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搖繶這滿屋的輕紗旖旎,而兩人似乎都像是屏住了呼吸,清淩想著自己這身的不堪是否讓這個自稱叫黃三的女人看去,雲舒遙則是想著到底這個男人受了多少的折磨苦難。

“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見清淩依舊的站在一側,眼中浮現著剛才那幕滿身青紫的傷痕記,心中軟了一下,輕聲說道。

清淩略微頓了一下,緩步走到桌前將桌上的蠟吹熄,來到紗帳前撩手解下了束於腰際的緞帶,堪堪手指在微光中盈著玉色光澤撩開袍子便要褪去。

雲舒遙說完早些歇息便是平躺下身,微眯上了眼睛,窸窸窣窣的聲音蕩與耳際,側身回首便見清淩正在榻前脫著袍子,看那架勢,才回味過來,自己剛才的那句早些歇息定是讓清淩誤會了。

“你,我,那個,你身子不好,我也頭疼的緊,不然你就在那軟榻上湊合一夜。”

正要褪下中衣的手頓時滯住,抬眸看向紗帳中的女人,朦朦朧朧見看不真切她的容顏,可在他此時的心裏便是覺得她比著任何女人都要美上幾分。鮮少有來了這種地方不做那事的人,回味著她說的話……她剛才應該是看見了吧!看樣也是嫌棄自己這身破敗的身子。

夜色的微光借著煙花樓高高而掛的火紅燈籠映出了別樣的氣息,順著窗欞而透過的微光,看到清淩臉上掛著淡淡的憂傷,那唇角的笑意向上勾起幾分,那種神情那份氣暈,還有眉目中映現出了落寞,像極了那個男人,那日他也是這樣笑著將她趕出了大殿,不自覺間一聲若柳就溢出唇邊。

能看的出站與對麵的男人滿含憂鬱的眼神頓了一下,隨即卻是躺在了軟塌上扯過被子搭在身上。

再也看不清男人的臉,隻能看的見被子裏的一起一伏的呼吸突顯,一絲難掩的苦楚映放在眉間,他終不是他!一聲輕微如同蜻蜓沾水的微聲滑落出口,對麵的男人閉合的雙眸卻是微微顫抖的幾欲張開。

躺在榻上的雲舒遙並未睡去,想著自己今兒的酒喝得還是少了,若是能長睡不醒該有多好,一直折騰著近乎天明才沉沉睡去,夢裏依舊是那滿目耀眼的火紅衣衫,即使是在夢裏也清晰的感覺自己的心疼的厲害,像是被什麽禁錮著難以喘息半分,眉間緊擰,滿臉的痛楚,口中呢喃斷斷續續流溢唇邊。“若柳……別走……別……離開……我……”

“黃爺,您醒醒,醒醒!”清淩老早就已醒來,不敢起身怕驚擾了在榻上睡得正沉的女人,可聽著那帶著哽咽哭聲的夢中囈語還是緩緩起身套上衣衫,來到了對麵的榻前在雲舒遙的耳邊輕喚。

“嗯……”夢中的那抹紅終是在那聲俯於耳際的輕喚中消失不見,雲舒遙緩緩張開了眼睛,一張幹淨清秀的臉映與眼前。

“做惡夢了麽?”一抹關切蕩漾在黑如耀石的眼眸之中沉的深不見底。

雲舒遙不自然的笑了下,輕嗯了一聲,便要起身。

“你先起著,我去打些洗漱的熱水!”見雲舒遙已經清醒過來,清淩說著這麽一句便轉身在木架上去了銅盆踱出了門外。

好聞的梔子香味在轉身間撲進了雲舒遙的鼻端,一吸鼻子輕嗅了一下,淡淡的味道讓她的心境有絲好轉。

待清淩端著盆子放在木架,信手將棉帕浸濕反手擰幹,遞到了雲舒遙的麵前。

“一會兒我們去街上吃點飯在順道逛下街,你看你的衣衫也該買些新的了。”雲舒遙淨完了臉,看著清淩今日的衣衫雖是較著昨兒的算是齊整,但從洗的有些泛白的色澤上看去,想必也是很久的衣衫。

清淩接著帕子的手略微頓住,淡然出聲:“我的衣衫還很好,不用買!”

看著清淩臉上有些不太自然的紅暈突顯,自己剛才那話說的那般直白,想是他會覺得傷了他的自尊吧!

抬眸淺淺一笑,輕聲說道:“衣衫不買,可飯可是得吃吧!”說完便是先一步踱出了房門,清淩也隻好緊跟著她的腳步快步向前。

挑了一家看上去還算雅致的飯館點了幾個菜,這六菜一湯端上來,皆是清一色的葷菜,因著雲舒遙昨兒扶著清淩手臂之時,那帶著震撼的如棍子的胳膊讓她心顫,想著他多吃些魚魚肉肉的,能長些肉也是好的。

見清淩沒有動筷,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到了他麵前的小碟裏,“快吃吧!這麽瘦,多吃些肉。”

