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搶地盤，心要狠
咬牙切齒中，七人團回到司令部（趙村祠堂），悻悻圍坐在小會議室裏，都是悶頭抽煙。
啪的一聲，這次拍桌子的是政治部主任周洪海：“這是什麽態度！打了幾次勝仗，尾巴翹上天了！無組織無紀律，我要處分他！”
“我們憑什麽處分他？就憑他不向分區上報南進計劃？要知道，這是當初劉司令親口答應的，不許分區插手，你們當時可都在場。”王平雖也是滿心鬱悶，卻還是實事求是。
“這。。。。。。”周洪海還待說些什麽，卻被楊青山打斷：“好了，別為了這些小事扯皮。你們還不明白老頭子什麽意思嗎？他不讓分區插手，就是怕給雷仁套上籠頭，限製他的發揮。”隨即扔掉煙頭，嘿嘿一笑：“老頭子這是怕我們給雷仁的行動掣肘啊。好吧，現在我們來討論一下，先不管雷仁的計劃是什麽，我們能拿出來的最佳方案又是什麽呢？”
眾人沉吟一陣，然後都是苦笑著搖了搖頭。談什麽最佳方案，壓根就是沒有方案好不好。從39年初成立6分區開始，就在為站穩腳跟傾盡全力。憑借一個缺兵少將裝備奇差的6連，加上幾支幾乎沒有戰鬥力的地方民兵，守住僅有的4個自然村都是焦頭爛額。
雷仁的到來，不僅穩定了局麵，更是確保了秋收，拿下了康莊。隨著趙莊據點龜縮不出，6分區才算是徹底穩固下來。是啊，去年底，別說是發展根據地，就連個康莊炮樓，都是塊啃不動的骨頭如鯁在喉，哪裏還有心思琢磨什麽南進計劃？
人哪，就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動物，正所謂飽暖思**，饑寒起盜心。暫時的解決了溫飽問題以後，分區黨委倒也開了幾次會研究往後的發展方向，奈何七個臭皮匠勾搭在一起商量了半天，還是對前途一片茫然。
南邊的安定據點，比趙莊更大，兵力更多。光安定守備隊就有龜田中尉一個滿編中隊，還有皇協軍一個加強連，遠非趙莊的伊藤兩個小隊可比。再加上從安定往西依次修建的3個據點，每個據點裏麵都駐有一個小隊的鬼子和偽軍。2分區37年即組建完畢，擁有近300人槍，實力超過6分區一倍有餘，卻也是牢牢被壓製在白石坳以西，2年多不得寸進。
2分區跟龜田交手多次尚且損兵折將，6分區自是壓根也沒想過要去摸老虎屁股，直到去年底劉司令來挖牆腳時，雷仁提出南進計劃。眾人當時雖然感覺大方向是對的，可具體怎麽實施，卻是盲人摸象，霧裏看花。隻記得當老頭子詢問雷仁具體計劃時，那廝也是愛理不理，還當著劉司令的麵要求6分區不得插手幹預。劉司令怕也是老糊塗了，竟一口答應。這就造成了今天這個尷尬的局麵。
堂堂軍分區黨委機關，向所屬一個遊擊隊詢問作戰計劃，卻被頂了回來，讓領導們老臉往哪擱？
沉默中，楊青山忽的吃吃笑了起來：“我說，你們咋的了？人家大老遠把我們接來，好吃好喝的供著，你們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對嘛，既然我們都拿不出更好的辦法，索性由著他去折騰。”王平也開始緩和氣氛。
“除了他，還有誰有這個膽子，有這個實力去撬動安定？他不讓我們插手，就是怕我們不能準確估算他手裏的力量，到時候亂出主意瞎指揮，反而誤事。”
還在生悶氣的眾人聽了這番話，竟又都是點了點頭。周主任擦燃火柴，先給楊青山點上，再點燃自己的煙袋：“有道理呀老楊。要論軍事才能，我敢說，別提在座的，整個吳堡有一個算一個，全不是雷仁的菜。我就是看不慣他那副自以為是的樣子，你說他。。。。。。”
楊青山再次打斷了他的抱怨：“其實，我們都錯了。雷仁遠比我們考慮得深遠。年初五就動手，他就是想趕在春耕開始前打開局麵。難怪讓我們準備工作組南下接收，他必定是有把握才這麽說。”
王平也笑了：“老楊早就跟我說過，雷仁是個最會替領導打算的人，從他把西北軍繳械兩次就能看出來。他自己是不缺乏武器彈藥的，包括這次伏擊所得，全部上繳了分區。你們還不知道，雷仁在勸我們搬來趙村的時候就已經規劃好6分區往後的布局了。”
“是的，按照他的計劃，打開南方局麵後，分區再組建一個正規連進駐白石坳，這樣和胡斌一南一北相互呼應，大局定矣。”
第一次聽到這個規劃的五人，都是來了興趣，漸漸的，眼裏冒出了精光：“對呀！北麵已經跟5分區接壤，要是南邊再跟2分區連成一片，那我們。。。。。。”
