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田和魚漣兒一同上前,將坐在那裏已經醉得昏昏欲睡的褚安銘扶了起來。
醉醺醺的褚安銘眼睛瞥了一眼魚漣兒,突然怒氣衝衝道:“放肆!別碰我!本王自己能走。”
可當二人真的放手讓他自己走的時候,那褚安銘卻踉踉蹌蹌在原地打轉不知要去向哪裏。
藍田再次上前扶住他,褚安銘微微睜眼看了一眼是他,就沒剛才那麽抗拒。
魚漣兒在藍田耳邊小聲道:“這梁王果真是不喜歡女子……”
藍田撇了撇嘴,這梁王的性情本來就難以捉摸,如今喝醉了更不可理喻了。
於是,魚漣兒在前麵帶路,藍田獨自一人攙扶著梁王,三人來到了倚花樓朝著正南的一間客房門口。
魚漣兒推開門,藍田扶著褚安銘走了進去。
正月裏雖然氣溫還未暖和起來,但這日京城的陽光很好,所以朝南曬了一整天太陽的屋子確實是比別的房間暖和許多。
“那……我先走了?”魚漣兒小心翼翼地對藍田說道,她可不想在這裏惹梁王不痛快。
藍田點點頭:“辛苦你了。”
魚漣兒替他關上了客房的門。
藍田這才意識到,這客房裏連個燈都沒點,隻能借著窗外透進來的幽幽的月光大概看得見一些屋內的家具的輪廓。因為事先已經將倚花樓清空,加之夜已深,藍田連個伺候的小丫頭都找不來。藍田隻能先把褚安銘踉踉蹌蹌地扶到**坐下,然後在黑暗中摸索屋子裏能點燃的燈。
藍田在床邊摸到了一個燭台,正拿起火折子打算點上,突然覺得脖頸被人吹了一口涼風,緊接著一個可怖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死的好慘啊——”
一片漆黑中,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藍田雖然膽子不算小,還是被嚇得一個激靈。
他大叫一聲,手裏的火折子落在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一陣熟悉的笑聲傳來。
藍田猛地轉身。
他的眼睛大概是適應了黑暗,此刻一眼就看清了是褚安銘正站在距離自己很近的地方對著他捧腹大笑。
藍田立刻意識到,剛才那股冷風和可怖的聲音都是此人發出來嚇唬自己的。
“王爺,這是幹什麽?!”藍田生氣道。
他雖然知道自己不該和一個醉漢計較,但剛才確實差點被嚇得靈魂出竅,現在就不免有些惱怒。
褚安銘沒理他,還在繼續笑,已經笑得有些岔氣了。
過了好久,褚安銘才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眼淚,極力壓抑著要狂笑的情緒,開口道:
“怎麽能嚇成這樣?你不是不信鬼神之說麽?”
藍田在黑暗裏對著這個醉鬼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回道:“王爺沒有聽過,活人比死人更可怕麽?”
褚安銘聽了藍田的話又開始哈哈大笑,一邊笑一邊跌跌撞撞走到床邊,坐下後依靠在床架上繼續笑。
藍田長長呼出一口氣,想讓自己剛才差點被嚇得跳出天靈蓋的心能平複下來。
他彎下身撿起火折子,點燃了床邊燭台上的蠟燭。
蠟燭的火苗不大,房間隻是微微亮了起來,能看清屋內陳設和屋內人的五官了。
藍田注意到到倚在床架上的褚安銘在笑,臉上的表情像一個調皮小孩惡作劇成功之後得意洋洋。
“看來誇他酒品好是誇早了。”藍田邊想邊走向褚安銘,想扶他躺下,讓他能消停下來。
可是當他走到褚安銘麵前的時候,突然意識到,褚安銘並非隻是在單純的醉酒瘋笑。不知怎麽的,藍田覺得褚安銘此刻臉上似乎還浮著一層哀傷。
藍田不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隻當是燭火搖曳自己看錯了,上前伸手扶住褚安銘的背脊,在**找了個舒適枕頭墊在他的脖頸下,慢慢將他放倒。
褚安銘沒有反抗,配合地躺了下來,臉上的笑意卻也漸漸退去,顯露出了更明顯的哀傷。
他木木地看著上方,過了一會兒又將目光移到藍田臉上,開口問:“藍田,你說人死後到底會不會變成鬼魂還留在世上?”
