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蒙蒙雨簾,葉迦瀾看著衛長空拿著傘默默離開。

他沒有往前邁一步。

懷裏的許盼夏額頭還抵著他胸口,這種親密動作還是她懵懂時刻會同他做的。春天的小雨夾著一層薄薄的雪,跌在地上濕濕的冷。北方的春天好像冬與夏纏綿不舍的推拉,真正能稱之為春意盎然的日子沒有幾天,眼下嚴冬還未過去,葉迦瀾撐著黑傘,任由許盼夏整理好情緒,才緩步往前走。

這次體檢,葉迦瀾訂了雙人套餐,一份給自己,另一份給許盼夏。許盼夏愣了愣,還沒拒絕,想到當時媽媽的事情,又一聲不吭地老實接受。沒有抽血化驗,這一項要求一定時間的空腹,倆人都做不到,先去做了些其他項目。

許盼夏的體檢套餐裏還有一項婦科檢查,她沒來過這個醫院,找不到檢查的位置,葉迦瀾陪她一塊兒過去,護士拿著報告單,照例問:“結婚了嗎?”

許盼夏說:“沒。”

護士看了看葉迦瀾:“有過男友嗎?”

許盼夏愣了幾秒:“有過。”

葉迦瀾說:“沒有。”

許盼夏抬頭看他,護士也看,葉迦瀾鎮定地和護士交談:“她沒交過男友,是不是就不用做這項了?”

護士說:“是這樣,一般來說呢,我們這邊的檢查項目,未婚的和已婚的有些不同。沒交過男友的,如果感覺身體沒什麽不適,其實也不用做這個……”

葉迦瀾點頭:“謝謝你。”

護士說:“不客氣。”

許盼夏果然露出了那種不理解的表情,她不擅長偽裝,也憋不住什麽事情,拿過護士遞過來的檢查單,她跟在葉迦瀾身後,幾步追上,茫然:“婦科檢查和我有沒有男友有什麽關係?”

“那是一個委婉的問法,”葉迦瀾說,“意思是問你有沒有過性·經驗。一般來說,身體健康、沒有經驗的,可以略過這項檢查。”

因為她們會用棉簽來檢查分泌物,為了避免糾紛,很少給無經驗的女性做。

他放緩步調,果不其然,許盼夏呆站在原地,愣了幾秒,才快步跟上:“……那幹嘛不直接問啊,還這麽轉彎抹角。”

“可能考慮到一些人臉皮薄,”葉迦瀾停了停,“還有,你說’有過’,是什麽意思?”

“還能有什麽意思?”許盼夏說,“過,過去式。”

她悶頭就要走,被葉迦瀾拉著衣袖,輕輕往後一帶,拉回身邊。

葉迦瀾提醒:“走這邊去交體檢表。”

許盼夏:“……喔。”

葉迦瀾忽然低聲說:“你過去了,我還沒過去。”

從他的視角,能看到許盼夏不安的手,她已經要將那些體檢表格揉爛,紙張的材質類同於試卷的質地,被她揉搓成一朵朵太陽花。

葉迦瀾說:“我一直沒同意分手。”

這極輕的一聲驚得許盼夏用力捏得那紙嘩啦作響。她沉默半晌,又邁步往前走。

逼得太緊了。

葉迦瀾審時度勢,明白該稍微鬆一鬆,放一放。

許盼夏骨子裏有倔強的因子,絕不能將她步步緊逼,反倒容易適得其反。

葉迦瀾轉移話題:“下周一出紙質的檢查結果。”

許盼夏說:“我那天滿課。”

葉迦瀾瞥一眼牆上貼著的電子檢查報告單查看流程,不動聲色地擋在許盼夏側麵:“沒事,我來拿,拿完給你送過去。”

——其實不擋也沒關係,現在許盼夏心不在焉,完全沒有精力再去看牆上貼著的流程示意圖。

體檢這件事說麻煩也不麻煩,不過今天人多,有些項目需要排隊的時間就長。等結束後,天色已經漸漸暗了,葉迦瀾和許盼夏一塊兒吃了晚飯,這次吃的是地鍋雞,許盼夏喜歡吃贈送的那種圓圓軟軟的小餅子。吃完飯、再回學校,又是夜幕降臨。

葉迦瀾照例送她到宿舍樓下,看著她刷卡進了宿舍樓,才轉身走。夜晚的校園較安靜,他走了小路,一路悠悠****地過去,雨已經停了,他拿著大黑傘,步入林蔭路,停下腳步,才說:“跟多長時間了?想說些什麽?”

