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是爺爺無事時常來的地方,打掃得也幹淨,空氣中漂浮著一股淡淡的、書籍特有的味道,並不難聞,像陳舊的紙張,還有些防蟲蛀的樟木氣息。白羽絨服的葉迦瀾握著那本紙頁薄脆泛黃的書,難得在許盼夏麵前展露出狼狽神態,不自然地將那書重新塞回去:“……都是以前的老書,沒什麽好看的。”

許盼夏也說:“對對對,沒什麽好看的。”

她也臊,臉通紅。

葉迦瀾盡量強行裝作若無其事:“我記得這邊還有一些雜誌,可能有你感興趣的……”

輕飄飄的,要將這件事一筆帶過。

——否則還能怎樣?許盼夏早就惶恐不安了。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這個年齡段的女生都和她一樣,下意識感覺身邊人都和“性”是分離的。好像他們都不會去看一些描寫性的文字或者圖像……

她也慌亂,手腳不知該往何處放,懦懦跟隨葉迦瀾離開。但等人離開後,許盼夏掩上門,又悄悄拿了那本書看。

就像做賊一般,許盼夏偷偷摸摸地展開書讀。直覺提醒她,葉迦瀾應當讀過這本書,不然不至於耳垂紅成那樣。她一半是好奇,一半是震驚,將書壓在另一本雜誌下,一頁又一頁掀開,慢慢地讀。

果然文如其名。

薄薄一冊,寫隋煬帝弑父登上皇位,在禦花園中見親妹楊瓊姿容絕色,遂起奸·**之心,不顧妹妹反抗,反複……

小說是半文言文半白話文的,中間參雜了許許多多許盼夏不懂的詞語。什麽“角·先生”,什麽“芙蓉滴露”,什麽“驟雨打牡丹”,看得許盼夏似懂非懂,又紅著臉將書放回去。

果然是野史。

晚上一塊兒吃飯,葉迦瀾早就恢複鎮定,正側身同葉光晨講話,露出修長側影,身姿挺拔,看得許盼夏一時間呆住了。

爺爺嗓門大,聲音直白:“囡囡,你咋老看你哥?咋?吵架啦?”

許盼夏回過神,倉皇似被撞破的竊賊:“……沒什麽。”

她一低頭,去廚房幫忙端碗。

平時家裏人吃飯不用那個大的旋轉餐廳,而是在客廳旁邊,側對著電視,電視播放著山東衛視的廣告,要麽是“黃土地黑土地種地就用史X利”,要麽就是“美容汽修哪家強,山東濟南找XX”……

果然和傳聞中一模一樣,樸實無華。

爺爺和葉光晨都喝酒,白酒,用的是小小的玻璃酒杯,上寬下窄,葉迦瀾不喝,他和許盼夏坐一起,和她一樣,喝大桶匯源倒出來的橙汁。

爺爺年輕時候就開始做校長了,那個年代自然是嚴格遵守計劃生育政策,隻有葉光晨一個孩子;葉光晨結婚的時候也是,因為工作關係,隻有葉迦瀾。當年的計劃生育嚴格,但在山東個別貧困以及欠缺發達的地區,鄉鎮戶籍的,在頭胎是女兒的情況下,會允許再生育一個孩子。很遺憾,葉迦瀾的伯伯叔叔們都不符合這個條件,也正因此,許盼夏這個女孩一回來,特別“稀罕”。

爺爺苦“皮猴子”久矣,對待許盼夏也全當親孫女。他的普通話不是很標準,但許盼夏基本都能聽懂。爺爺提到杭州,隻笑著說好地方啊好地方,提到他年輕時候過去看枝頭巷那個漂亮的花園式磚木結構小別墅,提大井巷裏麵的胡慶餘堂,朱養心膏藥店……

好多地方,許盼夏也沒聽過,有些赧顏。

吃到一半,有客人造訪,是鎮上的人,說是要集資修路,每家都交200元。將來路修好了,會專門立一塊兒石碑,把捐贈者的名字都刻上去。

爺爺伸手要拿錢,葉光晨製止了:“上午不是剛出了錢?”

