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塵埃落定

貓貓皺著眉,整張臉已經垮下來了。

現在她隻能是亦步亦趨的跟在什麽東西都沒帶的白賢妃身後,看著她亮出早就準備好的腰牌,在侍衛把宮門打開之後跟著她走出皇宮。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沿著皇城的禦河向前走,最後貓貓還是終於忍不住開口呼喚了:“白妃。”

白賢妃停下腳步,笑看著貓貓:“你要是想送我一程,那麽就陪我走一段路,要是想勸我什麽的話,就不要說了。”

“我..”麵對著雖然笑顏如花但卻不容置否的白賢妃,貓貓還能說什麽,隻能是勉強笑笑:“走吧。”的小酒鋪,酒店也許小,更是簡陋,但卻是每一個路人都喜歡的,因為當你走累的時候,最起碼知道還有一個地方可以讓你休息。

貓貓和白賢妃就在這樣的一個小酒鋪裏。

她們已經出了京城,在京城外麵的每一條路上都有很多這樣的小酒鋪,這一家和所有同樣的小酒鋪一樣,一支陳舊的布招挑在風裏,上麵原本的顏色在風吹雨打之下已經分辨不出來了,隻能是看到上麵大大的一個酒字。

坐在這裏是白賢妃的主意。

“送君千裏,終有一別,”她停下腳看著發黃的布招:“你就在這裏為我餞行吧。”

說實話,貓貓一直都有一種感覺,就是在和白賢妃相處的時候。她總是有一種被牽著走的感覺,白賢妃說地做的她一向都無法去拒絕。

這一次也不例外,她沒有點頭或者說好,卻徑自坐進了酒鋪的座位上。

現在不是吃東西地時候。整個小酒鋪裏除了她們也就是那個懶洋洋地小老板了。

看著白衣飄飄有如精靈地白賢妃在對麵坐下。再看看四周用木頭和棚草搭成地陋棚。貓貓忍不住歎口氣:“要不是我親眼看到。我真地想不出你這樣一個人坐到這種小酒鋪是什麽一種情況。”

“哦?”白賢妃地眉頭挑地高高地了。臉上居然出現了一絲頑皮:“我這樣一個人是什麽一種人?”

“白妃你不知道嗎?”貓貓地眼裏也有笑意了。

白賢妃舉起手掌。阻擋貓貓往下說:“請你不要再叫我白妃了。”

“為什麽?”貓貓笑嘻嘻地看著她:“其實所有地不就是一個稱呼而已。你既然不愛凡。對所有地一切都不在乎了。又何必介意一個稱呼。”

“不,我介意。”白妃的眼裏出現一絲痛苦:“我介意這個稱呼不是為了皇上,隻是它會提醒我不願意想起地從前和小時候的事情。”貓貓了然的點點頭:“那我叫你什麽?”

“我叫白衣。”

“白衣?”貓貓嘴裏念了兩遍,“很美的名字。就像你的人。”

砰的一個響聲,把她們的話打斷,貓貓連忙抬眼看去,原來是那個小老板。

小老板不等她們吩咐,自行往她們的桌子上扔了兩盤菜,懶洋洋地語氣響起:“醬牛肉、水煮花生,二位還要多少燒刀子?”

貓貓有些鬱悶地看著他:“我們還沒點菜啊。”

小老板的臉上倒出現詫異地神情了,好一會後才懶洋洋從那張實在不像櫃台的櫃台上麵拿了一張菜單過來:“好吧。你點。”

“清蒸魚。”

“沒有。今天沒有預備活魚。”

“白切雞。”

“客官,你看看我這個小店哪裏有一隻雞?”

“那麻辣兔丁、溜肝尖、紅燒肘子、琵琶鴨..之類地。有什麽你就上什麽吧。”貓貓很大氣的把那髒兮兮的菜譜往小老板手上一遞:“慢一點沒關係,但一定要好吃。”

“不會慢的。”小老板接過菜單,慢吞吞的說著:“因為你點的都沒有。”

貓貓傻眼的看著小老板。“那你這裏到底有什麽菜?”

小老板的手指準確無誤的指向她們的桌麵:“隻有醬牛肉和水煮花生。”

“那你剛剛隻問我們要多少燒刀子,也就是說酒我們也不用點了,隻要告訴你我們要多少就行。”貓貓眯著眼看著木樁上掛著的一塊木牌,朝他努努嘴:“那上麵寫的什麽竹葉青、女兒紅什麽的肯定是沒有了,對不對。”

“沒錯。”

“那就先來十斤吧。”

不管怎麽樣,貓貓還是不能不說小老板做的醬牛肉味道的確不錯,而且,燒刀子也很純。

很純的意思就是沒有摻水。

白衣和貓貓一樣,把手裏的酒一口飲盡,笑看著貓貓:“問吧,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我。”

貓貓皺著眉,剛張開嘴巴又閉上,幫白衣麵前的酒又滿上,在白衣詢問的眼神裏終於說出:“我想我還是別問了,畢竟是你不願意說的事情。”

“不,我要你問,你知不知道很多事情壓著我的心已經很久了,我不能也不敢告訴任何一個人,現在終於解脫了,我一定要你問,”白衣有些倔強的搖搖頭,把貓貓剛剛幫她滿上的酒一口飲盡:“你問,我就說。”

貓貓點點頭,“說真的,太多的東西要問了,一下子我還不知道從哪裏開始問。”“你既然決定了不會幫你的父親奪下江山,為何還要按照他的要求進宮呢?”

