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鄭先生有事了
話說周大娘在自己的茶店裏專程為她的洛兒妹妹弄了一碗清爽的茶羹,巴巴地端了過去,進了陳洛兒的房間裏,勸她起來吃一點兒,好歹注意著身子。玉蟬兒再緊要,也緊要不過身子骨的。
好話說了一大堆,推心置腹的,任是再固執的人兒聽了,都會被感動的,然後爬起來好歹吃上兩口,了個心願。但是躺在榻上的陳洛兒,任你周大娘怎麽在旁邊說好話,就是閉了眼無動於衷,看得周大娘心都有些絕望了。
長歎一聲,說怎麽辦啊。
突然,陳洛兒幽幽地說了一句話出來:
“好姐姐,你去吧,讓我靜一會兒……”說罷,就再也不說話了。
周大娘一看現在自己的勸慰也不起什麽作用了,有些意想不到,更有些傷感,但也隻得起了身,往那外麵走去,想著,真是得趕緊想辦法到那花府去問一下,不然,再這樣下去的話,陳洛兒的命將休矣!
她打定主意,碎步疾步走到前院裏,然後跟鄭鵬程說了自己的想法,讓他們照顧好陳洛兒,然後便往到了自己的店子裏後麵,牽了馬,讓馬四叔幫著趕車,往那花府而去。
馬車好,不久就到了花府,一打聽,才說是花家少爺出去了,隻說是跟著一些公子走了,並不知道到哪裏去了。
周大娘沒轍了,隻得又坐了馬車回去。
下午,茶店裏人來人往,甚是熱鬧,她這個主人家的,得去照料生意,馬虎不得。但是招呼客人的時候,竟有些神思恍惚,心裏老是惦記著陳洛兒的事情,心想等到店子裏的生意不忙了,還是要過去看看的。這一家人,陳洛兒若是倒下了的話,一家人也就沒什麽前途了。
再說花子騫,隨了朱清雲到了朱府,和眾公子們一起吟詩作賦,場麵甚是熱鬧,無奈他的心裏記掛著陳洛兒,總也不太盡心,現場所作的詩作,沒有往日裏有神韻了,若得大家都笑話他。他倒也不計較這些,隻期待活動結束,好往那寶硯齋而去。
活動其間,大家坐下喝茶的時候,三爺煊瑾提出,以後這個活動大家所作的詩作,還是找專人謄寫吧,詩社人並不太多,人手一冊,比那印製更有味道些。雖然在坐有公子幾乎都是書法高手,但是這活兒畢竟還是耗時間的,不靜靜坐上幾天,還真是幹不下來,不如另外找個人來做這個事情吧。
三爺的提議一說出來,大家都覺得好極了。
三爺坐在椅子上,看著大家夥兒,說道:
“那你們倒是提一提,有沒有合適的人選?放心,隻是一些抄抄寫寫的活兒,每月的銀子卻是少不了的,大家每人一兩,湊起來,也有十幾兩了,於一個專程寫字的人來說,也算得上是一筆不菲的款項了吧。”
三爺的話音剛落,大家便議論紛紛起來。花子騫一聽,心裏馬上想到了一個人來。
那寶硯齋坐店子的鄭鵬程不正是最合適的人選嗎?
他的字寫得真是沒得說,尤以蠅頭小楷最是秀美整齊,來做這樣的一件事情,再合適不過了!
“三爺,我倒是有一個適合的人選,這人一說出來,你倒也認識的。他的字,三爺是見過的,而且當時還讚不絕口呢。”花子騫本來心思沒在這聚會上麵,現在一想到這事跟寶硯齋有關了,精神頭也來了,生怕人家說出了其他的人選,他不好去駁。
“哦?子騫倒是快,這麽快就想到人選了。你且說說, 我來聽聽,看是不是如你所說?”三爺喝了一口茶,放下,笑眯眯地看著花子騫,他的好兄弟。
大家的目光都轉到了花子騫的身上。
花子騫的臉有些微微的紅,他咳了一下,然後道:
“那寶硯齋的鄭先生我看倒是合適。”
話音一落,大家又交頭接耳起來。知道這鄭鵬程的隻是三爺和花子騫罷了,其餘的人並不知道這是何人,平常他們也從來沒有聽到花子騫說過,不過一提到“寶硯齋”,大家還是有些印象的。皇上給寶硯齋題寫齋名的事情早已成了佳話,在文人圈裏流傳開來了。
“哦,鄭先生啊,倒是有些印象。”三爺若有所思,努力地想著鄭鵬程的樣子。每每到那寶硯齋去的時候,與那鄭鵬程的接觸都並不是很多,所以得回想一下才有明確的印象。
“那裝在錦盒裏的硯台使用說明,字是極好,若用來寫咱們編的詩集,倒是再合適不過的了。”花子騫趕緊強化印象,希望三爺答應。
