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星
隨著牢籠的散架,我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整個人趴在地上，感覺全身都好像差不多也要散架了。九十九沒我那麽慘,他是腳先著地的,雙手還舉著牢籠的頂。要不是他頂著,我被這塊鐵柵一壓,估計是差不多要歇菜了。那個怪物也被壓在鐵珊下,離我們就幾步的距離,我摔得暈頭轉向,一時想不起來自己應該要做什麽。九十九反應極快,把那塊鐵柵一扔,拉起我就趕緊跑。沒想到那怪物的反應也奇快,它一躬身就跳了過來,長長的手一伸,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脖子往回拉,力氣極大,我頓時無法動彈，九十九也被拉得往後退。
九十九不敢放開我的手,可是怪物把我整個箍進了懷裏,他也拉不動我。我的手也被禁錮住了,雙腳上好像也有無數什麽細小的東西迅速紮進了肉裏,完全就無法動彈。怪物的手捏著我的脖子,隻要稍用力一點,估計我的脖子就會被掐斷了,可是它隻是禁錮著我,手上並沒有用多大的力氣,似乎是不打算馬上就殺死我。我感覺腿上好像有什麽正在流失,頓時就想到了是怪物腿上那無數細小的紅色的東西,這些東西是活的,正在吸我的血。
我漸漸的開始好像感覺不到我雙腿的存在了,紮進腳裏的東西似乎在麻痹著我的神經，照現在這種情況看來,估計我很快就會變成一具木乃伊。不知道牢籠裏的前輩們是不是就這樣子被殺掉的,先是被怪物把血吸得一滴不剩,然後再被一點一點的吃光全身的肉,難怪牢籠的地麵上看不到一點血跡。隻是我不知道牢籠的入口為什麽要做得那麽低,既然是為了飼養這隻怪物,門口為什麽不按照這怪物的身形做呢？難道是想讓裏麵被關著的人看著一個怪物慢慢的鑽進來，然後想到自己即將被吃掉，好好感受一下自己死前的恐懼？
我的意識好像有點模糊,我覺得現在什麽都不想理了,隻想好好的睡一覺。九十九不停地喊著我的名字,雙手緊緊拉住我的手,看來他也很害怕啊,手心裏全都是汗,又滑又膩，溫度也有些燙人。我想叫他快走,可是我好像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皮也越來越沉。九十九發狠地用刀紮怪物的手臂,可是刀尖才碰到怪物的手臂上,他整個人就被怪物一拳打中,摔倒在一邊。
他的手一放開我的手,我就覺得心裏空空落落的,整個人都好像空空落落的。我想跑過去,可是根本就動不了,眼睛都好像快要睜不開了。我聽到九十九大聲地喊著：“小杏,不要睡,不要睡啊!你給我把眼睛睜開,我不許你睡!”一邊跑了過來,又一刀紮在怪物的身上,卻再一次被打飛。他不死心地再次爬起來,這次還是被打飛了,摔倒在火堆上,火堆被壓散了,整個牢房都暗了下來。
借著火炭昏暗的光線,模糊中我看到了九十九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大聲地說了一句什麽話,可是我腦袋昏昏沉沉的,聽不清楚。我心裏一陣酸楚,難過得不行,他真是個傻瓜,這麽好的機會,應該趁機趕緊逃跑啊,何必留在這裏遭罪呢？
突然,我聽到頭頂上哢嚓地響了一聲,好像有什麽東西被一刀砍斷了一樣,接著怪物的腦袋就掉了下來,正好砸到我的頭上,又咕溜溜地滾到一邊。那顆腦袋很沉,砸得我眼冒金星,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怪物的身體搖晃了幾下,倒了下來,正好把我壓在身下,這副軀體重得像一座山一樣,我覺得我的內髒好像都被擠成了一團,氣都順不過來，感覺自己馬上就要被壓成印度飛餅了。
我聽到九十九驚喜地叫了一聲“九叔”,然後馬上就跑了過來,想把我身上的怪物移開。現在我已經清醒了很多,所有的感覺好像都已經回來了,頓時覺得雙腿上好像紮著無數鋼針。我看到我身邊多了一個人,一手拿著一把長刀,一手拿著一個火把,威風凜凜的站在九十九身後。我這個姿勢角度不太好,借著火把的光線,我覺得此人好生麵熟,定睛一看果然就是九十九他九叔。
