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章
似乎經曆了太多痛苦以後,連這種撕裂了腦袋的疼痛都已經可以置之不理。我咬著牙,被路西斐爾抱在懷裏,根本無法動彈。但是也一個音都沒有發出。他安撫我的手指不停的順著我的後背向下滑,再拉上來。我抱著他的腰,覺得牙齒都要被咬碎了,恨不得吞進肚子裏。
我腦海中的振蕩和額頭的寶石再次共鳴,好像大腦中每一個部分都被重新排列,或者交換了位置。我等待它們結束自己的運動,不要在我腦袋裏跳來跳去。
路西斐爾語氣溫和:“很快,再忍一下。曼珠沙華是有毒的花朵……”
我終於等到這些毒性被互相抵製,慢慢回複平穩。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說:“這樣我就能想起來了嗎?”沒有變化,我甚至沒有更加特殊的感覺。
路西斐爾說:“你應該完全相信我。因為我給了你承諾。”
我點頭。他答應過沒有欺騙,我也願意相信他。大概和以前在冰湖的時候一樣,隻有當我見到那個人的時候,才會真正想起一切;又或者,我會在以後的時間裏慢慢的記起那些好像已經在眼前的東西。
我對他說:“別西卜告訴我,要小心加百列。這是你的授意,還是他自作主張?”
路西斐爾鬆開我,坐在我旁邊給我拿桔子:“我的意思。”
我接過來,揉了半天也沒有想吃的打算,低頭說:“你是沒辦法掌控他?”
路西斐爾說:“不。是沒辦法看透他。彌賽亞也不能。”這句話說得有些無奈,我抬頭看他,似乎有點疲倦的樣子。還有他沒有辦法看透的天使?天上地下我原本以為隻有神才是路西斐爾的對手。充其量加個彌賽亞。
我笑著說:“那還真有意思,說得我都想再和他更親近一些了。”
路西斐爾扳過我的臉說:“不聽話。你是不是該節製一下自己的濫情那?”
我眨了眨眼,繼續笑:“什麽程度是你的極限?我是說不會開始大規模屠殺的極限?”
路西斐爾說:“到我為止。”言外之意,前麵的都可以接受,後麵的就絕對不可以。說到底還是忌妒心深重的男人,當然這也正常。我拍拍他的肩膀,說:“放心。我會克製的。”
但是路西斐爾卻並沒有在意這句話,反而執著於前一句,說:“你已經開始記起……身為血族的過去。隻是你還沒有發覺。”
我的手停在他的肩膀上,然後緩緩落下:“你是說……大規模屠殺……”
他點頭。然後接過我手裏的桔子,給我剝皮後一瓣瓣送進我嘴裏:“在你還是血族的時候,歐洲的貴族幾乎減少了五分之一。”
我說:“因為我?”聽起來似乎不能相信,卻似乎開始在心中呈現一點朦朦朧朧的痕跡,甚至聞到了血腥的味道。一張張陌生的臉孔,裝飾著貴重金屬的脖徑上兩個流血的牙洞。彌漫在他們周圍的是曼陀羅的味道,聞到就知道劇毒無比,可是那種腐爛的感覺還是令人心醉不已。
路西斐爾說:“是的。表麵上,歐洲流行了瘟疫、黑死病或者鼠疫,但實際上,是因為你。你在歐洲的遊蕩使很多貴族迷惑不已。”
我說:“而有個人,殺死了所有染指我的人……無論男女。”
他沒有點頭,但是沉默已經代替了答案。
既然能殺了那麽多人,卻不被懷疑。那麽為什麽又要容忍我這樣的胡作非為那?我現在根本想不明白,或許以後還有機會問這個人。努力的去想,會覺得腦海中笑容在慢慢的變化,甚至從神秘中跳了出來,而更加清晰和親近。我甚至可以看到一縷銀白色的發絲,落在猩紅的襯衫上,好像雪一般。
我說:“這樣,是代表他愛我,還是代表他憎恨我?”