“再組建一個連？那我們手裏就有兩個正規連，跟1分區老張一樣了！”
“哼，老張算個屁，仗著資格老，總看不起後麵幾個分區。要是再算上雷仁的部隊。。。1分區嘛，嘿嘿嘿。。。。。。”
眾人越說越興奮，把某人蔑視領導的不快統統扔到了爪哇國外。
楊青山見調動起了大家的情緒，忽的神秘一笑，把頭伸向桌子中央。見此，眾人也皆是心領神會，七顆大頭頃刻湊在了一起，低聲嘀咕起來：
“不知道我的感覺對不對，我總覺著這小子先打清水不簡單。你們想想，以他的實力，完全可以從安康動手，這樣，擴張的時間能縮短一半。那他為什麽先動最西邊的清水呢？”
王平到底是僅次於楊青山的軍事幹部，眼睛一亮：“你是說，他在搶地盤？”
楊青山嘿嘿一笑：“這小子很壞呀。如果先打掉東邊的安康據點，截斷了龜田西進的道路，那整個南邊，就會成為無主之地。以咱6分區的家底，恐怕一時半會兒消化不了，那就隻能是便宜2分區了。。。”
“對呀！先占領清水，也就堵住了2分區東進的門戶！一旦我們的工作組進駐白石坳以東，就把3個據點囊括的廣大地域，全部攬進了6分區懷裏！難怪呀，他這麽著急讓我們組建工作組。這小子，陰險啊。。。”
“可這樣一來，就成了我們跟2分區搶地盤了，會不會不太好。”
“扯蛋！什麽跟他們搶地盤，我們是在跟鬼子搶地盤！”
“就是！2分區兩年多也沒見打開局麵，雷仁生是咱6分區的人，死了也是我6分區的死人，他打下來的地盤，就是我6分區的地盤！”
“說得不錯！還記得上次那小子就說過，搶地盤，心要狠！”
“立刻命令組織部門，加緊組建南下工作組，把機關的群眾工作人員全部派出去，在趙村，壓根用不上他們。還有，康莊和李家溝白石坳的也全動員起來，先去雞鳴村待命！”
“命令胡斌，現在就著手培養選撥幹部，發展隊伍。武器裝備雷仁早給他預備好了，1個月以內，組建7連！不用擔心糧食問題，光憑趙村的餘糧，也夠支撐半年。先別上報軍區，我們手裏還有一個編製。至於雷仁。。。老頭子不是早就單獨許給他了嗎？”
“必須要快！時不我待呀夥計們，雷仁搶在初五就出手，我們不能辜負了他一片苦心。搶在春耕前，他打下多少地盤，我們就接收多少地盤！以我對他的估計，春耕開始前，根據地還能擴大一倍！”
“是啊，真是我6分區的寶貝疙瘩，老周，你還要處分他嗎？”領會了雷仁的戰略意圖，特別是其阻止2分區搶地盤的險惡用心，心情大好的政委同誌開始揶揄周洪海。
看到了美好的前景，此時眾人哪裏還會計較某人對待領導的態度。一翻合計下，一天前還茫然無計的南下工作安排計劃，新鮮出爐，且是在群策群力下，越來越完善。
另一邊，剛爬起炕的雷仁和周凱一起吃完午飯，正召集手下眾金剛開會。點上一根事後煙。。。不是，飯後煙，仁哥愜意的衝趙大吐著煙圈：“長興，盯住清水的情報員沒有問題吧。”
“大人放心，此人是個老情報，必不會誤事。”趙大憨任由頭兒甩過來的一個個煙圈套在臉上，竟是流露出幾分享受的味道。
周凱看著這對活寶，也是笑了笑：“昨天晚上清水沒有收到補給，電話線又被我們掐斷了，無法跟石寨聯係，今天估計再等一天，明天應該就會出來找糧，同時派人跟石寨聯係。老雷，你看。。。。。。”
“簡單，明早大山、長庚帶3小隊去昨天那裏埋伏，工事用現成的。碰到清水出來的聯絡小隊，殺無赦。我估計最多一個班，快打快撤。淩晨3點出發，估計他們天亮從清水出來，你們趕到後還能休息一小時。完成任務後去李家溝匯合。”
李大山就和趙長庚站起來大聲應是。
“剩下人，明天天亮出發，去李家溝。隻要情報員送來清水出動的消息。。。。。。”
“大人，您和政委就不用去了吧，冰天雪地的，在家休息吧，小的帶隊就成，必不讓大人失望。”趙長興適時跳了出來，為領導身體考慮。
雷仁歎了口氣：“我也想在家睡覺呀，奈何又怕那個楊婆婆絮叨。算了，我還是躲他遠點，跟你們一起去。”
周凱又是賤笑兩聲：“老雷，可不許背後說領導壞話。。。你說，他不會不懂咱什麽意思吧。”
“我已經告訴他了要先收拾清水卡住2分區脖子，還提醒他盡快組建工作組準備南下，要還是不明白咱們的意思，他這司令也別當了，趁早回家娶房媳婦生個娃，鬧個啥革命。”神情語氣中全是不屑。
屋裏眾人皆是深以為然，頻頻點頭，混不顧數百米外的某位分區首長噴嚏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