藍田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到底想問什麽,於是順著褚安銘的話回道:“王爺覺得有,便是有。”
褚安銘說:“可你說你從未見過。”
藍田回:“王爺不是說,是那些鬼魂不願意見我麽。”
褚安銘垂下眼喃喃道:“可我也從未見過……他明明應該很想見我的……”
藍田疑惑道:“王爺是在說誰?”
褚安銘沒有要回應他的意思,隻是閉起眼,眉頭緊鎖:“徐思遠他難道不想見我麽?還是北疆太遠了?不可能,魂魄能日行千裏,他早就該回來了……”
褚安銘醉酒後的口齒不太清晰,藍田聽的不太真切,隻知道他一直在嘟囔著“徐思遠”這個名字,聲音越來越輕,最後隻留下了均勻地呼吸聲。
褚安銘睡著了。
藍田拉過一條錦被替他仔仔細細蓋上,又將散落在他鬢邊的碎發用手梳理了一下。
醉酒睡著後的褚安銘雙頰泛著紅,多了許多溫柔。輪廓分明的臉上,眉弓擋住了一部分的燭光,在他深邃的眼窩下撒下了一片陰影,籠罩住了那雙清醒時候一直透著銳氣的眼睛。他臉上的表情沉靜溫和,像是一尊佛像,透著淡淡地似乎是在憐憫眾生的哀傷。
藍田頭一次如此靜距離仔細看這人,發現褚安銘的相貌實在是生得好看,若是百姓知道這梁王長得是這副模樣,大概對他從相公館買男寵的行為又會是有另一種說法了。
那該是男菩薩拯救了流落風塵的男子……
可惜了,男菩薩和那些男子在一起隻想要**的尋歡作樂,並沒有心。
但藍田轉念一想,對莫非然那些人來說,這也不虧吧,反正那些人也沒有心。
他看著褚安銘這樣胡思亂想了不知道多久,突然意識到葉叢峰怎麽還沒回來。
藍田想去門口看看,剛站起身,突然覺得手被一個冰涼的東西給握住了。
他低頭看去,褚安銘不知什麽時候醒了,微微睜著眼睛,拽著他的手。
“冷。屋子裏沒有點炭火麽?”褚安銘微微張嘴說。
“炭火已經點著了。”藍田說。
褚安銘皺眉:“那就給本王換一間暖和的房間。”
藍田為難:“這間已經是倚花樓最暖和的房間了。”
這屋子明明已經被炭火烘得如春天一般,藍田甚至已經熱得有些出汗了。
可是褚安銘的手也確實冰冷。
他明明穿得那麽多,而且藍田剛才還特地把他的雙手塞到錦被下麵去了,可現在那手卻還像是塊玉石一樣光滑卻毫無溫度。
“你的手怎麽那麽熱?”
這隻冰冷的手握著藍田的手輕輕摩挲了兩下,藍田突然覺得渾身上下一陣酥麻,緊張地手心都冒出了一層汗來。
“我……身體好。”他不知道褚安銘現在是還在酒醉中,還是已經清醒了,敷衍地回道。
突然,冰冷地手用力一握,一個向下的力道一下子就把毫無防備的藍田拉倒在了**。
一雙臂膀一下子圍住了藍田,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握住了他的雙腕,另一隻手則一下子伸進衣襟撫在了他胸前。
還沒等藍田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一陣氣息已經噴到了他的耳邊,伴隨著一個低沉的嗓音:
“那你身上也這麽熱嘛?”
作者有話說:
王爺能有什麽壞心思,他就是手冷而已。
作者提示:不要對下一章內容有過多期待,抬頭看看,這是長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