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寧王破相

夏楚悅沒有回答,而鳳斐這時也知自己說漏了嘴,但他沒有驚慌,反正龍希寧已經撞破他們兩人在一起的事實,讓龍希寧認得清楚些也好,希望他知道後可以主動離開。心思一閃而過,鳳斐滿麵春風地靠在窗邊,右手撐著下巴,笑眯眯地點頭:“當然。”

“閉嘴!”龍希寧怒聲咆哮,反身朝鳳斐拍掌而來,積聚起來的憤怒全化在這一掌之中。他怎能不氣,他們背著他偷偷在一起已經夠可恨,沒想到的是兩人可以無恥到這個程度,當著他這個正牌夫君的麵,風飛敢喚她娘子!更可恨的是她居然沒有否認,也就是說他們一直是這樣相處,這樣稱呼的!

鳳斐眼裏的笑意微斂,龍希寧這一掌來勢洶洶,即便是他,也要認真慎重對待。

以鳳斐的功力,躲避不難,龍希寧的攻擊落在窗戶上,整個窗戶瞬間碎裂,掉出窗外,圍守在清風樓外的侍衛紛紛抬頭往上看,正好瞥見龍希寧的臉,臉色齊齊一變,蕭騰飛露出焦急之色:“快,快上去保護王爺!”

侍衛聞言,立即朝清風樓的大門衝去。明眼人都知來者不善,清風樓哪會由他們擅闖,也刷刷刷地從角落裏竄出一群人,雖然人數沒有侍衛多,但個個都是好手,兩群人很快打成一片。

在清風樓吃飯的食客趕緊避讓,對於朝延的人,他們都會有一種退避三舍的心理,然而又好奇清風樓怎麽得罪了朝廷的人,全躲在外麵偷瞧。

與此同時,速水帶著幾名手下到達三樓,充當暗衛和護衛的速風和展翼也在走道上打起來,其他雅間的食客都好奇地探出頭來瞧。速水等人心中一驚,連忙趕到最裏麵的雅間,到了門口,看到房中鳳斐和龍希寧打得不可開交,屋內家具擺設碎了一地,狼藉如廢墟。

“爺!”

鳳斐頭也不回地道:“站住!”

速水幾人的身形硬生生刹住,鳳斐的命令他們不敢為抗,隻能站在門口幹著急。其實他們這是救主心切,不然了解鳳斐本事的他們根本不必如此緊張。

夏楚悅退到門邊,目不轉睛地望著打鬥的兩人,他們的速度非常快,憑借幾個月的內功修煉,以及從小鍛煉出的眼力,才堪堪可以看出兩人出手的動作,想想她以前對他們出手,可真是好笑,要不是他們讓著她,恐怕她早就斃掉了。

鳳斐有個天下第一高手的師父,又是清風樓主,武功那麽厲害夏楚悅能夠理解,龍希寧的武功倒是出乎她的預料。但鳳斐終究技高一籌,打贏了龍希寧。

速水等人捂著嘴瞪著龍希寧,之所以捂著嘴是怕自己不小心叫出聲來。龍希寧的臉實在慘不忍睹,冷俊的麵龐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右眼黑了一圈,嘴唇破了塊皮,滲出血來。

夏楚悅眼角微微**兩下,鳳斐這廝是故意的吧?她發現鳳斐絕對是個腹黑又小心眼的男人!

龍希寧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疼,又見幾人憋著笑的模樣,猜到自己此刻形象盡毀,心裏對鳳斐的仇恨又加深了一分,但兩個男人光明正大的打架,這時打輸了他也沒臉以權壓人,隻得冷冷看著鳳斐,“不愧是清風樓主,武功了得。今天本王暫且放過你,改日必雙倍奉還。”

話落,他轉向夏楚悅,眼神複雜,“夏楚悅,別忘了你到底是誰的女人,與人私通是死罪,就算他在江湖有一定地位,也保不住你。本王回去等你,你若不主動,本王就是押也會把你押回王府。”

說完,拂袖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衝仍在打鬥的展翼道:“守住王妃,她敢跑,立即動手!”

展翼尋聲看來,當見到龍希寧那張如同調色板的臉時,剛毅的臉頓時失色:“王爺。”

“聽到沒有?”龍希寧豈會看不出展翼吃驚什麽,淩厲的眉峰擰起,沉聲問道。

“屬下領命。”展翼察覺到龍希寧的怒氣,忙垂首應下。

龍希寧麵無表情地下了樓,到了一樓的時候同樣驚到了蕭騰飛和眾侍衛,龍希寧冷冽的眼刀子一個個丟過去,他們有再多的問題和關心也不敢說出口。

樓上,鳳斐拂了拂身上的袍子,淡然道:“把房間收拾一下。”說完,徑直走到門口,拉起夏楚悅就走,留給手下一個氣定神閑的背影。

回到頂層的房間,夏楚悅蹙眉開口:“凡事留一線,你這樣得罪龍希寧,不怕回到龍城後他報複?”

