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一個人怎麽了

身後的火海以驚人的速度滾沸著傾瀉了下來,周路委屈的都要哭了,他玩了命地縱馬飛馳,心中恨恨地咒罵著:“我他媽真是招火啊,走到哪裏都有千奇百怪的火跟著……”

周路胖胖的身體以一個奇異的角度弓著,隨著青驄馬的疾駛一上一下顛簸,與馬奔馳的節奏形成驚人的一致,在一瞬間就達到了人馬合一的境界。胖胖的身體渾若沒有重量,讓青驄馬跑出了一個驚人的速度。

“駕!”

周路仍然恨馬跑的太慢,再次用力抽馬,青驄馬又一次發了瘋地向前竄去,就如一道淡青色的閃電,眨眼間就將後邊那些身影拋落的看不見了。

快啊,快啊……

周路仍然嫌慢,他是在和火海搶時間搶速度啊。

他雖然比鐵冪濤他們那些人早逃出了一會,但是周路一點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跑的過火海的漫延速度。身後越來越熱,前邊山路一側,一截枯木樁上散發出嫋嫋青煙,突然呼地一聲冒出雄雄大火。

木樁都被遠處的火海烤著了。

周路嚇的渾身一激靈,雙腿半弓身體在馬背上幾乎半站了起來,用力一提韁繩,青驄馬一記淩空飛躍跳出數丈遠,從木樁那團火上直接就跳了過去,然後落地再次疾如閃電地向前衝出。

直到這時,周路方才弄明白自己心中警兆從何而來。

地火岩漿是一種暴虐的火能,正如妖火感應小鸞鼎爐中的暴晶一樣,妖火隔著好遠就感應到了那個方向地底下就要噴湧的地火。

周路走的離地火岩漿越近,妖火感應的越清晰,警兆就越強。

妖火是一種火屬性生命,它不畏地火,但是周路的肉身怕啊。

這個時候周路甚至無法顧及是否會和身後那群人跑散,哪還計較方向,慌亂中玩命地跑才是真的啊。

周路跑出了生死時速,一口氣奔出了十幾裏,在山中七扭八拐,借助著沿途山體消耗著火海的能量。

後邊,火海的最前沿,岩漿漫延出了十幾裏山路,逐漸地有冷卻成石的趨勢了,漫延的速度也越來越慢。

周路騎馬跑的上氣不接下氣,不過他發現,身後轟隆隆的聲音已經開始漸漸止歇,背上那種火燒火燎的燒灼感也在慢慢地一點一點褪去。周路心裏不放心,又策馬跑出了幾裏路,最終再無聽不到後邊的轟隆隆震響,他方才確定,自己終於從火海的魔口逃生了出來,跑了這麽遠,地心岩漿不會再漫延過來了。

在一處無人的山坳中停下,一人一馬全都累慘了,周路直接從馬背上摔了下來,躺在山石上呼哧呼哧地狂喘著粗氣。

也不知後邊鐵冪濤他們一幹人逃沒逃的出來,不過,當時慌不擇路,誰也不知道自己跑向了哪個方向,恐怕這一刻十多人全都跑散了吧。

如果沒有固定聯絡地點,跑散了幾乎就無法再聚攏到一起。蒼茫粗野的蠻荒,上哪裏去找那些隊友啊。

喘了好半天,周路方才回複了一點精神。

旁邊青媲馬累的都快要吐白沫了,周路很是心疼,如果沒有這匹良駒,自己恐怕無法從方才的火海中逃出來。周路站起身在馬鬃上輕輕撫摸了一會,然後從山石上跳了出去,探頭探腦地尋找,找了半天,胖胖的身體蹲在地上,從山石溝底下掰下幾大塊濕漉漉的青苔喂給青驄馬。

看著那匹馬饑不擇食啃的香甜,周路長籲了一口氣,輕輕拍著馬背歎道:“馬兄啊馬兄,你享福嘍,走到哪都能弄到吃的,你看我這可憐的胖子現在還餓肚子呢。”

周路眼淚汪汪的:“這路上我都找不到吃的,唉,就隻能揮霍存貨啦。”

周路隨手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張肉餅饕餮大嚼起來,吃的那個香啊。那枚儲物戒指可是幫了他的大忙了,裏邊有三丈方圓的空間呢,出發前幸虧周路順手往裏邊揣了三張肉餅,至少可以維持他兩天的食物需求。

