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朱漆雕花窗欞下的桌前坐著的女子,隻著一身中衣,在這蕭瑟的夜裏顯得是那樣的脆弱單薄。

窗扇雖是已然掩上,但縫隙裏透進來的夜風依舊吹著她雲鬢間的發絲輕柔的擺動,長夜不息的燭火點點光暈打落在她的側臉上,從那抖動的羽睫上能探尋出她此時並不像表麵的那樣平靜,內心已然波濤洶湧……

雲舒遙在榻上一夜輾轉終是沒有睡著,索性披了件外衣起身,也不知想些什麽,暗淡下去的眼眸直直的盯著對麵的燭火忽明忽暗上下跳竄的光影。盼著天亮也害怕天亮時分的到來,兩種相互交纏的情感攪得她的心緒煩亂不寧。

天邊隱隱泛白,小月一早進來侍候,便見雲舒遙坐在紫檀雕花木椅上不知已坐了多久。

聽到了細微的動靜,雲舒遙這才起身卻是腿已經麻了,一下又跌到了椅上。

緩了一會兒才落坐到了紅木鏡台前,鏡中的那張臉略顯病態的蒼白著,原本晶亮澄澈的眼睛像是蒙上了一層陰霾,眼眶一圈烏黑還微腫著,眼睛上清晰可見紅紅的血絲。

心裏暗自苦笑了自己,這麽多年坐在這個位置上築起的強韌終是如紙老虎一般樣,輕輕一戳便輕易的倒塌的徹底,竟是為著未知的結果就弄成這樣,若是真的如自己所想,難不成自己竟是活不成了。

交代小月給梳理了簡單的發式,又接過讓小月取來過久閑置的胭脂刷在麵頰一點,臉色才紅潤了一點,不再像剛才的那副病容的不堪。

接過小月遞過的衣裳隨意的套在身上,又交代著隨從女官今日的早朝不上了,就徑直去了風蕭的院子。

好似和他們幾人心有靈犀般,倒是幾人都在此處,正好也省卻了差侍人將他們一個個的喊來了,本來築起的堅強在見到他們霎時崩塌下來,鼻間又是一陣酸澀的難受。

看著雲舒遙踱步過來,幾人愣怔了一下,這不是上早朝的時辰嗎?怎會來了這裏?昨夜就看出她有了不同以往倒是也沒有過多在意,現下看過去,雖是刻意的修飾了一下臉色,但那微腫的眼睛還有一圈的烏青卻是怎樣也掩不下的。

“臉色怎得這麽差,可是沒有休息好?”月如煙先一步上前輕問出聲。

望向眼前這個如畫般的男子一臉緊張的神色,雲舒遙強扯出一絲笑來,他們一個個都這麽好,隻是不知自己還有沒有福分能繼續得到這份柔柔的體貼。

“還不是看人家要走便睡不著了。”永遠也不能忘了還有一個愛炸毛的雷莫,什麽時候都不會好好說話。

雷莫還想開口說些什麽,卻是被風蕭略帶淩厲的眼神滯了回去,倒是聽話的坐在一側的金絲楠木椅上,把玩著桌案上的杯子。

“是不是昨晚又熬夜了?先吃個棗子提下神,一會兒用完飯你再去躺會兒。”風蕭說著又囑咐著侍人去禦膳房傳了一道金絲燕窩粥來。

最體貼最細膩的男人非風蕭莫屬,清朗的眼眸,如玉的臉龐還有他身上清淡舒爽的味道,就像一條汩汩流淌的清泉,讓人心馳神往……他總能將她細微的小事安排的妥帖周到。

“風蕭,雨寒,正好你們都在,我有件事想告訴你們,或許你們知道了會惱我怨我,到時候是走是留,你們……”雲舒遙看著他們幾個還不忘先一步讓雨寒尋了個座位坐好,才繃著臉神情一派嚴肅的說著。

幾人都一臉疑惑的看著眼前的女人,她從未這般鄭重其事的連名帶姓的直呼過他們,今兒怎的了。雖是不知道她究竟要說些什麽,但看她那副嚴肅的神情,心下像是打落在湖心的石子一下一下沉入湖底。

“是不是你找了別的男人?”率先還是急脾氣的雷莫開口。

“不……”

未等雲舒遙說完,雷莫已然氣急的一下起身,陽光般俊美的臉上怒氣濃重。“不是,那就是找了別的男人不想要我們了,想打發我們走。”

雷莫這句質問出聲,鳳簫他們幾人的眼睛直直的看著雲舒遙,都是一副眉頭緊鎖的模樣。

“雷莫,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剛想到怎樣開這個口就被雷莫這一句句的攔下,雲舒遙不禁有些氣惱。

這些年還未見過她對自己大聲咋呼過,雷莫看著雲舒遙不同以往的神色倒是立馬謹言佇聲。

雲舒遙看著圍在桌邊一臉緊張的幾人,終是心一橫將發生在自己身上那些稀奇古怪的事說給了他們,說完這些憋在心底的話,心頭放鬆了不少,隻是看著一個個俊美的臉上籠罩著莫名的表情,心境一片沉重。

靜寂,連呼吸都像是靜止的靜寂,雲舒遙心裏更是沒底,緊張焦慮不安齊齊凝聚在心海,一波高過一波的浪花卷的那份不安更甚了幾分,幾乎將她淹沒在這份等待宣判的恐懼裏。

“你是說,那日,被我扔進荷花池中已經死了。”“你是不是又像上次一樣作弄我們。”還是雷莫率先開口打破了這份隻能聽到呼吸的平靜。

“我沒有騙你們,這是真的,其實這些年來我一直想告訴你們,隻是,隻是我怕說出了,你們……”

好像怕他們不相信一樣,雲舒遙又將莫問搬了出來,想要證實自己說的都句句屬實。“不信你們問莫問,他和我一樣也是陰差陽錯來了這裏,他現在還想著找尋那個傳說中的轉世羅盤,想著能再回去。”

幾人雖是還未曾細細回味過來雲舒遙說的這些光怪離奇,但聽到她說道回去,還是心頭一滯,竟是齊齊的出聲。“回去,回哪兒去。”

“當然是回到我們的那個地方。”

“那你們那兒騎馬要幾日能回來?”一直不太愛說話的電語也憋不住的出聲問道。

“我們那兒離這裏很遠很遠,不對,不是很遠,是根本就不是一個時空,我們那兒出門也不像這兒騎馬或是坐馬車,而是有汽車和飛機,比著要快的很多很多,而且我們那兒曆史上記載的也遠沒有現在的雲月國,所以我也不知道為何把我帶到了這兒。”雲舒遙苦笑的說著。

清朗的眸子看著雲舒遙,仿佛想要從她眼中看出什麽來,現在細想下從那次的荷花池落水醒來她性情便大變,原來竟是這般。“那你的真名是什麽?”

俊逸的男人一直沒有吭聲,現下一語出聲雲舒遙欲沉的心緩緩向上提了幾分。“像是冥冥中的安排一樣,我在那個世界也叫這個名字。”

“那即是知道是老天安排的,那還有什麽好說的,沒有我們的允許,你不可跟著那個叫莫問的回去。”葵木郎心急的一下起身攥住了雲舒遙的手,那副緊張的神情好似一鬆手她便走了一般。他才不管這個女人到底是何人,他隻知他一開始愛上的就是這個女人,別的他不想知道也不想管,若是那幾人都不能釋懷,那也算是得了他的心願也便能獨享她的這份愛,到時帶著雲海和靈兒回了雪狼穀一家也樂得逍遙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