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驚愕
孟掌櫃聽言,掌不住噗嗤一聲倒笑了:“都說你人小鬼大,真真不假,倒還學起大人那勸人的腔調了,也不怕告訴你。我家那婆娘這次動了大怒,帶了夥計往西山趕廟會去了,獨獨留我看店幹活,怕我記吃不記打,怎地也得給些教訓,喏,這不這幾天全是我自個兒擦桌子掃地歸置貨還記賬,一個腦袋累成兩個大,銀錢也俱收了去,隻留下些銅板找零。”
我隻得道:“孟夫人真真好大脾氣,不知何時能消氣。”
孟掌櫃苦笑一聲,剛要說話,卻好似聽見甚麽似的,轉頭往內堂望去。
我笑道:”莫不是孟掌櫃還怕家中有奸細留下不成?”
孟掌櫃這才回過頭,尷尬的笑道:“真真不知道怎麽越發糊塗了,家中分明一個人也沒有。卻總覺得有人盯著,後腦勺時時發麻,甚麽事也不敢輕舉妄動。可不是給家中婆娘嚇的老鼠一般了麽!”
孟掌櫃這才回過頭,邊係繩邊尷尬的笑道:“真真不知道怎麽越發糊塗了,家中分明一個人也沒有,卻總覺得有人盯著,後腦勺時時發麻,
甚麽事也不敢輕舉妄動。可不是給家中婆娘嚇的老鼠一般了麽!”便交與了我茶葉。
我奇道:“孟掌櫃為何這麽覺得,倒怪怕人的。”邊接了過來。
孟掌櫃搔搔頭:“許是與柳家的那事給揭穿鬧的罷,那算命的怎生會知道呢?我可一向小心謹慎,從未露出絲毫痕跡,是以我家婆娘才未曾察覺,許那算卦的真有些神通罷!左不過這個事情鬧得膽子都細了。總怕有人盯著我似的。”又笑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真真是老婆奴的命。”冬每役亡。
但是給那孟掌櫃這麽一說,我也頓時覺著又深又暗的內堂似是有人偷偷在哪個窟窿眼盯著似得,後頸一陣發冷,教人怪不自在的。
付了銀錢走出來,回頭一看,猶瞧著孟掌櫃時不時瞧瞧身後,又自嘲的摸摸後腦勺,繼續算賬去了。
正要回家,突然一個人風風火火的闖進興隆茶莊,喊道:“孟掌櫃,不好了!”
孟掌櫃奇道:“小菜子。怎麽啦?急赤白臉的,賭錢輸了不成?甭打我的主意,你嫂子早把賬上銀錢收走,今日還沒開幾個張,沒有銀子借與你去耍。”
那小菜子一路急火火跑了來,隻是喘。突然瞧見個茶壺,抓過來先往嘴裏灌,灌完了一抹嘴,才上氣不接下氣的說:“誰……誰來借銀錢……是……是柳家寡婦投繯……投繯自盡了……”
“你說啥!”孟掌櫃謔的站起來:“你……你再說一次。”
小菜子急道:“真的……真的投繯啦!”
孟掌櫃腿一軟,頹然一屁股坐在地上,似才反應過來,便著急忙慌起來要出去,卻給那小菜子一把拉住:“人已然沒啦!我親眼瞧見,眼珠子
都凸出來了,哥哥現下就是去了,於事無補不說,又白教人落了話柄!”
孟掌櫃沒了主意,扶著額頭,一下子跌在椅子上,似是昏了過去。
那小菜子見狀。慌的又是潑茶水,又是掐人中,我忙也去把櫃上手巾浸了涼水敷在孟掌櫃頭臉上,這才把他弄醒。
都說家醜不可外揚,眼見孟掌櫃這樣子,我怎敢留下來,忙辭了回去了。
回家路上,猶覺得有人尾隨我後麵似得,但一回頭,卻鳥都沒有一隻,真真詭異的很,隻教我一陣陣的發慌。
待我將茶葉包放在櫃上,娘和楊嬸也邊磕著瓜子邊絮絮叨叨的進來:“可不是,折騰成這樣,料想脊梁骨也得給人戳透。”
我忙問:“娘說的可是那鐵鍋胡同的柳寡婦麽?”
娘道:“你耳朵倒貓似的,尖的很,柳寡婦也著實是個愛麵子的,平素掐尖要強,這下子打臉,自覺生無可戀了罷。”
楊嬸歎道:“哎,寡婦改嫁也是有的,雖說街坊四鄰沒有不說閑話的,但也沒料想如此想不開,生生一人一口唾沫淹死的,雖說是咎由自取,可憐也是可憐的。”
我突然覺得,這不是一句命中該著就能解釋過去的。如果白先生未曾告訴孟夫人,也許柳寡婦現今仍弱風扶柳的出來買菜賣針線。總聽說天機不可泄露,白先生這樣做,當真妥當麽?那白先生神通廣大,能算的出沒有第三個人知曉的秘密,莫非她有甚麽法術不成?但是她分明從火裏救下了我家,絕對不像壞人呐。
突然我又覺得身後有人瞧著我,回頭一看,也仍是家中熟悉的物什,並未有甚麽不同。隻得暗想道,去了一次興隆茶莊,難不成我也給那孟掌櫃染上疑神疑鬼的毛病了麽。
夜裏送夜宵,又聽青青他們說起那白先生的異術,但我總覺著,雖說柳寡婦並不是白先生直接害死的,但總和白先生脫不得幹係,若人人有甚麽私密事情,都能教白先生算出來,雖說白先生不是壞人,那也當真教人怪害怕的。
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找龍井說說。
不料剛一出門,便見白先生笑盈盈的站在門口,對我說道:“小妹子今日裏無事,可願跟姐姐進煙雨閣去算卦麽?姐姐頭一次來,並不識得路。”
我感念她救了我家,忙道:“好好,梅菜巴不得為姐姐盡點力,以報救命之恩。”邊引那先生進去,邊問:“姐姐這次來要給哪個姑娘算卦?”
