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妙

王大人見場麵這麽熱鬧,這些百姓這麽路人這麽給自己麵子,自然高興起來。

他拿起剪刀,將橫在大門中間的那根紅色的緞帶“哢嚓”一聲給剪斷了,緞帶剛一斷,那人群裏便又是一陣歡呼聲和叫好聲,一時間煞是熱鬧,引得遠處的路人見了都紛紛往這邊跑。

這邊還在歡呼,外麵一直等著的馬四叔迅速點燃了炮仗,“劈裏啪啦”地響了起來,一時間青煙四散掌聲不斷,熱鬧非凡。

見那緞帶剪斷了,外麵候著的人便爭先恐後地擁了進去,要一看究竟。

“哎,慢些點,擠什麽擠?這裏賣的可是硯台,讀書人用的東西,你們會寫字嗎?就一個個呆愣愣地往裏擠?萬一將這些東西擠碎了怎麽辦?”

王大人個子高,眼睛一楞,朝著那些激動的想看熱鬧的人吼道。這些人這才收斂了一點兒,嘻笑著,進入了店子裏慢慢看了起來。

王大人今天得到人的報告,本來是相當生氣的,正想抓一個當反而典型,哪料到到了現場,人家老板懂事,塞給了自己一錠銀子不說,還讓他這個大人物在人麵前露了一下臉,發了一陣光。

還別說,剪彩的那一瞬間,他就像站到了高台上一樣,別提有多榮耀了。更重要的是,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開業方式,嗯,看來這個方法可以推廣,顯得正式,而且每次來幫著這些人剪一次彩的話,都能得到一筆銀子,既喜慶,又有收入,還能樹立權威露露臉,真是三全齊美的大好事!

現在。王大的人火氣也沒有了,還幫著陳掌櫃維持秩序呢。陳洛兒也看出來了王大人心理曆程的變化,忙請他到屋店鋪裏坐坐,吃口茶再走。

店鋪很寬敞,除了三麵的貨架上放有硯台外,左邊辟有一個小廳,備了茶桌和茶器。為的就是接待貴客。

王大人還是挺想進去坐坐的。這店子有水平,感覺很不錯,不過,他還是推辭了。因為他是得了人家的信兒才來這裏整治的。現在倒好,他不但沒有查封這家店鋪,還進去當了座上賓,傳出去了,實在不好聽。好處也得了,彩也剪了,臉也露了,現在該避避嫌了。

“我走了,明兒準時到官署來報備登記。不然。依然是要查封罰沒的!”王大人抬腿就往外麵走,還不忘記了再提醒一下陳洛兒。

陳洛兒忙送王大人到外麵,一個勁地點頭拱手,感激不盡:

“天底下的官要都是王大人這般體恤就好了!大人放心,小民明兒一定準備到官署來報備登記。決不給大人添麻煩!有空的時候,歡迎大人到店裏來坐坐,今天人多,就不送大人硯台了。免得人們看見了不好。”

王大人聽得高興,最後回頭說了一句:

“你這人,哪裏像是從外地來的?倒不像是一般人,不送了,好好做生意,隻要不違法,一切都好說,不然的話,我也救不了你的。”

“感謝大人提醒,知道了,知道了……”陳洛兒態度極為恭敬。對這些人,隻有服從才會有好果子吃。現在自己是如此弱小,不能也不能應該去得罪什麽人,更不說這些專管這一塊的官人了。

送走王大人,陳洛兒到了店子裏麵,然後開始招呼起那些顧客來。

店子裏開始人多,不過以看熱鬧的為主,他們看了一轉,見不過是一些文人們用的硯台,沒甚新鮮的,便三三兩兩地出去了。

不過這倒好,陳洛兒不喜歡店子裏的人太多,再多,要買的還是那些人,一般的老百姓是不會買的,因為他們用不上,這不比油鹽茶的,誰家都需要。這買賣,實在是很小眾。

看熱鬧的人慢慢散了去,店子裏要清靜些的,隻留下了一些讀書人的影子在一件件地看。

但他們以看為主,並沒有說下手要買的,連問價的都沒有。

陳洛兒的心有些慌起來,一種不好的預感升了起來。今天可是開張大吉的日子啊,如果一筆生意都做不出去的話,房租怎麽交?稅拿什麽來交?家裏的人靠什麽來養?自己的夢想怎麽實現?

雖說主要不是靠這些瓦硯來發家致富,但是好歹也得賣一些出去的啊。

陳洛兒心裏急,但表麵還不能表現出來,依舊是一副笑盈盈的樣子,很耐心地跟人介紹。

時間過去很久了,馬上就到吃中飯的時間了,還是一個硯都沒有賣出去。

陳洛兒有些真急了。什麽問題啊,怎麽一方都賣不出去呢?

如果天天這樣的話,既耽誤時間,還做不成生意,她耗在這裏,怎麽辦?