鳳斐揚眉哼了一聲:“你覺得我溫聲氣語的他就會對我手下留情?”

夏楚悅默,以龍希寧的性子,確實不可能輕易放過鳳斐。

“憑我的本事,還對付不了區區一個王爺?你不必擔心,我不會讓他抓走你的。”

聞言夏楚悅卻是嘴角微翹,區區一個王爺……他貌似也是個王爺。對於龍希寧她留了一招,並不擔心他能把她怎樣,隻是鳳斐在龍蘭謀劃多年,要是因為這件事而功虧一簣,她心裏難免自責。

“好了,莫再提他。我們來聊些開心的事吧。”

鳳斐坐到桌邊,修長的玉指放在壺蓋上,將之打開,從桌上取了茶葉放入幹淨的茶壺裏,然後把燙在火爐上的開水灌入茶壺中。

第一遍將茶葉衝洗,茶水倒掉;等第二泡茶泡好後,另一隻手從茶盤中取了兩個青釉白瓷小茶杯。右手提著茶壺向下傾倒,冒著熱氣的碧色清茶如一道彩虹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準確地墜入杯中,沒有濺出一滴茶水。

很快,兩個空杯都斟滿了茶,碧綠色的茶水清澈如湖,陣陣茶香隨著熱氣飄散而出。

他動作熟練而優雅,倒好茶水後右手微抬,朝夏楚悅笑道:“請。”

夏楚悅眼眸垂下,他說放就放,倒是幹脆。走到圓桌邊坐下,她端起茶杯,淺嚐一口。

“怎麽樣?”方才的儒雅怡然似乎隻是錯覺,此刻鳳斐睜著邪魅的桃花眼,像個孩子等待表揚似的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不錯。”在夏楚悅眼中,茶水的味道大體一樣,無非就是濃淡的差異,有的茶水味濃而苦,有的味淡而澀。

鳳斐卻是不滿地睜了睜眼,“隻有兩個字?”

夏楚悅秀眉輕挑,幽幽清眸看向他,似乎在問他有什麽不滿意的。

鳳斐端起自己那杯抿了抿,才道:“你喝速雲泡的茶給了她八個字。”

夏楚悅愣住。

鳳斐見狀笑了笑,不急不徐地道:“味醇、色秀、香馨、湯清。”

經他提醒,夏楚悅這才想起是什麽時候,那是她第一次坐鳳斐的馬車,他請她吃茶點,也是在旁笑著尋問如何,她當時不過隨手將書上看來的評價扒過來用,那時的事他居然到現在都記得。

夏楚悅垂眸,杯中的茶水輕微蕩漾,波光流轉,猶如鳳斐含笑的眸子。

“可記起來了?”他的手指輕撫著圓潤的茶杯,“給你一次機會,重新點評一下。”

心被一股暖暖的水柔和地包裹著,夏楚悅噙著笑意抬頭看他:“味更醇、色更秀、香更馨、湯更清。”

鳳斐先是一愣,然後拍著手掌含笑稱讚:“妙!”

夏楚悅無語,她對茶道不精通,他是知道的,讓她對他泡的茶作一番點評,她發現自己詞語突然變得匱乏,臨時想到在原有八個字上麵加個‘更’,這樣也叫“妙”讓那些愛茶懂茶的人如何自處。其實,他真沒必要捧她的場,她並不在意這些。

“既然覺得我的茶比速水泡得好,那就快點喝吧,放涼了就失去那股味道了。”

夏楚悅喝完一杯,鳳斐又給她倒上一杯。茶雖是水,但也架不住這樣牛飲。若非知道這是茶而不是酒,真讓人懷疑鳳斐勸她喝茶的目的。

“你不是要聊些開心的事嗎?”當鳳斐給夏楚悅的茶杯再次斟滿後,夏楚悅終於先開了口。

鳳斐眉梢輕抬,輕緩地將茶壺放在茶盤上,“我覺得娘子能喝我的茶,便是值得高興的事。”

夏楚悅隻望著他不說話。

“娘子不覺得今日為夫很威武嗎?”他朝她擠擠眉眼。

說實話,‘威武’這個詞不適合用在鳳斐身上,他身材修長卻不魁梧,眉目如畫,長得比女子更精致,說是漂亮更合適。因此,當夏楚悅聽到鳳斐的自我評價時,不禁啞然失笑。

鳳斐美眸一瞪,入骨風流溢於言表:“娘子另有見解?”

