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燈光中,看著若柳依然昏迷中滿是汗水的臉,轉身擰一張幹淨的帕子,輕輕幫他擦拭起來,從光潔的額頭,到那細膩如玉的臉龐,挺翹的鼻梁,有些幹涸開裂的唇瓣,尖細的下巴,動作輕柔小心的似乎更像是情人間的撫摸。

看著若柳恢複幹爽的臉龐,又用帕子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著他的額頭和耳際,直到若柳那通紅的臉色慢慢好轉,恢複到正常的臉色,那顆惴惴不安緊張的心才緩緩放下。

米凡深深的呼出一口氣,將帕子一下扔到了木盆裏,然後抬起酸軟的手臂撫上若柳光潔的額頭,雖是還有一點點溫熱,但卻不那麽灼熱滾燙,想著總算是退燒了。

感受著手心裏的溫度,終是舒心的扯動了唇角,眼眸中散發出閃亮的笑意和安心。

從進到木屋看到若柳痛得撕心裂肺的樣子,剛剛平靜下又是燒的一塌糊塗,她那個時候心裏突然湧現出害怕,害怕這般柔楚的男人受不了那份痛楚而死去,熬著藥的時候,她的手甚至不可抑製的顫抖,害怕即使是喝了這藥也喚不醒眼前的男人。

從那痛得拚命的撞牆到雖是昏迷著還不住的顫抖呻吟,這樣是時刻簡直是一份難耐的煎熬,那從找到男人那份驚喜的心情轉眼間又像是在鍋上煎著一般的火急火燎。

雨中的空氣帶著微微的涼意,透過單薄的窗紙彌散在空氣裏,剛才忙活著沒怎麽覺得,這也已到下半夜,也是一天中最是寒氣重的時辰,米凡身子冷的哆嗦了幾下,看著眼前的若柳又細細的將被角向裏掖了掖。

眼前的若柳像是終於好受了些許,那緊擰的眉緩緩打開,纖細而翹長的羽睫附在眼簾上,雖是臉色還有些蒼白,但也更是突顯了那份與生俱來的柔楚,看著眼前的風景,米凡的臉上有些不易察覺的紅暈韻現出來。

心裏暗自鄙視自己,現在的若柳人事不知,自己竟還想著情情愛愛的事,到底他是怎麽了,又怎麽會這般的痛楚,這都是個盤旋在腦際的謎題。最關鍵的問題是等著若柳醒來,好好的問一下他,那些別的事都待等到他好了再說吧!想及此,累得疲倦的人也不免的伸手捂住了嘴巴,一個大大的哈欠映現在倦意濃重的臉上。

哈欠過後,米凡的眼簾緩緩低垂,掙紮著快要閉上,但是滿是睡意的腦海裏依然不放心昏迷中的若柳。

掙紮著腦海裏的睡意,斜靠在床頭,一手握著若柳的微微露出錦被的手,十指相扣,方便能及時的感受到若柳身上病痛的起伏。

做完這些,米凡終於抵不住心裏的倦意,這些時日沒黑沒白的找尋,自己真的久未合上過眼,一閉上眼就是那紅色的身影在眼前盤旋婉轉,這般緊緊扣著男人的手,心裏頓覺心安,眼眸緩緩緊閉,呼吸一緩,沉沉睡去。

窗邊,雨淅淅瀝瀝的下著,雖然沒有昨晚的猛烈,但細聽下來卻有著淋淋瀝瀝不絕的氣勢,風中一片狼藉,樹林裏落葉滿地,昭示著這一夜的暴風驟雨。

若柳原本平靜的眉頭微微蹙起,纖長的睫毛像是蝶翼撲閃,掙紮著,緩緩的睜開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眸。神智慢慢恢複回來的瞬間,便感覺到頸窩處淡淡的呼吸和手上被扣實的溫暖。

若柳心頭一動,緩緩的轉過頭,入眼的女子弓著身子,微微蜷縮在床邊緊緊挨在自己身邊,烏黑柔亮的發絲微微散亂在清麗的臉上,眼睛輕輕閉著,並沒有察覺到他的醒來,依舊睡著沉穩。

從晃神的那一刻,心裏雀躍著一個女人的身影,再看到不是那般的想象,狹長的鳳眸中閃現著一抹失落,緩緩的將趴在塌沿沉沉睡著女人的手從掌心抽出,心裏的感覺又豈是用百轉千回來形容的清。

十指的抽離,原本睡的沉穩的米凡猛然驚醒,朦朧的眼眸微睜,空著的手已經在瞬間撫上若柳光潔的額頭,感受到手下溫熱、正常的溫度,臉上淡放起一抹安心的笑容,迷迷糊糊的低聲呢喃了句:“還好,沒發熱。”嘟囔完便又放鬆了神情,臉頰在趴著的胳膊上輕輕蹭了蹭,閉上眼睛似乎又要睡去。

猶記起那蝕骨如鑽心撕肺般的襲來,自己受不住的掙紮著滾到了床下,後麵的竟是朦朦朧朧的記不清晰了,恍恍惚惚出現了一個身影,還有在耳邊呼喊著他的名字,想來就是這個正睡得香甜的女人吧!再看到女人眼睛下濃重的暗影也應該是昨晚一直照顧他一晚未睡的結果。

她的心意他豈會不知,可自己的心已經交托了出去,即便是那個女人絲毫的不憐惜他的感情,但既是交托了便是再難收回去,愛的無奈愛的悲戚,在他們的感情裏到底是誰,辜負了誰的美意,想及此不由得扯動了下唇角,卻是帶著一絲淒楚的苦意。

米凡複要睡去的神智,在瞬間清醒,後知後覺的感到若柳的手指動了下,難道是醒了嗎?

