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猴子
我看著這一群老鼠,其實數量並不算多,大概是有八、九隻,可是它們太肥碩了,一起出現在這個坑裏,占地麵積甚大,看起來讓人覺得有很多。它們聞到了血腥味,直接就撲向了剛才那兩隻老鼠的墳墓,我和九十九趕緊閃到一邊。那群老鼠挖掉蓋在那兩隻老鼠身上的骨頭,便對著同伴的屍體大快朵頤起來。它們嚼東西的聲音聽起來很奇怪,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隻覺得很瘮人。我看著這場麵,覺得非常惡心,忙縮到九十九背後不敢看了,問道：“九十九,你還能踩麽？”
“呃......再踩的話,我會吐的,你也會吐。”
我想象了一下一大群老鼠被踩死了的場景,有很多的血飛濺起來,有很多老鼠的內髒和一大片濕漉漉的老鼠毛散落一地,呃,果然非常惡心,我頓時抖了一下,又問道：“那怎麽辦？”
“逃吧,在它們咬我們之前。”
九十九拉著我的手,輕手輕腳地走到我們滾下來的那個洞前,準備爬上去。可是這個洞是斜的,洞口處的石子又圓又滑,又沒有什麽可以借力的東西,好不容易爬上去幾步,又滑了下來,直接掉會坑裏,我們隻好放棄這個洞。老鼠群很快就把同伴的屍體吃光了,馬上就把貪婪目光轉向了我們,吱吱叫著朝我們爬了過來。我們立刻往另一個洞跑,一到洞前馬上往裏爬。可是這洞有點高,我爬不上,那群老鼠的嘴已經啃到我的鞋了。我嚇得哇哇大叫,九十九一把把我托來了,我忙爬進去,又伸手拉九十九。誰知這個洞竟然是斜向下的,我一個沒留神,腳下一滑往後滾了下去。老實說此刻我的心情非常複雜,有點鬱悶,我這是一連兩次在不同的洞裏往下滾。我聽到九十九叫了我一聲,可是我沒力氣回答他,雙手緊緊抓著唯一的一支手電。我心裏很害怕,不是怕會受傷,也不怕這個地道下麵會有什麽東西在等著我,我隻是怕九十九會找不到我,怕會隻剩下我一個人。
好在這個地道沒有剛才那個那麽多石頭,卻比剛才那個坡度還要大,所以我一路都滾得挺順暢的。我以為我會滾進一個像剛才那個一樣的殉葬坑,結果不是,這條地道底部是懸空的,簡直就是美國公寓裏的那種扔垃圾的通道。啊呸,不對,這麽比喻這條地道,我覺得自己就是那被扔掉的東西,不應該這麽說,吐口水再講過。我從地道底部掉下去,慌忙中好像抓到了什麽東西,總算不再滾了,可是我的肩膀以下已經浸入了水中。這地道地下的出口居然有一潭水,我不知道到底有多深,反正我的腳沒感覺有踩到底,我隻知道水非常的冰涼,感覺身體好像塞進了冰箱裏麵,這水還有點腥臭味,刺激得我瑟瑟發抖。九十九很快就出現在了洞口邊,叫了我一聲,然後小心翼翼的爬下來,雖然他沒有像我這樣子掉到水裏,可是看他蓬頭垢臉的,估計也不比我好到哪裏去。
我已經沒有力氣爬上岸了,隻能勉強兩手抓著岸邊的石頭,盡量不讓自己沉下去。這潭水都不知道是怎麽形成的,靠近岸邊的地方居然也那麽深,就像個遊泳池的邊。我有力無氣地叫了一聲九十九,想招呼他把我拉上去,突然,我感覺到有個像手一樣的東西,在我的腳踝上抓了一下,又縮了回去,然後又抓一下,再縮回去,就好像是魚在碰魚鉤上的魚餌。
我登時嚇得汗毛倒豎,顫抖著聲音叫了一聲：“九十九......”
“怎麽啦？”說話間他已經走到了我邊上,抓住了我的手。
幾乎是同時的,水中的東西也抓住了我的腳踝,正把我往水裏拉。九十九不知道,他疑惑地問道：“你怎麽那麽重？我都拉不動你。”
我哭喪著臉道：“水裏有東西在拉我的腳!”
正說著水裏的東西又更用力地拉了一下我的腳,九十九都差點被拉到了水裏,他趕緊用力把我拉回岸邊。我感覺自己成了人家拔河比賽時用的那根繩子,不同的是比賽雙方一方在陸地,一方在水裏。我感覺到我的另一隻腳沒被拉住,趕緊用那隻腳拚命地踹水下的東西,因為水的阻力,我對水裏那怪物的傷害並不大,可是它可能被我突然地踹了幾下嚇到了,居然鬆開了我的腳。九十九拉我的力氣估計是大了些,水下那東西一鬆手,我簡直就是整個人被他提了起來,他一個沒站穩,我整個人都壓在了他身上。
我聽到九十九有力無氣地說了一句：“小杏......你該減肥了。”
我趕緊爬到一邊,把他扶起來,看他表情有點痛苦,不知道是不是又碰到了背後那塊淤青。我著急地問道：“怎麽樣,是不是又碰到背後的傷了？”
他正想回答我,突然從地道裏麵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我抬頭一看,看到有三個賊頭賊腦的老鼠頭從洞口處伸出來四處張望,看到我們兩個,歡快地吱吱兩聲,從洞裏爬了出來。
我看到這些老鼠居然也跟著爬了下來,頓時炸毛了,動作從沒有過的迅速,一腳一個把那幾個老鼠全踢進了水裏,九十九看得目瞪口呆。老鼠們長得太胖了,全身的肥膘支撐著它們浮在水麵上,爪子劃來劃去,看樣子是想遊到岸邊來。不知道這種老鼠是不是怕水的,我覺得它們好像非常慌張,似乎在忌憚什麽。我從地上撿石頭,看哪隻老鼠離岸近我就砸哪一隻,一砸一個準。被石頭砸中的老鼠吃痛,頓時有點慌神,在水裏劃來劃去,愣是遊不到岸邊。九十九讚歎了一聲：“好準頭!”