夏楚悅搖頭:“確實威武,霸氣側漏。”一人對抗整個武林,自然霸氣。

那時的她,其實也被他凜然的氣勢震撼到了。夏楚悅一直覺得隻有在戰場馳騁的軍人將士才會有那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但鳳斐讓她看到,除了軍人以外,還有人能夠擁有那樣的氣場。

鳳斐這才滿意地牽起唇角。

外麵傳來敲門聲。

“爺,外麵來了一群武林人士,說是來給您賠罪的。”

“不見。”鳳斐直接道。

夏楚悅知他故意如此,卻沒說什麽。上午那些人在未弄清事實的情況下刁難他,以鳳斐的性子沒有把他們整得家破人亡,已是寬恕。現在想來賠罪求得心安,若真稱了對方的意,也太便宜了他們。

傳話的人靜靜地退下,不一會兒又來稟告,那些人把賠禮都留下來,人走了。

兩人原打算留在清風樓,等方雄下山後再出手,但是第二天林子裏又出現了一具死屍,打亂了夏楚悅和鳳斐的計算。

原因皆出現在死者身上。

這次屍體旁邊的地麵上用手歪歪扭扭地寫了一個“銀”字,少了一點一那;在死者的指縫中發現了銀色的痕跡。而死者是嶽家旁係,是嶽凡書的親叔叔嶽超勝,武功一般,但長袖善舞,甚得嶽兆正的重用。

種種跡象都將凶手指向了一個人,大家一下子就想到了清風樓主。

想想又覺得事有蹊蹺,死者和之前遇難的幾人死狀類似,清風樓主若因為與嶽兆正不和而殺害嶽家人來報複嶽兆正,不是不可能的。

但他殺害嶽超勝尚有原可究,之前那幾個遇害者卻和清風樓主沒有關係,根本沒有理由殺害他們。

前不久才誤會了清風樓主一次,眾人又剛剛見識到清風樓的能耐,因此不敢再輕易質疑清風樓主。許多人都猜測凶手借機嫁禍清風樓主,於是幾人再次到鎮上請鳳斐上山,共商抓凶之計。

鳳斐不想去嶽家莊。對付栽贓嫁禍他的人,他自然可以動用清風樓的力量,但是人一撥撥地來,清風樓不堪其擾,而他也沒想把清風樓和武林放在對立麵,這才同夏楚悅一起回到嶽家莊。那些人來請鳳斐,不乏有拉好關係的意味,更多的卻是想借助清風樓的勢力。

雙方心照不宣,再次見麵時,不說笑臉相迎,至少也是客客氣氣的,唯一例外的恐怕隻有月華了。

自從知道此清風樓主非彼清風樓主,月華便對鳳斐生出一股怨恨。他對誰都一副溫和笑臉,唯獨麵對鳳斐的時候,會沉下臉,眼裏時不時地閃過陰鬱之氣。

鳳斐一到嶽家莊就被一群人擁擠入議事廳,回到原來住的院子,他便把自己的待遇說給了夏楚悅聽,明則是在和她抱怨,實則卻是想替她解解悶。

夏楚悅涼涼回道:“誰讓你騙人家的,一報還一報,因果終相報。”

“娘子,你怎的不安慰安慰相公我呢?”鳳斐瞪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看她。

“嗤,誰是我相公?別以為整日把娘子掛在嘴邊,你就是我的男人了。”夏楚悅沒搭理鳳斐的可憐模樣,而是繼續道,“你滿肚子壞水,應付一個清玉宮宮主還應付不過來?那你就繼續接收他的白眼吧。”

“誰說我不是你的男人了?”鳳斐雙眸一眯,十分不滿夏楚悅這句話,至於後半句的嘲諷,直接被他忽略掉。

夏楚悅瞄了瞄東邊的方向,鳳斐立即知道她在指哪兒,那個地方正是龍希寧暫住的地方,頓時不滿地把她扯入懷中:“現在就讓你看看我是不是你男人!”

最後,當然是沒看成功了,就在兩人親熱的時候,房門傳來敲門聲,今晚嶽兆正特意請大廚置辦了一頓豐盛的晚宴,來者正是請二人去吃飯的。

鳳斐懊惱地低咒一聲,狠狠地在夏楚悅的嘴唇上親了一口,頭也不回地道:“知道了。”

傳話的人卻不識趣地道:“晚安還有半個時辰就開始了,小的是給風樓主和夏小姐帶路的。”

“快起來!”夏楚悅用手推他,臉上的紅暈尚未完全消退。

鳳斐垂眼看著雙頰生粉的她,眸色愈發深沉,夏楚悅哪裏會看不出他的心思,不由壓低聲音叫道:“鳳斐!”

