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以音馭蠱
不一會兒,眾人各自散去。
挑戰賽並非想要挑戰十大高手,上台說一聲就可以,想要挑戰十大高手,必須先過第一關,也就是眾人互相比武,最後勝出的十人可分別選擇十大高手中的任何一個挑戰。不然,每個人都向十大高手挑戰,那不得累死。
因為除了挑戰之外,還有切磋一說,和高手切磋,有助於自身領悟功法,因此對那十個名額的競爭十分激烈。
江湖從來不缺少好戰分子,能和江湖高手過招,是件值得榮耀的事,縱然無法戰勝十大高手,能和他們同台競技,說出去也是倍有麵子的事兒。
嶽兆正等人走出大門的時候,響起了全場熱烈的歡呼聲和掌聲,嶽兆正幾人神態不盡相同,但都展現出自己高人風範的一麵。昨日方雄砸場,給不少人心裏留下陰影,他們這也算是去除他們心中的疑雲。
在他們出來前,台上已經開始比賽了,等五人坐下後,大家的目光這才重新投向擂台上。
嶽兆正幾人心不在焉,並沒有心情去仔細看擂台上的比武。
這時,嶽青山急步朝嶽兆正走了過來。
“怎麽樣?”嶽兆正壓低聲音急切問道。
嶽青山貼著他的耳朵低聲細語,月華四人也把目光移了過來,他們明顯看到嶽兆正舒了口氣,等嶽青山離開後,嶽兆正朝月華幾人使了眼色,月華四人如出一轍地鬆了口氣,開始專心看擂台。
夏楚悅睡得並不沉,在聽到若有似無的笛聲,她便醒了過來。一睜開眼,便看見鳳斐睜著眼睛注視著她。
“你沒睡?”夏楚悅聲音微沉。
“醒了。”鳳斐眨了眨漆黑漂亮的桃花眼,唇角微翹,勾出一個惑人的笑容。傾城之貌,不笑便已經吸引人,一旦笑了,簡直能將人的魂兒勾了去。
夏楚悅離他很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臉上每一處,細膩白皙的肌膚仿佛上好的玉瓷,毛孔極其細微,不細看都看不見,無暇的肌膚讓人想要捏上一把。他的唇沒有剛受傷的時候那麽白,臉色也比之前好了一些,長睫輕顫,桃眸瀲灩,不知道的恐怕要以為這是從哪冒出來的妖孽,不然怎會生得如此精致漂亮。
要不是看得習慣了,離得那麽近,夏楚悅也得被這妖孽迷得心魂不在。
夏楚悅胡思亂想一通,緊接著坐起身。她依然記得鳳斐身上的傷,動作不敢太大。
“去哪兒?”
夏楚悅察覺到手上一緊,這才記得睡前兩人的手是交纏在一起的,想不到他居然一直握著。
“你有沒有聽到笛聲?”夏楚悅動了動耳根。那若有似無的笛聲曲調很古怪,並沒有讓人聽著覺得身心舒暢,反而越是聽著,心中越煩亂,有種把吹笛子的人揍一頓的衝動。
鳳斐挑了挑眉,他之前的注意力都在夏楚悅身上,根本沒注意到周遭的一切,現在聽到有什麽笛聲擾了夏楚悅的清靜,便凝神細聽起來。
古怪曲調的笛聲飄揚而來,鳳斐胸口忽然抽痛了一下。
夏楚悅發現他的臉瞬間變白,緊張地問:“哪裏疼?”
那痛已經過去,就如當日在林子中一刹那的疼痛,自知這是為何的鳳斐並沒有擔心自己,他衝夏楚悅搖了搖頭,眼眸卻暗沉如墨:“有人在使用蠱術。”
夏楚悅見鳳斐沒事,心神放到了他的話上,“蠱術?笛聲?”
她很快聯想到那古怪的笛聲,之前從沒在嶽家莊聽人吹過笛子,而笛聲又讓她覺得不舒服,自然而然就將兩者聯係在一起。
“嗯,以音馭蠱。”鳳斐神情頗為沉重,他見過以音馭蠱的人,其實這在蠻族很常見,但控製一隻蠱容易,想要修煉到高階,控製很多隻蠱蟲卻不容易,那樣的用蠱者已經是宗師級別。而現在耳邊傳來的笛聲居然可以令他的胸口疼痛,顯然施蠱者是個用蠱高手。
夏楚悅一點就通,“有人在嶽家莊的茶水中下蠱,再以笛聲控製住大家。”鳳斐發現血煞堡與方雄要在茶點中動手腳,那晚鳳斐和夏楚悅在林中發現用蠱高手,現在又出現了以音馭蠱的人,他們一下子就將這些線索聯係到一起。
她的話音剛落,房門響起了急切的敲擊聲:“爺,不好了!”