白先生微微一笑:“是近日染恙不方便出門算卦的煙煙姑娘。”
原來是煙煙姑娘就算病了也要找人請白先生來算,我忙引了白先生進去,但見近日煙煙姑娘感了風寒不能迎客,正躺在錦榻上,臉上燒的鮮紅,倒更楚楚可憐了。
煙煙姑娘瞧著白先生來了,掙紮著要起來,白先生忙道聲莫要客氣,順手拉過煙煙姑娘戴著沉重金鐲子的手,問:“不知道煙煙姑娘問些甚麽?”
煙煙姑娘忙道:“左不過是想問問先生,我那恩客段大少,且不知道心裏到底是我的分量重,還是那村姑苜蓿的分量重。這些日子我也病了,段大少直說我惹人憐,我自是受用,卻不知道苜蓿那邊他怎生應付的?”
白先生閉上眼睛,片刻,笑道:“唔·····段大少現下倒真的正在苜蓿姑娘那裏,段大少的意思,若是納妾,必會是納苜蓿姑娘,煙煙姑娘病病歪歪,還老是裝的弱不禁風,看了直教人反胃。”
“甚麽!”煙煙姑娘怒目圓睜,頭頂簡直要冒出煙來:“此話當真?”
白先生睜開眼睛,笑道:“千真萬確,我這一言九鼎的招牌,斷然不敢自己砸,姑娘不信,過去瞧瞧便是了。”
煙煙姑娘登時光著腳,披頭散發便衝了出去,丫鬟忙趕著追,我心下想著,這可壞了菜了,不知道怎樣的翻江倒海,忙要跟過去看看。
不料,側頭卻看見白先生嘴角一翹,露出吃飽喝足也似的滿意笑容來,我打了個寒噤,突然心裏怪害怕的。
這白先生次次揭穿別人,著實教人心裏敬而遠之,又是吉順軒那裏的人,說不定還跟二公子有些牽扯,但她分明又救過我們家,究竟是好是壞,還是得找龍井相商為妙。
白先生望著我,笑道:“哎呀呀,你想不想知道,這次,龍神爺會怎麽說。”
我又是一驚,龍神爺的事情,她也可以算的出來麽?
白先生見我一副慌裏慌張的樣子,甜甜笑著,冰冷的指頭又拉過我的手,道:“小妹子,龍神爺說,偏生傻麅子是個愛多管閑事的,若不是她那點供奉好吃,誰愛收她做信女!持寵生嬌,一天到晚四處伸手,沒事也要攪合成有事,再沒有比她更麻煩的了!”
持寵生嬌,龍井這麽說我麽?
這個白先生,斷斷不應該知道我被龍井叫做傻麅子的。
我腦袋裏麵嗡嗡響,當真覺得自己再多餘沒有了,天天自封甚麽龍神使者,東奔西跑,原來隻是給龍井頗添了些麻煩,惹人厭惡罷了 。
白先生笑道:“姐姐說的話,沒有假的,你心裏約略也清楚,是不是?龍神使者,甚麽好玩的,還不是被人嫌?不若跟著姐姐罷,姐姐心裏明鏡似的,甚麽都知道,跟著姐姐,斷斷然不會有人在你麵前表裏不一,當麵一套,背後一套,誰也騙不了姐姐,誰也騙不了你。”
我心裏堵的很,隻得勉強笑道:“跟著姐姐算卦麽?梅菜一個跑腿兒跟班,也沒有甚麽能耐。”
白先生一張素臉逼近我,道:“姐姐可以給你些能耐,比你的天眼,好用的多。你跟著姐姐走這條路,現在正是時候。”
看到一切東西背後的真相,誰也瞞不住我麽?有這種本事,這便是那仙路罷?
當真讓人覺得戰栗又期待,倒頗有些像在朱大爺府上那嗡嗡響的房間,明知道危險,卻總想偷偷去瞧瞧,若是梅菜我能知道所有的事情……
我正心如亂麻,白先生道:“你看看,想知道甚麽,就能知道甚麽,比如說你,早上吃到紅豆湯,你娘不給你多加糖,可不是還嘔了場氣?買了茶葉回來,你娘和楊嬸嗑的瓜子皮,還不是你掃的麽!” 慕/殘/文/學 ,如果你覺得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