他回頭看了眼房門,黑色的人影印在紗紙上。他忍不住在心裏將那群武夫祖宗問候了一遍,才不情不願地起身。

夏楚悅穩了穩情緒,也坐了起來,看到他不滿的神情,道:“清風樓擅長打探消息,你直接和月華說之前告訴他的保養配方是從民間私人那裏探來的,他聽後還敢再看你不順眼?與其仰仗你這張臉,不如仰仗你的清風樓。”

鳳斐頓時笑道:“娘子真聰明!”

……

晚宴如期舉行,能夠參加這場晚宴的人在江湖中都有一定地位,而江湖中有一定地位的人不在少數,嶽家莊用來接待客人的大廳裝不下那麽多人,酒宴便擺在了練武場上。

江湖人來那麽多講究,有酒有肉就能知足。中間放著篝火,四周擺放桌子,在月夜下並不暗淡,相反,竄得老高的火焰將眾人的臉映得火紅火紅的,看起來便十分熱鬧。

夏楚悅和鳳斐來得算是晚的了,兩人一到場,本來熱鬧的場麵忽然冷卻下來。

“不歡迎我嗎?”鳳斐挑起長眉,目光從左到右掃了一遍。

“哪裏哪裏,風樓主能來我們高興都來不及,怎麽會不歡迎。”坐在其中一個位子上啃雞腿,邊喝酒的黃忠義笑道。

嶽兆正也起身說著客套話,請鳳斐和夏楚悅落座。因為龍希寧之前當眾道出了鳳斐的名字,所以大家也就知道了現任清風樓主姓風名飛,大家便都叫他風樓主。

夏楚悅自到了宴席,便感覺到一道強烈的目光,抬眼尋著感覺望去,不出意料的,正是龍希寧。

昨天他才被鳳斐打得破相,現在敢出來也算是勇氣可佳。不過可能是因為夜晚光線暗,看不清人臉,他才敢大咧咧地出來吧。

夏楚悅的心思一閃而過,她收回視線,氣定神閑地坐在席位上,而鳳斐就坐在她旁邊。

龍希寧見他隻是瞟了自己一眼,就轉開視線,同鳳斐坐在一起,心火上湧,端起案幾上的大碗,仰頭灌了一大口酒,酒水順著嘴角溢出來,沿著剛毅的下巴滑到脖子上,順著喉結滾入衣領中。

冬天的晚上,風大氣溫低,但在場的個個都是內功深厚的武者,麵前又堆著篝火,大部分人穿的都不多,龍希寧也隻是裏麵穿著件白色內衫,外麵套一件深紫底色,海浪雲紋修邊的錦袍。

酒浸濕了衣領,在夜色中難以看清,而龍希寧更不在意。他突然將大碗往案幾上一墩,站起身來。

很多人都看向他。這兩天發生的事在場的大多知曉,清風樓主身邊的女人是寧王爺的王妃,三角戀啊這是,自己女人被別的男人搶了,誰都受不了這等侮辱吧,是個男人就得把女人搶回來,把對方揍一頓。可惜清風樓主勢力不小,武功又了得,這位王爺不僅沒能搶回女人,揍清風樓主一頓,反而還被清風樓主打得鼻青臉腫,心裏該是何等憋屈,現在應該是忍不住要出手了吧。

“王爺!”蕭騰飛低聲喚道,於公於私他都不希望龍希寧在這個場合去爭夏楚悅。

龍希寧聽而不聞,大步向清風樓主那一桌走去。

熱鬧的酒宴漸漸安靜下來,全都看著龍希寧向對麵清風樓主那桌走去。

鳳斐放下酒碗,眼神暗沉地望著一步步靠近的龍希寧。

夏楚悅也不得不抬頭看向他,秀眉微蹙。當斷即斷,龍希寧一直和她牽扯不清,麻煩的不隻是她,他自己何嚐不是成了別人看戲的主角。

“本王要坐這個位子。”龍希寧站定在鳳斐麵前,麵無表情道。

輕微的倒抽氣接連響起,眾人趕緊屏住氣看戲。

風樓主會有什麽反應?生氣?拍桌?還是無視?

都不是!

隻見鳳斐輕輕地勾唇一笑,風華絕代,絕世無雙。

“寧王想要,風某隻好割讓了。”

清風樓主居然說要退讓?無法對抗寧王還是他本就對那位夏姑娘隻是玩玩?

龍希寧同樣愣怔住,他才不相信風飛會那麽好說話。

------題外話------

楠竹會說神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