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玉梅脖子上帶著一塊玉牌,衣著也老氣,雖然審美“老派”了些,但好歹年紀不大,顏值又出眾,花個年輕一點的妝容,那就是妥妥的白富美小富婆了。

按說這種層次的人,又是生意能人,待人接物應該是不差的。

可馮玉梅徑直走回廚房,從冰箱裏取出一瓶玻璃瓶的健力寶碳酸飲料,咕嚕嚕倒了小半瓶到一個樸實簡約的玻璃杯裏,就給許落端了上來。

在南方兩廣地區,這款飲料曾經是多少人的童年啊。

這其中自然也包括許落,和李特。

猶記得那是一個炎熱的周五,放學後,寄宿的學生全都興高采烈,放飛一般著急著趕回家。

許落和李特因為離家太遠,許落的母親忙於生計,李特則是沒有條件回家。

兩人周末會留在學校裏。

這也是他們為數不多能去球場自由自在地打籃球的機會。

如果是平時的下午,他們這種誰都可以欺負的“野仔”,是沒有資格踏入球場的。

他們一直鬥牛,玩得不亦樂乎。

他們直到渾身是汗,都不覺得累,而程文君仍舊是一身碎花裙,不知何時就坐在場邊看著他們。

也正是那天,程文君帶著他們去了校門口的小賣部,給他們一人買了一瓶這種碳酸飲料。

酣暢淋漓,冰涼透心的飲料咕嚕嚕入肚,那是他們這輩子喝過最好喝的東西。

而程文君隻是在一旁微笑著,看著他們,就像看著自己的孩子。

許落還記得,當時的程文君還鼓勵他們,要勇敢起來,爭取下次也能在正常放學時間,去球場上打球,用自己的球技,贏得那些人的認可。

馮玉梅的舉動實在太過古怪了,令得許落不得不懷疑,難道這女人,知道他和李特的過往?

如果是這樣,李特與她的交情,可就不是表麵上那麽簡單了。

因為程文君是許落和李特共同捍衛的思念,是他們兩人心中最不願與人分享的精神支柱。

如果連程文君的故事,都告訴了馮玉梅,那李特與馮玉梅的關係,就隻能用過命來形容。

可許落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原因隻有一個。

李特是個沒有感情的人。

或者說,能讓他產生感情的那個人,在十年前已經死了,也帶走了他僅剩的一點點人性。

他是不可能信任馮玉梅,並將馮玉梅當成自己人。

難道這隻是巧合?

許落還在入神,馮玉梅笑著問了一句。

“怎麽?不喜歡?我還以為年輕人都喜歡可樂之類的飲料,我這裏沒有可樂,所以就拿了這個橙子味的……許警官不喜歡的話,我去換點別的……”

“不不不,這個就可以。”

許落接過杯子,喝了一小口,而後咕嚕嚕喝了一大口。

“還是這個口味經典!”

許落忍不住打了個嗝,馮玉梅掩嘴一笑,僅僅隻是一瞬間,許落也看呆了。

她明明跟程文君一點都不像,可她的言行舉止,為何處處都透著程文君的韻味?

許落如何都想不明白。

不過他既然來了這裏,就是為了揭開謎底,不明白,那就問!

“馮總……”

許落還沒開口,馮玉梅笑了:“許警官不用見外,不介意的話叫我玉梅姐,或者梅姐就好,反正大家都這麽叫。”

言畢,馮玉梅斂了斂裙子,坐了下來。

“好的,梅姐,我想知道,您跟李特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許落也不囉嗦,直奔主題。

馮玉梅反問:“許警官是阿特的朋友?”

這個問題對於現在的許落而言,太過複雜,不是不想回答,而是連他自己都無法確定。

“以前是,現在不知道還是不是……”

也不知為何,在馮玉梅的麵前,許落的直覺就是想敞開心胸。

這個女人,給了他足夠的安全感和信賴感。

“你們都是年輕人,應該能聊得來的。”

見許落隻是訕訕一笑,馮玉梅也不多糾纏,解釋說:“是這樣,幾年前我成立了一個基金會,主要是為了救助窮苦無依的孩子,當時阿特在服刑,我了解到他的情況之後,就對他進行了長期的扶持和幫助……”

“怎麽說呢,也算是很早認識了,不過他最近才刑滿釋放……”

許落恍然,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但算是默認了許落的質疑。

“所以,你在花麻地設立海產收購站,也是為了幫助他?”

這話就有點一語雙關了。

如果馮玉梅心裏有鬼,必然會心虛,許落也直勾勾地盯著她,一來是震懾,二來是想將她每一個最細微的表情都解讀出來。

馮玉梅表情突然一僵,瞳孔突然收縮又放大到正常,雖然隻是短短的一瞬間,但已經被許落盡收眼底。

“算是吧,阿特出獄之後,我原本打算讓他進入我公司來做工的,但他不願意,執意要回村裏,我勸不了他,就想著給他一筆錢,修繕一下村廟,以後在廟裏修身養性,也挺好……”

修身養性?他連人性都沒有,怎麽修?

許落心裏忍不住感歎,搖頭說:“他是不會收這個錢的。”

馮玉梅笑著點了點頭:“看來許警官很了解阿特嘛……”

“沒錯,他確實沒有收錢,非但如此,他還把我這麽多年資助他的錢都還給了我……”

“還錢?他一個勞改犯,哪來的錢?”

許落有些意外。

馮玉梅卻笑了:“許警官這麽了解阿特,不妨猜一猜?”

許落眉頭微皺,要是其他人,他一定會說有屁快放。

但馮玉梅的一顰一笑,一言一行,仿佛都有著不容他拒絕的魔力。

他沉思了片刻,雙眸大亮。

“海產加工產業?”

馮玉梅豎起大拇指:“許警官不愧是高才生,腦子就是好用!”

“你不知道,這個海產加工的產業,我起初是看不上的,可做起來才發現商機巨大,加上又能扶貧助農,配合當地的一些文旅和鄉村振興,切切實實是一樁名利雙收的好生意。”

“你別看我到處跑,看起來很辛苦,但僅僅現在已經開始盈利,而且收益之大,連我都不得不為之驚歎。”

馮玉梅說著說著,臉上泛起紅暈,似乎對李特也有著一種深層次的認可。

那麽,秘書梁文鋒單方麵所說的,李特是馮玉梅私生粉,跟蹤監視李特之類的說法,就有點站不住腳了。

李特和馮玉梅的關係,還有待挖掘,但起碼已經確認了一點,確實是李特授意馮玉梅在花麻地設立了收購站。

然而許落很快就察覺到了馮玉梅剛才話裏的怪異之處。

“等等!她怎麽知道我是高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