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初到鹹陽

吹在臉上的風有些涼涼的,路邊的草也開始現出一些枯黃來,星星點點的顯得紮眼。秋高氣爽,本是出遊的好光景。

使秦的團隊由龐援帶著三千騎兵護駕,簇擁著韓非那輛招搖的馬車西行而去。馬車原本是風玉璿的,被韓非據為己有後經過一番改造,寬大的車廂內墊上了厚厚的軟墊子,坐在上麵舒服的人想睡覺。

領軍的龐援似乎羞於見韓非,除了出發前的一次問候,到現在走了大半天了,還沒再次出現在韓非的麵前。

看著前麵策馬而行,神色多少顯得有些寂落的龐援,韓非心中不由微微感歎:“此人終究還是一條漢子啊。”

從為人臣的角度出發,龐援沒有做錯什麽,因為照樣而失去一個朋友,韓非並不情願。伸手掀開車廂內的一塊蓋子,從裏頭摸出一瓶酒來,韓非遞給喜兒低聲道:“給龐將軍送去。”

喜兒自然有些不情願,撅起小嘴嘟囔著磨蹭著不肯下車,韓非見了臉色一沉,作勢要親自去送時,喜兒才連忙拿起酒瓶跳下車,三步兩步的趕上前麵緩緩而行的龐援。

拿到酒的龐援多少有點愕然,回過頭來看一眼時,發現鑽出了馬車,站在車門前微笑著望過來,龐援不覺心頭一酸,趕緊回頭對喜兒道:“替我謝謝非公子。”

能夠得到朋友地理解。對於現在的龐援來說,比什麽都重要,看見韓非臉上寬容且理解的微笑時,龐援知道韓非還拿自己當朋友,這一點已經足夠了。鼻子裏有點發酸的龐援抬頭看天,心情自這一顆起變的順暢了許多。拔開酒瓶上的塞子,一口濃烈地有些嗆人的白酒灌了下去,沒一回腦子裏便有一種暈乎乎的感覺,**戰馬似乎也感覺到主人的心情變化,揚起前蹄一聲長鳴,輕快的朝前躥了出去。

次日,行至所謂的三不管地區,龐援多少有些不放心的督促著手下仔細戒備,探馬更是派出了幾十個。安排好一切,龐援打馬來到韓非的車前。韓非似乎已經注意到龐援的來到,主動從車廂裏出來,朝龐援拱手道:“龐將軍!”

龐援拱手還禮,略微有些激動道:“時下已經進入馬賊猖獗的地段,我軍有三千精騎。一般地馬賊斷不敢擼我虎須。萬一真發生什麽事,公子切記,斷不可離開車廂,龐援自可保公子無恙。”話裏透著一股堅決,韓非明白龐援的意思。也不再多言,隻是微微拱手道:

“如此,有勞將軍了。”

二人正說話間。前方突然煙塵滾滾,龐援見了不由大吃一驚,朝韓非道:“公子安坐,龐援去看看。”

三千訓練有素的騎兵立刻展開了戰鬥隊形,韓非的馬車也停了下來,五百步卒在車前列陣,前後左右將韓非的馬車護地個嚴實。

很快龐援心頭便升起不祥的預感,來的遠遠不是所謂的馬賊那麽簡單,黑壓壓的一片。居然還有戰車在前,人數不下萬人,列著整齊地隊伍完全是訓練有素的軍隊一般。如果隻是簡單的遭遇戰,龐援有信心率領三千騎兵打贏這一仗,怕地是對方奔著韓非來,馬車在道路上跑不快,僅有的五百步卒也根本抵擋不住對方一次簡單的衝擊。

氣。氛變的有些緊張了,前來的隊伍也慢慢的變的清晰起來,派出的探馬居然沒能提前報回消息,想必已經著了人家的道,不難看出對麵地人馬是有備而來。

雙方距離三百步的樣子時,前麵攔路的隊伍沒有繼續逼近,隻是擺開了戰鬥隊形,龐援想到的第一件事自然送韓非的安全問題,立刻派出五十名騎術高超的騎兵來到韓非的車前,一旦對方有不軌之心,立刻將韓非帶上戰馬,由龐援率軍抵擋一陣,讓韓非先跑路。

