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充

路西斐爾站在那裏,就凝聚了全部華彩。隻是他頭發散落著,隨意的披散,披風裹住了全部身體,看起來就是匆匆趕來的樣子。

看守界門的力天使已經徹底呆住了,更何況是來往的普通天使。所有在場的天使都單膝跪地,向我們行禮。可是我倆都沒有心情看周圍,隻是對視著,仿佛誰先移開眼睛就輸了一樣。

我摘下頭上的風帽,旁邊一陣讚歎聲。和路西斐爾的經常露麵比,我的確很少在中級天使中出現,所以第一次見我的天使很多。或許還有天使會感慨,沒想到我真的是傳說中很不純淨的那種純黑色頭發吧。

“為什麽你會知道我在這裏?”我凝視著他的臉,麵色平靜,但心裏卻波瀾不已。

路西斐爾停頓了幾秒,才說:“沒有任何理由能夠讓你不顧身份的擅離天界。跟我回去,拜丘。你去地獄什麽都找不到。”

我覺得自己瞳孔都要放大了,說:“你知道我去地獄找什麽?”

路西斐爾說:“大概可以猜到。”

袖子下,我蜷縮著手指,說:“那你能告訴我,塞利爾究竟怎麽了嗎?”

路西斐爾的嘴角好像稍稍**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止住了那動作,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他說:“塞利爾的確私自離開過天界,我知道後馬上讓人把他帶回來了。他不過是受傷了而已。”

我說:“誰傷了他?”

路西斐爾說:“你一定要和我在這裏討論這個問題嗎?拜丘,你要讓多少天使知道你企圖擅離天界?你一定要對別人顯示出自己的與眾不同?”

我被他一句話說得啞口無言。我這到底是做什麽那?我現在都覺得自己實在荒謬,就這樣跑來這裏,站在界門前麵,跟路西斐爾討論塞利爾離開天界的事情。雖然理智告訴我,我該馬上離開這裏,但不知為什麽,就是邁不動腳步。

這裏是天界最靠近地獄的地方,有最黯淡的光線,還有偶爾飄散過來的,那種頹敗和腐朽的氣息。可是我卻覺得,那味道太熟悉,就仿佛有聲音在召喚我前去一般。感覺詭異,我捏起拳頭,克製自己的念頭。

路西斐爾似乎察覺我的不對,將我拉靠在他懷裏,然後對周圍說:“忘掉你們看到的。”之後也不管四周如何反應,就帶我飛離界門。

我艱難的喘著氣,地獄的味道就好像殘留在我鼻翼之間,無法抗拒,揮之不去。一直過了水星天,我才有些回神,卻發現自己正攀著路西斐爾的肩膀,被他抱在懷裏。披風下的他,居然隻穿了件明顯是睡衣的短袍,樸素的仿佛是初生的天使。我很少見他□□皮膚的樣子,大多數時候他的領口總是一絲不苟,偶爾露出雙臂也會有華麗的披風遮掩。可今天的他,居然難得的露出鎖骨,我的手觸摸到的地方也是溫熱的。

盡管我一直摸這摸那的,但路西斐爾卻毫不在意的樣子。我穩定了一下心神,說:“我可以自己飛了。”

路西斐爾還是目不轉睛的看著前麵,說:“我直接帶你回水晶天。”

我說:“我不會擅離天界了。”

“你的信用實在不怎麽好。”他平淡開口,卻充滿諷刺。

我心想,我哪裏信用不好?也不和他計較這個,說:“塞利爾究竟怎麽了?他為什麽不肯接受治療?”

路西斐爾說:“你執意要了解這件事嗎?”

我說:“我隻是好奇。”

“這理由很不充分。”路西斐爾說:“座天使長獨立於我們之外。”

我當然知道他地位超然。座天使負責管理幾乎高級天使的秩序,而且隻要不是天使長級別的,甚至可以不用請示路西斐爾和我。可這並不代表我不能好奇他所做的事。“難道要等著神過問才行?”我反問他。

路西斐爾說:“對。除了神,誰都不能質疑座天使長的錯誤。”

接下來,就是沉默。我不知說什麽好,路西斐爾也特別坦然的接受了這段寂靜的路程。我還記得,以前哈瑪流總是喜歡帶著我飛回家裏,那時看到路西斐爾,還被他斥責。轉眼,居然有這麽一天,我被他攬著飛過天界,從第一天界直接回水晶天。這情景,讓我有些恍惚。他的手臂看起來並不粗壯,但卻很有力氣。在我的腰就快折斷的時候,終於到了水晶天。他把我送到月華殿門口,還站在那裏等我進門。

“難道你要給我下結界嗎?”

路西斐爾說:“就算不給你下結界,我也能知道你是不是在天界。”說完,他就回光耀殿。

我站在門口鬱悶了很久,才走了進去。

進門就看到別西卜。“你的長官剛走,你又來折騰我嗎?”我不耐煩的說。

他苦笑著:“您也稍稍安分一點啊,我也不是自己想要來的。”

“路西斐爾派你來的?”