那人笑盈盈的:“嗨呀,這不是能者多勞嘛?小晨啊,知道你出息了,不差這兩百,多出些……”

爺爺已經掏出錢,交給那人,回頭瞪葉光晨:“兩百塊而已,修路是好事,以後修好了,你的名字排在前麵。”

葉光晨笑笑,不和父親爭辯。

許盼夏吃著炸得兩麵酥焦的藕夾,低頭想起許顏說過的話,她說——

“你葉叔叔是個好人,也是個好商人;以後在這裏要聽話,好好和他們相處。”

葉迦瀾默不作聲調換了兩盤菜的位置,移走原本擺在許盼夏麵前的醬肘子,換成她愛吃的藕夾。

許盼夏對葉光晨實際上是感激的,無論如何,對方說謊也好,怎樣也好,都是為了給許顏一個更體麵的身份,也是給許盼夏一個更體麵的位置。許盼夏已經不是那種糾結說謊是不是不好的小孩子,她能理解對方這份心意,因而更加感激他與葉迦瀾。

不過總有一些看顧不到的地方。

許盼夏的腳趾已經癢一整天了。

許盼夏之前冬天的鞋子薄,長過一次凍瘡,那個時候她不當回事,覺得媽媽工作已經很辛苦了,不過是腳癢癢而已……直到凍瘡嚴重到腫起來破了皮,流出摻著血的水和襪子粘起來,許顏才發現女兒的異常。

許顏快心疼壞了。

一旦破皮,一些偏激諸如泡辣椒花椒水來洗腳的方子都用不了。許顏買了凍瘡膏,每天晚上等許盼夏用熱水泡完腳,再仔細給她擦。可惜還是晚了,從那之後,每年冬天,曾經被凍傷的地方都容易紅腫一片,又癢又麻地疼。

其實搬到山東後,冬天有地暖,許盼夏凍傷腳的情況已經好了許多許多。隻是爺爺這邊老房子暖氣是自己燒的,不夠熱,也可能昨天晚上上廁所時沒穿襪子被凍了一下,從早上開始,許盼夏腳趾上曾經被凍傷的地方就開始發癢。

盡管長輩們說了有事直接開口,但許盼夏不好意思拿這種小事去勞煩他們,隻想著等明天白天自己再去藥店裏買凍瘡藥。吃完飯後,許顏也終於打來視頻電話,她穿得很厚,裹得嚴嚴實實,戴一頂帽子,隻露出一點頭發,笑盈盈地問許盼夏,在這裏生活的還適應嗎?爺爺和葉叔叔、迦瀾哥哥對你還好嗎?

許盼夏一一回答。

客廳電視開著,還是那個台,播放著抗日時期背景的劇,聲音亂糟糟一團,嘈雜不清。誰也沒有心思看電視,奶奶拿著水壺澆養得兩盆綠油油的綠蘿,葉光晨和爺爺在下象棋,葉迦瀾在打掃衛生,他有點輕微的強迫症,已經將桌子來回擦了三遍。

房間中的暖氣溫度尚可,許盼夏穿著一件毛衣,裏麵是件貼身的長袖棉T。許顏的通話背景是室外,看起來像個小公園,依稀能看到人造假山和燈,許盼夏認不出是哪裏,問了幾句——

“哎呀呀,”許顏說,“你太久沒來了,這邊都不認得了?”

不等許盼夏說話,她又打斷:“對了,今年你的腳還癢嗎?買藥了嗎?”

許盼夏嚇了一跳,立刻調低音量,小聲說:“沒事,早好了。”

旁側打掃衛生的葉迦瀾停下動作,側身回望。

許顏說:“那邊冷嗎?我聽你葉叔叔說家裏麵也有暖氣,可能沒統一供暖熱。我也不知道什麽情況,你那腳啊,平時得注意點,我聽醫生說了,這一年凍了,往後幾年都容易凍,你得勤擦藥膏……”

