續說著：“今天之後，就徹底忘了貝利亞好了。以前的一切，無論好的，還是壞的，都忘了。就當他……真的已經死了吧。雖然我在地獄的時候就這麽想了，但這一次，是真的了。”
落落趴在我腳邊，等待著馬車降落在木星天。
拉貴爾和卡隆吵架能有什麽好看的，不過是一群智天使在一旁看貝利亞的笑話。西瑪陪在貝利亞身邊，一副被波及的樣子，裝得楚楚可憐。
我一到跟前，包圍在四周的智天使很默契的讓了條路出來。我看了看，加百列沒在。而貝利亞，也沒有在第一時間看到我。
他穿著無袖的衣服，肩膀上還裹著厚厚的繃帶，比在地獄的時候瘦了不止一圈，看那臉型都趕上塞利爾了。眼神渙散，不知在想什麽，對於他眼前的爭端仿佛根本沒有看到，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拉貴爾卻馬上就看到了我，匆忙行禮，卡隆還氣喘籲籲的瞪著他，但看他向我低頭，也馬上轉過來，和他做了一樣的事。
我忽然覺得這兩個人真的跟互相撕咬的小狗一樣，於是笑了起來。
“許久不來木星天，沒想到這麽熱鬧。”
四周悄無聲息，我一直用目光瞄著貝利亞，此時他聽到我說話，也緩緩的轉過來。那目光迅速的匯聚，然後集中到我身上，一下就有了光彩。
我心裏暗笑，然後說：“怎麽智天使都閑成這樣了？有功夫看別人吵架？”
四周的智天使馬上都低下頭，然後在我逼視的目光下三三兩兩的離開這裏。
我看拉貴爾，他的臉色有些蒼白。這孩子真是被我嚇壞了，現在一看到我就這個樣子。反而卡隆卻走到我身邊：“殿下怎麽來了？”他也很忐忑，估計是怕我責罰。
我說：“我就是來木星天轉轉，沒什麽事。不過你們跟我解釋一下，這是做什麽那？卡隆，你是參謀候補，怎麽能跟拉貴爾殿下吵架？”
我看著拉貴爾因為我那個“殿下”的重音臉色又蒼白了一層，於是笑了笑：“不過如果這是你們力天使內部的事，那也不是我能管的。”
貝利亞一直處於重見我的驚訝中，這時候才走了過來：“你怎麽來了？”
西瑪留在原地，根本不敢靠近我。
我看了看他剛才坐著的那張椅子，說：“我累了，可以休息一會嗎？”
貝利亞說：“當然。”
我走過去，對著西瑪笑了一下，他就一顫。
“西瑪最近如何？還演戲劇嗎？有沒有和卡隆好好交流一下？”
西瑪說：“沒……我一直在水星天。”
我點點頭，說：“你演路西斐爾雖然不像，但是情有可原。畢竟光耀晨星很難演。不如下次我有新劇目，給你留個角色？”
西瑪僵硬的笑了笑：“謝謝殿下。”
貝利亞看著我，半天沒有說話。
我說：“還要繼續吵嗎？”
拉貴爾和卡隆一起搖頭。
我瞥了他倆一眼：“那就該幹什麽幹什麽去，別在這呆著了。”
三個一起跑了。貝利亞卻連看都不看。
我說：“卡隆如何？和你的心意嗎？”
貝利亞愣了片刻，就馬上沉了臉色。
我笑著說：“你既然喜歡拉貴爾那種類型的，那卡隆應該是很合你心意吧？雖然沒有拉貴爾聰明，不過確實難得的順從。”
貝利亞說：“你知道的，我根本不喜歡拉貴爾。”
我說：“比起你和我在一起的時間，還是和拉貴爾更長久吧？就算日久生情，也該輪到他了。何況他一直對你情深意重……為你建了水星天，為你……為你做了這麽多。”
貝利亞伸手來觸摸我的臉，我往後一躲，然後繼續說道：“可惜，拉貴爾非死不可，所以我賠個卡隆給你。”
貝利亞說：“沒有必要。誰留在我身邊都無所謂。”
“除了你，誰都是一樣的。”
作者有話要說：拜丘：加百列，來陪我下棋。
加百列：好，殿下。
拜丘：加百列，來給我彈豎琴吧。
加百列：遵命，殿下。
拜丘：加百列，我想吃櫻桃。
加百列：馬上準備，殿下。
拜丘：……
加百列：殿下還有吩咐嗎？
拜丘：我就是看薩麥爾那副沒膽過來和我搶人的樣子很爽而已。
加百列：我也看得很爽。O(∩_∩)O
拜丘：有點點同情薩麥爾了…
加百列：愛史需要懲罰和鞭撻的。
拜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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