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迦瀾的確沒有妹妹。

他的父親是獨生子,而他父親同樣響應國家的計劃生育政策,隻有他這麽一個兒子。葉迦瀾母親過世也早,而姥姥那邊也多是表兄弟,沒有一個姐妹。

唯一能合襯“妹妹”這個稱呼的,也隻有許盼夏一人。

不過她如今對此不屑一顧。

五年前,許盼夏因為他一句“我不是你哥”而紅了眼睛,囁囁嚅嚅地退回去,啪嗒啪嗒地掉眼淚;

五年後的現在,昏黃路燈,許盼夏以憤怒的眼神直視他,問——

“什麽哥哥?”

“不是你說的嗎?不是你不許叫哥哥?”

“你又不是我哥,你憑什麽管我?”

葉迦瀾波瀾不驚:“爸讓我照顧你。”

“以前說是我媽,現在又拿你爸做幌子,”許盼夏生硬轉過臉,她大口呼吸,情緒激烈,連帶著肩膀也在動,地上影子便如被石子投中的湖水,輕輕搖晃,她說,“你少拿這一套哄我。”

她的憤怒收效甚微,葉迦瀾似什麽都未聽到,也不同她多交談,仍跟在她身後,送她到她宿舍樓下。許盼夏當他不存在,大步前麵走,月光照的她肩膀那一抹光也可憐淒涼。

葉迦瀾不緊不慢地在後麵守著,不急不緩,手腕上的黑色頭繩散發著淡淡的青桃氣息。

葉迦瀾重新回到宿舍時,早就已經到了門禁時間,舍管已經關上玻璃門,上了鎖。他抵達的時候,宿舍門前還有四個同樣遲到的倒黴蛋,正在和宿管阿姨說情:“阿姨,我們就這一次。”

“我們仨是去打吊瓶了,現在才掛完水。”

……

宿管阿姨不為所動,如學生不喜歡飯點時拖堂的老師,社畜憎惡臨近下班時開會的領導,她也厭惡地看著這些學生,嗓門大:“宿舍的規定全忘了?門禁十一點,十一點。去哪兒打吊瓶?請假條呢?病例證明呢?手上的針孔呢?”

幾個學生還在求情,葉迦瀾已經走到門前,他沒有看其他的學生,隻微笑著叫:“趙姐。”

宿管阿姨認出他,頗為意外:“小葉啊。”

“是這樣的,趙姐,我妹妹在隔壁學校上課,晚上一塊兒吃飯,我擔心她一個人回去不方便,就送了送她,”葉迦瀾飽含歉意,“您瞧,我走得慢了,沒留神門禁時間。”

他說得語氣誠懇,宿管阿姨哪裏有不信的,聽他說到一半,就已經開始開鎖,還歎息:“是啊,別以為在大學裏就沒壞人了,一個女孩子回去就是不方便……”

葉迦瀾說:“真得謝謝您,趙姐,麻煩您了。”

談話間,門已經打開,後麵那幾個苦苦求了好幾分鍾的男同學也趁機鑽進來,宿管阿姨沒攔,板著臉,訓斥他們:“下不為例!國有國法校有校規。宿舍的門禁,規定了幾點就是幾點……這次就算了,下次再遲到,一個個給我寫下學號和名字!!!”

大二剛開學不久,事情也多。葉迦瀾是校體育部的部長,體育部的招新,以及即將到來的運動會、校與校間的比賽……都是些瑣碎的小事。閑下來的時候就和隊友一塊兒打球,訓練之餘,也會有隊裏的聚餐活動。

上次吃飯,衛長空和蘇安交換了聯係方式,沒事的時候也過來打打球。據衛長空說,是外國語的男生數量少,打籃球的男生不如理工的多,因而才來理工這邊找人“切磋”,順帶著“磨練技術”。

葉迦瀾沒什麽好說的,他雖是校籃球隊隊長,但友誼第一、比賽第二。衛長空要來一塊兒打球,他十分歡迎,不過衛長空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常常和葉迦瀾套近乎,拐歪抹角,想要討好這個“大舅哥”,爭取多搞點和許盼夏有關的信息。

豈知葉迦瀾嘴嚴似鑽石礦,無論衛長空怎麽發掘,都能被輕而易舉地繞過去。無奈,衛長空病急亂投醫,隻能去問蘇安——

“啥?你說他倆為啥不一個姓啊?”蘇安撓撓頭,“可能一個隨父姓一個隨母姓唄。又不是啥稀罕事……嗯,葉迦瀾的媽好像去世比較早,他在宿舍裏沒提過他媽媽……”

“當然,也沒提過爸,”蘇安說,“開學那天,他爸來送他和小夏夏妹妹了。好家夥,他爹長得真是一表人才廳裏廳氣的,非常正統的北方男人。”

“不過兄妹關係不太好,也可能兄弟姐妹都這樣?”蘇安撓了撓頭,他繼續說,“我雖然沒妹妹吧,但有個親姐姐,平時我倆也誰都不搭理誰……”

“剛開始我們宿舍人還想追小夏夏妹妹呢,你也知道,我們理工外號和尚廟,又是啥汽修光棍……想要從葉迦瀾這邊要個妹妹微信,你猜怎麽著?嘿,葉迦瀾說妹妹把他刪了,他也沒微信,”蘇安攤手,“兄妹關係岌岌可危啊。”

全是些無用的信息。

衛長空不氣餒,他倒是有了個絕妙的念頭。不如,他嚐試著撮合一下這倆兄妹?說不定還能拉近一下彼此關係……

說幹就幹,衛長空絞盡腦汁地想辦法約人一塊兒出來玩。外國語女生多,許盼夏絕對屬於最不好追的那一個。想請她單獨吃頓飯,都得想個正當理由。

正當理由很快送上門來,衛長空過生日,包了個大房間,請了舍友和蘇安葉迦瀾等人,又請了許盼夏過來,好不容易湊夠一屋子人,哪裏想到許盼夏言笑晏晏進門,一眼瞧見葉迦瀾,頓時冷了臉,轉身就走。

衛長空放下酒杯:“哎,盼夏——”

他要去追,看見葉迦瀾已經先一步去了。

蘇安拉住衛長空,笑著勸他:“沒事,兄妹嘛,早上吵架晚上和。你還是別過去了,給人家兄妹倆說話聊天的時間,別湊這熱鬧……”

衛長空頓了頓,感覺蘇安說得有道理,但又察覺到些不對勁。換了倆坐姿,他還是感覺不太好,站起來就往外走,四下尋找,酒店走廊鋪著厚厚的地毯,他聽著聲音往前,疾走幾步,終於看到葉迦瀾和許盼夏的身影。

衛長空堪堪停下腳步。

遙遙的,隔著一長廊的暖色調燈光,他看見葉迦瀾拉著許盼夏的手,正說些什麽,聲音很低,衛長空聽不清。他又背對著衛長空,這個角度看,他身影將許盼夏遮蓋得嚴嚴實實。衛長空隻看到葉迦瀾的細細金屬邊框眼鏡,看著葉迦瀾高大到吞沒許盼夏的身體,看到葉迦瀾一雙大手,牢牢掐著、禁錮著許盼夏一雙蒼白的手,許盼夏那手掙紮不已,又被他強行拉住,桎梏。

如鷹死死叼住幼兔。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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