鳳斐與夏楚悅對視一眼,看樣子他們猜得沒錯。
速水推門進來後,夏楚悅見到她臉色很不好,一手捂著自己的肚子。
鳳斐臉色一變,“你也中了蠱?”
速水跟隨鳳斐多年,一聽鳳斐的話便知自己不是中毒,臉更加慘白,她看到鳳斐和夏楚悅兩人都好好的,舒了一口氣,反而沒有剛才那麽緊張了,“爺,我……我去叫清風樓的人過來。”
夏楚悅迅速跨過鳳斐的身體,跳下床,“你先別動了,要做什麽告訴我。”
她身後,鳳斐也掀被起身。
夏楚悅聞聲扭頭,瞪著他:“你……”
“我隻是受了內傷,不用一直躺在床上。”鳳斐此刻沒功夫去擔心夏楚悅知道他裝病後會如何生氣。
夏楚悅隻是丟給他一個冷刀子,這會兒也沒時間去和他計較。
速水硬撐著來找鳳斐的,這時笛聲忽然發出一道高昂的聲調,她登時疼得跌落在地,扶著房門,抵製不住地哀吟。
鳳斐神情肅穆,從桌上拿了一個瓷杯,摔在地上,撿起一塊較大的碎片,幾步走到速水麵前。
夏楚悅默默看著鳳斐的動作,眼裏閃過奇怪之色。
“不,爺……”速水感覺自己的下巴被人捏住,她睜大眼,看見夏楚悅正固定著她的腦袋,撬開她的嘴巴,她的話模模糊糊聽不清楚。
而鳳斐則捋起自己的衣袖,用瓷碎片在小臂上割了一道口子。
夏楚悅雖然不知道鳳斐為什麽要這樣做,隻是她清楚,鳳斐這麽做自有他的理由。
鳳斐將淌血的手臂橫舉到速水嘴巴前,一滴滴血從鳳斐的手臂上滴落在速水張開的嘴中。
滴了十來滴,速水抽搐的身體漸漸穩定,鳳斐這才收回手臂。剛才可能劃得狠了,傷口的血依然不停地溢出來,白色的內衫和玉瓷般的手臂都被染上了點點血滴。
“可以了嗎?”夏楚悅問。
鳳斐點頭。
夏楚悅立刻放開速水的下巴,轉而抓住鳳斐的手。
他已經在傷口附近點了止血的穴道,但仍有一點點血往外滲。
夏楚悅蹙眉,這剛被打了一掌,緊接著落了水,現在又流血,鳳斐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最近才多災多難。
鳳斐含笑看著夏楚悅替自己包紮傷口,現在她也會緊張他,擔心他,不再是他一個人唱獨角戲。
夏楚悅以前經常受傷,給自己處理傷口也是家常便飯的事,像鳳斐這樣隻是被劃傷一道傷痕的口子,她從前根本不會放在心上,隨便貼張創可貼就可以了,嚴重點傷口也就擦點藥,用幹淨的紗布包紮一下而已。但是現在,她卻小心翼翼、認認真真地找來止血藥和紗布,抹藥,包紮。
不過她的速度依然很快,不一會兒,鳳斐的小臂便裹上了白布。
弄好後,夏楚悅抿唇直視鳳斐。
她目光清幽,黑漆漆的,好似能夠看透人心。
鳳斐看出她的疑問,“我的血比較特殊。現在先到外麵看看吧。”
見他不想說,夏楚悅也沒逼他,而是看向速水:“你好些了嗎?”
