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生活中,絕大部分案子其實都沒有那麽離奇,也沒有那麽多複雜的布局,或者詭異的元素。

現場搜證,走訪排查,社會關係等等,都是破案的製勝法寶。

姚夏也沒想到會這麽輕鬆,在第一次簡報會上,基本上就得了出完全可以結案的結論。

按照林雅蘭的供述,結合現場勘查結果,他們有足夠的依據,能證明林雅蘭是正當防衛。

正當防衛的判定,從來都是個大難題。

這次之所以這麽幹脆果決,是因為何潮原竟在臥室裏偷偷藏了一台攝像機!

從攝像機的記錄來看,裏頭竟把何潮原和林雅蘭的夫妻生活都拍了進去,而且從曆史記錄,能看到何潮原幾次事先調整鏡頭的角度。

基本上可以確定,何潮原是主動偷拍夫妻生活,至於這些視頻有沒有外泄,是用來滿足自己的陰暗心理,還是用來牟利,尚且不得而知。

在展示的這段錄像中,何潮原主動把喬蜜拉到了臥室,兩人親熱之際,林雅蘭回家撞破了奸情。

於是發生了爭執,在爭執的過程當中,喬蜜竟然還掌摑林雅蘭,哭哭啼啼的林雅蘭終於發起反擊,卻被何潮原壓製。

三人拉扯中,林雅蘭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引爆了何潮原的怒火,以至於他要對林雅蘭下死手。

而喬蜜想要勸說何潮原,但後者已經喪失理智。

喬蜜率先逃出屋子,把林雅蘭關在了裏麵,林雅蘭拚死反抗,整個客廳一片狼藉,但最終被何潮原拖到了臥室。

在臥室之中,何潮原是真的抱著故意殺人的動機,去捅刺林雅蘭,而林雅蘭反抗的過程中,利用床頭櫃的擺件等物,給何潮原製造了阻礙。

最後,她發自本能一樣,又慶幸又巧合地奪了何潮原的刀,在何潮原撲向她,掐她脖子的時候,那把廚刀卡在了她與何潮原的中間,攘入了何潮原的胸口,因為心髒中刀,何潮原很快死去。

看完這個錄像,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因為現在的輿論壓力極大,網民一致站在了林雅蘭這邊,如果林雅蘭因為這個案子而被判刑,那麽輿情隻怕無法平息。

萬幸的是,這個視頻有著足夠的說服力,近乎完美地證明了林雅蘭就是正當防衛。

而且何潮原除了家暴之外,居然還偷拍夫妻生活,簡直就是個“完美”的惡人。

“這個案子差不多了,就按流程走吧。”韋局長親自坐鎮,此時也鬆了一口氣,當即拍板,做了決定。

正當他要離開會議室之時,姚夏把他拉住了。

“韋局,聊兩句?”

韋局長點了點頭:“還有什麽想法?”

姚夏欲言又止,到底還是決定有話直說。

“局長,我覺得整個事情太詭異了……”

“詭異?這是什麽詞?咱們辦案,就是證據說話,哪來那麽多詭異,小姚啊,你也是老人了,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

麵對局長的教訓,姚夏也搖頭說:“韋局,首先,咱們搜證過程當中嚴格保密,那網上流傳的視頻片段,又是怎麽流出去的?”

韋局長沉思片刻:“何潮原極有可能利用這些偷拍的錄像來牟利,或許背後有共犯甚至是小團夥,能夠獲取這些錄像。”

這確實是最有可能的一個推測,但如果他們是利用**視頻來牟利的團夥,為什麽要主動曝光這些監控錄像?

要知道,他們這樣做無異於引火燒身,難道就為了給何潮原討個公道?

就算他們不是因為利益才成為團夥,而是為了給何潮原報仇,可小作文卻是控訴何潮原和喬蜜,聲援林雅蘭的,這就說不通了。

“這隻能證明,泄露視頻的,跟何潮原可能存在的團夥,是不同的人。”

姚夏將這些都說了出來,最後得出了自己的推論。

韋局長眉頭微皺,點頭說:“也不是不可能,不過從現有證據來看,林雅蘭的正當防衛,應該是足夠判定了的,如果你堅持其他疑點,咱們就另案調查吧。”

姚夏還要再說,韋局長已經擺手打斷了她的話。

“你先把手頭工作都做好,其他的,你找到確鑿的證據了再說,咱也不能光靠自己的推論來辦案子,你應該明白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姚夏也就不敢再耽擱局長了。

回到辦公室,姚夏坐了一會兒,捋了捋油膩頭發,想要放空自己的想法,但諸多疑點卻仍舊揮之不去。

“我不會被那個家夥影響了吧?”

姚夏想起了許落。

在沒有認識許落之前,她是韋局長眼中最典型最標準的警察,嚴格執行辦案流程,凡事以證據說話,從不摻雜主觀上的自以為是。

但這段日子以來,一係列的案子,許落總能憑借自己的主觀判斷,領先他們一部,接觸到案子的核心,也讓姚夏對自己產生了質疑。

“呸呸呸!不要想這些!”

姚夏走進洗手間,痛痛快快洗了一把臉,又重新坐回辦公桌,準備把報告給寫了。

但她如何都靜不下心,思來想去,她還是給許落打了個電話。

“喂?姚隊嗎?喂?喂?”

姚夏一聽這家夥假裝信號不好,就知道許落應該是又開始亂來了。

“老實說,你在哪兒?又打算搞邊科(什麽)啊?”

“我在醫院啊,還能在哪兒,廁所裏蹲著呢,信號不好啊……”

許落又開始假裝卡頓,姚夏也是無語。

“得了得了,在我麵前就不要搞這一套了,打你電話是想跟你說一聲,林雅蘭那個案子要辦結了,你不用再胡思亂想了。”

“要辦結了?”許落的語氣有些驚訝。

姚夏也不隱瞞:“是,何潮原這死變態……何潮原在臥房裏裝了偷拍的攝像頭,依據錄像可以判定林雅蘭是正當防衛。”

“有錄像?”許落那邊沉默了許久。

“喂?你還在嗎?不說話我就掛了,還有一堆報告要寫呢,不跟你廢話了!”

“橋豆麻袋!姚隊你先等等!”

電話那頭的許落有些激動:“姚隊,那些錄像都是什麽時間段?”

“那個不是實時監控,是偷藏的攝像機,都是何潮原提前打開,然後進行錄製的,不是全時段監控錄像,行了,不跟你說了,你又不參與這個案子,好好住院吧,掛了。”

正打算掛掉電話,許落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姚夏精神為之一振。

“姚隊,你先等等!你好好篩查一下那些錄像,林雅蘭還有個女兒,叫林巧,你看看有沒有關於她的一些信息!”

姚夏和同事們做過背景和社會關係調查,當然知道林雅蘭的女兒林巧,隻是林巧不過是個在校學生,林雅蘭的供述以及案發現場和影像資料,都跟林巧無關,所以也就沒深入調查,畢竟重點是林雅蘭是否正當防衛這個事情。

然而許落這麽一提,姚夏也感到不對勁了。

林巧不是住校生,她必然要回家啊,可為何當天晚上,她會不在場?

亦或者說,她也在場?

林巧如果在場,那就是目擊證人,事情可就截然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