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夏感到有些頭疼,倒也不是因為喬蜜的說法截然不同。
婆媳之間各執一詞實在太常見。
讓她頭疼的是,喬蜜不同意屍檢!
如果是刑事案件,有些情況下,即便家屬不簽字,也可以進行屍檢。
但李飛之死,從目前的勘查來看,意外身故的可能性也不低,可死亡前又牽扯到了馮玉梅的事件,所以屍檢就變得尤為關鍵,但目前的結論又無法完全支持不經家屬同意就強行屍檢。
這令得姚夏非常的為難。
照著喬蜜的說法,她與李飛是自由戀愛,而李母則是控製狂,對兒子的掌控已經到了病態的程度。
也正因為母親的高壓控製,導致李飛無法自由生活,與生活作風大膽開放的喬蜜相識之後,才體會到人生的樂趣。
很多在李母看來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其實都是李飛主動要求去做,並非喬蜜主導。
至於李母關於給李飛服用藥物的控訴,喬蜜也大方地給出了自己的理由。
為了追求男女歡愉,他們夫妻之間會嚐試各種“角色扮演”和“場景遊戲”,有時候確實會服用一些增強情趣的藥物,但都是通過合法途徑購買。
姚夏雖然是隊長,但也就是個二十七八的姑娘,而且尚未婚戀,對於這種成人之間的遊戲,她聽得也是麵紅耳赤。
但喬蜜的大方分享,反倒顯得光明磊落。
尤其是現代這個社會,風氣開放不比從前,夫妻間的這種行為,也並沒有什麽出奇的。
從個人觀感來看,喬蜜直率坦誠,敢作敢當,反倒比李母更讓人信服一些。
但她作為妻子,是決定屍檢的第一責任人,沒有她的簽字許可,還真就做不了屍檢。
至於原因,喬蜜也不隱瞞。
她聲稱這就是李母給她潑髒水,一旦屍檢,哪怕結果沒問題,她也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名聲會被敗壞,想要再嫁人就不可能了。
李飛已經死了,再怎麽查也沒有任何意義,但她的人生還得繼續,李母會跟她爭財產,她以後的生活會失去保障,如果名聲再被搞臭,生活就更加艱難,她必須為自己的人生考慮。
說實話,這樣的說法也合情合理。
尤其是她言談舉止之間,都透露出了獨立自主的個性,並不像李母所說的隻是為了錢財去迷惑李飛。
屍檢是關鍵,姚夏當然是能勸就勸,但喬蜜展現出來的獨立自主,讓這個問題容不得半點商量。
這才是讓姚夏真正頭疼的地方。
她不得不反複給她做思想工作,談話的時間和難度甚至比李母還要更甚。
正沒有頭緒之時,一個電話讓姚夏更加的煩躁起來。
“許落?”
是的,許落還是決定打個電話。
因為他心裏清楚,程序正義是一個案子最根本的基礎。
他可以不拘小節,但絕對不能在大原則上犯渾。
姚夏的聲音已經沙啞,強打了精神,聽到許落的聲音,多少有些不耐煩。
可當許落講完,她也頭大了。
“你說什麽?”
姚夏騰的站了起來,膝蓋磕在了桌子上,頓時呲牙咧嘴。
她也沒想到,這邊還沒頭緒,那邊又鬧出這樣的事來。
她早就預料到許落不消停,沒想到他竟大膽到偷偷去看現場。
他畢竟是警察,偷偷去看一下,多少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都是為了調查真相。
可偏偏又鬧出了失火這件事。
如果現場被破壞了,認真追究責任,問題就牽扯不清了。
“你什麽都不要做,在那裏等著,保護好現場,我們這就過去!”
電話還沒掛斷,姚夏就罵了一句髒話。
通知了刑偵的同事之後,姚夏將喬蜜的事情交接給同事,提醒他們務必爭取到喬蜜的簽字。
直到快走出大廳,她才看到身後跟了一個人。
李特就像個如影隨形的鬼一樣,出現在她的身後。
姚夏頓時回過神來,她還沒協調人手送李特回家呢。
看了看外麵的黑夜,再看看忙得焦頭爛額的同事們,姚夏也是咬了咬牙。
“你跟我的車吧,順便把你送回去。”
李特也不回答,點了點頭就跟上了姚夏。
一路上,姚夏也沒有隱瞞,把疑似有人去他住處縱火的事告訴了李特。
沒想到李特並沒有太多驚訝,仿佛燒的不是他的屋子。
姚夏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村民三天兩頭去滋擾李特,就像他們去滋擾馮玉梅一樣,而且狀況有時候比打砸收購站更加的惡劣。
姚夏問李特為什麽不報警,李特的回答令姚夏有些不知該如何回答。
他說:“因為我也會打回去。”
得到這個回答,姚夏對村廟縱火這件事,又帶上了普普通通的濾鏡,似乎變得沒那麽有偵查價值了。
而另一邊,許落隻能幹等著姚夏到場。
他並沒有對姚夏說謊,因為沒有意義,既然追求程序正義,就必須執行到底,再小的謊言,也極有可能引發連鎖反應。
等到公訴的時候,很容易被抓住把柄,證據如果無法采用,就算查清楚了來龍去脈,到時候也沒法得到想要的判決。
等姚夏帶著技偵的同事們再度趕到村廟之時,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
警燈的顏色在黑夜中格外的顯眼,就像消音器一樣,所過之處,那些吆五喝六吃酒猜碼的村民,會突然安靜下來。
許落已經蹲到腳麻了,才等來了怒氣衝衝的姚夏。
“姚隊……”
許落還想解釋一番,可當他看到從車裏鑽出來的李特,他就閉了嘴。
李特仍舊一臉漠然,不過嘴角微微翹著,似乎在向許落挑釁,兩人也沒打招呼。
姚夏
本以為姚夏會好好教訓自己一頓,但姚夏卻沒有半個字的責備,隻是朝許落點頭,說:“先去廚房。”
許落也不羅嗦,點了點頭,帶著技偵的同事,來到了後院。
技偵的同事們先架起燈,而後進入廚房去搜證,不過也沒多久就得到了初步的結論。
“姚隊,起火點確實是煤氣罐的位置,看灼燒痕跡以及現場殘留,基本上可以確定,但指紋是提取不到了……”
“至於煤氣罐上的閥門是否存在人為破壞,還得帶回去驗一驗……”
姚夏聽了初步報告,也點了點頭,朝許落說:“你說的攝像頭在哪兒?”
許落指了指大殿:“在大殿的王靈官塑像裏。”
一邊說著,許落便帶著眾人來到了大殿,指了指王靈官的第三眼。
一名刑偵的同誌豎起大拇指,嘖嘖說:“這個監控裝得真是撩唥(刁鑽),小許你夠細心!”
另一個刑偵同事也點頭說:“也是我們太粗心,覺得這是個破廟,不可能會有什麽電子設備,不然掃描一下也就能發現了。”
“多虧了小許,不然真要漏掉這玩意兒了。”
兩人誇了許落兩句,便開始研究如何才能找到和拆卸攝像頭的主機。
許落忍了忍,到底是撇了撇嘴,指著站在後麵看戲的李特,說:“其實不用這麽麻煩,東西是這個家夥裝的,讓他拆下來不是更方便?”
眾人扭頭看向李特,免不了一通尷尬。
但許落心裏隱約感到不妥,因為一切看起來都像是李特的布局!
攝像頭到底拍到了什麽,就更讓他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