猛然睜開眼睛,抬眼便看到那狹長的鳳眸中閃耀著的光亮,有如看到漆黑如夜的星眸,睡眼朦朧的眼睛一亮,驚喜的話語脫口而出:“若柳,太好了,你終於醒了。”聲音細聽下來帶著喜極而泣的顫栗。

“嗯,你怎麽來的。”若柳好看的眸子直直的看向屋頂,沒有看米凡此時閃現驚喜的眼睛,極其不自然的喉結微動說道。

“太好了,退熱了。”米凡沒有注意到若柳的那份不自然,伸手再度搭上若柳光潔的額頭,細細感受手心處的溫度,再度驚喜道。

看著若柳幹裂的唇瓣,想著這樣燒了多時,定是幹渴的難受,忙急急的說道:“對了,要多補充些水分。”說完便接著倒了一碗水將若柳抬起將碗沿湊到了若柳的唇邊。

一抬眼便看到那隻被咬的齒痕突顯的手,停下了口中的吞咽,直直的看著可以用慘不忍睹來形容的手。

米凡循著若柳的視線落到了自己端著碗的手背上,急忙的換下了右手,改用左手端著,不自覺的將右手放在了身後。

“你的手?”

“不小心刮到了,不礙事!”

“為什麽?”

片刻的靜滯,看到若柳固執的眼神,豁出去的將自己沉浸在心裏從不曾說出的話語說了出來,說完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不管他接不接受,終歸自己努力了,也表達清楚了自己的心意。

“因為我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你,甚至於對你的了解僅限於知道你的名字叫若柳,或許連這個名字也是假的,但就是這樣愛上了。”一抹帶著嘲弄的苦笑溺在米凡的唇角,繼續柔聲說著“看到你痛便是想替你受這種蝕骨的痛楚,於其看著你痛得鑽心而我卻是心裏疼的窒息,或許這手上的痛能分散掉我錐心的痛和心底裏的煎熬。”

寂靜的空氣裏,米凡說完這些沒有聽到若柳的絲毫聲音,心裏一陣緊張,緩緩的抬眸偷看若柳的表情,入眼那雙好看的眼眸裏有著一絲說不出的酸楚。聽著米凡說的這些,心裏卻是是被震撼的顫了顫,可心裏為什麽除了感激便是感激她對他的照顧,全然沒有見到那個靈動的女人的跳躍到澎湃的心跳莫名,不自覺的喃喃出聲:“你終不是她。”

斷斷的幾個字響在米凡的耳際,比著剛才的悶雷的聲響更為震撼的響在耳畔,一股從心底裏燃燒的火焰滋滋的煎灼著她的心,最後終於沒能忍住的吼出了口:“她是誰?是遙遙麽?她已經走了,回雲月了,不過她走時讓我好好照顧你。”

“嗬嗬嗬……走了,走了好,這樣我也不用再想起她,也便走的幹淨。”若柳的眼眶中泛著一層紅紅的水跡,話語中帶著落寞與悲涼。

“若柳,你什麽意思?什麽叫你走的幹淨?嗯?”急急的米凡再聽到若柳的這句話間,便是急聲問向眼前一臉苦楚的男人。

“她讓你照顧我麽?嗬嗬……我誰也不用來照顧我……我好的很……”雖是假裝笑著,但是強扯出的一絲笑接著便淹沒在從心底裏映出來的悲涼裏。

自己愛的女人已經離去,沒有一絲留戀和不舍,還是和原先一樣將自己推了出去。那根脆弱的神經終是不堪重負,竟然一把打掉了米凡手中的碗,紅了眼眸大聲吼道:“我誰也不用,走,你也走,走!”

米凡也沒有想到若柳會這樣激動,不知怎樣才好的立在一旁,隻是喃喃的喊著若柳的名字。

自己本就沒有幾日好活,又是何必再讓這個自己不愛的女人陪著自己,看著自己慢慢的死去。或許將她趕走了,自己靜悄悄的死了是老天給他這段感情畫上的一個最為圓滿的結局。

“你還不走麽?你以為在這裏不走,我就會喜歡你麽?我愛的人隻有一個,即使她不愛我,我的心永遠也不會變!”咆哮的出聲,帶著一絲憤怒還夾雜著對自己心中無盡的酸楚。

“你不醒醒麽?我愛你,你做不了她的唯一,而我能全心全意的對你,在這裏,就是這裏,隻有你,你一個人的位置!”米凡撫著心口的位置,隱忍的淚滴滴落下來,碎落一地,而比著那顆被若柳的話傷的破碎的心又算得了什麽。為何就不能看到她的心,那個全心全意為他跳動的心。

看著眼前的米凡心痛的模樣就像是看到自己的影子,自己也是這般的付出全部的真心,卻是沒有得到點滴的回應。而眼前的女人對自己的愛,自己也是無法回應,不是嗎?這就是愛嚒?不是愛是甜蜜的嗎?可為何沒有覺得點滴的甜蜜,而是痛徹心扉的苦楚,較著自己較著眼前的女人,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