怪物雖然頭被砍掉身體也不動了,但我覺得其實它還沒有死,因為雖然它已經被九十九翻到了一邊,雙腳卻還是緊緊的連著我的腳。我低頭看了一眼,頓時覺得頭發全都豎了起來,嚇得哇哇大叫，怪物腳上那些會動的紅毛,果然全部都紮進了我的腿裏,正在吸取我的血液,現在已經變得像牙簽一樣大了。所幸的是它們吸食的速度非常緩慢,我能從它們透明的皮膚看見它們吸出來的血液,以蝸牛爬的速度流向怪物的腿裏。如果速度很快的話,說不定我現在已經隻是一大塊人形臘肉了。
九十九不敢用刀去割這些紅毛,他怕斷在我腿上的那一段紅毛會鑽進我的腿裏,就算它們不會鑽進去,也不知道該怎麽把它們全都清理掉。九季霄看著,淡淡的對九十九說了句“讓開”,就把火把放到我腿邊去烤,我覺得雙腿被火烤著好像沒有那麽痛了，那些紅毛似乎相當畏火,紛紛縮了回去。它們一根根的自己從我的腿上拔出來的時候,那感覺比紮進我腿裏的時候更加痛苦,我差點就昏厥了過去。等那些紅毛全都離開我的腿的時候,我發現我全身都是汗,衣服都黏在了身上,不用鏡子照,我也知道我的臉一定非常蒼白。
我覺得渾身無力,也不知道我被吸了多少血,不過我沒有頭暈的感覺,失血量應該不是很大。九十九把我抱到一邊坐著,我看到九季霄拿出一瓶酒,倒在怪物的腿上,那些紅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精的刺激,一大坨惡心的紅色毛發怪糾纏在一起**翻滾，那場景看得我好像連骨頭都在發麻。九季霄把火把放到那些紅毛上麵,頓時就燒了起來,發出一股濃烈的焦臭味,怪物的身體不停地在抽搐,果然是還沒有死透的。九季霄看到紅毛都燒掉後,抬眼掃視了一下周圍,最後定睛在階梯旁的那兩隻火盆上,然後他走過去研究了一下,把火把伸到火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瞬間就有一股火焰冒了出來。兩個火盆被點燃後,這個牢獄變得亮堂起來,我內心的恐懼也被驅散了不少。
腳上的疼痛刺激著我的大腦,讓我什麽都無法去想。我輕輕地撩起褲腳,看到我的雙腿血肉模糊的,慘不忍睹。我一看我原本白皙光滑的小腿變成了這副模樣，鼻子一酸差點就流淚了,可是我硬生生地忍住了,我心裏不斷地提醒自己以後的路也許會更難走,現在這點小傷並不算什麽。話雖是這麽說,可真的是很痛,況且還成了這副樣子。這些紅毛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麽東西,看起來軟趴趴的,竟然能夠穿透硬邦邦的牛仔褲紮到我的腳上,還歡快地吸食我的鮮血。九十九從他九叔那裏拿來了藥,小心翼翼的幫我清理好傷口,又用繃帶細心的幫我包紮好。
我說：“你肩上的傷口,我幫你上藥吧。”
他點頭說了一聲“好”,然後動手要把上衣脫掉,結果才解開第一顆鈕扣,他九叔就走了過來,三兩下就把他的上衣給扒掉了,然後半跪在九十九的麵前,細心地幫他上藥。我愣了一下,心想這人是不是會瞬間移動,明明還在好幾米遠的火盆那邊的,一瞬間就出現在了我們麵前。我看著麵前這兩個人,一個光著上身,一個半跪在另一個麵前細心的為他清理傷口,還一臉的溫柔,外帶著一絲心疼,而被上藥的那個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我卻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看到了什麽不該看的,想著要不要回避一下。
九十九應該一直都沒有休息過,他九叔幫他上好藥,他已經靠在一邊睡著了。九季霄幫他把衣服穿好,摸了摸他的頭發,一臉的寵溺,然後坐在他身邊。
不知道為什麽我的腦海裏瞬間就冒出了《世界第一初戀》裏的嵯峨政宗和小野寺律,頓時覺得有些尷尬,於是說道：“那個......九十九的九叔,謝謝你啊,謝謝你救了我。”
他淡淡地回了我三個字：“不客氣。”
我問：“九十九的九叔，你知道剛才那隻怪物是什麽東西嗎？”
他又淡淡地回了我三個字：“不知道。”
我又問：“對了,剛才那兩個火盆裏麵是不是有什麽東西啊,怎麽一下子就點燃了？”
他還是淡淡的回了我兩個字：“屍油。”
“屍.....屍油？”我驚了一下,瞬間就想到了鍋裏炸的肥豬肉,劈裏啪啦的響一會,就流出一盆豬油。那這個屍油,會不會就是用特別肥胖的人的屍體炸出來的？