許盼夏安靜地聽媽媽念叨,後半截,在視頻裏,許顏還熱情洋溢地見了爺爺奶奶,一口一個“爸”“媽”,把兩個人也哄得心花怒放。

正開著視頻呢,許盼夏轉身,看不到葉迦瀾了。

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過了半小時才回來,外麵又飄了細細碎碎的小雪花,他拎了一袋子零食回來,發梢被雪水沾濕,眼鏡上也蒙了一層白霧。

視頻通話早就已經結束,許盼夏拿著手機上樓、打算回臥室睡覺,回望,葉迦瀾摘了眼鏡,正低頭擦著鏡片,葉光晨驚異地問他:“大晚上跑出去就為了買這些東西啊?咱們家裏有吃的,明天再……”

葉迦瀾安靜聽父親教訓,眼鏡擦幹淨,還沒戴,手一頓,側臉看,看到穿著拖鞋的許盼夏。她一雙腳踩在毛絨絨拖鞋中,褲子寬鬆,遮擋得嚴嚴實實,隻從縫隙中瞧見一抹淺淺粉白。

許盼夏縮了縮腳,加快步伐回了自己房間。

剛躺下沒多久,臥室間的簾子又被人敲了敲。

葉迦瀾低聲問:“睡了嗎?”

許盼夏坐起。

“沒。”

燈光亮著,兩個房間,一個棉簾,一撩就開。

許盼夏穿拖鞋下床,蹭蹭蹭快步過去,一掀簾子,抬頭看見葉迦瀾。

葉迦瀾晃晃手上的藥膏和棉簽:“凍瘡膏。”

許盼夏愣了愣。

“阿姨沒和我說,”葉迦瀾說,“也是我不對,這邊不如家裏麵暖和,你肯定受不了——坐下,我幫你擦藥。”

許盼夏一雙腳窘迫地安放在拖鞋中,腳趾都緊張到連凍傷的癢也察覺不到:“……我自己來吧。”

“不如兩個人方便,”葉迦瀾的眼睛透過鏡片注視她,“聽話。”

……好吧。

不知道為什麽,許盼夏很難拒絕葉迦瀾提出的一些要求。這個臥室很簡陋,平時沒有人睡,也沒有什麽椅子,唯一可供坐的地方隻有一張床。

床啊……

木質床頭櫃上擺放的鬧鍾,每一秒都有著輕微的滴答聲。許盼夏緊張回頭看,確認自己的被子沒有淩亂,也沒有將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放在上麵……

她慶幸自己剛才掀開門簾時將胸衣塞進被子中,遮擋得嚴嚴實實。

饒是如此,在坐在**時,許盼夏的心仍顛簸到像機器中劈裏啪啦裂開的爆米花。

葉迦瀾屈膝,半跪在她麵前,示意她將腳挪過一些——

“搭在我腿上,”葉迦瀾說,“我眼睛近視,看不清。”

許盼夏一邊慌慌忙忙地想原來戴了眼鏡也看不清嗎,一邊遲疑著將腳伸過去,落在他膝蓋上。

她為展現自己的窘迫和貧困、傷口而羞恥。

又慶幸自己剛剛在泡完腳後幹幹淨淨地剪掉了所有的指甲。

不然,現在的許盼夏打死也不會將腳伸過去。

就像夏天跑完操,她腋下和脖子上全是汗的時候,就絕對不會再故意走快、趕上葉迦瀾班級的隊伍去偷偷看他。

青春期的少女擁有著一萬種隱藏自己不美好的魔法。

他的腿是熱的。

冬天的葉迦瀾仍舊穿運動褲,不過變成了深灰色,他很少穿牛仔褲,一年四季的運動裝扮,休閑舒適。許盼夏一雙有凍傷痕跡的腳,首先感受到純棉的質地,其次才感受到那綿綿不斷、蔓延來的溫度。

許盼夏咬住唇。

她的腳被凍傷的地方有三處,左腳兩處,一個在大拇指側麵上,另一個在小拇指下方,右腳則是凍傷了大拇指。最開始凍傷的那一年最痛苦,因為在腳上,走路時和襪子在一起,難免會黏連,每天晚上都要小心翼翼地撕開,襪子頂端的血跡怎麽洗都洗不脫,塗上藥膏也沒什麽用,隻會得到一雙和腳、血、藥膏一同黏住的襪子。