“好多了。”速水的臉色沒有剛才那樣蒼白難看,她感激且自責地對鳳斐道,“謝爺救速水,可是速水實在不值得爺舍身相救。”
“隻是幾滴血而已。”鳳斐麵對速水的時候表情淡淡,“你剛解了蠱,身體虛弱,就別和我們出去了。”
“爺,您的身體……”速水扶著門虛弱起身,擔憂地看向鳳斐。
“無礙。”鳳斐將袖子放下,拉起夏楚悅便向外走。
速水看了眼二人消失的方向,遲疑片刻,然後眼中閃過堅定神色,重新坐到地上,盤膝而坐,雙手放於膝蓋上,閉目運氣。
兩人向著擂台方向走,離得越近笛聲也就越明顯。兩人今日都未用食飲水,體內沒有蠱蟲,所以這笛聲並不能對他們產生實質的影響,但是那古怪的旋律讓聽到的人會不由自主地煩躁,夏楚悅雙眉蹙起,沒有中蠱的人都會被影響,蠱術還真是高深莫測。
等他們走到大門外,就見幾百號人被捆綁著擠在擂台邊,哀鴻遍野;四五十個黑衣人圍在四周,有幾個正在給未束縛的武林人捆綁。擂台上,站著兩個人,一個是方雄,另外一個戴著鬼臉麵具。戴鬼麵的黑衣人正在吹笛子,那些還沒被綁住的人想要掙紮,隻要笛聲變得高昂,立刻加倍地疼痛起來,哼哼直叫。
除此之外,有少部分人並沒有哀聲呻吟,也沒有中蠱後的痛苦模樣,被捆綁在一處,朝擂台上的兩個人破口大罵。
方雄大鬧武林大會,他們都認識,但鬼麵黑衣人臉不露半分,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
夏楚悅和鳳斐見此情景,閃身躲到門後。
大門與牆之間有一道縫隙,兩人可以從中間的縫隙看到外麵,外麵的人則很難發現他們。
夏楚悅視線落在嶽兆正幾人身上,鳳斐早上特意派人請他們過來,提醒他們血煞堡和方雄合作,要毒害武林正派,想不到嶽兆正等人仍是中招了。就是不知他們是在被提醒前就中了招還是在提醒後卻仍傻傻地中了招。
鳳斐靠在夏楚悅身後,鼻端下方就是夏楚悅的頭,兩人靠得那麽近,他不免心猿意馬。對於武林正派的處境,他反而沒放在心上,之前已經提醒過,他們卻仍然受了敵人的控製,隻能怪他們自己。
忽然,兩人似有所覺地轉向背後,清冷如玉的男子遺世獨立般停在他們身後不遠的地方。
鳳斐眼睛微微一沉,低眸看向夏楚悅。
夏楚悅則挑眉看向男子,這不是唐燁的七弟唐默嗎?不知為何,夏楚悅和唐默對視的時候,有一種莫名的熟悉,可她確信,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唐默,更沒有哪一個人會像他那樣,明明是個清俊淡雅的年輕男子,但卻仿佛在他周身築起了一道寒牆,拒人於千裏之外。
唐默淡漠地看了眼親密的兩人,眼底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極快,連他自己都沒注意。
鳳斐若有所覺,橫身一擋,笑看著唐默:“原來山莊還有人沒被控製住。”
唐默不置可否,轉身走人。
夏楚悅詫異,他就這樣走了?她回頭透過縫隙看向外麵,唐燁和眾人一樣,也被黑衣人困住了。
鳳斐見唐默離開,身體緊繃的肌肉悄然放鬆,“我們也走吧。”
他說到外麵看看,真的隻是來看看的,他沒有什麽俠肝義膽。去拯救整個武林正道,更是可笑,清風樓是買賣情報的組織,說起來也算不上多正派,而他另外一層身份,則是武林正道人人喊打的魔教頭子,更沒有理由去救這些所謂的武林正派。
夏楚悅目不轉睛地盯著擂台上方的方雄,頭也不回地問:“方雄和血煞堡隻是合作關係?”
鳳斐頓了一下,他差點兒忘記方雄和他們的仇怨,“或許私底下有交易。”
清風樓雖然知道得比別人多,但也不是什麽都知道的。方雄和血煞堡關係密切,是他昨天在瀑布內的山洞中發現的,之前並沒有聽說過兩者有任何往來。
“如果現在動手,有幾成把握?”夏楚悅比較警惕鬼麵人,但又擔心方雄會逃出她的視線。
鳳斐眉宇間微不可見地擰了一下,繼而道:“速水已經發出信號,清風樓的人很快會趕過來。”
夏楚悅了解地點了點頭,如果有清風樓的人助陣,顯然這一場仗更有把握。
正當眾人受笛聲折磨而苦不堪言的時候,山莊內陡然飄揚出一道道悠遠長綿的琴聲。
鬼麵人的笛聲出現了短暫的停滯,很快,笛聲又響起,比方才的短促些。而琴聲依然悠揚輾轉,卻不似平時人們聽到的那般婉約纏綿,而是透著股清戾高昂,仿佛來自九天之外的仙音,藐視著凡間的一切。
夏楚悅驚訝地看向鳳斐,鳳斐同樣麵露愕然。
顯然,他也不知是誰在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