貓貓地話讓白衣的聲音尖利起來:“他不是我的父親,我的父親在把我姐姐逼死地那一刻就死了。”她的眼神也開始變得充滿了恨意:“或者可以說他在和那個魔鬼見麵地時候就死了。”

白衣眼裏的恨讓貓貓心裏一陣發寒,她已經不知道怎麽接著說下去了。

但是,白衣也不要她問了,她要的隻是一個開頭。讓她把所有事情說出來的開頭。

“貓貓,你知不知道一件事?”

對白衣輕柔地文話。貓貓有些不寒而栗,但還是自然而然的問:“什麽事?”

“有什麽是比得不到更讓人痛苦的?”白衣的嘴角慢慢的勾成一道彎弧,淺笑卻一字字的說出:“那就是讓他得到了卻馬上失去,甚至比他沒得到之前失去地更多。”

白衣的話讓貓貓想起了早晨和凡一起回宮之後。看到的那個被小老頭從龍椅上揪下來的白成天。

“你還記得嗎?”白衣臉上的笑容更甜了:“當那個瘋子被揪下來還在大喊他是皇上的那個模樣多可笑。”

貓貓當然記得,當時,白妃就那樣靜靜的站在那裏看著,一直到白成天被鐵鏈鎖上,而她就是跟著白妃就是在那個亂哄哄的時候離開地,但白成天地聲音還是傳出大殿。清清楚楚的到了她們地耳裏。

白衣說得沒錯,他是一個瘋子。

但貓貓還是不敢開口,因為她看到了淚。

她隻能是幫百衣把酒滿上,除了這件事,她已經不知道該做什麽說什麽了。

在白衣笑得最甜的時候,淚卻從她地笑臉上滑落了。

白衣並沒有拭去那些淚,而是依然笑道:“我就是在你們進宮前告訴他可以坐上他那想了一輩子的位置了,哈。那可是他拿自己親生女兒換來的位置。”說道這裏。白衣怔怔的看著門外的布招,悠悠的道:“他還真的以為他得到了天下。卻不知道得到的同時就是什麽都失去的同時。”

看著白衣痛苦的笑臉,貓貓突然覺得嘴裏有些發苦。就手裏的酒杯湊到嘴邊,卻發現杯子根本就是空的,就像她現在的腦子同樣是空的一樣。

貓貓既不能說白衣做錯了,不論是誰,受了她那樣的苦,做出這些事情報複也是正常的,更何況她也沒有多傷無辜。

但又不能說她作對了,畢竟白成天是她的親生父親。

很多的事情就像一把兩刃刀,在傷到別人的時候,同樣也會傷到自己。

也許這樣做,她傷得最厲害的就是她自己。

“白衣,”幫自己倒上酒一口飲盡之後,貓貓終於想到了一件事,“那個人呢?”

“誰?”白衣臉上的笑容立即不見了:“你不會說那個魔鬼吧,她根本就不能稱作是人。”

這回貓貓倒是點頭同意了。

“你還記得她是怎麽樣對我們的吧。”白衣悠悠的道:“這世上有一句話叫以彼之道還之彼身。”

“哦?”貓貓好奇起來:“怎麽還?”

“十幾天之前我就叫人把她從那個黑牢裏弄出來了,”白衣從頭上拔下一根簪子把玩著,“她那時不是每天都在我們的身上割了三刀嗎。”

“嗯,”貓貓點點頭:“我記得,你跟我說過的。”

“我就把她的手腳都挑斷了,每天在她的身上割了六刀,有三刀是我的,還有三刀是我幫我姐姐割的。”白衣絲毫不管貓貓心裏是怎麽想的,用簪子挑了一點醬牛肉放進嘴裏慢慢咀嚼咽下後:“她在我們的身上撒鹽,我卻是把她整個人都放到鹽水裏。”

她突然吃吃的笑笑:“還好毒姑有一種藥,能讓她就是求死也不可能,到現在,她也許還在鹽水裏呻吟吧。”

看著貓貓因為她說出來的話,連已經端到嘴邊都忘了喝的酒杯,白衣的眼裏閃過一絲冷意:“怎麽,你覺得我做得太過了?”

她的問話讓貓貓心裏一跳,連忙抬手把嘴邊的酒喝下去:“沒有。”

“哦?”白衣不信任的看著貓貓:“你不覺得我是一個狠毒的人嗎?”

貓貓搖搖頭:“雖然我聽了也覺得心裏不舒服,但我沒有說話的權利,更沒人能責怪你或者說你狠毒,畢竟,那是她欠你們的。”

“姑娘非但沒做錯,而且做得大大的對,”小老板的懶洋洋稀拉拉鼓掌聲響起:“欠債還錢,殺人償命,這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