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雲舒遙他們幾人便尋到了樂子,閑來無事者便挑躥一番,這墨卿當真是敢怒而不敢言,生怕得罪了這幾人再給米凡念叨點什麽,自己的日子更是難過上幾分。

某日,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已然泛上天邊,夜的黑幕即將拉起……

“墨卿,去後山弄點野菜去。”雲舒遙現在可算是抓著了墨卿的短處,趾高氣揚的咋呼著。

“我去吧,這墨卿剛去打完野味回來。”鳳簫雖是也樂得看墨卿想要跳腳卻是還不敢的囧態,可還是好心的說著。

“墨卿,你聽到了沒,米凡,米凡……”雲舒遙悠然自得的翹著二郎腿,眼眸斜睨了墨卿氣的發紅的俊臉還刻意拉長了調調。

“我這就去,小姑奶奶。”墨卿本想不予理睬,可聽到這女人又喊道米凡,心肝兒顫了顫,即便知道這女人存了整自己的心思,卻是也不敢不從,因著從那日起米凡一直不曾理過自己,他現今唯有聽這尊大佛的調遣,爭取個認錯態度良好的表現,不很情願狠狠的說完一跺腳拿著竹籃就跨出了房門。

怎奈這廝前腳還未跨出院門,就聽到屋裏此起彼伏的笑聲傳於耳際,提著菜籃的手抖了抖,好看的桃花眼中泛出一股惱意,可這事究竟怪不了旁人,與其說是氣惱別人不如說更惱著自己。

笑聲不絕與耳際,細聽下笑的最開心愉悅的卻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剛還浮於臉上的惱意不在,轉瞬間桃花美眸一閃,點點笑意盈man唇角,暗自想著米凡能笑得這般定是原諒了自己,想到這兒腳下的步子也輕快許多,身形一縱幾個飛躍間已然到了後山之頂。

折騰了墨卿幾日也便罷了,從米凡認清了自己的情感,待和好之後,兩人較著往日更是親密了幾分。

受了雲舒遙幾人的感染,米凡也不似以往那般古板,有時還想講幾個笑話逗大家夥開心,可不得不說米凡還當真沒有幽默細胞,講到最後也隻有墨卿能配合的幹笑幾聲。

酒館開在山間,鮮少有來吃酒的,生意也自是清淡,也就是有山下村民零零散散的來買些酒回去,故此幾人平日了除了賣賣酒外,再者就是去山上轉悠一圈隨帶打些野味回來,這日子倒也過得愜意自在,山青秀美,雲波秀水,幾人到都樂不思蜀的不思回。

轉眼在這兒過了幾月有餘,皚皚白雪如期而至,漫天雪花肆意飛舞,青山也褪去了綠色的衣衫換上銀白衣衫。

房中幾人圍在暖意融融的火爐旁,挨著火爐的矮桌上幾個精致的菜肴,一壺清醇綿香的酒釀,圍坐一旁打趣著說笑著,雲舒遙卻是一副提不起興致懨懨的模樣。

不知為何每次落雪都讓她想起那紅衣妖嬈的男人,鮮紅的血灑落在皚皚白雪上是那般刺眼晃目,也許窮其一生也不能相忘……

猶聽見外麵一陣急切的馬蹄聲傳來,到了院外便滯住了步子沒了聲響。

“是靈兒。”葵木郎手指間捏著細小的酒盅淡淡說道。

“咦,你怎麽知道?”雷莫已然酒意有了三五分,醉人的酡紅映與臉上,似是不解的問道。

“我女兒我當然知道,這叫,什麽,心靈感應,對吧?遙兒?”葵木郎撩了撩垂在肩頭的發絲,對著雲舒遙淺淺一笑。

為等雲舒遙開口,門被推開,呼呼寒風夾雜著雪花湧了進來,一抹碧綠衣裳靈動的身影早已擠了進來。

“娘親和爹爹們都好興致啊,吃酒聊天當真快活。”雲靈偎到了雲舒遙的身後,沒大沒小的攬著雲舒遙的脖子搖晃著說著。

“沒大沒小的,快鬆開,想勒死你親娘啊!”幾月不見自是想孩子的,見到靈兒雲舒遙剛還興致缺缺的轉瞬間換上了一臉喜悅。

“我哪敢啊,要不爹爹們還不心疼死。”雲靈調皮的眨著綠波盈盈的眼眸笑著說道。

“你這死孩子,膽子大了,給娘親胡鬧。”雖是帶著嗔怪的話語卻是隱不下的寵溺的語調。

“好了,別給你母皇沒大沒小的,快見過你米姨和你墨叔叔,對了還有玉兒,瞧瞧人家玉兒多懂事乖巧,哪像你!”鳳簫笑著說道。

“嗯,米姨好。”

