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故人心
“事情辦完了？”頭靠著的馬車車廂壁上，微眯著眼，聽到揭車簾子的聲音時，側目看了一眼。
李彥夕上了馬車，轉頭對車夫說，‘回吧’。話完進了車廂放下簾子，學著君少的樣子靠在車廂壁上，閉目養神，好一會兒才傳來她的淡淡的有些疲憊的聲音。
“嗯，基本辦完了。”
此時君少已經睜開雙眸，在黑夜的掩飾下頗為心疼地靜靜地望著李彥夕，良久才淡淡說道：“很棘手嗎？”
黑夜中李彥夕閉著眼微微笑了笑，輕輕搖了搖頭，聲音淡淡地說道：“不是棘手，隻是感覺麻煩，有些累。”
“呃？那你歇會兒，等有時間了講給我聽聽。”君少說完也閉上眼睛假寐。
“嗯”幾不可聞的喃喃聲。
車廂裏隨即安靜下來，初夏的傍晚微風輕撫，寧靜的空氣中傳遞著一種淡淡的溫馨。
……
“小姐到了。”車停在山腳，馬夫下了馬車，極為恭謹站在車廂旁。
等了片刻李彥夕和君少一前一後下了馬車，二人緩緩爬著台階，李管家早已經在莊門前等著了，見二人回來，忙迎了上來。
進了莊子後，君少被仆人領著前往後山的住處，李管家送李彥夕回曉月閣。
李彥夕有些懶懶地邊走邊和李管家說道：“回頭和易大當家的打個招呼，上次請他運送的糧不用運，嗯，順帶把這幾瓶丹藥送於易當家，全當我賠罪了。”說著掏出四瓶丹藥遞給李管家，分別為二瓶養生丹、一瓶固體丹和一瓶養顏丹。
李管家接過東西，小心的收到懷裏，“小人知道了。”
“嗯，還有一件事先交代你，過天除了留夠莊上用的糧外，庫存的糧全送給隔壁的葉公子，哦，記得不用收他們任何回贈，一個銅板都不要，此事你明天就著手安排。”李彥夕走了幾步，才想起今晚的事情，朝李管家吩咐道。
李管家偷偷瞧了自己小姐一眼，見她不像是說著玩，忙點頭答應下來，但心裏卻有些疑惑，感覺此事變動的太快了些。至於隔壁莊上的葉公子，他雖沒見過人但對於隔壁莊上的事還不算陌生，前幾天把李諾那孩子送了過去，當然清楚他們是幹什麽的，當時他還清楚記得小姐囑咐過，私下裏能幫襯就幫襯些，不用大張旗鼓的幫忙，他心裏揣摩小姐的意思是不想沾染上了。今兒出去一趟回來怎麽就全變了樣，這老多一批糧食白送？這已經明顯是資助了，就算賣給他們，也非常不妥當，有心人一查就知，將來萬一出點什麽事情，對小姐終歸不好。
於李管家的時代局限性，他們正統的思想這起義軍就屬於亂臣賊黨，在心裏實在不想自己小姐和他們掛上鉤，所以他心下不僅疑惑而且非常擔心，臉上難免流落出幾分來，忍了忍還是忍不住想提醒一下自家主人，遲疑了片刻低聲說道：“小姐，這樣會不會太過冒險，萬一將來……”
他停頓了下，偷偷瞧了自己小姐一眼，沒繼續說下去。
李彥夕不傻當然聽明白了管家的意思，隻是沒想到這李管家會想這麽遠，於是睜大眼睛好奇的看了他一眼，才微笑著解釋道：“我欠人家一個人情，總是要還的，難不成你有更好地建議？”
李管家愣了一下，想了想說道：“既然如此，要不小人把這批糧食假裝分散開來賣給別人，然後再從別處轉給他們，這樣應該能保險些。”
李彥夕沒想到李管家有此提議，想想雖說有點麻煩，但為了撇清關係的話倒也不適為個好法子，隻是如今對她來說也沒撇清關係的必要了。
所以聽後她有些無奈地嗬嗬笑了笑，擺了擺手道：“你的法子是不錯，但他們要這批糧要的太急，按照你這方法已經是來不及了。”
李管家有些惋惜，歎息一聲懊惱地說道：“唉，這批糧一直存的比較緊，怎麽就讓他們知道了。”
李管家的一句感歎無意的話卻是提醒了李彥夕，她原本就感覺此事有些怪，這人早不提晚不提正好自己準備運走這批糧前提了，她相信這世間巧事不少，但自己遇到的這件事，心裏卻感覺有些怪異，不像是巧合。
“管家說的是，我也比較好奇，感覺此事實在是太巧了，問了葉公子，葉公子卻是說因為咱們一直收糧卻完全不出售，所以才猜到咱們有糧的。”李彥夕似笑非笑，若有所指地望了他一眼，施施然地說道。
李管家中心一緊，心念電閃間臉色一白，忙恭謹的說道：“按照葉公子的說話，是有可能，但可能性並不大。三年前小姐吩咐小人做此事時，因為小姐當時並沒有糧食店麵，而這做糧食買賣和別的買賣不同，州府一直嚴加控製，城裏做糧食買賣的幾家都和府政有關係。所以當時小人特意留了個心眼，聚寶閣收糧時一直掛的匿名收購，所以葉公子的這理由實在太勉強了。”