等到天氣暖和了,這塊兒皮膚才漸漸好完全,可惜還是留下一道疤,一道淺淺的,深色的疤。

這雙有了疤的腳,現在都踩在葉迦瀾的大腿上,膝蓋上約十公分的位置。

葉迦瀾拆了藥膏,擰開蓋子,撕去銀白色的封口膜,擠出一些,用棉簽蘸著,低頭。

不用問是哪裏凍傷了,一眼就能看到,這三處都是發紅、微微腫起來的,連帶著這幾根腳趾也胖了一小圈,可憐極了。

他用蘸了藥膏的棉簽輕輕貼上去,打著圈兒轉。藥膏涼,激得許盼夏打了個哆嗦。

葉迦瀾抬頭:“疼?”

“不,”許盼夏說,“……有點怪。”

葉迦瀾:“哪裏怪?”

“我說不出,”許盼夏說,“可能……我覺得這樣有點奇怪。”

她小聲:“以前隻有媽媽這樣給我擦過藥。”

葉迦瀾說:“不奇怪,之前我爸也這樣給我媽擦過。”

他還是第一次提自己的母親,許盼夏想到自己和媽媽的身份,不做聲,不知該說些什麽,隻低頭眼巴巴地看在她紅腫創麵上溫柔打轉的藥膏。

葉迦瀾太溫柔了。

哥哥太溫柔了。

溫柔到令許盼夏無所適從,尤其是創口本來就因為凍傷而紅腫發癢,癢到讓許盼夏恨不得狠狠撓幾下——當然,撓是不行的,一旦撓破了更難愈合。蘸著藥的棉簽是涼的,本來能起到一定的舒緩作用,偏偏他下手又這樣溫柔,溫柔到好像並不是上藥,是逗弄——

打住,打住,不能繼續想了。

許盼夏嚐試著不用那些奇怪的詞語來形容現在的場景。

雖然現在的局麵已經足夠奇怪了。

許盼夏呆呆看葉迦瀾的臉,看他鏡片下澄淨的眼。

他神色專注到並不像是上藥,而是在創作偉大的藝術作品,是繪畫。

葉迦瀾說:“我之前和你說過嗎?我媽剛嫁給我爸的時候,我爸什麽都沒有,沒有房子,也沒有車,隻有一份苦哈哈的差事。”

許盼夏搖頭。

“像你看到的這樣,我爺爺家庭……怎麽說呢,並不算多麽貧窮,所以能供我爸讀書,但也不算多麽富有,一般家庭吧,”葉迦瀾說,“那時候我媽家生活條件比我爸要好很多,我外公做生意,賣衣服,有兩個分店。”

許盼夏安靜地聽。

“那時候結婚,我外公一開始也是不同意,後來和我爺爺、我爸談了很久,才同意了這門婚事,”葉迦瀾說,“結婚後,我爸辭了職,跟隨外公做生意——算是半個入贅吧,我外公隻將錢給我媽,讓她負責管理錢財,這樣一直到我媽過世。”

許盼夏問:“是意外嗎?”

葉迦瀾搖頭:“是心髒病。先天性的,沒辦法,那時候醫療水平還不夠好。”

提到這裏,葉迦瀾歎氣:“我沒見過比我爸媽更恩愛的夫妻,也沒有見過比我外公更疼愛女兒的父親。我媽過世後,兩個人都很消沉,那段時間店裏生意也不好,後來資金運轉不周,兩個店都倒閉了,外公又生了病,家裏欠了一大筆錢。”

“再後來,我爸擔下那筆債務,他寫信給原來的領導,重新得到一份工作,繼續做,一邊照顧我和外公外婆,一邊工作還錢……慢慢地還完錢,”葉迦瀾說,“職位也一年年地變動,現在就像你看到的一樣。”

許盼夏聽得專注。

她隱約察覺到一些額外的東西。

“我還小的時候,記得我爸會因為媽一句想吃XXX的油旋兒,大冬天騎摩托車騎二十公裏去買,揣到懷裏帶回家給她,”葉迦瀾說,“那時候家裏不請阿姨,一切家務都是我爸做,飯菜也是。”

許盼夏低聲:“所以葉叔叔並不愛我媽。”

長久的沉默。

葉迦瀾看著許盼夏可憐的一雙腳,他問:“許阿姨愛我爸嗎?”

