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暗醋

在雲依氣得發抖的時候,鳳斐轉頭掃了眼那些村長,然後回頭嗔怪地斜睨雲依一眼:“你嫉妒夏楚悅以前與我關係曖昧,我現在跟她沒有關係,你莫氣壞自己的身子。”

咦,不是夏楚悅嫉妒聖女搶了她的男人,然後侮辱外加詆毀聖女嗎?

可他們看著雲依聖女的樣子,好像真的被氣得不輕啊。

雲依忍了又忍,才忍住尖叫的衝動。

難道這幾天的謠言不是夏楚悅散布的,而是這個笑得一臉曖昧的男人所為?

如果真是這樣,她真後悔當初給他下那種蛇蠱!她該直接毒死他才對!

鳳斐還嫌不夠一般,朝她走了過來,似要拉她的手。

雲依忙向後退去,鳳斐步步緊逼,雲依一邊退一邊揚聲道:“風,請注意你的身份。”

那麽多人看著呢,她要是被風飛抓到手,那不是證實了兩個人真有關係?

這一退,便退到了陣法中,眨眼間陷入幻象中。

看著聖女忽然變了臉色,眾人也才意識到聖女掉入陣法。

雲族人焦急地喊:“聖女!”

雲靈從角落裏衝出來:“姐姐!”

竟然不管不顧,衝進了陣中。

族長兩個都進了五行毒陣,其中還是尊貴的聖女,幾個村長都驚慌地看向雲玄月。

雲玄月黑著臉瞪了鳳斐一眼,高聲道:“收陣!”

維持著陣法的五個長老也注意到雲依雲靈兩個人進了陣法,一聽雲玄月的話,立刻翻動雙手,掐訣收陣。

夏楚悅在沙漠中,被曬得口幹舌燥,忽然不遠處出現一個白衣侍者,她尚未動手,對方就朝她衝了過來,夏楚悅下意識地舉起手中劍,一聲清脆的碰撞聲,二人兵器交接,夏楚悅一連退了幾步。

她的內力所剩無幾,也不知對方是真識的或是虛化的,還沒站穩,對方又舉著武器朝她刺來。

夏楚悅朝他喊話,他也不答,夏楚悅沒辦法,隻好把他當成幻象。

但這幻象十分厲害,或者應說,他的內力比夏楚悅的深厚,夏楚悅的劍每次和對方交接時,虎口都會被震得麻痛,一番苦戰之後,夏楚悅終於將其斬殺。

這一次,死者不像那些毒物一樣,煙消雲散,而是直挺挺躺在沙漠上,一片沙子浸著血,變成深色。

夏楚悅瞳孔微縮,這人是真的!

在這樣的地方卻連句話都不說,悶頭攻擊她,不是瘋了就是殺紅了眼,其他人呢?又會變成什麽樣?

夏楚悅還沒喘口氣,眼前忽然又出現一道白影,打眼看去,卻是個女人,而且是那個愛裝逼的聖女!

她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夏楚悅吃驚地看著她。

雲依眼前景物一變,周身熱氣撲來,她睜大眼睛,正看到夏楚悅錯愕地看著自己。

雲依眼底閃過一絲狠意,手一抬,低喝:“小焰,殺了她!”

藏在她袖子裏的白焰蛇如閃電急射而出,直擊夏楚悅麵門。

夏楚悅的反應也很快,驚異隻是一刹那,不管雲依為何會出現在陣法裏,她腦海裏迅速閃過一個念頭——擒賊先擒王!

之前雲依一直站在高處,她想拿下她不方便,後來就陷了陣法裏,就更辦不到了。此刻,隻有兩人,正好,她抓住雲依,再讓外麵的人放她出去,離開這個鬼地方!

夏楚悅迅速朝雲依衝去,陡然看見一道白光朝自己射來,她揚劍劈下,也不管那是什麽東西。

噗!

那白物變成兩截,鮮血噴出,點點灑灑落地。

這一刀真是準!

雲依尖叫:“小焰!”

