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恪覺得他今天簡直倒黴透頂,出門沒看黃曆。

不然怎麽會先是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女人糾纏不休,然後又被一個神經病長官帶走!

他招誰惹誰了!

然而,那個神經病長官把他扣押後就把他扔一邊不管了。他想走不能走,不想留非得留,還被兩個執行員看著不讓動,動一下,微衝就硬邦邦地抵著他的後腰無聲威脅。

聞恪舌尖掃過後槽牙,險些要被氣笑了。

離譜的是,他一點都不想再見到GCB的人好嗎!真是無了個大語,陰諾森跟他有半毛錢關係啊,這個長官真是腦子有坑,做事不帶智商!

腦子有坑的鬱長官還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這麽編排腹誹,他還在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將地下城所有角落,所有可疑人士全部清查了一遍,確實沒有發現陰諾森的蹤跡。

這倒奇怪了,按理說基地的緊急情報不會出錯。

如果消息是誤傳那倒還好,倘若不是,而他又沒有及時搜獲陰諾森,那後果就麻煩大了。

鬱識徹查完畢後簡單交代下去:“地下城暫時封閉,所有出入口全部封鎖。讓人盯緊點,確認危險排除後再解開。”

“是,長官!”堯培得了令,幹勁滿滿地準備去幹活時目光瞥見了戳在一旁的聞恪,那張向來肅然的臉上露出了一抹不適時的猶疑,他小心征詢鬱識的意見,“那……長官,這個人怎麽處理?”

“帶回去訊問。”鬱識斬釘截鐵道,不給人一點商量的餘地。

聞恪內心再次將鬱識罵了個狗血淋頭,白眼幾乎要翻上天,真他媽的服了。

“你對我的安排有意見?”鬱識目光倏然覷了過來。

“不,沒有,怎麽會呢,長官。”聞恪眼睛立時一彎,綻出一抹純良至極的微笑,明顯對口不對心。

鬱識收回目光,沒再看他。

聞恪急了,“長官,我想問一下什麽時候能走?我和陰諾森沒有關係啊,我就是來這裏和朋友喝酒而已!真的!我保證!我這人最遵紀守法了,向來是文明市民的模範代表。長官,您明察啊!”

“嗯。”

聞恪:“……??”

“嗯”是什麽意思,您倒是給個準話啊,你他媽這樣出聲鬼知道你要說什麽!!

聞恪氣的想抓狂,氣血都衝到了腦頂,他不耐提聲,“長官,我說的都是實話!”

鬱識依然是一聲淡淡的“嗯”,不過在看到聞恪臉上煩躁表情時終於多說了幾個字,“我知道”。

雖然,說了等於白說。

“…………”

知道你還押我走?!聞恪再次在心裏把鬱識從頭罵到了尾。

這長官長的人模狗樣,瞧瞧這幹的是人事嗎?!

“和你喝酒的同伴現已離開,你的說辭有待證實,需要配合我們一起協助調查。”鬱識難得一次性說了這麽多話,然而目光卻是半分沒有看向聞恪。

聞恪:“……”

真當他傻好忽悠是吧,他喝個酒需要證實什麽?要不是他也當過幾年長官,說不定真會被鬱識這一本正經的樣子給糊弄住。

真特麽晦氣。

聞恪簡直氣地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也沒有說話的必要了。

因為鬱識檢查完就跟催犯人似的將他攆上了自己的車,發動車調頭開往GCB基地分部。

這條路線聞恪自然熟悉不過,他看都不想看,直接鬱悶地一閉眼靠著座椅假寐。

期間鬱識還接到了一通來自GCB聯盟總會會長的視頻電話,鬱識打開個人通訊端,藍色全息光屏在眼前徐徐鋪展開,聞恪將身體往車門那邊使勁挪了挪,確認一片衣角都不會露出來,才靠著不動了。

