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炭火燒得火熱,藍田一覺醒來身上已經出了一層薄薄的汗了。

他覺得喉嚨口有些發幹,但還是困倦得睜不開眼,隻是迷迷糊糊地發出了幾聲哼唧。

平時這般的情況下,隻要他有一點動靜身邊的人就會過來,不是把他往懷裏摟一摟,就是摸摸他的臉。

可是這一次,他哼唧了半天都沒人響應,藍田覺得有些不對勁。

藍田睜開眼緩了一會兒,然後慢慢從**坐起來。

他環顧了一下房內,沒有第二個人。

可是此刻藍田身上的酸疼和房間裏彌漫的那股曖昧的氣味也讓他很確定剛才睡過去之前這屋裏是兩個人。

王爺一般是不會把他一個人留在房裏的,除非有什麽急事。

藍田拖著有些打飄的雙腿下床來到房門口,微微推開一條門縫。

外頭的寒意像是等了這道縫很久了一樣,瞬間湧了進來,正好吹在藍田還沒來得及整好的衣襟。冰涼的風吹到他掛著汗水的胸口,藍田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藍田哥哥醒了?”

一個清亮的小女孩的聲音從一側傳來,然後藍田便看到萍萍瞪著圓溜溜地大眼睛閃到了門口擋住了那冷風繼續往屋裏灌。

“嗯……”藍田自覺衣衫不整,便沒有把門打開,隻是透過那縫朝萍萍問:“王爺呢?”

“剛才有人來報說燕王不知為何發了好大的脾氣,氣勢洶洶往雲白哥哥那裏去了,王爺就著急忙慌過去了。”

“什麽?!”藍田方才還昏昏欲睡的腦子一下子清醒了。

燕王二公子同雲白走的很近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但是王爺好像對此並未有什麽擔心。王爺說相信雲白是有分寸的。又說那燕王對自己這個二兒子在北疆的胡作非為早已習以為常,如今這兒子突然開始同人學古琴鑽研起了琴譜,燕王該覺得高興的,可以說是改邪歸正開始修身養性了。

那現在又為何要提著劍去雲白那裏呢?

藍田手忙腳亂地將外頭的冬衣穿上,連鬥篷都忘了批就急急忙忙出了門。

“我去看看。”

他邊說邊往雲白的住處快步跑去。

“不能因為皇帝多疑,你就拒絕讓他查你的身邊人。說輕一點是駁了他的麵子,說重點就是違抗聖意。”

“這身邊人,真的如此不同?”

……

“你到底是跟當年不大一樣了。”

……

“可我覺得你現在還在瘋,隻是換了個對象。”

……

王爺的聲音擲地有聲:“不一樣,藍田他不一樣。”

聽到這話,正快步往院子裏衝的藍田腳步頓了頓。

然後他又聽見燕王說:“不一樣……如何不一樣?隻因為你倆是情投意合所以就要瘋?本王當年與寧烈他娘也是一見傾心,無奈她娘家地位低微,隻能將她納入王府。結果本王忙於軍務,未顧及上王妃在府內對她百般刁難,讓她積鬱太深以至於患了心病年紀輕輕便香消玉殞了。”

燕王似是回憶起了傷心事,語氣中頗有感慨。

“我也是因為覺得虧欠了寧烈的娘親,才會對他如此溺愛驕縱……”

褚安銘說:“皇兄嫡長子據說年紀輕輕就驍勇善戰,已被定為世子將來承襲王位。皇兄將寧烈養成這般……其實也是想讓世子安心,怕將來兩兄弟如你同皇帝一樣為了爭奪……”

燕王打斷道:“五皇弟休要胡說了,本王如今隻想當一個安分守己的守疆的王爺。”

“你如今被強召回京,又被削減了麾下兵力,你覺得是因為皇上信你安分?”

燕王長歎一口氣:“與其操心本王,不如操心你自己。本王好歹還有個世子手握兵權遠在北疆,皇上有所顧忌。你呢?”

藍田聽見門內一陣寂靜,褚安銘許久都沒有開口。

直到牆內探出一根長長的枝丫上最後兩片葉子緩緩飄落在地上,他才聽見了王爺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我與皇兄不同,我不在乎自己會如何,但我不會讓自己情投意合的心上人香消玉殞的。”

褚安銘送走了還要去院子裏尋逆子的燕王,想起要去看望一下莫名卷入和場事端的雲白。

雲白坐在屋內,手捧著一杯涼透了的茶,目光有些飄忽,看起來受了極大的驚嚇。

他看見褚安銘進來,起身就想行李,被褚安銘伸手給按了回去。

“王爺……我……”他戰戰兢兢地開口道

“我知道這事情不怪你,但你若是說你對二公子的情意毫不知情那也應該是騙人騙己的。”褚安銘說。

雲白不做聲。

“本王問你,你心裏又到底是如何想的?”

“我……我如何想的不重要,上官家……”

“你若是並無情意,我現在就替你幫著燕王去揍醒那自作多情的二公子。但你若是也有情,那二公子的提議確實可行……北疆雖然被撤了三萬徐家軍,但燕王麾下的兵經過那麽多年的戰場曆練依然是當朝最驍勇善戰的。皇上不會輕易得罪。你上官家的罪是先皇時候定的,隻要沒人在朝堂上提起,當今聖上並不會十分在意少了那麽幾個無足輕重的欽犯。燕王和他的世子都極為寵愛這個二公子,若是他以死相逼執意要做,他們不會不出手相助的……”

雲白緊緊抿著嘴,還是一言不發。

褚安銘繼續說道:“你最好早些給本王個準信,本王好早日將你托付出去。本王不想對不起上官大人,但若是出了什麽事,到了要一命換一命的時候,本王這條命也是換給藍田的。”

其實雲白早就從藍田那裏得知了他與王爺的事情,又從褚寧烈那裏,聽聞了二人是如何幹柴烈火如膠似漆。

隻是,他在藍田的口中聽到的是藍田對王爺強烈的仰慕,其中夾雜了些許的卑微。

藍田對他說:“王爺會對我這樣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子動心已經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了。我不求他心裏隻有我一人,也不求他將來不會有別人,但隻是當下能同他在一起,我這輩子也夠了。”

但是藍田好像錯了,王爺說願意拿自己的一命換藍田的一命。

這不是單純的動心,這是把所有的心都給了藍田的。

雲白有些羨慕,繼而想到好像褚寧烈也拐彎抹角地同他說過類似的話,心裏頭一下子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