在此時絕境中,他竟然吃的滿頭大汗,滿嘴流油。

唏律律一聲長嘶,啃著硬梆梆青苔的青驄馬極為不滿地仰脖嘶叫了起來。

吃飽喝足了,一人一馬全都養足了精神,周路牽著馬坐在山坡高處,望著天邊遠處慢慢降下去的天色,愁眉不展。

哪裏想到剛進蠻荒的第一天就與那些鐵衛們走散了。沒有那些強大的高階獵人們在身邊,自己一個人在諾大的蠻荒中又能幹什麽呢。

周路心裏慌慌的。

其實周路隨鐵冪濤他們出發前是有自己的計劃的。

他的沙匪爺爺給他講蠻荒世界的種種故事時,提過當年所占據的牛頭山,那裏全是沙匪爺爺的舊部。

這麽多年過去了,不知牛頭山是否早已物是人非,也不知那些匪們還記不記得當年的老寨主,周路身上帶著沙匪爺爺送他的護身符——牛骨妖鏈,那是當年牛頭山大寨主的標誌,周路想拿牛骨妖鏈上牛頭山碰碰運氣,萬一那些人還感念舊情呢,萬一他們就知道搶劫礦師到底是哪夥沙匪所為呢。

那麽這次斥侯任務不就輕鬆完成了嗎。

原本以為可以借助鐵冪濤那十多個高階獵人的力量,周路信心滿滿的,但是,這一刻突然變成了他自己單槍匹馬。

周路望著山下的斜陽,又是惆悵又是委屈,心裏反複掙紮著:

“媽的,諾大的天妖族能人輩出,搶礦師那夥沙匪再混蛋又****屌事兒,若是牛頭山的那夥匪徒不念舊情怎麽辦?憑什麽讓我一個人去冒險……”

周路的牙都咬的喀吱吱響。

他現在很想找個背風的地方美美地睡上一大覺,等休息足夠了騎著青媲馬悠哉遊哉地找到回西疆的路趕回部族。反正這次出來他隻是一個蠻語通譯的角色,遇到地心岩漿了沒完成任務,誰又能責怪到他的頭上。

但是,周路一再地狠心,屁股卻如長在石頭上一樣,最終也沒能站起來轉身,他就感覺,他的背後仿佛始終有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一樣,讓他無論如何不能將他方才的想法實施下去。

周路一臉的苦笑,他知道,自己快有點魔障了。

那算置氣嗎?

周路突然有點激憤。

我是小混蛋,我是個胖子,我是天賦不如你,我是在獻祭中隻召喚到一株讓人看不起的妖火戰魂,但是,這樣你就以為我一無是處了?就認為連過去是你的朋友對你來說都是一種侮辱了?

周路坐在山石上憤憤不平。

“現在回部族去?不……”

這個胖子感覺自己身上的肉又開始抖了,體內某種腺體分泌,讓他有一股莫名的情緒左右頭腦,那種情緒越來越強烈,周路的眼睛都有些通紅。

他突然咬著牙從地上跳了起來,一拉青驄馬的韁繩跳上馬背。

“一個人就一個人,一個人怎麽了,看我一個人如何幹成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看我一個人如何將那個斥侯任務完成。哼,到時候看誰還敢看不起我,媽的,等老子成了英雄,誰就是主動過來和我好我還不理她呢。”

周路坐在馬上怔然了半晌,最終一狠心,賭氣地雙腿一夾,騎著青驄馬向遠山中疾馳而去。

周路的沙匪爺爺叫庫斯魯,當年是一個名聲卓著的蠻荒刀客。

庫斯魯爺爺給他講過蠻荒世界裏的牛頭山,那裏當年嘯聚著大約一、兩百號人馬,有原始蠻族,有流浪獵人,有周邊部族跑出來的慣犯。

他們平素以圍獵妖獸、進沼澤挖植物根莖為生,也會嘯聚到一起偷襲周邊部族搶劫糧草。

當年,庫斯魯爺爺在牛頭山可是說一不二的大首領,擁有無可爭議的威望。

那時他手下有一個叫額爾圖的悍匪,為人勇猛,陣陣衝殺在前,額爾圖對敵人凶殘,對待身邊的兄弟卻極為血性,山中有不少人都受過他的救命之恩。那些弱小困頓的沙匪匪徒也時常受他周濟。

庫斯魯爺爺對額爾圖極為欣賞,有意載培他,在山寨眾匪中大力樹立他的威望,將額爾圖從一個小頭目慢慢地扶持到副首領的位置。

庫斯魯爺爺遇難之後變成了殘疾,隱居在三十七獵場,這麽多年過去了,想來牛頭山現在一定是那個叫額爾圖的當家呢吧。

那可是庫斯魯爺爺一手載培之人,憑額爾圖的血性,對舊恩豈會忘記,如果額爾圖還在牛頭山的話,那麽周路能探到消息的希望就很大了。

牛頭山是庫斯魯爺爺當年的家,對那一帶那個沙匪爺爺有一種深深的懷念,因此會時不時地在獸皮上畫出那裏的地圖感念過去,周路幾乎日日逼視,當然早就將那一帶的蠻荒地圖記的熟了。

周路腦中的地圖,可比鐵冪濤收集到的不知要詳盡多少。

周路騎在馬上借著未完全沉沒下去的天色打量方向,最終選擇了一個路口,狠狠地咬牙一拍青驄馬,一人一馬淹沒在了群山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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