我看了看九季霄的表情,似乎完全沒有要給我解釋一下的打算,於是我也就不好意思問了。其實我也很想睡一下,可是雙腿太痛了,根本就睡不著。可是兩個人就這麽對著不說話,好像很尷尬,而且這個人還救了我,我要是一句話都不和人家說,這也太沒禮貌。我覺得九季霄這個人他雖然說話少,喜怒哀樂不溢於言表,可是他這並不能算是酷,隻是有點木訥,隻要別人不主動開口和他說話,他就是想和別人說話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於是我又說：“那個......九十九的九叔,你不覺得累嗎？”
他搖了搖頭,雙手交握在一起搓了搓，沒說話。我覺得話口好像有點接不下去了,於是沒話找話：“九十九的九叔,你長得和九老頭......呃，你父親還真像。”
他點了點頭,還是沒說話,我又說：“九十九的九叔,我覺得你對九十九真好。”
他又點了點頭,還是沒說話。我有點崩潰了,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智障了,居然說這些完全沒有營養的話題,於是我也沉默了。老實說這個人其實長得不錯,隻是有點悶,三棍子才能勉強打出一個屁。不像阿逸那種自來熟的人,就算一棍子不打,也能出仨屁。
九季霄似乎是還想繼續和我說話的,卻不知道該說什麽,撓撓後腦勺,憋了半天才終於說了一句：“你可以像十九那樣叫我九叔。”
“哈？”我愣了一下,過了好幾秒鍾才反應過來。之前我叫的都是“九十九的九叔”,不僅長而且還有點別扭。估計他就是這麽認為的,於是說我可以像九十九一樣叫他“九叔”。我覺得這麽叫他好像有些不妥,畢竟我們不太熟,不過他本人都這麽說了,我也就“哦”了一聲。然後他又說了一句：“我對他好,所以樂詩也對他好。”
我聽得一頭霧水,不過我能聽出來他嘴裏的那個“他”指的是九十九,可是我不知道“樂詩”指的是誰。根據我多年看小說的經驗推測,這個叫樂詩名字不錯,說不定還是個美女,她喜歡九季霄,然後她知道九季霄很疼愛這個隻比自己小幾歲的侄子,於是她也對九十九很好,以博得九季霄的好感。可是有兩點我想說,首先，我不認識什麽叫樂詩的,其次,這些事和我又有什麽關係呢？
他繼續說道：“我覺得你在他心裏麵的位置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什麽？”我聽得心裏猛地跳了一下,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不語的題外話：小時候，我遇到一件讓人哭笑不得的事。
那時候我才五歲，老爸在我四歲的時候，就教我學寫字了，到五歲的時候，他教了我一個字：鬼。
我不知道什麽是“鬼”，我就去問奶奶，她告訴我說這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我深深的記住了。過了幾天，老媽要去蕉林施肥，我也跟著去了，可是去了才幾分鍾，我就覺得非常無聊，想回家。老媽說我自己認得回家的路，而且又不遠，自己回家就是了。我屁顛屁顛的一個人往家裏走，在一個轉彎的地方，看到了一條巨大的變色龍。
我愣住了，我從來沒有見過變色龍，況且還是那麽大的一條，我覺得它嘴一張都能把我吞到肚子裏去。我和它大眼瞪小眼了一會，突然覺得它長得好可怕，腦海中瞬間就出現了老爸教我的那個字——鬼。我嚇得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邊哭邊往回跑，一直跑回到媽媽的身邊，抱住她的大腿說我看到了鬼。老媽哭笑不得，說這個世界是沒有鬼的。我一個勁的說有鬼，非要拉著媽媽到那裏去看，結果自然那條變色龍早就已經逃之夭夭了，我們什麽都沒看見。可是我還是很害怕，無奈老媽隻好帶我回家。老媽和爺爺奶奶說這件事，都有些好笑，爺爺還斥責了幾句我老爸，說以後再也不許教我這些奇奇怪怪的文字。
後來我才知道那不過是一條變色龍，而且它也不會吃人，現在我每次想起來，都覺得自己那時候真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