慶幸的是,對方並沒有立刻發起攻擊,反而是派出一個信使來,單人獨馬奔趙軍陣前過來。

“魏國柔公主求見韓非公子。”信使距離陣前十步時停下,大聲喊了起來。

原來是故人,龐援懸著的一顆心頓時就放下許多,不過還是沒敢掉以輕心,魏柔固然不會害韓非,卻包不準會動手搶人,這個任性的公主可是什麽事都幹的出來的。

龐援自然要征求韓非的意見,打馬來到韓非的車前,將情況一說,韓非聽了苦笑起來,略微思索一番道:“龐將軍,你看這樣如何?讓魏柔一個人上來,我也一個人過去,大家在兩軍之中見麵就是。”

韓非這個提議讓龐援不由微微感動,這其實是在為龐援著想,身邊的三個女人還有一群家將都留下來,表明了韓非不會跟著魏柔跑走的心跡,龐援也清楚韓非跟魏柔之間有點不清不楚的關係,有韓非出麵事情自然會好辦很多。

韓非的意見很快就傳達到對麵,回複很快也傳了回來,魏柔表示同意。

上了龐援專門準備的戰車,由季子曾親自駕駛,韓非緩緩朝陣中而去,對麵的陣形中很快也閃出一條通道來,一輛豪華馬車緩緩出現,駕車的大漢腰間掛著一柄大錘子,正是朱亥。

兩車在中間相遇,韓非先跳下車來,魏柔不必韓非,大庭廣眾之下也是不好拋頭露麵的,估摸著這次出來也是瞞著魏王的,所以魏柔沒下車,隻是在車廂的簾子後麵輕聲道:“有請公子上車一敘。”

遠遠地看見韓非上了魏柔地馬車。龐援不由有些緊張起來,好在很快就注意到朱亥上了季子曾的車,兩人朝邊上走開了二十餘步,龐援這才放心,也不由的對自己的小人之心感到些許的漸愧。

掀開車簾子,韓非的腦袋剛鑽進車廂。立刻被一雙柔軟地手臂摟住了脖子,接著便是一對熱情如火的嘴唇貼了過來。

龐援領著手下們很有耐心的等著,馬車離的有點遠,別說看見裏麵發生什麽事了,就是想聽到點什麽都不能,這一等居然就是半個時辰過去了,韓非居然還沒有出來的意思,龐援雖然有點心焦,卻沒有表現在臉上。

半個時辰能幹點什麽?寫手說,以唐家三少的碼字速度。可以完成七千字,炒股票炒成小股東的倒黴蛋會說,足夠心碎好幾回了。

韓非說,這妞怎麽跟餓了半年似的?車廂裏麵戰鬥暫時告一段落,姿勢卻還是維持著一個觀音坐蓮的曖昧樣子。雙手死死摟住韓非脖子的魏柔,半死不活地在韓非耳邊道:

“跟我回魏國吧。”

身體還連在一起的時候談論這麽嚴肅的問題,韓非明顯的很不適應,過去的半個時辰內,魏柔小野馬一般地坐在身上折騰。差點沒把韓非的身子給折騰散架了,齊人之福也並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下來說話吧?”韓非苦笑著,這日子實在有點不是人過的。走之前初嚐**的風玉璿好比敲骨吸髓一般地渣了幾天,剛緩過一點勁來,又碰上這麽一位三月未見的舊情人,居然就感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兩軍之間行苟且之事,刺激是很刺激,就是身體有點受不了,又一次感受到鍛煉身體地重要性啊。

“不,我喜歡就這麽放著。”魏柔不肯就範,韓非自然拿她也沒辦法。這也是一個刺頭啊,想想日後家裏的女人們都聚齊了,估計那叫一個熱鬧,韓非有點頭疼了。

“魏國我是不會去的,我想魏王現在也不會冒著得罪秦國、趙國和韓國的危險收容我,再說魏國也有人未必希望我去啊。”韓非苦苦相勸。

“我不管,王兄最近一直逼著我嫁到齊國去,你得跟我回去娶了我,不然我就硬搶。”

“別胡鬧,我跟你去了魏國,且不說我手下那些兄弟們的處境,單說眼下就得打起來,那得死多少人?再說了,趙國能答應麽?到時候大軍壓境,魏王是斷不肯為了我與趙國開戰的。”韓非一口拒絕了魏柔的提議。