三爺想了想,覺得很是合適,那字他是見過的,非常之好,隻是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便將花子騫招攏來,悄悄耳語道:
“好是好,不過那開在城裏的鋪子得讓他照顧的啊,他若走了,那鋪子怎麽辦?”三爺的心思慎密,想到了這一重要的問題。
花子騫提醒道:
“三爺忘記了麽?皇上不是賜予了洛兒姑娘鬆泉山了麽?下一步,她可能就要去那鬆泉山了,看得出來,她似乎是有她的打算的,那鋪子,我看也開不了多久了。真正買她硯台的人,並不到那鋪子裏去買,而是定做,那鋪麵,存在的價值也不太大。再者,這幾日依然可以讓鄭先生管理的,我們的活動也不是天天都有的嘛。”
一席話,聽得三爺連連點頭,看著花子騫,調侃道:
“子騫啊,我看你現在已經有些走火入魔的味道了哦,將她家的事情,一應安排得周周到到,就是不知道人家洛兒姑娘領不領你的情啊……哈哈哈,不過,你都開口說話了,三爺我哪有不同意的道理?那就這樣吧,你抽了時間,將這消息告訴一下洛兒姑娘和那鄭先生,讓人家心裏了有個準備嘛。”
“多謝三爺成全!”花子騫忙謝過,喜悅之情溢於言表,說不出的開心。想著若是到了寶硯齋裏,將這消息告訴了他們一家人的話,不知道他們會開心成什麽樣子呢。
另外的人也說有合適的人選,但是三爺已經定了的事情,便沒有再議的必要的。大家又喝了茶水,說笑計劃一陣,然後各自散去。三爺有事要回,花子騫便獨自坐了馬車往那寶硯齋而去。
彼時,正是夕陽西下的美好時刻。空氣中浸潤著各種的花香,讓人心情愉快,泛起一陣陣甜蜜。坐在馬車裏的花子騫,將玉蟬兒拿了出來,在手上撫摸著,仿佛要在那上麵留下自己的印跡一樣。
這時候,陳洛兒卻還是躺在床上,沒有了起來的力氣。她腦子裏一片空白,不知道怎麽麵對沒有了玉蟬兒的生活。硯台雕不成了,掙的銀子全部也拿不出來了,那些神奇的泉水也不可能再讓她進去洗澡了,皇上寫的齋名也拿不到了,一切都像做夢一樣。
習慣了的東西一朝失去,讓人莫名的悲傷,像是一個美麗的夢破滅了,現實灰暗一片,慘不忍睹,不知道怎麽開始新的生活。
香草也無計可施,呆呆地坐在院子裏看著天邊抹眼淚兒。眼睛因為一直沒斷過淚水兒,都有些腫了起來,臉上也花了,但沒有心思去洗掉那些淚跡。
昨天還好好的,今天一切都變了。她難以承受這樣巨大的變化,心理上受不了,更為陳洛兒的不振作而不知所措,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多久,不知道以前的好日子以後還會不會重新來到這個家裏。
前麵的鋪子今天自關了以後,就再沒有開過。院子裏的每個人都是沉默著。
陳寶兒和鄭鵬程不死心,一直在每個角落細致地找著,但那裏找得到?越找越失望,越找越知道找不到了,心裏空落落的,也不知道怎麽樣才好了。
一個從來都是自信的姑娘,有主見的姑娘現在躺下了,失去了主見和自信,他們的心裏沉甸甸的,不知道這壓抑的時刻什麽時候再能夠過去。
“寶兒,餓不餓?要不,你去外麵吃些東西吧。為師這裏有銀子,你是小孩子,不能硬這麽扛著,姐姐心裏有事,過上幾天也就好了,你正在長身體,可不能跟著餓啊。”鄭鵬程對這一家人已經產生了深深的感覺,對陳寶兒這個乖學生也有了父子般的感情,見他也是不吃不喝的,心裏心疼得要命。
“鄭先生,我不餓。姐姐現在這個樣子,寶兒吃什麽都吃不進去。鄭先生,你不會不管我們一家人,不會不管陳寶兒吧。”陳寶兒抬起頭,眼巴巴地看著鄭鵬程,生怕他受不了家裏的狀況而拋下他們姐弟倆一樣。
“寶兒說啥傻話呢?為師怎麽可能不管你們?你放心好了,為師走到哪裏,就要將寶兒帶到哪裏,為師還想著,要將滿肚子的學問都教給寶兒呢。”
“有鄭先生這句話,寶兒就放心了。”陳寶兒感動地說道。
滿院子裏正生機全無的時候,花子騫的馬車到了寶硯齋外,一見鋪門緊閉,以為是關了門了,便直接從那側門快步進來,大聲地喊道:
“陳寶兒——”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