鬱識也伸手將視頻界麵調縮到隻容許他一人出鏡的大小。

“你車上有人?”已經邁進中年,早已因悠悠歲月而沉澱出一股處變不驚氣質的會長臉上露出了一抹堪稱關懷的揶揄和疑惑。

鬱識含糊其辭地將這個話題一帶而過,長話短說地匯報了一下剛才地下城的經過。

“……這樣啊。你讓人加強戒備,盯緊點梢,這個節骨眼上千萬別弄出事來。”會長一說到正事神色立刻變得肅然,方才的隨和**然無存。

鬱識同樣肅然回複他。

談完正事,鬱識關閉通訊端,側首看了一眼將頭歪向車窗邊的聞恪一眼,又眼神複雜地收回目光繼續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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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城還在嚴密戒嚴,年輕長官氣勢洶洶來,又匆匆而過去,臨走還不忘留下人守在地下城出入口警戒。

譚佩站在地下城出口不遠處,目送鬱識的車消失無影,那嬌豔紅唇終於露出一抹明豔至極的笑,她打開個人通訊端,手指飛快摁下幾個字,點擊發送。

另一邊的通訊端藍光一閃,成功接收到最新消息。

聯絡員隨意打開瞅了一眼,瞳孔猛然瞪大,差點一骨碌從椅子上滾了下來,他恨不得把個人通訊端瞪出個窟窿來。

聯絡員想要破口大罵,卻不知道該罵譚佩自作主張還是罵自己監管不力。隻能任由手指顫顫巍巍,哆哆嗦嗦點開通訊首頁置頂那一串簡短至極的特殊標注號碼。

重複了兩次動作才順利撥通,“先生,是我的疏忽,才讓譚佩攜帶了一台設備出去,現在該怎麽辦?需要我派人把她弄回來嗎?”

這人明明隻穿了一件薄薄的黑襯衫,甚至室內還配備了恒溫係統——隻要感受到室內人體溫度變化便會自動調節溫度,以達到讓室內一直保持在一種舒適狀態的效果。

然而根本沒用,冷汗還是細細密密地從聯絡員額角不斷滲出。

“嗯,這事我已經知道了,”通訊端那頭的聲音極冷極淡,說話時似乎還輕輕嗤笑了一下,嚇得聯絡員手一抖,聲音差點都泄了氣,“不用管她,小打小鬧,隨他們弄去。唔……那個人姓什麽來著……”

聯絡員反射性回答:“姓喬!”

“嗯。對了,必要的時候可以適當推他一把,合理地滿足底下人的願望也是我們一貫奉行的宗旨,不是嗎。”那頭說話時總伴隨著淡淡不屑的桀桀笑聲。

如同討論今天吃了什麽的隨意語氣讓聯絡員冷不丁直冒冷汗,他克製不住地打了個寒顫,害怕地說了聲“好”,聽完那邊吩咐才敢掛斷電話。

收起通訊端,整個人好半天才緩和過來。

他又急忙聯通內部無線設備,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才大聲吩咐說:“你們幾個,快點帶上人……”

消息發完,譚佩並不去看通訊端那頭的回應,她才懶得管那邊是雞飛狗跳還是怒不可遏呢。

她隻管踩著恨天高嫋嫋婷婷地重新回到地下城的舞台中央——地下城還在封閉,任何人都不能離開。

不過這沒關係,這裏什麽都有,什麽都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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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聯係方式,住址。”鬱識坐在辦公桌後,朝聞恪一點頭,示意他可以坐在對麵開始說了。

聞恪:“……”

聞恪十分無語,語氣輕慢道:“林恪,021*****,16區北亭山莊13棟樓二單元502。怎麽樣,長官您還滿意嗎?”

鬱識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辦公桌上呈現的全息光屏亮度在不斷變化,聞恪知道這位長官在看別的東西,光屏上的內容隻對鬱識呈現,他看不到,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對這位長官的腹誹。

可惜,聞恪不知道,鬱識看的正是他方才所說的那個地址。

非常不巧的是,鬱識前不久才協助辦了16區的一項工作,北亭山莊13棟樓二單元的住戶——那裏可根本沒有一位叫林恪的房客。

聞恪在說謊,那號碼不用說,必然也是假的了。

鬱識說不上來自己心裏是鬱悶還是什麽別的情緒。

他明知道,聞恪說假話才是正常,他隻是……算了。

聞恪越看鬱識越不耐煩,他隻關心一個問題,那就是他什麽時候可以離開,而這個問題這位鬱長官偏遲遲不肯給他答複。

“長官?您有在聽我說話嗎?”聞恪不時提醒他,他恨不得用目光在鬱識身上戳出兩個洞,以解心頭之煩。

鬱識神思不屬地關閉光屏,看向他:“聽見了。問完話後你就可以離開。”