我說：“我讀高二的時候,我們班的體育老師超愛打籃球,所以每次測兩百米或五十米不及格的學生,老師就罰他們去投籃。而且他讓我們投的還不是球籃,他是讓你把球投進一個大水桶裏麵。”
九十九作恍然大悟狀：“哦,這麽說你是被罰得太多了,所以準頭才那麽好？”
我：“......”
老鼠們在水裏撲騰著,不知道該說它們是太笨了,還是說它們慌張過頭了,竟然沒有一隻遊到岸上的。突然間,水裏麵伸出了幾隻像人手一樣的、隻有四個手指的爪子,一把把水麵上的老鼠拽進了水裏,我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老鼠被拖下去的地方有一股黑色,像墨汁溶進了水裏一樣,從水底下漫出來,洇散在水麵上。接著,我又驚駭的發現,那幾個伸出爪子的地方,漸漸浮出了幾個像人頭一樣的東西。
因為光線有點暗,我根本就看不清那些東西的模樣,九十九一看連忙護著我倒退了幾步,手橫在我身前,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那個“人頭”。我有點害怕,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些“人頭”,我看到它們的眼睛會發亮,像狗一樣,看起來圓圓的,可是看不清臉是什麽模樣。
它們慢悠悠地爬上了岸,這下我看清楚了,它們看起來就像是人,又像是沒毛的猴子,身體如10歲的孩子那般大小,可是四肢瘦得驚人,比起人的四肢來偏長;頭上還有頭發,可惜有點稀疏,看起來就像是地中海大叔的腦袋;臉長得很醜,像個猴麵,可是那鼻子又長得有點像狗鼻子,嘴長得像鳥嘴一樣。它們的身體光溜溜的,看起來好像黏糊糊的,最重要的是,它們上岸之後,有一股難聞的臭味散發了出來,夾雜著一股腥味,非常臭,就像時早上你經過菜市場的時候,剛好有人宰了一大堆魚,把魚鱗和魚腸堆到一起在陽光下曝曬,然後旁邊還有一堆腐爛變質的水果的那種味道,我差點就吐了。
本來看到它們這副模樣,已經夠可怕,再加上這麽一股臭味,我一個沒忍住，抱著九十九的手,驚叫出聲來：“鬼......有鬼啊!”
“別怕,”九十九安慰我,“它們不是鬼。”
“那是什麽東西？”
“水猴子。”
“水猴子是什麽東西？”
“民間俗稱‘水鬼’。”
“那還不是鬼嗎？”我哭喪著臉。
“呃......日本人稱它們為‘河童’。”
“河童我有聽說過,可是,河童的背上不是還有個像龜殼一樣的東西嗎？它們沒有......”
“這個......可能是它們嫌重,帶到岸上不好使,就把殼留在水底下麵。”
正說著,水猴子們已經撲來上來,九十九反應極快,一腳就把離我們最近的那隻放倒了。這一隻摔倒了,另一隻很快就撲來上了,九十九帶著我又躲又閃,躲不過就踹。因為他一隻手拉著我,一邊防備還要一邊保護我,他總不能毫無顧慮地去對付那些水猴子,我覺得自己成了個拖油瓶。
這個認知讓我覺得有點不高興,還有點內疚感,我甚至搞不清自己為什麽突然會有這樣的感覺。一直以來我看動漫的時候,我都非常討厭那種雖然善良卻又笨又拖手拖腳的女主角,特別是像《薄櫻鬼》裏的雪村千鶴那種類型的。要是我變成了這種款式,而害得九十九受傷的話,我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的。想到這裏,我一把甩開了他的手,他回頭一臉詫異地看著我。我說：“不用管我,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說完,我跑到一邊去,有兩隻水猴子跟在我身後，我邊跑邊撿石頭往它們身上砸。
我身上雖然帶著一把匕首,可是我不敢靠近它們,我怕它們的力氣會很大,結果我的匕首還沒刺到它們身上,我就已經被打趴了,到時就真成為個拖油瓶了。水猴子們的行為有些奇怪,每隔四五分鍾就轉身跳回水裏,然後再從水裏麵另外爬出幾隻來,我看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它們這麽做是想要補充水分還是想要慢慢消耗掉我們的體力,要真是這樣的話,說明它們有一定的智力,並不好對付。
這麽想著,我又覺得有點不妥,於是又跑到九十九身邊,和他背對背站著。九十九看到我突然跑開,又突然跑回來,“哼”了一聲,說道：“我還以為你認為自己礙手礙腳,所以跑掉一個人逞強去了。本來我還想著不理你好呢,還是把你找回來好,還好你自己想通了跑回來了。哼,真是個笨蛋!”
我愣了一下,沒想到原來他竟然知道我在想什麽,他的語氣雖然有點不滿,可是我聽得出來他是在關心我,我不由得覺得心裏暖暖的。他伸手用力握了我的手一下,馬上又鬆開了,說道：“不要再亂跑了,好好呆著我身後,我能保護好你,也能保護好我自己,你要相信我。現在,我們都要小心一些,水猴子的數量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