路西斐爾說:“我不能代替他回答你,你還是得自己問他。”
這句話讓我心裏一震,我看著他,揣度到底他知不知道神的話。可是很快就打消了這個疑惑,他知道不知道都沒有關係了。
我起身,說:“我回去慢慢考慮……看看是不是有些突破性得進展能讓我想起遺忘了幾百年的事情……”在路西斐爾看來,也許我是個太過冷淡的情人。
自私。殘酷。到現在還沒有讓他抱過一次。
但是對他,這是應該的。因為他曾經毀滅了拉結爾的靈魂,讓我陷入被判消滅的境地。我不是從前的夜殘,沒有感情所以無動於衷。路西斐爾很明白,所以就算有多少考驗他都要承受。
我要離開時,他拉住我的手,說:“還是不願意說嗎?”
我裝傻,說:“說什麽?我今晚回去和加百列吃晚飯。”
路西斐爾親吻我的手指,卻避開了那枚戒指,說:“我還有機會聽到你說的愛語嗎?”
我摸他的臉,簡直好像是摸在最好的青瓷上:“有。但我還不知道需要到什麽時候。”
他說:“我會等你。你該知道。”
“好啦。你現在該想的,是怎麽給我辦個宴會……我快生日了。”
路西斐爾笑著說:“好。禮物我已經給你選好了……宴會,你打算在那裏舉行?”
我想了想,說:“木星天。智天使長當然要在智天使的大本營了。”
對於這件事,羅騰和路西斐爾都沒有提出異議。這是平衡,也是對峙。當然,也是我的考量。隻是路西斐爾告訴我,神打算出席的時候,我還是倒抽了一口氣。神真是很希望看到一場鬧劇啊……
加百列拿著我設計的圖紙,站在宮殿門口,露出笑容說:“你真是一點都不替光耀晨星節省那。這些裝飾如果都布置下來,會成為天界最奢華的舞場。”
我說:“他攢了幾萬年的薪金,這種時候總該拿出來讓我揮霍一下吧。何況是他自己提出,要替我裝飾宮殿的。”
加百列說:“嗬嗬。真是充分利用了身邊的情人,不過在人手方麵,智天使確實沒有能天使能幹。羅騰也算盡心竭力了。”
我點頭,咬著蘋果咯吱咯吱的嚼著。神說的人一直沒有出現,除了那天路西斐爾的提醒下我想到的事情,我再也沒有過任何回憶。那縷白色頭發定格在腦海,卻慢慢和吉貝爾的樣子重合。我沒有問路西斐爾,因為該想起來的時候我一定會記起。
加百列說:“按照現在的進度,明天之前能夠完成。”
我說:“好。請柬已經發了……包括神的。”
加百列說:“很有意思的成員。”一點都不驚訝,似乎已經想到了這點。
我說:“他自己說要來,難道我還不許他進來嗎?”
停了一會,加百列忽然說:“你給貝利亞發了請柬嗎?”
我說:“給了。已經交給拉斐爾了。不給他,怕他鬧脾氣。”這句話說得就是玩笑,就算我假裝忘記,貝利亞也不會為了這件事出現在我麵前。除了天使長會議,我幾乎要忘記天界有這樣一個人。酒店的那次歡愛,真正變成了最後的觸碰。連同以前的熟稔和親近都一起崩壞,如同碎了的鏡子沒辦法拚好。
加百列笑著說:“我真替他難過。到最後你都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看著大廳旁邊的籃子不斷的堆積各種禮物,我才覺得作為天使長真的是有好處的。不知道是因為神的來臨,還是因為這是天界熾天使最齊全的一次宴會,幾乎所有的中階以上的天使都圍在木星天的周圍。大廳已經到了很多人,但是我還懶得動彈,窩在羅騰旁邊吃葡萄。莉莉絲送了很多水果給我,她看到我時候總後很靦腆的笑;她知道我是製造她的天使,所以會悄悄的在我臉頰親吻,說:“拉結爾殿下,您真是美麗。”
“你還不下去嗎?梅裏美和多瑪已經到了。”羅騰一身和自己頭發相仿的酒紅色長袍,上臂戴著純金雕花的臂環,腰帶也很簡潔,隻是金色的金絲編織成。
我說:“沒事。隻要神不到,我就沒有出現的必要。路西斐爾和彌賽亞也沒到。而且……等會一定會沒有時間吃東西。”若是血族,當然不需要吃東西,所以再大的宴會再多客人也可以應付,但是現在不行,不吃我會撐不下來。
羅騰說:“你怎麽不換光耀晨星給你準備的長袍?”他眼睛看著旁邊那癱被我扔在地上的淡金色,語氣很平淡。我身上的隻是一件素白到好像低廉的亞麻質地的素袍,而且短到膝蓋上麵,沒有袖子,沒有裝飾的腰帶,連個飾品都沒有。看起來更像一件睡袍而不像外出能穿的衣服,更不像一件禮服。如果不是額頭上和手指上根本摘不下的寶石,我看起來大概就是個最普通的下階天使,還是最沒錢的那種。
我說:“我不喜歡那件。我就要穿現在這個去宴會。”
羅騰說:“不會覺得不尊重神嗎?”