“墨叔叔好。”

“玉兒,好。”

鳳簫這般一說,靈兒這才順著風蕭的指引極有禮貌向著米凡墨卿福了下身子甜甜的喊道。

若不是剛進門時那調皮的性子,倒也端的知書達理有模有樣,隻是在給墨玉打完招呼,那雙眼睛直直的便未曾從墨玉臉上移開,臉皮自認不薄的雲靈殿下竟然奇跡般的臉紅了幾分。

不過這臉紅也就是幾秒中的事,轉眼臉色就一派如常,向著墨玉走近了幾分,笑著做起了自我介紹:“我叫雲靈,今年十五了,你叫墨玉吧?多大了?”

聽聞,雲舒遙一臉無奈的垂下了頭,這寶貝女兒看見俊美男子就要生生往上貼的性子怎得什麽時候也改不了。

“我今年十六。”墨玉臉上也紅透了幾分,不知為何看到雲靈那雙碧綠的眼眸心兒就沒來由的一陣亂跳,她長的著實有些奇怪,可怎麽這般搭配著卻是說不出的靈動好看,他還從未見過這般好看又特別的女孩子呢。

幾人看著這兩個孩子,一個臉紅如紅透半邊的桃子,一個碧綠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盯著人家看,幾人相視一笑倒也都是一副樂見其成的模樣。

倒是雲舒遙對自己的女兒不放心,就怕這孩子自小頑劣的性子難改,若是辜負了人家玉兒這般好的孩子可怎麽是好。

就兩人之事雲舒遙很認真的跟雲靈談過,在得了靈兒的承諾後,也不在多說什麽,因為她相信靈兒雖是調皮了一點,卻是一個極守承諾的孩子,若是墨玉也有意,他們一幫老的,自是樂的撮合,本就這般親近更是親上加親了。

臘月十七是太上皇雲冰音的壽誕,雲舒遙不回去自是不行,而靈兒會來此也是為了這事。

雲舒遙幾人勸著墨卿和米凡一同回京,未怕他們拒絕硬是連墨卿那位瘋瘋癲癲的師叔也搬了出來。

想到這麽多年撇下師叔的愧疚,墨卿和米凡便應承下來回京之事,也想著能在師叔以後的日子裏能陪在他的身邊。

兩個孩子自是不願分開,知道一同回去,那臉就笑的如花般,隻不過墨玉笑的較著雲靈要含蓄很多。

幾輛馬車一路疾馳快馬加鞭向京城而去,路上隻留下得得得清脆的馬蹄聲和歡快的說笑聲飄過……

“前麵就到鳳凰城了,爺可要添置些東西。”趕車的侍衛向著車裏回稟道。

十幾年如煙雲一晃而過,隻是那兩側的店鋪琳琅比著十年前路過時還要熱鬧幾分,熙熙攘攘的叫賣聲不絕於耳。

“那不是梅花閣嗎?”雷莫率先看到昔日的老店,驚喜的說道。

幾人湊過去一看,那招牌還是以前那招牌,隻是老舊了很多,相望間,馬車已從那店門前一躍而過。

沒來由的雲舒遙心中針刺般的痛了一下,往事的潮汐想大浪般的拍打在心海,猶憶起,那日在這個店中還打了一架,如今物是人非,房子還在,往事就像是昨天發生的,而自己一怒之下強出頭,可那紅衣妖嬈的男人早已經不在塵世之中,手禁不住的帶著顫栗的揪緊了車簾,晶亮的眼眸浮上了一層水霧,心裏不住的鈍痛著。

