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落之所以遲遲沒有安排入職培訓,是因為周海國本就答應了謝衛安,想方設法把許落調離南福派出所。
眼下發生了輿情,許落首當其衝,正是最好的機會。
身為所長,周海國倒也不是認為許落留在派出所是大材小用。
作為係統的一員,絕不存在鄙視鏈這種東西,因為每個崗位都是為人民服務,並沒有孰高孰低的說法。
但許落是刑偵專業的高才生,就應該去更能發揮他專業技術和社會價值的地方,而不是留在小小的南福派出所。
而謝衛安的動機純粹是出於私心,因為他知道許落回來是為了調查十年前那樁舊案。
許落會身涉險境是一方麵,另一個原因他也怕許落徹底墜入仇恨的深淵,忘記了自己的初心和使命,像他一樣沉淪於追查那個法外狂徒,而走了極端。
客觀來說,組織上對這件事的決策並沒有問題。
他們發布了正式通告,後續甚至會通過不同渠道發布執法記錄來澄清事實,絕不會讓警察同誌們蒙受不白之冤。
而另一方麵,為了快速平息輿論,讓人民群眾回歸平靜祥和的日常生活,他們對許落做出了看似“不公”的處理。
許落嘴上說不服,但他也心虛得很。
因為製止村民施暴的過程當中,某一段時間內,他確實有過喪失理智的情況。
認真追究起來,他也覺得自己做得過分了些。
所以受到這樣的處罰,嚴格意義上也不算太冤。
但因為這樣就要調離崗位,甚至離開南福,許落無法接受。
為了回到南福,他幾乎放棄了一切,從這一點來說,他與李特一樣執拗,一樣堅定。
“所長,我可以調離一線崗位,我可以去戶籍科幫忙,我可以處理文案工作,我甚至可以給咱們手足當保安,但我不能去培訓!”
許落心裏很清楚,一旦去培訓,短則一兩個月,長則三五個月,而有些單位去培訓,先要進行一個月的軍訓。
軍事化管理的話,他無法隨意缺勤,更不能擅自外出,無異於被“關”一個月,等他被“放”出來,黃花菜都涼了。
周海國嗬了一聲:“怎麽?讓你培訓很委屈你?所有人都有入職培訓,憑什麽你許落就要搞特殊?”
“這……”
許落確實無言以對。
周海國也不再責備,擺了擺手說:“你先回去休息一周,調整一下心態,下周去報到培訓,這個事就這麽定了,回去吧。”
周海國收拾筆記本,準備離開,許落卻攔住了他的去路。
“周叔,我能抓到李飛案的凶手,我已經有線索了!”
“李飛案?那個案子已經交給姚夏那邊了,幹你什麽事,你不要胡來,幹擾了人家的偵查工作!”
周海國嚴肅了起來。
因為幹擾和破壞偵查工作可是大忌中的大忌!
“叔你先聽我說。”
許落壓低了聲音,將周海國摁回了座位上。
他拉過一張椅子,坐在了周海國的對麵,而後將自己所調查的一切,一五一十告訴了周海國。
周海國麵色凝重,途中又幾次變得驚詫,最後又滿臉認真。
“所以,你認為李特和馮玉梅有問題?他們極有可能是幕後策劃者?”
許落點了點頭,說:“李特是一定會為程老師報仇的,雖然他患有先天疾病,對人類情感並不是很理解,但他不是一個殺人狂……”
“我相信他並不想殺李飛,也不是為了針對我,給我設局下套,因為我跟他有著一樣的目的,即便因為當年的事,他會記恨我,但也沒有理由除掉我……”
“他之所以這麽做,一定是李飛跟那個人有什麽關係!”
周海國猶豫了:“李飛跟當年的法外狂徒有關係?”
想了想,周海國臉色大變:“他想通過李飛去抓當年的凶手!”
當這個想法浮現出來之後,思路一下子活絡起來,就再難停下。
周海國看著許落,想起許落剛才說的話,終於明白謝衛安為何反對許落參與案子調查了。
“所以,你的想法是什麽?”
周海國變得更凝重。
許落也不隱瞞:“叔,重啟當年的舊案,就是我要做的事情,我回到南福,就是為了調查當年的相關線索人。”
“如果李飛真的跟那個凶手有關係,設身處地去想,那麽李特就是想通過李飛與那個凶手建立聯係。”
“如果這件案子真跟那個人有關,那麽我重啟調查就有希望了!”
許落變得很是激動,他抓住了周海國的手,一臉坦誠地說:“叔,沒有人比我更了解李特,他為了達成目的會不擇手段,如果不能阻止他,隻怕會連累更多無辜的人。”
“叔,不要讓我去培訓,你讓我盯著他,我一定能阻止他的!這也是我們身為警察的終極使命,是為了保護人民群眾的財產和人身安全!”
本以為能說服周海國,但許落顯然打錯了算盤。
“許落,每個同事入職前都必須接受入警培訓,也就是初任訓練,這是硬性規定,沒有例外,如果是警校畢業,那就培訓90天,社招的話就要180天。”
“這一個月之所以沒有讓你去培訓,是因為你是警校畢業,擁有過硬的專業技術水平,而不是考試錄用或者非公安機關調入公安機關的社招人員,而且你還有可能進行崗位調動,並不是要免除培訓,現在你必須要做出自己的選擇了。”
聽了這話,許落一顆心頓時冷了下來。
周海國也不囉嗦:“初任培訓可以根據各地各單位的實際情況來執行,你要是選擇留在南福,那就去接受一個短期培訓,要是堅決不服從組織決定,那你就打辭職報告,你自己決定吧。”
周海國雖然有時候挺能通融,但在大原則上,他也是鐵麵無私的,原本打算讓許落調到指揮中心去,現在他知道,許落是鐵了心要留在南福,那就必須堅決執行了。
“短期訓練能短到多久?”
周海國皺眉:“最起碼也要一個月吧。”
許落犯難了。
他上學的時候就跟師哥師姐打聽過,初任訓練這種事,其實各地具體實施政策都不同。
有些地方嚴格執行,培訓結業,才會發警號和裝備以及電子證書等等,然後正式上崗。
有些地方則是先上班,等統一組織培訓了再去培訓,甚至有些人連培訓都沒有,直接就上崗了。
當然了,某個地方都有些特殊情況,也是要根據具體情況來研判。
許落並不排斥培訓,他也希望能增強自己的專業素養,但這個時間節點並不合適。
如果離開一個月,李特會做出什麽事來,他根本無法想象!
周海國鐵了心,其實也是想讓許落遠離輿論風暴,也是為了保護他。
但現實情況就是,要麽接受培訓,要麽辭職不幹。
許落要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