當下,她是除了雕硯台外,什麽都不會的呢。

周大娘見店子開了張,早回自己的茶肆去張羅去了。她那裏每天人來人往的,生意很好,一刻都離不了人。陳洛兒現在想找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寶兒不會寫字,自然不懂硯台,年齡又小,不能幫著照看店子,香草做家務還是能幹和勤快,文房這一塊,和寶兒的情況差不多,都指望不上的。馬四叔說更不說了,與這些沒有半點兒的關係,他見開了張,早回院子裏去忙活去了。

鋪子裏隻有一兩個人在看東西,不過還是看,並沒有買的意思。陳洛兒上前,跟他們介紹這些硯台,問他們要不要一方,還說今天開張,有優惠的。

“嗯,看看,看看再說,現在還不買。”這些人見老板前來搭訕,忙笑笑。擺了擺手,然後走了。

陳洛兒挫敗感一下子上來了,想哭的心都有,但是哪能哭呢?這才第一天,得硬撐著。

正在這時候,一個人進來了。陳洛兒定睛一看,覺得有些麵熟,迅速回想,恍然記得這個人就是在周大娘的店子裏看到過的,是以專給人寫狀紙和文書為生的窮秀才鄭鵬程。

因為這個名字好記,周大娘當時還講了他的一些事情,所以她當時就記住了這個人和他的名字。鵬程鵬程,一飛衝天,鵬程萬裏,父母的願望多好了,現在他卻落到了這般田地,陳洛兒還是覺得有些可惜的。

“鄭先生好!”陳洛兒覺得這樣叫比較適當。

那鄭鵬程開始頭側到一邊,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看老板的臉的樣子,哪知道人家居然一口叫出了他的姓來,不覺驚訝無比,轉頭過來看著陳洛兒:

“你,你怎麽知道我姓鄭?”在他的印象裏,他與這個年輕的掌櫃並沒有什麽接觸啊,似乎還是第一次打照麵呢。

“嗬嗬,鄭先生不認得我,可我卻認得鄭先生啊。”陳洛兒對他很是禮貌,雖然他現在並沒有什麽錢,但肯定還是有文化的,隻是時運不濟罷了。

“是嗎?”鄭鵬程的臉一下子紅了,也不怎麽看陳洛兒,轉爾自嘲道:

“那是,我一介窮書生,專門在街角處與人寫狀紙文書為生的,來來往往的人都認得的。”

“哪裏哪裏,鄭先生隻是運氣未到罷了。那一日,在周大娘的茶肆裏吃茶,鄭先生進來後,周大娘將你的事情講與我聽了些,我看鄭先生特別,不像是久居人之下之人,故爾這才牢牢地記住了鄭先生的。”

鄭鵬程聽了這話,心裏一下子射進了陽光,這話聽著,讓人心裏敞亮啊!

他萬萬沒想到,一個開鋪子的掌櫃,居然還記得他,而且還這樣高看於他,這讓處於低潮的他來說,是比美酒還要讓人舒暢的東西呢。

不覺,對這個年輕的英俊掌櫃一下子有了深刻的好印象。

“多謝多謝,剛吃了中飯,沒事,見新開了一家店子,便進來看看。”鄭鵬程邊說邊看起了店子擺放的硯台。

見他看得仔細,似是內行,便虛心請教道:

“鄭先生,陳某有一事相求,麻煩鄭先生幫我分析一下,為何我這新開的店子裏卻沒有什麽人來買硯台呢?其他的店子裏我看不是這樣的啊。”

人逼到了一定的份上,便顧不得什麽麵子不麵子的了,這鄭先生好歹還算認識一點兒,了解一點兒,病急亂投醫的陳洛兒眼下除了虛心求教,實在是沒了辦法。

“哦,依我看啊,大約有幾個原因吧。”鄭鵬程也不客氣,抬起頭來看了看店子,然後說道。

“先生請講!”陳洛兒大喜過望。

“其一,陳掌櫃是年輕人,俗話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賣這些東西的,一般都是上了些年紀有了些閱曆的人才做的,人們看著放心;其二,這鋪子裏隻有硯台,並沒有擺設筆墨紙等文房用品,讀書人若要買硯台的話,沒有地方試一下質量的好壞,不方便顧客;其三,還是怪陳掌櫃你自己了。”

“哦,此話怎講?”陳洛兒好生奇怪,覺得自己做得一直很好嘛,怎麽還怪上自己了呢?

鄭鵬程忙說:

“陳掌櫃不必吃驚,鄭某沒有說你不是的意思。依我看啊,陳掌櫃的氣度容貌並不是普通人,隱隱有一種逼人之氣,雖然你很和善,但骨子裏流露出來的,卻不是小商小販的氣度,人們見了,恐怕還是有一些距離感的。陳掌櫃自己是覺察不出來的,一般人也是說不出來的,我性子直,陳先生讓說我就說了,還望見諒。”說完,施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