“哦,那什麽,長官您有話就盡快問吧,我一定積極配合,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聞恪立刻換了一副帶笑的配合嘴臉。

鬱識看了這一出十分精彩的變臉表演也十分無語,卻並沒說什麽。

鬱識看他百無聊賴地轉動著右手小拇指上的鉑金戒圈,便主動說話了,“我姓鬱,鬱識,認識的識。”

“哦。”聞恪隨意點點頭,表示他知道了。

他沒有納悶為什麽這位長官訊問人還自報家門,反正今天過後他們就再也不會見麵了。

鬱識看聞恪毫無反應,又補充一句:“有任何問題你都可以聯係我。”

緊接著鬱識報了一串數字,是自己的私人號碼,聞恪態度散漫,鬱識也不知道他聽進去沒有。

聞恪當然沒聽,他是有多想不開才會給一個GCB基地的長官打電話,瘋了吧他。

當然,麵上不能說,他老實道:“好的,鬱長官,有問題我一定第一時間聯係您。”

鬱識:“……”

這敷衍的態度還能再明顯一點麽。

顯然,能。

因為下一秒聞恪就道:“長官,我能走了吧。”

鬱識抿了抿唇,說不出其他話來,隻得點頭:“可以。”

聞恪聽完激動地理理並沒有怎麽褶皺的襯衫,起身就往外走,正巧和推門進來的堯培碰上。

堯培看了聞恪一眼,問鬱識,“長官,這就放他走了嗎?”

不怪堯培詫異,主要是這位鬱長官行事向來雷厲風行,他這麽大張旗鼓地將人帶回來,堯培下意識就以為這人必定和陰諾森有什麽關係,才勞動鬱識如此大動幹戈,這樣重要的人怎麽能隨便放走呢?

而實際上,關係自然是沒有的。

不過聞恪倒是和堯培有些關係,他倆還是同一批進入GCB基地的實訓新生呢。

進去的前半年還偶有過交流,不過這交流也不深就是了,聞恪在他麵前甚至都沒露過正臉,後麵一路高升後就更加沒什麽交流了,不過現在看到堯培當上副官,聞恪還是由衷地替他感到欣慰。

對他也比較有耐心,甚至主動朝人打了招呼。

堯培隨意一點頭,公事公辦問:“你的id卡測了嗎?”

對於訊問的人來說,測id卡隻是第一步,核驗確認本人身份,這東西作不了假。

“……”聞恪聽言臉上笑意一僵。

鬱識卻在這時出聲替他解了圍,“我問過了,沒有問題。”

如此堯培就不多問了。

聞恪有點意外,挑了挑眉,轉頭望向鬱識,沒想到這位神經病長官還是有可取之處的嘛。就是……他訊問人這麽隨意,到底是靠什麽坐上最高執行長官位置的?!也真是絕了!

不過,聞恪還是又老實交代了一遍自己的“真實身份信息”,堯培還是隨意一點頭,對林恪這個名字沒有任何波瀾起伏。

聞恪愉快笑著轉身,推門出去。

就在他即將穿過走廊,要離開時,鬱識的個人通訊端忽地一閃,鬱識點開接通,那頭傳來一道急不可耐又帶著深深恐懼的聲音,“長官,不好了!!13區發現陰諾森光磁汙染者,現已被控製起來,但根據汙染者汙染情況來看,這一片很可能潛藏著更大批量的汙染者,請長官指示!”

“立即封閉13區所有出入口,嚴格篩查當地區域內所有人和不正常的光磁輸出設備,全麵戒嚴,違者,直接拘留!”

“是,長官!”

個人通訊端藍光瞬滅,鬱識急促拉開門,朝即將下樓梯的聞恪喊道,“等一下,林先生,你現在不能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