夏楚悅身形未頓,拚出全力,趁著雲依震驚之時,眨眼功夫掠至她麵前,劍指雲依的脖子。

“你殺了我的小焰!我要你死!”

陣法裏的人看不到陣的人,陣法外的人同樣聽不到陣法內的聲音,所以,雲依才能如此無所顧忌地尖叫。

夏楚悅手腕微顫,劍尖隔著麵紗刺入雲依的玉頸,“看是你先死還是我先死。”

鮮紅的血浸透白色的麵紗,半截麵紗被染紅,脖子的痛處將雲依從驚怒中喚醒。

她打了個激靈,眼裏的癲狂退去。

“夏楚悅,你不敢!”

夏楚悅舔了舔嘴角的血,冷笑:“你看我敢不敢!”

劍尖緊緊抵著雲依的的喉嚨,隻要雲依一有異動,她立刻就會刺破雲依的喉嚨。

雲依僵著身體不敢動。

而這時,五行毒陣撤去。

困在陣中的人視覺出現片刻的恍惚,雲依對五行毒陣比夏楚悅熟,感覺到陣法撤離之時,趁著夏楚悅眨眼的功夫,袖中又射出一物,同時身體向後退去。

“聖女!/依兒!”

“楚悅!”

雲族的幾個村長和雲玄月全向雲依衝去,而唐默則向夏楚悅飛來。

鳳斐看到夏楚悅時,想飛身擁住她,腳邁出半步,忽停住,指尖一道白光射出,擊中飛射向夏楚悅的青光,青色的東西落地,在地麵上抽搐,赫然是一條青蛇!

而這時,唐默已掠至夏楚悅麵前。

鳳斐見到唐默把手放在夏楚悅的手臂上,漂亮的桃花眼狠狠地眯起來,縮回袖中的手握成拳,生生忍住朝她撲去的衝動。

眼神像刀子一般割著唐默的兩隻豬蹄手。

該死的唐默,趁人之危!

“楚悅,你怎麽樣?”唐默雙手扶住夏楚悅的胳膊,低頭緊張地看著她。

他嘴角的血跡沒擦,臉色蒼白,疏於打理的頭發和衣服還有下巴處的青色胡渣,看起來不顯邋遢,反而有一種粗獷的野性美,一個不染凡塵的謫仙有了人間的煙火味。

夏楚悅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她從陣法裏出來了,隻可惜……叫雲依逃了。

她回頭瞥了眼在地上抽搐的青蛇,沒記錯的話,擊中青蛇的白光是從側麵射來的,她側頭,看到鳳斐正眯著眼盯著他們,眼裏幽暗冷沉,殺氣騰騰。

她立刻推開唐默的手,問他:“我沒事。唐默,你什麽時候出來的?是不是找到解蠱的方法了?”

唐默的手緩緩落下,垂眸看著她蒼白卻興奮的小臉,心裏起起伏伏,最後化為一道歎息,“還沒,我聽說你被雲族圍攻,便過來看看。”

夏楚悅眼神一暗,心沉了沉,“我沒事,倒是你,怎麽受傷了?”

看起來他比她還要狼狽,嘴角還掛著血,誰能傷他,誰敢傷他?

卻在這時,一道驚呼響起,簡直是驚天地泣鬼神。

“依依,你受傷了?!”

夏楚悅身體一顫,朝後方看去。

鳳斐不知何時到了雲依身邊,正一驚一乍的在她身邊打轉,把雲玄月等人都推了開去。

“依依,你的脖子怎麽受傷了?”

“依依,你的脖子流了多好血!”

“依依,快把麵紗摘下來,抬起頭讓我看看你的脖子!”

夏楚悅嘴角抽了一下,歪著頭低聲問道:“他在幹什麽?”

她何曾看到過鳳斐這一驚一乍的模樣,他從來都是不緊不慢,保持著優雅的貴族風範,即便著急,那也是側漏的,這個像公雞一樣喔喔叫的,真的是……鳳斐?

還有那聲“依依”,聽得她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了,鳳斐,難道腦子壞了?

“不知道。”唐默淡聲回道。

夏楚悅目光詢問看向速雲,速雲亦是滿頭黑線,這真的是他們的主子嗎?沒有被鬼附身嗎?

