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禮

那天和哈瑪流莫名其妙的分開以後,我馬上就把那些無數鬱悶的事情忘到了腦後。本來我對不好的事情總是缺乏足夠的記憶能力,何況還要專注在研究學校的新庭院,所以更是無暇顧及其他。藍色的蓮花還被封在水晶瓶子中。它需要我挪出一大塊時間來研究,所以暫時隻能孤零零的自己呆著了。

路西斐爾顯然對我到底能把這個庭院裝飾成什麽樣子很感興趣,所以特意幫我從神那裏要來手令,隻要我願意,可以隨意借調任何天使,當然也包括學校的學生。期間我看到過巴比勒三十五次,看到塞利爾一百二十五次。我沒計算過讚美天使和戰鬥天使的課程安排到底相差多少。從我的科目表來看,明明讚美天使更忙一些才對。可是偏偏塞利爾總是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

等到我好不容易有時間去看幾乎被遺忘的蓮花,才發現它已經接近枯萎。我太相信水晶瓶子和封印結界的力量,這個認識讓我有點著急。畢竟我可不想再去地獄一次。就在我焦頭爛額的時候,巴比勒“恰好”走過。他看著我的水晶瓶子好久,然後略顯靦腆的說:“老師,可能是你的封印力量和這蓮花不符。雖然水係魔法對大多數植物都有效,但針對這個特別的物種使用它好像不是那麽合適。我猜它可能是風係的。”

我皺著眉頭。確實忽略了這個問題。誰讓當時那個情況太惡劣,我連試探它屬性的時間都沒有,隻能下意識的想到蓮花最大可能的屬性是水係。如果真是風係的,以我的能力還救不活它那。

巴比勒忽然笑著看我:“老師,天界誰的風係魔法最好,您應該知道的。”

因為他格外詭異的眼神,我差點以為這問題的答案是哈瑪流了。天界風係魔法最好的當然是貝利亞了。我樂顛顛的跑去找貝利亞,路上卻想,巴比勒會知道這麽多,難不成真的已經看過了所有的書?如果以他現在對植物的了解,恐怕我那門淺顯的課會讓他無聊的要死。

貝利亞又不在家。不過我已經習慣了,隻是他家門口總是罩著結界,我還是不擅闖為妙。於是捧著瓶子在他家院子裏研究蒼藍玫瑰。不得不說他對蒼藍玫瑰實在有心,好像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比我養的花還好的天使。

腳步聲靠近時,我還盯著花蕊不放。我以為是貝利亞回來了,頭也沒抬的問他:“你家這朵怎麽有二十五個花瓣?我記得蒼藍玫瑰隻有二十四瓣啊?”

“原來老師真的對所有花朵都了如指掌啊……”這聲音不是貝利亞。我驚得站起來,手中的瓶子差點掉在地上。還是眼前的人伸手接住了它,讓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拜丘老師,您也太不小心了。要是打碎了,不是浪費了我和哈瑪流老師一番心意?”塞利爾將瓶子遞到我麵前,我特“惶恐”的接過來。雖然事實的確是他們幫我找了這株蓮花,不過他用詞的方法還是讓我有點鬱悶。

“你怎麽來這裏了?”我才不信他恰好路過那。

塞利爾看我防守戒備的姿態,頗無奈的笑了笑:“老師,您覺得我像惡魔嗎?”

我搖頭。他這一年越發的漂亮倒是真的。頭發已經長到胸前,隻用一根紅色的緞帶係好。瞳孔和發絲幾乎要散出璀璨的光輝,細長的眉峰緩緩的探向耳邊。除了缺少一種淩然高貴的味道外,塞利爾的魅力已經直逼路西斐爾。

塞利爾說:“我來找您。今天貝利爾應該不會回來。您不要等他了。”

我疑惑。他去淨火天了?那也不至於今天都不回來吧?塞利爾怎麽會知道貝利亞的行蹤那?雖然對他的話缺乏信任,不過我已經開始思考第二的風係魔法強者是誰了。塞利爾又說:“梅裏美也不在,您不用去找他。”

我怒。沒錯,梅裏美是第二強者。不過為什麽你會知道我想什麽?再說,就算梅裏美是第二,那樣的家夥我才不會去找他那!我微笑著看塞利爾:“真謝謝你來告訴我,那我明天再來找他。你也該回學校了。”

塞利爾說:“可是老師,你手裏的那朵花好像等不了那麽久。”

還好我已經飛快的回頭準備離開,不然塞利爾準能看到我額頭上冒出的青筋。這孩子真是一點都不可愛。我長吸一口氣,扭頭對他說:“關於這件事不用你操心,馬上就是年末的檢驗了,你還是關心一下自己的升級比較好。”

塞利爾眯著眼睛,笑得甭提多高興了:“這您不用擔心。我的平時成績已經足以證明我不需要參加檢驗。我想到明年的這時候,我就能晉升了。”

晉升好啊,晉升成四翼你就該離開學校了。這麽說到明年我就不用再看到他了?心情一瞬間大好。我說:“既然這樣你就好好努力,爭取早日成為六翼天使。”

塞利爾說:“成為六翼天使就需要和很多無聊的天使接觸,所以我並不想努力。不知道有什麽辦法能不晉升那?”