“呃？這麽說極其是有可能我們的人把消息透露給他的？”李彥夕聽聞盯著李管家看了幾眼，聲音有些冷。
李管家擦了擦腦袋上根本沒有的汗珠，心思也轉的極快，顫著聲音有些結巴地說道：“是，是的小姐，這個可能性很大。”
李彥夕停住了腳步，收回盯著他的目光看著遠處，靜默了片刻，淡淡的聲音有些遺憾蕭索之意，“以李管家之見此事何人所為？”
“這。這……小人不知。”李管家弓著身子結結巴巴的說道。
二人一陣沉默，片刻後李彥夕輕輕歎息一聲，道：“此事交給你了，給我好好查，查清楚了來稟告我。”
李管家作揖，聲音冷然，極其認真恭謹，“是，小姐放心，小人定把此事查個清楚。”
“嗯，去吧。”李彥夕揮了揮手，心中有些自嘲，心道忘恩負義的人永遠也少不了，自己又何必在意，不過終究是自己天真了期待過高而已。
李管家站在原處默默望著自家小姐走遠，心裏是極其憤怒，能被這麽心善的主人買下，是這些奴隸修了多少輩子的福氣，竟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來，敢背叛小姐讓小姐難過，真是狼心狗肺豬狗不如的東西。想想此人還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指不定還是自己親近熟悉之人，想到此，他更是憤恨，暗暗咬牙發誓定要找出此人，讓他知道什麽是奴隸的本分。
……
第二天一大早，李彥夕用過早餐，準備去隔壁瞧瞧五個孩子的最近修煉成功，剛跨出大門，迎麵撞上意外前來的靜雅公主。
她收住腳步，疑惑的望著眼前越發嬌豔美麗的靜雅，“有事嗎？”
靜雅垂著頭望著地麵，上牙輕輕咬著嘴唇，並不說話。
李彥雖說她救下了靜雅，讓其做了內院管事，又是聚寶閣明麵上的掌櫃負責人，看起來對她非常重視，但其實她很少見到她，除了幾次對賬外幾乎沒說過話，每每有事情吩咐也是遣李管家代傳，此時突然見她出現在自己院子裏，問她話也不答，又是如此一副表情，弄的她感覺自己像欺負了她似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她愣了片刻，心思一轉，輕輕咳嗽一聲，笑著說道：“是來看你弟弟的吧。”轉眼望向一邊的侍女，微微點了點頭。
侍女心領神會，轉身小跑著朝隔壁的練功房走去。
靜雅公主還是不說話，卻一下子跪在地上，沒多大會兒啪啪的掉起眼淚珠子來。
這一下子嚇著李彥夕了，她有些無措的想把人扶起來，靜雅卻好像鐵了心，就是跪在地上不起。
李彥夕對付她個如花似玉的美女，既然她鐵了心跪在地上不肯起來，她也不好用蠻力扶起她，隻能半蹲著望著她梨花帶雨的美麗容顏著急地問道：“靜雅你這是怎麽拉？難不成誰欺負了你？你快起來，有什麽事情和我說，隻要我能幫你絕不推辭。”
她的話沒起作用，反而惹得美人眼淚掉的更多，沒多大會兒原本光掉淚珠子的靜雅公主就嗚咽地哭出了聲。
李彥夕此時已經完全沒了辦法，她一貫是個麵冷心熱卻完全不會安慰人的人，正在她隻能無措地站在一邊，不知道說什麽好時，去請小皇子晟睿的侍女帶著人回來了。
晟睿原本有些喜色的麵容，一進門瞧見這麽一副情景，有些怔忡，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琥珀色的雙眸瞧瞧自家姐姐又轉眼望望李彥夕，見李彥夕也正疑惑的望著他，他愣了一下轉眼盯著自己姐姐，蹙著眉尖有些焦慮地問道：“姐，你這是怎麽拉？”
二人等了會兒見她還是不說話，無話李彥夕隻得朝晟睿使了眼色，嘴上說道：“快扶你姐姐起來，有什麽話咱們坐著慢慢談，這世上沒什麽解決不了事情。”
晟睿卻沒扶他姐姐，他蹙著眉頭，說話語氣也帶著冷意的厲聲問道：“你到底怎麽回事？”
或許是聽出自家親弟弟語氣裏的不快，靜雅身子微微一僵，哭泣的聲音小了些，又嗚咽了兩聲才完全停了下來。又等了片刻才聽到她開口說話。
“小姐，我對不起您，都是我的錯，是我辜負了您，對不起您。”來回就這麽兩句話，一邊咚咚地直磕頭一邊聲淚俱下地說道。
李彥夕一愣，心思轉的極快，目光閃了閃，有些遲疑有些不敢確信。晟睿緊緊盯著自家姐姐，目光中有絲疼惜，有絲了然，更多的缺少遺憾後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