唐默瞟了那邊一眼,忽然拉起夏楚悅的手向外走,“你受傷了,我先帶你去包紮。”

夏楚悅掙了掙,“唐默,你放開,我還有事。”

“有什麽事等包紮好了再說。”唐默拽緊她的手,硬生生將她拉了出去。

速雲看著夏楚悅被唐默拉走,心裏焦急,回頭一瞧,她的爺哎,怎麽還在那邊“依依”的叫啊。

耳邊“依依”的叫聲,吵得雲依心煩意亂:“閉嘴,你再叫一聲,我讓人把你扔出聖殿!”

鳳斐抬眼瞟向逐漸遠去的兩人,眼神裏閃過一道暗芒,垂下眸,笑嘻嘻道:“我知道的,你舍不得,依依……”

‘依依’兩字,像唱戲一樣拉得一波三折,又長又繞,聽得人雞皮疙瘩全起。

那些在陣法中沒死的人都錯愕地仰頭看著高台上這一幕,不管是影衛抑或雲族人,眼裏都寫著“驚愕”兩字。

依粗魯地推開鳳斐,頭也不回地從側門離開,鳳斐立即追了過去,嘴中嚷道:“依依,等等我,我幫你包紮傷口!”

“族……族長,怎麽回事?”之前困在陣中的冬村長驚訝地問。

影九也在問:“速雲,主子怎麽……怎麽和聖女那麽親密?”

玄月沉著臉道:“你們都去包紮一下吧,死了的好生安葬。”

速雲則冷哼一聲:“還能怎麽回事?那個裝逼女人把爺迷得神魂顛倒了唄。”

“你怎麽說話的?什麽叫裝逼的女人?你們主子迷戀我們聖女,那是我們聖女溫柔美麗,聖潔高雅……”

一個雲族侍者不服氣地高讚雲依,反駁速雲的話,雖然他聽不懂“裝逼”是什麽。

影九呸地吐出一口唾沫:“你們聖女也叫聖潔?真的聖潔,會三天兩頭往月瀾殿跑,找我們爺?”

“聖女那是關心客人的傷,你別不識好歹。”

“識個屁,你們聖女是黃鼠狼拜年,沒安,也不瞧瞧那張臉,不及我們主子萬分之一。”

“你……你敢侮辱我們的聖女,我要砍了你的頭!”

“來啊,誰怕誰!”

影衛和雲族侍者打作一團,經他們這樣一吵,原本莫須有的關係,倒像是真的一樣,不管是影衛還是雲族人,都以為鳳斐和聖女關係不尋常,那些原本不太相信近日謠言的村長,也慢慢信以為真。

此乃後話,暫且不談,且說唐默拉著夏楚悅離開,一直走進簫默閣。

“可以解開我的穴道了嗎?”夏楚悅淡淡地問。

唐默不語,手握得更緊,手心裏是一雙柔軟無骨的小手,因為不是從小握槍,所以不像上輩子的她,虎口有硬硬的繭。

手也比上輩子的要小,軟軟小小,握在他掌心裏,他的心好似也跟著軟了一角,真想把她變成小小的一團,包在心裏頭。

夏楚悅是被他硬扯回來的,身體幾乎沒有力氣,走路都是踉踉蹌蹌的。

唐默拉著她到了他的房間,房裏布局很簡單,但每一樣都是精致貴重的,紫檀木的木質家具,上好墨紙結合的畫卷掛在牆上,南唐最好的綢緞織成的錦被,還有輕若如風的紗簾。

房間裏的味道也很簡單,隻有淡淡的藥香,但不難聞,聞著這樣的氣息,反而讓人寧神靜氣。

唐默將夏楚悅安置在桌邊的圓凳坐下,轉身去取藥。

夏楚悅看著他的背影,幽幽說道:“沈默,剛剛……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如果不是出了什麽事,他不想讓自己看到,不至於為了這點小傷硬著逼著自己先來上藥。

唐默後背微微僵硬,然後不溫不火的道:“你不是看到了嗎?”

