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 送地

張氏的腦子一片混亂,不過再混亂,她也記得,陳洛兒剛才不是被自己按在水裏掙紮的嗎?眼看就要沒了氣,怎麽一瞬間的功夫,她就突然出現在岸上了,而她,好端端地卻跌落到了水裏!

再看岸上的這個渾身濕透頭發披散著的陳洛兒,一動不動地站著,麵色蒼白,披散的亂發中間,露出一雙冷冷的眼睛來,那眼睛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好像兩把尖銳的刀子,直刺她的心髒!

張氏的心,被一種叫做“極度恐懼”的東西狠狠地攫住了!一股越來越涼的寒意像冰冷的小蛇一樣,爬滿了全身,讓她禁不住打起了哆嗦來:

“啊,你,你到底是誰?”

陳洛兒麵無表情,冷冷地回道:

“你說呢?張氏?”

“啊,你,你你剛才不是在水裏嗎?怎麽現在到岸上去,去了……”她站在水裏,努力地控製著自己即將崩潰的精神,再一次問道。

陳洛兒露出鬼魅的一笑:

“張氏,你不一直說我是妖精變的嗎?興許,這水裏真的是有水鬼的呢……還站在裏麵幹什麽?莫不是等著水鬼來拉你的腿嗎?”

一聽這話,張氏再也崩不住了,仿佛水裏真的有水鬼正悄悄靠近她的腿一樣,她突然慘叫一聲,然後手忙腳亂地從水裏掙紮到岸上來,也顧不得再看一眼陳洛兒,連滾帶爬地就往小路上跑去,邊跑邊恐懼地喊:

“啊,不得了了。見鬼了……見鬼了——”聲音因為恐懼而顯得破裂了一般,聽著讓人毛骨悚然。

等到陳洛兒回頭看的時候,那小路上早沒有了張氏的影子,看樣子。她大約是慌慌張張地跑回家裏去了吧。

陳洛兒看了一眼岸邊,發現張氏的背簍還在倒在岸邊,她略想了想,便一下子將背簍拿起來扔進水裏,讓它順水往下漂去。

張氏啊張氏,你自己要來惡毒的置人於死地。就怨不得我小小地裝神弄鬼了一下下哈,若有後果,敬請自負,本姑娘若非不得已,何至於要嚇你一下?你當伯母不像伯母,見不得人家過得好,心地惡毒,沒有絲毫仁厚之意,將自己家裏豬毒死了不說,又狠毒地將自己的房子也燒掉了。還將父母趕到山洞裏去住著,壞事做盡,惡事做絕,活該受到如此的驚嚇!

陳洛兒見四下裏沒人,趕緊走到樹後隱蔽處去,進了空間。將濕衣裳換了,擦幹了頭上的水,又拿梳子將頭發梳整齊,便出了空間,蹲在河邊繼續將沒有洗完的衣裳洗完。

衣裳洗完,便站起身來,提著衣裳籃子往小青娘家裏走去,步兒輕快,笑意盈盈,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回到家裏。陳洛兒將衣裳晾好,然後回到自己的房間裏,進了空間,把剛才脫下來的衣裳在空間裏洗了,再晾在石頭上。這才慢慢出來,開了門。

“洛兒,晚飯好了,趕緊過來吃飯啊。”小青娘從廚房裏走出來,喚陳洛兒。

陳洛兒走到了院子裏,吃飯的小桌子已經搭好了。上麵擺了新烙出來和酸菜饃,還燒了酸菜湯。這些都是陳洛兒點名要吃的。每天被村子裏的人請去做客,肉吃得有些膩了,想吃點兒家鄉原來的這些酸菜製品,開開胃口,壓一下油膩。

“馬四叔,你坐過來啊,一起吃飯。”陳洛兒叫馬四叔。他坐在樹底下的石頭上,看著馬兒,手裏拿著一個酸菜饃,正在吃著。

“不了,洛兒,你們吃吧,四叔就在這裏吃好了,這馬兒這幾天青草兒喂得多,瞧這毛色越發得好看了,好像也比以前更強壯了些。”馬四叔很喜歡這匹油光水滑的黑馬兒,簡直將它當成了自己的兒子一樣看待,一時一刻都不想離開,看著它吃喝,看著它躺下睡覺,都覺得是一種巨大的心理滿足。

“罷了,馬四叔對馬兒有感情呢。生怕一會兒看不見,它就會飛了一樣。”陳洛兒笑了笑,調侃了幾句。大家也都不再強求,於是坐下來,一起吃飯。

夜色美好,空氣中有花香和青草香。

大家邊吃飯邊親熱地說話。

陳洛兒心裏有了打算,便問小青爹爹道:

“三堂叔,不知道爹爹的傷現在怎麽樣了,我看爹爹現在精神頭也比以前好了,是不是恢複得不錯?”