“那我怎麽辦?你辦法多,你給我出個主意,不然今天你別想離開。”魏柔心中淒苦,堂堂一國公主眼前這般已經夠下作了,居然換不回一個韓非去,不由鼻子一酸,話語中帶上了一點哭腔。

曹雪芹說,女人是水做的,男人是泥捏的。泥人見了水自然是要化地,韓非也不例外,連忙伸手拍拍魏柔的後背做安慰狀。

好在韓非離開趙國之前,很多事情都有考慮到,魏柔自然也是在考慮範圍之內的,處理辦法都是現成的。

韓非低聲的在魏柔耳邊嘀咕了幾句,魏柔聽了不由一驚,抬頭看著韓非疑惑道:“你怎麽是這個打算?”

韓非隻得苦笑道:“還能有啥打算?”

……

一個時辰的光景過去了,兩邊等待的人都有些懈怠了,高舉的刀槍早就耷拉下來了,弓箭手也放下了強弓,龐援心中倒坦然了許多,隻是出自對韓非人品信任的坦然。

略顯得有些憔悴的韓非終於出來了,這好天氣裏居然弄的滿頭是汗,坐在馬車上衝著迎上來的龐援拱手致歉道:“累將軍久等了。”

魏柔的馬車也回了本隊,很快前麵擋路的隊伍就緩緩的撤退了,留下一路煙塵。

……

“什麽?韓非到了鹹陽?太好了,立刻給寡人傳來。”王宮裏的贏政聽到李斯的匯報時,興奮的一丟手上的竹簡站起身來嚷道,完全忽視了低頭站在一邊的李斯,更別說發現李斯神情上的落寞和眼睛裏的嫉妒了。

“大王,不可。時下國政還是丞相在主持,韓非乃趙國之使,按常規需等丞相與之談妥了一切事宜,才能晉見大王遞交國書。”李斯的話於程序上是沒有任何問題的,理由倒也堂而皇之。不過贏政聽了心裏卻很不快,冷笑著來回走動道:

“笑話,寡人一國之君,想見誰就見誰,我看誰敢攔著。”

李斯對韓非雖有嫉妒之心,不過他一生的事業始終是於贏政緊密聯係在一起的,對贏政的忠心也是確實的。李斯雖自認才華不如韓非子,不過就曆史的角度來看,曆史比起韓非來,更長於實幹,同時也是一個才智之士,所想的也是為贏政好,要不也不會在贏政統一六國後,曾力勸贏政讓百姓休養生息,放棄南征之舉了。

“大王,萬萬不可魯莽行事。時下大王於丞相之間關係微妙,此刻召見韓非,不免有越俎代庖之嫌,引起丞相不滿反倒不美。再者,眼下還不是於丞相翻臉的時候啊。”李斯苦苦相勸,所言確實也是老成謀國之語。贏政心裏明白,李斯說的全在理上,時下最要緊的是如何爭取各方的支持,盡快親政,將呂不韋手上的權力奪回來,一時的意氣之爭,當真是小不忍則亂大謀之舉了。

可是贏政心裏確實很希望見一見韓非,一直覺得韓非書裏的那些的內容,簡直就是為自己寫的,太對性格了,不見一下心頭真的猶如萬蟻鑽心一般的癢癢。

“既然不能明著見,那麽就暗裏見。哼哼!來人啊。”贏政說著喊了一嗓子,肥胖的趙高圓球一般的滾了進來。

“大王,有何吩咐?”

“你去安排一下,寡人想私下裏出宮一次,給我記好了,事前要是走漏半點風聲,我滅你九族。”心中不快的贏政說話是殺氣騰騰的,嚇的趙高縮了縮脖子,沒敢有半句多話,應下後退了出去。

鹹陽!驛館內。龐援最終也隻是將韓非送到了鹹陽城外,將韓非交給呂不韋派來的人後領兵回去了。

說起來迎接韓非的倒是個熟人,就是那個到聯軍之中談判的莫驁,呂不韋帳下的第一謀士。一向自負才高的莫驁,在韓非麵前多少有點抬不起頭的味道,完全沒有大國之臣的傲慢,甚至顯得有點恭敬的將韓非引到驛館中住下,再三交代下麵好好接待,這才回去向呂不韋複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