馬車依舊前行著,而那種鈍痛的感覺卻是愈發的強烈,一種無形的力始終牽引著她不斷的向後張望著,終是受不住這份悶悶的近乎要窒息的感覺,雲舒遙叫停了前行的馬車。

“停車,倒回去我們去梅心閣看看可有喜歡的物件。”

馬車終是在叫停後重返到梅心閣門口,而雲舒遙為待那馬車停穩就跳下馬車,焦灼的神色就似是有人早已在店中候著她多時,而她急等著去赴約……

兩扇雕花木門輕輕一推伴隨著吱嘎的聲響緩緩打開,依舊的如以往的風格,中間鏤空梓木櫃台圍著整間鋪子一圈。

而最紮眼的是背身而立的一襲紅衣的男子,不曾回頭可卻是那般熟悉的感覺。

“若柳。”雲舒遙緩緩的出聲帶著難掩的顫抖和哽咽,以往那個將紅衣穿出妖嬈多情的男人是她心口永遠也逝不去的一道硬傷,而此時此地,那抹多情的紅衣勾起了她太多的思緒,雖是理智告訴她那個男人已然不在,可那熟悉的名字依舊從喉中劃過……

男子緩緩轉身,幾人見著都霎時呆滯住了,一如以往狹長的鳳眸,那般柔柔懦懦的神色,竟會是如若柳一模一樣的樣貌。

一步兩步短短的距離雲舒遙走的很慢,心兒怦怦跳的厲害,可呼吸卻是漸漸收緩,她不敢相信不能確定,高興著激動著不安著慌亂著,沒有什麽語言能形容此時心裏的百回千轉,她竟是不敢走的太快,好似怕驚走了眼前淡笑不語的紅衣男子。

男子就任由雲舒遙牽著手,隻是淡笑著不作聲,而雲舒遙剛還忐忑不安不敢確定的神色漸漸舒緩,可卻在此刻男子抽離了手上的禁錮,依舊笑得清淺。“這位夫人可是認錯了人。”

從天堂一下跌到地獄的感覺也莫過於此,聞言雲舒遙腳下一軟踉蹌的退了一步,好在葵木郎在身後穩住了她癱軟的身子。

知道自己太過唐突,雖是長的相像可若細看下這個男子卻要年輕好多,唇角強擠出一絲笑卻是比著哭也強不了多少。“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

說完雲舒遙轉身出了店門,而眼眶中續著的淚滴終是忍不住的順著麵頰宛然滴落下來……

“店裏新近的蓮花玉簪可否給在下買支?”

雲舒遙扶在門框上的手指扣緊了幾分,緩緩轉身,那男子手裏揚著一隻翡翠玉簪,那樣式和那日摔斷在地碎成幾節的簪子一模一樣。

“不是說讓我可以選件嚒?怎得舍不得了不成?”

店中彌撒這詭異的氣息,幾人都知道為何,那日也都在當場,自是知道的,可,可……這是怎麽回事,卻是都不知道了……

“那日的摔碎了,難道不再給買了。”男子依舊淡笑著出聲,狹長的鳳眸閃著晶亮的光彩,說話間已踱到門口。

“你……你是……”此時雲舒遙的心境用大喜大悲跌宕起伏來形容也莫過於此,給了希翼又怕失落的情感,讓她撫在門框上的手滲出了一手的冷汗,櫻紅的唇每一個字的出聲也顫抖的厲害。

別說雲舒遙不解,店裏的幾人也皆是滿目的疑惑不解,不確定的情緒攪得幾人隻是看著眼前的男子一顰一笑,是那般的熟悉而又陌生……

紅衣妖嬈的身影緩緩踱到門口,牽起了雲舒遙帶著難掩抖動的手,狹長的眼眸裏有喜悅有酸澀更有輪回一世還能牽手的悸動,久久凝視著眼前的女人,仿若想把自己離開這些時日落下的都盡數補上,一絲一瞬也不願錯過……

情思如夢,

潮起潮落,

月缺月又圓,

滄海桑田,

花開花落,

望穿幾個秋,

輪回守候,

隻為破繭重逢,

執之手,共白頭……

忘川之水,三生石畔,彼岸花開,往事如潮汐,終抵不過甘願輪回依舊常留在伊人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