我說不準他到底是諷刺我還是並無惡意,總之我惡狠狠地說:“把自己敲傻就行了。你要是下不了手,倒是可以叫我。”

塞利爾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像我說了件多麽多麽多麽多麽可笑的事情。他用手掩著嘴角,說:“這句話要是貝利亞說出來的,我倒是還覺得有可能。”

我瞥了他一眼,沒回答。今天他特奇怪,總是好像不經意其實特故意的提起貝利亞,順便暗示我,他和貝利亞有不同尋常的關係。這孩子搞什麽?就算他真的和貝利亞特親密……又跟我有什麽關係?再說貝利亞不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嗎?等等,該不會就是他吧?想到這裏我又斜眼瞥他,一眼不夠就兩眼,兩眼不夠就三眼。最後塞利爾終於停止了他近乎邪惡的笑。

“怎麽了?”他問。我猛地搖頭:“沒事沒事沒事。”

趕緊抱著瓶子往前衝。這兩個如果真是戀人,大概是天界最養眼的一對。不過正因為他們不是,才有可能成為天界最大的災禍……

塞利爾站在我身後,並沒有跟上來。我幾乎逃竄一樣的跑到了哈瑪流家。氣喘籲籲的樣子讓哈瑪流也樂得不行。我也覺得自己很奇怪,有翅膀幹嘛不飛那?

哈瑪流盯著水晶瓶子,聽我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然後沉思了很久。

“塞利爾應該是知道些什麽了。”哈瑪流說:“你最近還是不要去貝利亞那裏。我還不知道神怎麽看這件事……但,總歸不是善的。”

我這才認真起來:“他怎麽了?”

哈瑪流又沉默了。我被塞利爾惹得發毛,所以心情很差。我知道自己不該跟哈瑪流發火,所以也忍著不作聲。這都怎麽回事?

哈瑪流捏了捏瓶子,很巧妙的轉移了我的注意力:“那你就這麽跑回來,它怎麽辦?”我意識到蓮花幾乎已經死去,登時滿臉通紅。他拍了拍我的頭,說:“幹脆再去一次地獄吧。”

我說:“不去不去,萬一再看到高等惡魔怎麽辦?”

哈瑪流說:“那你就不管你的蓮花了?”

我說:“反正還有時間。”

哈瑪流皺眉:“你到現在還沒有開始研究它,等開滿一水池時,還不知道是哪年那。再等下去,完不成任務怎麽辦?”

我一臉苦悶:“那我去找路西斐爾好了。”我一直堅信,除了神以外,他在天界無所不能。但也因為他太強了,所以我特別害怕他。最近路西斐爾對我還稍微和善一些,早些年我連說話都不敢和他說。

哈瑪流眯著眼睛問我:“你不去找梅裏美嗎?”

我很順手的把椅子上的靠墊丟了過去。哈瑪流笑著接住:“不怕把你的寶貝蓮花打碎了?”我連忙撲過去奪過來,然後說:“我覺得塞利爾說話的意思,好像是梅裏美和貝利亞在做同一件事情……你怎麽看?”

哈瑪流說:“希望不會。不過塞利爾到底從哪裏知道這些的?”

我也奇怪。哈瑪流知道的事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更多。而塞利爾居然知道哈瑪流都不知道的事……還讓我變得一知半解,這就很詭異了。他該不會真的和貝利亞在……不敢想。

哈瑪流說:“我看明天我再陪你去一次地獄好了。上次已經找到具體位置了,這次我們速去速回。你也別捧著那個瓶子歎氣了,誰讓你沒仔細查一查它的屬性?”其實我很想說幹脆救救它好了,怎麽說也是毀在我手裏的。不過哈瑪流已經把瓶子接過去,順手放在座椅旁邊的桌子下麵。我可以預見它可悲的命運。

等我回家,從時間上來說已經是半夜。哈瑪流最近難得有功夫和我說話,講了講他到底都做了什麽之類的。我也告訴他我的進展,然後傻兮兮的笑。外麵隻是稍微暗了一些,四處的光芒呈現橙色的昏暈,昭示著天界的夜晚。我在自家門口見到一個人影,這個時候很少有天使在外麵閑逛,所以我總以為自己的眼睛花了。定睛一看,居然是貝利亞。

想起哈瑪流的話,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上去和他搭話。可是他總站在我家門口,我怎麽回去那?