別西卜說:“殿下說您最近工作繁忙,神經緊張,所以特意讓我來幫您幾天。”

神經緊張?我眉頭都要擰起來了。

別西卜連忙說:“殿下也是關心您。”

“我不用他關心。讓他把這精神都用到塞利爾身上,不是更好?”

別西卜一臉不讚同,說:“殿下對您的情意怎麽可能跟對其他天使相比。”

說實話,我是一點都沒看出什麽情意。

我找人送茶水進來,然後灌進去整一壺才平穩了心情。“你把之前的事完完全全的給我說出來。別西卜。別想著隱瞞。”

他一副被折磨的淒慘樣子:“我看我早晚被免職。”

“那不是全天界都想看到的事情嗎?”

“好吧。”別西卜喃喃自語:“聽起來還真有真實感。”

他說:“就在您找我之前的一周,塞利爾私自去了地獄。也可能他已經去了一兩天,反正我是完全不知的。然後殿下找我去,說讓我把他帶回來。我馬上飛到界門,那邊的力天使都說並沒有看到塞利爾通過。我是在第三層地獄附近找到他的,當時他已經昏迷,身體上沒有明顯的傷痕,但卻無法蘇醒。我馬上帶他回到光耀殿。殿下和他單獨留在屋子裏,到底說什麽還是做什麽我並沒有聽到……我真的沒有聽到,您不需要懷疑。然後塞利爾似乎強撐著回了土星天。之後殿下要我毀掉這次事件所有的檔案,對別人也不許說起。當然,這個別人肯定不包括您……”

沒有明顯的傷痕?但是卻昏迷了?我問別西卜:“路西斐爾有說過塞利爾是哪裏受傷嗎?”

別西卜說:“這種事情殿下不提,我自然不會詢問。”

“你這副官真是盡職盡責。”

“我們更應該聽長官的命令。尤其那位可是光耀晨星。”

我白了他一眼。“現場沒有戰鬥痕跡?”

“沒有。我甚至懷疑他隻是昏倒在那裏,或者被誰丟在那裏。”

如果是阿斯莫德,這種好機會當然不會錯過,塞利爾肯定不會有命回來。難道是其他惡魔?

我一直在琢磨,別西卜就自己跑出去倒茶。他偽裝的很純善,仿佛從來沒有做過任何違心的事,可我知道,他一定不會如表麵上那麽善良。

“您知道嗎?您注視別人時會給人一種愛上他的專注,您這樣會讓所有人誤會的。”別西卜將新茶放在我麵前,然後眨了眨眼。

“我隻是在考慮要怎麽弄明白塞利爾的事,當然是在路西斐爾不會抓狂的範圍內。”

別西卜說:“您這麽為殿下著想,他知道一定會很高興的。”

“對了,今天他很特別,居然隻穿著短袍就出現了。”我看向別西卜:“他那是什麽裝扮?”

別西卜說:“當然是他最想放鬆的時候。”看我繼續疑惑的看他,他解釋道:“就是在床上的時候。可是因為您的動作,讓他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快樂……”

難怪顯得那麽匆忙。或許正因為別西卜是他的副官,所以才能看到他最私隱的一麵。這個想法給了我靈感。

或許我可以偽裝成塞利爾不會防備的人?

比如烏利爾。

別西卜看到我神采奕奕的臉,就明白我想到了什麽。我說:“既然你被派來幫我處理工作,那我正好可以用這段時間來休息一下。我想智天使的工作不會讓你感到困難的。”

別西卜忙問:“那殿下要去哪裏?”

我說:“或許去伊甸園轉轉,或者去水星天。”

雖然我這樣打算了,但是要完全實施也還是有困難。我不知道烏利爾算不算最接近塞利爾的人。我更期待找到一個,能了解情況,又不會被塞利爾輕易識破的角色。我在土星天裏用各種麵容混跡了兩天,還是決定假扮烏利爾。

烏利爾的相貌並不算十分突出,但性格卻比較有特點。他甚至比被稱為“情感缺陷”的一般座天使更沒什麽感情似的,隻要繃住臉就好。而且他能夠自由進出塞利爾的房子。

可是我要讓烏利爾被困在哪裏那?這問題困擾了我幾天,最後我選擇了薩麥爾。

被結界困住的時候,烏利爾對於始作俑者的我表現的十分平靜。我覺得他的確很優秀,這種時候都表現的波瀾不驚。

薩麥爾站在一旁露出一副不忍心的樣子:“殿下,您真的決定了?”

