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母這麽一鬧,大家也是無可奈何,雖然見過不少案件相關人的家屬,情緒激動也情有可原,但像她這樣,一上來就給警方潑髒水的,實在是不多見。

眾人好說歹說,這媽仔就是不依不饒,竟然還說要麽抓住凶手,要麽給她賠錢。

作為負責人,姚夏也是出麵去調和,但這媽仔根本就是無理取鬧,跟她講再多道理,也是無用。

眼下正是案件調查最關鍵的時期,她從中阻撓,妨礙辦案,會對偵查工作帶來極大的影響。

而且大家也都看得出來,她根本就不管兒子死活,真正的目的,還是最後說的那兩個字,賠錢!

原本現場勘查都要收尾了,被這老太婆胡攪蠻纏一陣,愣是影響了工作進度。

她非但大哭大鬧,還不斷衝擊警戒線,如果不是死者家屬,這純純的幹擾和阻礙調查,試圖衝擊案發現場,早就把她扣下了。

姚夏本來就不擅長做思想工作,之前也是讓張如芸來“救火”,可現在總不能再找幫手。

見得此狀,許落走了過去,壓低聲音朝姚夏說:“姚隊,要不我來試試?”

姚夏想起了許落被“網暴”的那段打人視頻,一顆心頓時拎了起來。

“你想怎麽做?”

許落微微一笑:“交給我吧。”

走上前去,許落蹲在了武母的跟前。

“阿姨……”

“你哪位啊?如果是實習生的話,就不要跟我講話了!”

許落看著少年氣十足,也確實是剛走出校門,多少顯得稚嫩,武母顯然有點瞧不上他。

許落也不跟她囉嗦,掏出手機來,點開了網上那篇帖子,塞到了武母的麵前。

“阿姨您先看看這個。”

武母隻是掃了一眼,便扭過頭去,畢竟是“小作文”,密密麻麻全是字。

“我一個村下媽仔,又不懂字,不會看!你是故意來笑我的嗎!”

許落反倒笑了。

“您不識字沒關係,我跟你說也一樣。”

“有人把你家的事發到網上了,現在全國隻要懂上網的人,基本上都知道你家的事。”

“我家的事?我家……我家能有什麽事!”

許落把她的心理拿捏得死死的,為了錢,他們可以如此虐待兒媳婦,當然會把不要臉貫徹到底。

按說他們這樣的人,基本上是不會在乎麵子,但事實卻相反。

因為沒有了麵子,別人就不會信他們,更不會在乎他們的狐假虎威,他們就很難再弄到錢了。

而且,除了錢之外,許落還想暗示她另一個信息。

“就是你家兒媳婦的事,你家孫子的事,上麵寫著魚缸啊,電梯啊,物業啊之類的。”

把這幾個關鍵字丟出來之後,武母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網上這些人可什麽都幹得出來,您沒有接到陌生電話嗎?”

“電話?什麽……什麽電話……”

武母臉色更加難看,因為她剛接了警方的電話就趕了過來,途中確實電話不斷,但都是辱罵她的,她果斷選擇了關機。

她一直不明白為什麽突然會有這麽多陌生電話打進來,而且也沒有任何的征兆就開始辱罵和詛咒。

原來,竟是這個原因!

許落從她的表情,看到了答案。

“阿姨,這個事情比較麻煩,這些網上的人呢,很容易走極端,我們又總不能時刻盯著,我建議您最近還是低調一些,盡可能避免這些不必要的麻煩,您說呢?”

武母臉色一沉:“你這是威脅我嗎!”

許落訝異:“我好心提醒你,怎麽就變成威脅了?我是想告訴你,以後遇到這種事,可以報警處理,咱們這些做警察的,永遠是人民群眾最堅實的後盾。”

武母嘀嘀咕咕了一陣,徹底沒了聲音。

許落其實是想暗示她,以後她少不了被網暴,這種事隻能報警,如果現在跟警方撕破臉,跟警方這麽鬧騰,以後該怎麽辦?

站在警方的立場,即便她勒索警方,雖然不可能會成功,但警方也不可能因為這樣就輕視她的報警,更不可能對她棄之不理。

但她這樣的人,肯定會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認為自己一旦跟警方鬧,以後警方就不會真心實意服務於她了。

這才是許落拿捏住她的心理死穴!

見得武母不再鬧騰,許落也溫和地攙扶她:“阿姨,咱們先出去,一會坐咱們的車,有什麽事,去醫院再說。”

武母竟老老實實地往外走,隻是一步三回頭,走兩步又要幹嚎兩聲。

“我的仔啊,我的仔啊……”

見得許落成功把武母勸說出去,眾人也都鬆了一口氣。

姚夏眉頭微皺:“許落,你怎麽跟她說這個,這樣真的……合適麽?畢竟她兒子剛死……”

許落搖頭苦笑:“我也沒做什麽,隻是把網上的公開信息告訴她,這又不違反紀律,至於她兒子……”

許落麵色凝重,認真地看著姚夏:“你覺得她會在乎這個兒子麽?她比所有人都清楚自己的兒子是什麽貨色,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

姚夏沉默了片刻,她其實想反駁許落的說法。

因為在常人看來,父母與孩子之間的感情,那是與生俱來的。

但她畢竟辦案多年,見過太多背離常理的案子,有人為了再婚,不惜殺掉自己的孩子,僅僅隻是為了甩掉累贅,製造未育的假象。

有人因為重男輕女,把剛出生的女嬰遺棄或者弄死,有人離婚了帶著孩子,可以和新女友一起虐待自己僅僅隻有兩三歲的親生孩子,直到孩子被虐待致死。

也有人為了跟新女友結婚,把跟前妻所生的一對子女從樓上摔死,製造成意外墜樓。

太多太多這樣的案例,讓姚夏想要反駁,都有些心虛。

“這裏差不多了,咱們先回去吧,明早我帶你去見莫業福。”

姚夏歎了口氣,情緒有些低落。

車上,許落終於忍不住,安慰了姚夏幾句。

“姚隊,雖然我說話有些極端,但我始終相信,這世上還是好人多的……”

這是對姚夏的安慰,同時也是對他自己的一種提醒和告誡。

姚夏轉頭看向許落,也微微一笑:“你能這樣想,挺好了。”

兩人正閑聊,姚夏突然來了電話。

“什麽?!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姚夏馬上猛踩油門,強烈的推背感,差點讓許落往前撞。

“怎麽了姚隊?”

姚夏麵色凝重:“莫業福自殺未遂,現在正送往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