衛長空說:“你她媽和夏夏說什麽了?”

葉迦瀾轉身,看著衛長空,後者還穿著那身衣服,不過手裏沒傘。

葉迦瀾把自己的傘側著立在道路旁側的樹上。

這片路用岩石鋪著,共享單車過不來,平時都是些小情侶幽會,今日天氣惡劣,因為人也少。

不過他選擇走這條路還有個原因。

這邊攝像頭壞了。

衛長空說:“你上次是不是故意拿話刺激我?你是不是故意叫夏夏過來看著?你——”

“衛長空同學,”葉迦瀾抬手,莫可奈何一笑,“挨打的人是我,我沒有還手,也沒有對外提到這件事,免得你遭受學校處分——怎麽你非但不感激,反而咄咄逼人?”

“你裝什麽大尾巴狼?”衛長空提高聲音,又察覺不對,四下看了看,咬牙切齒,低聲,“我早就感覺出來了,你不是什麽好東西。也就夏夏聽你的……呸,你就是誘拐了她,利用她的單純,你欺負她什麽都不懂,什麽哥哥,你是變態吧?就算夏夏不是你親妹妹,你喜歡她也是變態,你這……”

“隻會這一個罵人的詞?”葉迦瀾說,“我不介意告訴你,我倆親過,出去玩也是開同一間房。”

衛長空大步走過來,迎麵就是一拳,要揍葉迦瀾。可惜今天和當時籃球場上情景又大不相同,衛長空幾下都落了空,他完全不知道怎麽那天一推就倒的葉迦瀾,今天完全變了樣。衛長空被他氣到熱血上頭,不管不顧地出拳踢腳,最終也隻堪堪打歪了葉迦瀾的眼鏡。

夏夏陪他一塊兒取的眼鏡。

葉迦瀾這才斂了笑,一手死死掐著衛長空脖子,將他直直按到身後樹上。樹身一震,葉子上的水落下,撒了衛長空一臉。

葉迦瀾是真想掐死這個家夥。

眼鏡腿狠狠在葉迦瀾臉上劃了一道痕跡,從眼角到耳側,5cm長,赤紅赤紅的色。

衛長空的臉憋得變了顏色,他大口喝著氣,死死砸葉迦瀾的手腕,但葉迦瀾仍紋絲不動,越收越緊。

瀕臨窒息的衛長空終於有了一絲恐懼——

他沒見過殺人犯,但葉迦瀾的表現……真的像是會殺了他。

葉迦瀾卻在此刻稍稍鬆手,留給他一些呼吸的餘地。

衛長空大口大口喘氣,他還是沒什麽打架經驗,平時打打籃球也就算了,正經打起來,完全不是學過格鬥的、葉迦瀾的對手。

葉迦瀾掐著他的脖子,那眼神令衛長空有些發悚。衛長空終於察覺到,一直以來從葉迦瀾身上感受到的違和感來源於什麽。

葉迦瀾看上去好像不具備正常人應當有的同理心。

“偷襲?”葉迦瀾鬆了鬆手,任由衛長空呼吸,他說,“搞這一套。”

還沒等衛長空醒過神,葉迦瀾手壓著他的頭,重重往樹上按住:“在夏夏麵前說我壞話?”

衛長空咳了一聲,緩過勁兒:“到底是誰在說壞話?你敢發誓你沒有在夏夏麵前詆毀我?”

“我可一直為你說好話,”葉迦瀾眼神毫無波動,他說,“可惜了,不識好人心。”

“既然你這麽想知道我和夏夏的關係,那我倒也不介意告訴你,”葉迦瀾露出手腕上那根黑色橡皮筋發圈,微微一笑,“之前你不是質疑我’腳踏兩隻船’,對我的女友耿耿於懷?”

衛長空看起來就像一個被激動的高中生,隻要緩過勁兒來就能繼續打。

葉迦瀾才不屑於欺負這麽一個莽撞、青春期未結束的家夥。

他說:“那我就告訴你,我的女友姓許,名字是盼夏。後來我們鬧了點矛盾——但沒有分手,你能理解?”

衛長空從咽喉裏發出聲音,聽起來像暴怒的、落入陷阱的獸。

說到這裏,葉迦瀾鬆開手:“之前你不是說我戴著女友的手鏈是長情?”

“還要謝謝你的誇獎,”葉迦瀾說,“我想,那時候夏夏聽你這樣說,一定也很高興。”

“也謝謝你,”葉迦瀾鬆開手,“費心費力,幫忙撮合我們兄妹。”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對不起,生理期太太太難受了……嗚嗚,隻有這麽多了。

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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