夏楚悅沉默。

是啊,她看到了,看到鳳斐隻是冷冷看了自己一眼,看到陣法解除時鳳斐時間朝雲依飛去,沒有上前關心自己的意思。

隻是,她早該有心理準備了,不是嗎?

唐默捧著個木盒子走過來,擱在桌上,先替夏楚悅把了脈,眉眼微鬆:“還好隻是內力耗盡,沒有受內傷。”

“本來就沒有大礙,休息幾日就好。”夏楚悅道。

“是要調養,不過身上的傷口也不少,別不當回事,要是感染了,也是麻煩。”唐默示意她袖子卷起來。

夏楚悅遲疑了一下。

唐默挑眉:“怎麽?才來一年,就變成這個的大家閨秀,連胳膊都不敢露了。”

夏楚悅嗤笑:“有什麽不敢露的,又不是當著那些迂腐古人的麵。”

說著,擼袖子,把手臂伸到他麵前:“麻煩唐大夫替我塗藥。”

唐默垂下眸,清冷的眸光變得柔和:“唐某的診金很貴,你打算付我多少?”

“很貴?”夏楚悅佯裝驚訝,“那我不用療傷了,唐大夫的藥留著給有錢人用吧。”

說著便要抽回手,卻被唐默眼疾手快地抓住。

他的手微涼,她的手則因為之前困於陣中而溫熱。

夏楚悅動了動手腕,抽回手:“唐大夫,不帶這麽吃傷者豆腐的。”

唐默手心一空,心好像也跟著空了,心裏悵然若失地悠悠歎了口氣,“別貧嘴了,趕緊敷好藥,免得感染。”

傷口不多,也不深,沒一會兒就完事。

夏楚悅將袖子往下一拉,“謝謝‘唐大夫’,我先回去了。”

唐默蹙眉道:“你是要回沁園殿還是月瀾殿?”

夏楚悅嘴角一勾,看向屋外,“自然是回沁園殿。”

且不說鳳斐現在是否在月瀾殿,就算真的在,他怕也是不想見到自己。

“你呆在簫默閣,哪裏也不準去。”唐默上前,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別忘了,你現在是雲族的敵人,出了簫默閣,會立即被羈押。”

夏楚悅側身,抬頭看他,“所以,叫我留在這裏讓你為難嗎?”

唐默眉擰得更深,“你知道的,我不在意。這個身份,不要也罷。”

夏楚悅聞言,眸光微閃,心裏不感動是假的,隻是,她卻不能不管。

她抬手罩住他搭在自己肩頭上的手,將其拉下,拉在手裏,凝視著他不同於常人的褐色眸子,認真道:“沈默,你也知道,我在意。”

“我不需要你替我做那麽多。這一世,你叫唐默,我叫夏楚悅。我們都有新的身份,新的親人,新的朋友。你不該為了我,放棄一切。”

她拍拍他的手背,然後放開,轉身向外走去。

唐默怔怔站在原地,望著她纖細卻挺拔的背影,這是她第一次那麽直截了當地拒絕他,連他的好意一並拒絕。

他當然明白她的意思,可是……

他也想安安心心當唐默,當南唐七皇子,當雲族的聖子,可是他忍不住靠近她,他想克製,卻發現自己克製不住。

那天,他放她走,偏偏天意讓她滯留在此,讓他心裏燃起了希望之火,想要再拚一拚,搏一搏。

他想,也許,最後會有轉機呢?

可是,她連機會都不願給他……

……

夏楚悅大步向外走,釘在後背的目光,灼熱得像是要透過脊骨融化她的心,她隻能不回頭,不停步,直直地往前走。

走到院子,她抬頭仰望天空,碧藍的天空澄澈得像一麵鏡子,如果人沒有那麽多煩惱,能夠像這樣的天一樣,該好多。

歎息一聲,後麵是沈默糾纏的目光,前方,是看不清的道,而鳳斐……

低下頭,看著前方的路,她毫不猶豫地向前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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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看到這兒,大家應該看得出楠竹其實已恢複正常了,隻是為嘛要裝作那討厭的模樣呢?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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