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電話之後,李萬良的臉色極其難看。
許落心裏也直犯嘀咕。
一般來說,即便李飛家屬當晚就簽字,屍檢也要進行很長時間,是不可能那麽快就得出結果的。
畢竟需要經過體表屍檢,以及後續病理毒理等檢驗項目,一般需要幾天時間。
如果死亡原因相對比較清楚,證據也相對固定,不需要病理切片,那麽結果很快就能出來,公安內部48個小時就能出結果。
不過按照昨夜的情況,有視頻作證,隻需要做針對性極強的常規毒物項目的話,今早得到初步的結果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真能形成證據鏈,那麽同事們應該是要先把視頻裏的李萬良等人列為嫌疑人,先進行控製,然後審訊。
看到李萬良一臉擔憂,許落大概能猜到,或許警方已經來到村口,有人給李萬良通風報信了。
一旦李萬良被抓進去,固然會有審訊,或許他們為何要去打砸收購站,也會一股腦交代出來。
但許落沒能參與這個案子,想要打聽內情並不容易。
想要知道李萬良這群村民有沒有受到李特的誘導,眼下就是許落最後的機會了。
“李師傅,告訴我,你們為什麽要選那個晚上去收購站?在外麵說,和在裏麵說,差別可就大了。”
其實許落也不想用這種手段,但這是“恐嚇”李萬良的絕佳機會,許落並不想放過。
李萬良身為花麻地阿七們的首腦,妥妥的老江湖一枚,不可能不知道自首情節可以為自己爭取什麽。
許落雖然隻是暗示一句,但李萬良已經心領神會了。
事到如今,他也隻能認慫。
“我沒有去收購站,並不清楚警官的問題……”
許落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老李啊,都這時候了,你就不要遮遮掩掩了。”
李萬良歎了口氣,終於還是說了實話。
“都是李特這個反骨仔,蠱惑馮玉梅,要在清明那天搞壞我們村的風水,我們又怎麽能坐以待斃?”
許落不由心頭一緊,果然是李特刻意引導的!
“馮玉梅怎麽就搞壞你們風水了?”
李萬良搖頭說:“警官是信科學的,可能會覺得我們這些鄉下人迷信,但這確實有說法的。”
“收購站所在的位置,是李特建議馮玉梅選的,那是個白虎之地,如果放著不管,那就是龍盤虎踞的局勢,但李特讓馮玉梅建了收購站,那就變成了龍爭虎鬥,那地方正好壓製了我們村的龍脈……”
“當然了,這是迷信的說法,我可以換個科學的說法,多虧了政府照顧,我們村裏都通了自來水,但警官或許不知道,很多人家為了節省水費,其實都抽自家水井的水來洗衣澆菜……”
“而村裏所有水井的源頭,就是在收購站地下,用我們迷信的說法,水脈就是財脈,他們想要在清明的時候汙染我們的水脈,我們總不能袖手旁觀吧?”
按照李萬良的說法,李特的布局竟比許落想象的還要早。
因為那個收購站建成已經有段日子了,建築工期應該也不短,而李特出獄的時間卻不是很長。
這意味著,李特在還未出獄的時候,就已經認識馮玉梅,也就是說,他在獄中服刑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策劃這一切!
而許落想到了一個更可怕的細節。
“所以,收購站裏頭那些儀式,不是你們搞的?”
許落仍清楚地記得,那天晚上他進入收購站之時,那詭異又惡心的場麵。
本以為是村民們用來汙化收購站,破壞收購站的風水,沒想到竟是李特的先發製人!
“我們尊崇喬將軍,行科做法都是走保境安民的正途,又豈會搞那些烏煙瘴氣的東西,正因為馮玉梅去鎮上佛緣閣買了那些居心險惡的東西,老板提醒我要小心,否則都發現不了他們的陰謀詭計!”
許落算是弄清楚整個事情的脈絡了。
李特在服刑期間就已經籌劃要對花麻地動手,要建造新神,奪取花麻地的信仰神權。
於是他布局讓馮玉梅來做這個事,授意馮玉梅在選址上挑起村民的怒火,而後又利用清明節這個重要時間節點,製造出汙染水脈的事,甚至於佛緣閣所謂的提醒,都是李特故意泄露信息。
隻有這樣,他才能在清明節前一天,挑動村民來打砸收購站,接下來的事,也就順理成章了。
“那你們為什麽要毒死李飛?你給他喂的是什麽?”
“毒死李飛?”李萬良身子一緊,整個人都抖了起來。
“我們怎麽可能毒死李飛,他也是我們村子走出去的年輕仔,自己發財了也沒忘記父老鄉親,大家都挺佩服他的。”
“當天晚上,我們打砸了馮玉梅那些烏煙瘴氣的東西,怕她不聽勸,會報警,就留人在那裏盯著她……”
“沒想到馮玉梅先逃出來,開走了李飛的車,後來李特又來把李飛給接走了……”
“我們擔心李特又搞什麽花樣,就一起去了村廟,到了那裏發現李特和馮玉梅不在,隻有李飛躺著……”
“我擔心李特給李飛用了什麽邪法,就給他喝了一碗符水,就這麽簡單。”
李萬良一口氣說完,但許落卻覺得漏洞百出。
其中最明顯的一處,就是喂符水這種說法,根本站不住腳。
因為監控錄像裏,他們可是幾個人摁住李飛,強行喂進去的,可不像他說的這麽好心好意!
“喂符水需要幾個人摁著李飛?”
李萬良也是滿臉苦笑。
“你以為我為什麽認為李飛中了邪法?”
“我們喚醒他之後,李飛胡言亂語,鬼迷心竅了一樣,而且滿嘴髒話,還不認人,跟瘋了一樣!”
這倒是跟錄像裏對上了,畢竟錄像沒有聲音,這麽梳理下來,似乎也說得通。
如今就變成了李特和李萬良各執一詞,同一個監控錄像,有了兩個不同的版本。
另外,讓許落感到不安的還有馮玉梅。
這女人到底扮演著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如果她真像李萬良所說,能聽從李特的授意,花這麽多錢來搞這個收購站,那她與李特又是什麽關係?
他的秘書梁文鋒將李特視為跟蹤狂,死變態,而馮玉梅在生死關頭,卻又去找李特求助?
這個馮玉梅的供詞,又有幾分可信?
如果馮玉梅不可信,那之前所有的初步結論都要被推翻,就像收購站神秘儀式到底是誰搞的一樣。
那麽現在,到底誰真誰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