許盼夏:“……”

盡管她保持著沉默,但已經能說明問題。

燈光下,許盼夏的足隔著一層棉搭在葉迦瀾的大腿上。

葉迦瀾的手借著棉簽撫摸著她的足。

兩人有著同樣濃長的睫毛,有著同樣的鼻梁側邊小紅痣。

他們是兄妹,又不是兄妹。

“所以我不太明白,”葉迦瀾說,“為什麽你一定要叫我’哥哥’。”

許盼夏的心咕咕嚕嚕地泛濫著酸水。

“可是如果不叫你’哥哥’,”許盼夏語調故作輕鬆,“那我們現在也不能這樣。”

——是的。

做人應當懂得感激。

如果不是“兄妹”,他們怎麽會同居一屋簷下,怎麽能在同一桌吃飯,怎麽能……

都不能的。

兄妹讓他們親密。

兄妹讓他們不能徹底親密。

葉迦瀾笑了:“不過,如果被我爸看到現在這樣,估計——”

話沒說完,葉迦瀾手下動作一停,他凝神側臉,聽門外的動靜。

許盼夏猛然抬頭。

隔著門,她聽到葉光晨和爺爺說話的聲音、上樓梯的腳步聲。

“我知道,嗯,我明白,您不用再說了……”

“我現在婚也結了,您就別擔心了……”

……

腳步聲越來越近,說話聲越來越清晰,許盼夏的心跳也越來越快。鬧鍾聲擦擦擦,好像壞掉似的,秒針也加速。

許盼夏也害怕,她猛然意識到此刻的氛圍過於曖昧。

她好像不該讓葉迦瀾過來給她的腳擦藥,更不應該這樣坐在自己**,連胸衣也不穿地和他聊天。雖然許盼夏已經盡力拱起脊背來掩蓋突出的一對尖尖鳥喙,但紅豆似乎並不是一層睡衣就能徹底擋住的,仍舊存著春光探牆的意外。

葉迦瀾一動不動,他側著臉。

而許盼夏從他鏡片的反射光上幻視到自己那盡力想要遮蓋的春日鳥喙,她惶恐到不顧形象地愈發拱起身體,倉皇地企圖遮擋一切兩性差異的特征。

足還搭在他大腿上,結結實實的熨帖。

一分鍾,兩分鍾。

葉光晨的腳步聲似乎已經到了門前,停下。

他沒有推門進來,停頓幾秒,離開。

腳步聲又漸漸遠了。

許盼夏猜測葉光晨應該是回了臥室。

“你說,”葉迦瀾忽然問,“如果我爸這時候進來,會不會很尷尬?”

許盼夏:“啊?”

——要命。

真是想想都要命的事情。

她頭皮一陣發麻,搭在葉迦瀾膝蓋上的腳都在顫抖,好像被人敲了麻筋。

“別害怕,”葉迦瀾抬頭,隔著眼鏡,露出一個溫和好哥哥的笑容,“玩笑話。”

的確是玩笑話。

葉光晨不會突然進來,也沒有敲他們的門。

葉光晨真正在晚上、在這個時間點敲這扇門,是在四年後——

四年後的現在。

同四年前布局幾乎沒有任何變化的房間中,改變的僅僅是**用品的花色,以及隔斷。隔絕兩個臥室的不再是棉布簾,而是一扇漂亮的紅木雕花門。

門扇半開,兩個房間都亮著燈,還是同樣的床。

葉迦瀾用力捂住身下許盼夏的嘴,沒有戴眼鏡,睫毛濃長。雙腿輕而易舉地壓製住掙紮的許盼夏,他麵容冷冷淡淡,嗓音同樣冷冷清清,對著門外敲門的葉光晨說:“怎麽了,爸?”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我終於更新啦~~~!!!!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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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