“貝利亞,你怎麽跑這裏來了?”無奈,我還是硬著頭皮靠過去。

他不知怎麽啦,看我的時候居然露出了不認識的目光。海藍色的瞳孔蒙住了一層光閃閃的水霧,臉色紅潤的好像塗了香粉。“你怎麽了?不認識我了嗎?”不認識我你跑我家幹嘛?我真是被他弄糊塗了。

貝利亞幾乎把臉貼到我鼻子上,盯著我看了又看,才退後一點,說:“什麽……原來是小拜丘啊……”他噗通一下坐在地上,我愣是沒有拉住,隨著他一起跌倒。手心摔在石板上,一陣陣的刺痛。我呲牙想,還不如不回來了那。不過讓我把他就這麽扔在這裏也不可行。不然等他明天想起來,我肯定很倒黴。

“貝利亞,你還能站起來嗎?我送你回去吧?”別指望我背他……我手心還疼得厲害那。貝利亞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完全不顧我的問題:“小拜丘,你身上怎麽有塞利爾的味道那?”

我尷尬,我鬱悶,我不知怎麽回答。深吸一口氣,我費力拉起他:“我送你回去……喂,你別捏我的臉……也別碰我的頭發啊!”

照顧貝利亞這麽麻煩嗎?早知道我寧可睡在哈瑪流家。他好像忽然對我的身體很感興趣,不停地戳戳臉頰,捏捏脖子。我一邊扶他,一邊還得抗拒他的騷擾。貝利亞的身上有慢慢散發的曼陀羅香氣,明明並不濃烈,卻讓我一陣陣暈眩。

“貝利亞,你到底做什麽了?這什麽味道?”

貝利亞眯著眼睛,好像失明了一般:“叫我利爾……小拜丘……我考考你,你說說看,我身上的是什麽味道?”

我動了動鼻子,曼陀羅是肯定有的,還有淡淡的玫瑰香和黑醋栗味道,另外就是鬆木的香氣。我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貝利亞吐了吐舌尖:“什麽都瞞不過小拜丘那……呐,你可千萬別告訴哈瑪流哦……”

“是是是……我不告訴哈瑪流。”我告訴他幹什麽?

我拉著他踉踉蹌蹌的往他家走去,不停地祈禱路上不要遇到什麽人。

事實上,我的祈禱因為太過無聊,所以沒有被神聽到。看到路西斐爾的那頭金色的長發,我幾乎丟下貝利亞落荒而逃。路西斐爾當然不會讓我逃走,他一個閃身躍到我麵前。先看了看我手裏不斷下沉的貝利亞,然後又看看我。

我手忙腳亂的把貝利亞塞到他手裏:“太好了,我正不知道該怎麽辦那。”

路西斐爾很輕鬆的就抱起貝利亞。我以為他會很生氣,可他卻隻說:“你回去休息吧。最近應該很忙才是,這種閑事就不要插手了。”

閑事?我才懶得管那!我點點頭,飛快的轉身逃走。但還沒走遠,就聽到路西斐爾渺茫的笑聲。

“利爾,你又鬧什麽那?”

看來並不是我孤陋寡聞,而是利爾這個名字,並不是旁人能叫的。我了然的當作什麽都沒聽到,可是手臂卻被人往後拉住。

“小拜丘,你怎麽跑了?”

貝利亞的呼吸近到我的耳畔,我渾身僵硬,他卻軟的好像剛揉出來的麵條。“來來來,讓我親親……讓利爾親親……”他的嘴唇貼到我的脖子上,有點熱,可是我渾身卻如冷水澆下來一樣冰冷。

明明是那麽柔軟的皮膚,卻帶給我刺痛的感覺。我更是一動不動,連呼吸都停住了。好在這感覺並沒有持續多久,貝利亞的身體也從我身後消失。

路西斐爾也和我一樣,當什麽都沒看到。隻說:“貝利亞,你想被我用結界捆住嗎?不要拉著拜丘,我跟你說過……”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我好像碰到大惡魔了一樣飛快的跑回去,心還跳的厲害。完了完了,我估計我最近兩年都不敢去見貝利亞和路西斐爾了。

作者有話要說:緩慢回歸……小爺被外放了一段時間,終於爬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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