清淩這才知道這個女人為何點了這麽一桌子的葷菜,心裏有絲暖暖的感覺淡淡輕柔的像是羽扇拂麵,淡淡溫暖。鼻間一絲酸澀讓他已經心死無波的心裏卻是漸漸溫暖。

在雲舒遙頻繁的夾菜讓菜間,清淩吃的從未這般飽過,即使是以前在晴王府,也沒有這樣吃的這般香甜,其實他的飯量本來不小,但是雲舒晴一句,我喜歡你清清瘦瘦的樣子,卻是讓他每日隱忍著腹中的饑餓而為她保留著在她眼中最美的身材,可即使這般,自己還是被她像一塊破抹布一般的一腳踢開,毫無情誼毫無昔日允諾的點滴情懷。

不知清淩想到了什麽,那雙黑亮的眼眸中有絲水花微微浮現,掏出銀票付了帳,不自覺的就拽起了他的袖子,“吃好了,我們去轉轉。”

就這樣扯著清淩的衣衫並排行走在人煙喧囂的街市上,倒也不算突顯,因著女人一副普通的容顏,而清淩長的雖是不錯,但那身衣衫卻是遮掩住了他身上的那絲與眾不同。

在成衣店駐足停留為清淩選了幾件衣衫,牆上一襲火紅的雲錦鍛袍映與眼簾,呼吸一滯,心口的那一柄大錘又毫無征兆的捶打在心窩,她的心疼的抽顫。

“店家,將那個紅袍拿來我看看。”

圓潤的指腹撫在那柔滑的錦緞上,一樣的火紅,一樣的金絲繡暗紋,還有那袖口綴著的金邊都是那樣的相同,不知為何嗓音變得暗啞,“將這個一並包上。”

遞上了銀子,神色不想剛才的淡然,眼眸深處有絲暗暗的心傷,抬腳出了這成衣店,向前走去。清淩看的出她在看到那紅袍間眼神的變幻,沒有相問也沒有多言,緊緊隨著身後。

雲舒遙走得很快,像是要逃開自己心裏扯不斷的情魔一般,可終是心裏已然住進去一個人,想硬生生的忘記或者摘離,不會是那樣的容易簡單。

望著眼前橢圓牌匾上的玉器行,斂住了心神,腳也便不受控製的邁進了店麵。玉簪,翠綠的玉簪還有那白羊脂暖玉的簪子林林種種繞花了她的眼。

“這個,那個,還有那一個,都給我包起來!”

等著清淩回過神來,雲舒遙已將店家包好的簪子一並遞到了清淩的手中,淡淡的說著卻是沒有什麽感情。“送你的,你戴上想必好看。”

不等清淩回絕,雲舒遙又轉身走了出去。清淩看著眼前的女人明明眼裏有這苦楚但是還故做堅強的樣子,讓他的心跟著一顫,她也是心已死,腸已斷的人吧!默默的跟在身後,注視這纖弱中還帶著倔強堅持的背影,眸子裏的神色曲折流轉。

轉了一圈又回了煙雨樓,雲舒遙的臉色緩和了一些,最起碼能勉強的勾起一絲牽強的笑意,看著清淩手中的簪子,緩緩取出,插在了他束於發頂的發髻上,上下端詳著,好像在觀摩什麽稀世珍寶一般。

“你換上這個紅袍看看!”雖是唇角有絲笑意但不明顯,說出的話語帶著不可違背的清冷。

清淩看著一會兒一變的臉,順從的將那身舊衣褪下,將那襲紅的耀眼的鍛袍裹到身前,玉指將盤扣係起,相襯的金線暗紋緞帶束於腰前。整理妥帖衣衫抬眸看去,對麵的女人眼神有些恍惚,還帶著一絲眷戀望著自己。那種眼神讓他的心底裏如無波的水麵泛起了一層淡淡輕微的水紋,蕩了一下,亂了心神。

雲舒遙恍惚間那抹紅衣妖嬈的身影立於眼前,唇角的笑意漸濃,一切都是一場噩夢,若柳,這不好好的就在身前,上前執起那如玉的手,帶著喜悅還有喉中的哽咽喃喃開口:“若柳……”

瞪的一聲恍若響雷震在清淩的耳旁,這個女人今日的一切都是按著那個男人的喜好為自己買的嗎?自己還以為……心底了的魔冷笑了自己幾聲,苦苦跟隨了幾年的女人都毫不憐惜的將你弄到了這裏,你還幼稚的想著會有別的女人在這一日兩日間就喜歡上你麽?單不說你這身子已然早已破敗不堪,就是那一身傷痕,試想也沒有一個女人喜歡看見吧!

鼻子有些酸楚,眼眶有些發熱難受,強忍著這些,將紅衣褪下,還是換上自己略舊,但是是自己的衣衫。“我去打些水來!”

說完像是逃了一般的出了門,在圍廊處停滯下腳步,背抵著冰冷的牆,身上不自覺的微微顫抖,為自己以往愛的卑微,為現在自己身在這煙花之地的苦楚。

一次次的想死,卻是沒有死成,而換來的更是凶殘的拳打腳踢,認著死也不願自己的身子被那些肮髒的女人的手覆上半分,卻是中了計的喝了軟骨的**,意識中自己身子雖是不能動上分毫,但是那幹瘦的女人趴在自己身上那猥瑣的神情,還有做完那事,便是對著那物又掐又變態的用蠟滴燙著,自己又是那般的記得清晰入骨。

為什麽要受到這些不公,是因為自己愛錯了人麽?那自己想用死來懲罰自己的這個錯誤,卻是換來更加變態的折磨與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