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

從警這麽多年,黃克平第一次在訓練場以外的地方聽到。

他的心髒撲通通直跳,回想剛才在電梯口的遭遇,那些道士的道袍之下,極有可能藏有武器,他怎麽能就這麽錯過了!

他並沒有意識到,正常人難道不應該是慶幸麽?

此時他也沒再等電梯,條件發射一般就從樓梯衝上了三樓。

三層樓的距離,黃克平仿佛走過了一生。

他不斷回想小時候的事情,所經曆的人和事,全都在他腦海中閃現。

到了樓梯口,他短暫地停下了腳步。

他也是人,也有恐懼。

因為看守所的同誌主要負責蘇赫宣的看守任務,他隻是來協助,所以他並沒有配槍。

也因為工作性質的原因,他一直都是便衣,此刻說是手無寸鐵是半點都不過分的。

在這種情況下,誰不害怕?

黃克平是個極具使命感的警察,這份使命並沒有能戰勝生死的恐懼,但卻能讓他催生麵對這份恐懼的勇氣。

時間已經來不及讓他去保安室取用防爆器械,他想起了許落曾經使用過的滅火器,當即從牆上取了滅火器,就衝出了樓梯口。

然而當他來到三樓之時,黃克平也有些傻眼了。

所有的道士此刻都趴在走廊的遠處,他們抱著頭,貼著地板,瑟瑟發抖。

在他們不遠處,就是蘇赫宣的病房,一個人趴在門口處,身下積起了血泊,粘稠的鮮血仍舊在緩緩流淌。

他的後腦已經模糊一片,像個被打爛的西瓜。

而兩名看守所的同誌則大氣不敢喘,一名同誌仍舊端著槍,另一名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將蘇赫宣手裏的槍支奪了過來。

走廊的另一頭,是強忍著痛楚,剛剛衝出房間的許落。

“許落,回房間去!”

黃克平一邊大喊,一邊走了過來。

“怎麽回事?”

看守所的同誌也是驚魂甫定,並沒有馬上回答。

年紀大一些的同誌,正在安撫年輕的同誌,將他的槍口壓下,拍著他的後背,讓他收槍。

許落沒有聽從黃克平的建議,他走了過來。

地上趴著的死者,很明顯的頭部中槍。

“都趴著別動!”

許落看到那些道士蠢蠢欲動,顯然想逃離現場,當即喝止了他們。

“不是讓你別過來麽!”

黃克平也直皺眉頭,但許落並沒有理會他,而是朝他問:“呼叫支援了麽?”

黃克平點了點頭,許落神色凝重:“黃哥,去拿防暴裝備,蘇赫宣還在醫院裏!”

“蘇赫宣不是在這裏麽?”

黃克平有些訝異,然而他很快就發現不對勁了。

他蹲下看了一眼,不由渾身發緊。

死者並不是蘇赫宣!

他猛然抬頭看向了許落。

“蘇赫宣是燒傷,平時穿著壓力衣。”

黃克平恍然大悟,但很快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既然這個人不是蘇赫宣,那蘇赫宣又在哪裏?

兩位看守所同誌,怎麽會讓這個人出現在蘇赫宣的病房門口,又是怎麽發生的交火?

他很想問清楚其中的細節,但時間不等人,他看了看許落,咬了咬牙,一邊往外走,一邊朝他說:“現在這裏等著,我回來之前,你哪兒都不能去!”

醫院的防爆器械集中在一樓,黃克平幾乎像滾下去一樣,從樓梯奔了下去,一路上他還給局裏打了電話。

雖然隻有短短幾分鍾,但姚夏等人已經領著後援,在半路上了。

趁著黃克平取裝備的時間,許落詢問了兩名看守所的同誌。

“到底怎麽回事?”

年紀大一些的老同誌正在打電話匯報情況,小年輕驚魂甫定,被許落這麽一問,斷斷續續也講了事情的經過。

他與老大哥在執勤,這群道士突然出現,說是要去某個病房,需要在病房,給故去的病人做個引魂的儀式。

按照本地的風俗,死者為大,這群人又全都是道士,再者,這裏又不是封鎖病區,看守所的兩位同誌也就沒什麽理由阻攔他們。

走廊並不算太寬,一群人烏泱泱走過去,遮蔽了兩名看守所同誌的視線,他們頓時警覺起來。

正要示警之時,蘇赫宣的病房傳來驚呼聲,當看守所同誌喝退這些道士之時,有人從病房衝了出來。

這人二話不說就朝他們開了一槍,年輕人反應快,開了兩槍作為回應,其中一槍是示警的空包彈,第二槍命中了那人的頭部。

也難怪他們剛才沒有回答黃克平的問題,因為短短時間內,事態的發展太過迅速,他們一時半會兒也沒能理清頭緒。

甚至於開槍反擊也隻是他日常訓練的本能反應,再多的細節信息,他還需要時間來消化。

黃克平從一樓返回,手裏舉著防爆盾以及防爆叉,給許落帶了甩棍。

他知道許落不可能在這種危急時刻袖手旁觀,與其如此,不如主動引導。

“阿落,這些道士肯定有問題,你盯著他們,別讓他們跑了,我和兩位手足去找蘇赫宣!”

許落雖然很多時候希望能夠快刀斬亂麻,但他並非無腦莽撞。

他很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雖然恢複了很多,但行動能力仍舊受限,腹部的刀口還沒有完全恢複,並不適合去追捕。

他心裏也清楚,黃克平的建議是目前而言最好的安排。

“明白!黃哥,你們小心些。”

黃克平點了點頭,與兩位看守所同誌簡單商量了一下,便離開了三樓。

剛目送黃克平離開,許落的手機就震了起來。

“你在哪裏!”

姚夏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在走廊……”

許落快速又簡潔明了地把大概情況告訴了姚夏,她也讓許落按兵不動,支援還有幾分鍾就到了,他們也聯絡了派出所以及交警部門等,準備封鎖醫院附近所有的進出口。

掛了電話,許落也不敢放鬆警惕。

他拎著甩棍,看向了那群道士。

又是道士……

雖然這些人穿著紅色黃色的法衣,但許落總能想起一身道士常服的李特。

許落之所以答應留下來,也是因為這些道士出現的時機太古怪,他不得不懷疑。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這些道士極有可能動機不純,或許他們就是來打掩護的。

而當許落細細打量一番之後,他也是心頭發緊。

因為他在這些道士的手腕上,發現了“阿七”們的標誌性文身!

隻不過他們的文身不是什麽賭徒數字或者“忍”、“武”之類的,而是“佛”、“道”之類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