陳三堂高興地說:

“洛兒姑娘放心好了,這幾日精心照料,陳老弟的傷好得很快,已沒什麽大礙,隻是還不能下地有大的走動,還需要再靜養一段時間才行。若照料得當,以後好了,也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的。洛兒放心就是了。”

“哦,那太好了!三堂叔,多虧了你的醫術高明,不然的話,洛兒還不知道怎麽辦呢。”陳洛兒和楊氏母女倆都真誠地感謝陳三堂。

陳三堂感慨地說:

“你們別再感謝我了,我與陳老弟一向都好,咱兩家的關係,真是像一家一樣,自然是要用盡全力的。”

“三堂叔,話雖這樣說,但你們一家人為我們的確是付出了太多了。原本,你們是不用付出這麽多的。洛兒此次回來,耽誤得也久了,父母惦念著寶兒,所以不日將要啟程,往京城而去。今天晚上難得的好時候,洛兒和父母想將有些事情托付給三堂叔一下。”

“哎,聽你說你們一家人要離開這陳家溝了,我這心裏一下子就不痛快起來。哎,你瞧,咱們兩家人在一起的日子過得多好啊!天天都開心,日子過得也舒心,簡直不想讓你們走啊……”陳三堂看了看自己怕妻子,小青娘也是有些黯然,很是舍不得。

原本兩家的關係就好,有了這一次的接觸,更加好得不得了了,一想到陳洛兒一家人要離開,家裏就隻剩下了她和丈夫兩個人,一一子覺得有些冷靜和不習慣起來。

陳洛兒也是感觸頗深。這次回來,才真真兒是過了兩會好日子呢。有吃的有穿的,受人尊敬,鄰裏關係好,天天不操心什麽事情,她很享受這段難忘的時光。

兩家人都唏噓了一陣,感慨不已。

“爹,你將我們走後的一些安排說給三堂叔他們吧。”末了,陳洛兒對陳二說道。

陳二坐在椅子上,擺擺手,不好意思地說:

“洛兒,你來說就是了,爹娘現在啥都靠你,爹一向嘴笨,也不,不會說什麽,你說便是了,你說的就是我和你娘的意思……”

楊氏也同意丈夫的說法:

“嗯,洛兒說就是了。爹和娘都沒有走出過這陳家溝,也沒什麽見識,一切都聽我兒的意思便是了。”楊氏看著自己現在長大懂事的女兒,很是欣慰。

陳洛兒明白爹娘的意思,也不強求他們,便坦然地對小青爹娘說道:

“三堂叔,嬸子,你們也看到了,我家裏現在什麽都沒有了。房子沒有了,豬也沒有了,啥都被燒得精光,若說還有一點兒什麽,便是那幾畝薄田了。”

小青娘說:

“哎,洛兒,一說起這事我就特別恨那燒了你家房子的人來,不過因為事情久了,也不知道是誰做了這傷天害理的缺德事的,不然的話,一定拉他去見官!”雖然估計是張氏做的,但因為沒有十足的證據,小青娘也不好說出張氏的名字來。

陳洛兒毫不在意,她微微一笑:

“這事我也不想追究了。做了這樣缺德事的人,一定不會有好報的,老天爺都看著呢。我們現在要到京城去了,她總不可能跟著跑到京城來繼續燒我家的房子吧!所以,燒了也就燒了,她也沒有得到什麽好處的。”

“洛兒你能這麽想倒是好的。”小青娘拍了拍陳洛兒的手背,安慰道。

陳洛兒說:

“啥都沒有了,隻有幾畝薄田,若三堂叔和嬸子不嫌棄的話,洛兒一家就將這幾畝薄田送給你們種,所得收獲,均是你們的,我們不會要半分的。若有朝一日我們再回來的話,這些田地再還給我們就行了。”

“啊,這怎麽行了!”小青爹娘不免小聲地驚呼起來。

雖說是幾畝薄田,但在這陳家溝裏,卻是實實在在的財富呢。陳家溝的人,沒有更多的養活一家人的辦法,每家不多的田地,便是最值錢的了。種上了,便多少會有收獲,而這些收獲,可以保證一家人吃幾頓飽飯,不至於活不下去。

土地,對農民來說,從來都是最重要的財產的。一下子要得這麽多的財產,怪不得小青爹娘要驚訝不已了。

“三堂叔且來說說,怎麽就不行了?洛兒倒想聽一聽呢。”陳洛兒微笑著,看著小青爹娘。

陳三堂說:

“洛兒,陳老弟還有妹子,不是我不想種。”陳三堂將煙鍋裏的煙抖掉,想了想,接著說道,“這有地當然是好事,不過,你將你家的地送給我們種了,村子裏的有些人會生氣的。你們在陳家溝還有親戚,按理說,你們應該將這地送給洛兒的伯父家種的。他們和你們一家,必竟還是還是最親的親戚呢。怎有將地送給我們一家種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