我說:“就算我什麽都不穿,他也不會說什麽的。”神那麽喜歡玩鬧,就不會介意這些。而且萬一發生什麽,長袍反而不便行動。或許隻是我杞人憂天,但還是略有準備為好。何況我不想穿著路西斐爾給我的衣服,即使那件袍子足以占據全場人的視線。主角就是主角,光輝並不是一件衣衫就能散發的。
可惜我的安穩時光沒過多久,門就被推開,而且聲音很大:“你還在這裏做什麽?”路西斐爾倒是沒有生氣,隻是單純的詢問。他和羅騰很少見麵,尤其是在我們三個獨處的時候。我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反倒是羅騰說:“我沒聽到通報……不知道光耀晨星到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讓我起來。
我說:“你是自己偷偷過來的嗎?”
路西斐爾說:“我知道你肯定沒準備好,所以先來接你。”他瞄到了我扔在地上的衣服,說:“不喜歡?”
我說:“太麻煩,我就穿這身。”
他還是沒生氣,隻是點點頭。結果反倒是我不自在了,心虛了起來。大概經曆太多以後,就會對太幸福安穩的生活有種莫明的恐懼,總覺得隨時會失去,所以不自覺的想要破壞想要任性一點。這樣就算有一天失掉了這種安穩,也可以自嘲是自己造成的。我不想給自己怨恨別人的借口,還是怨恨自己更好。羅騰說這是沒有安全感的表現,所以他一直很嬌慣我,好像寵著孩子一樣,捧在手心裏。他天性如此,我也不覺的多奇怪。可是一旦路西斐爾也用這種態度對我,我就開始犯病,故意惹他生氣。
路西斐爾說:“穿什麽都好。再過一會神就到了。我去淨火天的時候,他已經不在了。”
什麽?我這才猛地起來,神不見了?那他是不是已經在會場中了?
路西斐爾說:“所以我才馬上來找你,你該知道他的性格……”
我攏了攏頭發,接著他的話說:“他一定已經到了。”
羅騰遞給我一個發帶,意思是讓我束發,我搖頭:“不想紮……頭皮疼。”
路西斐爾笑:“怎麽比以前嬌氣這麽多?”他拿起一邊的梳子,開始給我梳頭發,一邊對羅騰說:“你可以去觀察一下……我想雷伊在給神的請柬上,一定做了記號。”
羅騰點頭,就先下去作為半個主人接待客人了。我說:“你怎麽知道?”
路西斐爾說:“想也知道。你需要提防的也就那麽一個。真的不穿我給你的衣服?”
我說:“不想穿。免得搶了你的光彩。”
他看著鏡子裏的我,說:“你就算隻是這樣,也足以吸引所有人了。其實那件衣服,隻是為了讓他們不要注意你,或者讓他們以為你隻是靠衣服而已。”
我說:“你的私心?”
他說:“不像嗎?我倒是很希望你隻是留在光耀殿,根本不要出來。隻生活在我的懷裏,我每天都抱你,讓你根本沒法下床。”
我笑著,伸出手臂碰他的臉,說:“這句話,可真不該是你說的。”
路西斐爾歪著頭,從側麵靠近我,說:“那應該是誰說的那?”
我啞然,根本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麽這麽說。他吻了吻我的臉,說:“好了,該走了。”
昨晚沒寫完……
我怎麽這麽懶惰?汗。我要吃飯!我要睡覺!我要整天在衣服裏打滾……事實上,這一切我都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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