“不決定我也不會做的這麽幹脆了。你隻要幫我看住他就好了。”我用了幾層結界來確保烏利爾不會逃脫。

薩麥爾似乎還是有所顧慮,我不想給他反悔的機會,於是馬上飛去土星天。

沒想到我第一次運用熾天使的能力居然是為了偷看塞利爾在做什麽,想到這個我就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我化作烏利爾的模樣,收斂了多餘的光輝和氣息,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才走進土星天。

來到塞利爾的門前,我不動聲色的悄悄深吸一口氣。

“殿下今天怎麽樣?”我走進門,對守衛的座天使詢問。

“還是沒有出門,而且也不肯吃東西。”

“我去看看。”我說著,往裏麵走去。

光潔的地板上幾乎能倒映出我的模樣,這個陌生的臉讓我嚴重的不適應,每一步都伴隨著劇烈的心跳。沒有阻攔,我用這個方法進入曾經將我拒之門外的地方。抬手,敲門,然後盯著門板發呆。

“進來。”塞利爾的聲音傳來。

“您今天又沒有吃東西。”我盡量平靜的說,不讓自己聲音有任何多餘的感情。這很難,特別是在我看到塞利爾比上一次我見他更憔悴時。以前我總感慨他的下巴那麽尖,現在才知道,那時候已經算是不錯了。現在的他,讓人想不出曾經的模樣,瘦得仿佛隻剩骨頭,但皮膚卻浮腫了起來。臉色蒼白,發絲的顏色也黯淡了許多。我用了些許靈力探了探,竟然連他的靈力波動都跟感受不到。

“我沒有胃口。”塞利爾也麵色如常,隻是緊皺的眉頭泄露了他的不適。塞利爾看我進來就轉過來看了我一眼:“一切都還好吧?”

我說:“雖然有些座天使對我代理您的職務很是不滿,但並不是無法控製。”

塞利爾沒有讚許或反對,隻說:“辛苦了。其他的那?”

我稍一愣,馬上說:“木星天那裏又來探聽,但都被我擋回去了。”

塞利爾眉頭皺得更深,說:“不知道還要折騰到什麽時候。”

“我們會頂住的。”

塞利爾說:“那智天使長那?”

居然問到我了?我說:“拜丘殿下前幾天似乎有意私自去地獄,被光耀晨星留在水晶天反省。”

塞利爾露出一點點吃驚的樣子,然後沉默不語。

四周很靜,透露著土星天的荒涼。塞利爾似乎咬了咬牙,卻隻是不出聲的看著地麵。我也隻好陪著他一起看地麵。

“去跟光耀晨星說,讓他務必幫忙。”塞利爾的語氣很堅決,但是我卻覺得他目光很是掙紮。

“是。”

“我是不是很奇怪?”塞利爾忽然說:“想讓他來,又不能見他。”

“這並不是您的錯。”我因為他的話而莫名的心軟。

塞利爾說:“明明不記得了……我還執著於過去。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得是對是錯。巴比勒已經和我說過很多很多了,但我就是放不下。現在這個樣子,是我咎由自取。”

我強忍著不讓自己露出感情,說:“隻要您堅持自己的信念,就請不要後悔。”

塞利爾說:“我沒辦法後悔了。不然會更難過。現在覺得,不用去參加天使長會議真是件好事。不用看到他和哈斯麥爾在一起,不用看到他毫無眷顧的眼神。這是唯一的好處了。”

“您不要再繼續想這些了,請早點休息。”

“烏利爾。上一次你看到他了,你覺得他怎麽樣?”塞利爾竟淡淡的笑了起來。可是他的問題讓我不好回答。

我要代替烏利爾評價自己?於是說:“很美。他的光輝讓所有天使都心馳神往,所以我能理解您的感情。”

“所以我喜歡他,並不是錯,對吧?”

“對。”

塞利爾垂下視線,手輕輕地衣擺上劃圈:“本來以為成為熾天使了,我也會擁有那麽耀眼的光輝,可是他還是不同的。就算幾個熾天使在他麵前,大概也還是他的羽翼更璀璨……何況他無法對人強硬,所以誰不會喜歡他那?”

熾天使?塞利爾成為熾天使了?這事我從未聽說,路西斐爾也沒說過。到底是什麽時候的事那?要晉升為熾天使需要我或者路西斐爾的力量吧?或者最後一個可能,也就是神親自給他力量了。既然如此,為什麽要瞞著其他天使長那?我腦海中的疑問一個接一個,看著虛弱的塞利爾愣神。

“你也累了吧?回去休息吧。”塞利爾誤會了我的沉默。

我隻得點頭,走出了房間。

到門外,對守衛說:“給殿下送晚飯,加杯花草茶。”

“花草茶?”守衛有點疑惑。

我沒有理他,往外走去。

塞利爾不應該是受傷了。若是普通的傷痛,以他熾天使的治愈能力應該很快就痊愈了。路西斐爾顯然是知道他能力的,所以根本不加阻攔。難道是因為他還在處罰期,所以不能公布晉升位格的事?塞利爾到底在想什麽那?

我一直以為他丟棄過去,所以對我格外冰冷。可今天來看,並不是如此。那為什麽不肯和我恢複更好的關係那?非要如敵人一般嗎?

話說塞利爾你也是傲嬌!

我其實挺愛烏利爾的。。。但是不想寫他的支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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