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三章 樂觀其成

一如雷大隊的幹部們所料,從中午時分開始,謝家寨門前的皇協軍6營,就從最開始滿懷期待中的興奮,慢慢開始出現了焦躁不安。隨著天色越來越暗,其原本高漲的士氣,終於是在風雪中跌落到了穀底,陷入了即將崩潰的邊緣。

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數次前來剿匪而又無功而返的偽軍,本想看到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謝家寨,在皇軍的炮火下土崩瓦解,就此出了這口長期壓抑在心底的惡氣。然而眼看著夜幕即將降臨,預期中前來剿匪的皇軍仍然沒有出現,本就毫無士氣可言的皇協軍此時已是人心惶惶,在走與不走之間糾結著,把惡劣的心情推到了極致。

根據太君製定的剿匪計劃,皇協軍已經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任務,把謝家寨的土匪,堵死在了山寨裏麵插翅難逃,隻等著皇軍一到就用迫擊炮轟開山門,把這幫該死的土匪屠戮一空,然後喜氣洋洋得勝還朝領功受賞。可作為剿匪主力的皇軍沒有出現,麻臉營長頓時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當中。

走,顯然是不行。皇協軍構築工事的行動已經被謝家寨看在了眼裏,隻要不是一頭腦殘到極致的豬玀,就會明白自己這樣做的目的,不是為了進攻,而是為了防止土匪突圍。可已經為害鄉裏兩年多都沒有被剿滅的謝國強是蠢豬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可以想見,隻要自己這裏一撤,晚間謝國強必定會帶著手下放棄山寨鑽進山裏。方圓二十裏的大山啊,到時候上哪去找他們?狡兔三窟的道理人人明白,就連普通人都知道要給自己留條後路,更何況是長年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土匪,他們肯定在山裏還有另外的藏身之處,而且預藏了糧食。

這要是放跑了謝家寨的土匪,明日雪停了皇軍趕過來撲了個空,太君的怒火,別說是自己一個小小的營長,就連堂堂吳旅座也是承擔不起。且以吳天鵬的自私自利心狠手辣,說不得到時候為了平息皇軍的怒氣,就會把自己的項上人頭,送去給太君當球踢。

而留在此地繼續圍困,麵臨的困難更大。在麻臉營長的預想裏,攜帶著迫擊炮前來的皇軍,剿滅這股土匪根本就是抽口大煙的工夫,他根本就沒有想過皇軍居然會不來,因此就連宿營的帳篷都沒有準備。況且作為一支負責治安的地方部隊,活動區域平常也就在轄區方圓幾十裏,壓根就用不著在外麵過夜。

最重要的是,這次沒有把煙槍帶出來啊,那可是必不可少的東西,這要是呆在冰天雪地裏一晚上沒有大煙抽,還不得要了自己的親命?要不,自己帶人在這裏繼續圍困,派一個連回義渠去接過夜的帳篷等東西?可如果謝國強狗急跳牆連夜突圍,這裏剩下的兩個連能不能擋得住?要知道,這幫悍匪的戰鬥力可不是蓋的,他們敢跟皇軍的掃蕩隊較勁。頭疼啊……

皇協軍在那裏糾結不已的同時,獨立大隊卻已是午睡醒來,一個個體力充沛精神飽滿,完全恢複到了巔峰狀態。趙長興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嗯,下午四點半,應該差不多了。站起身跟陳家駒確定了一下,隨即下達了開始行動的命令。

靜若處子,動如脫兔。接到命令的雷大隊全體官兵,頓時就全部行動起來,以1中隊打頭,開始向謝家寨隱蔽前進。距離皇協軍陣地3裏處時,前出的警戒分隊發現了麻臉營長派來的那個班。好吧,猶在罵罵咧咧的班長大人連同手下,先一步趕去了麻將桌上搶位置。隻不過這個麻將館的位置有點偏僻,是在陰間奈何橋的對麵。

接到山上派出了聯絡小隊的消息,大隊幹部們皆是嘿嘿一笑:狗腿子果然坐不住了,看來預期的效果已經達到,現在那裏應該已是人心惶惶,估計根本不會出現激烈交火的情況,槍聲一響偽軍就會四散奔逃。可你們想逃,也得看哥同不同意呀,老板可是鄭重交代了,這次不許放走一個,統統都要槍斃!

距離皇協軍陣地2裏,全大隊的陣形已經散開,如同年前在錦界山時一樣,六個中隊成扇形往皇協軍陣地潛去,在皇協軍包圍謝家寨的同時,獨立大隊又在外麵形成了一個更大的包圍圈。陳家駒製定的作戰計劃原本就是如此,在皇協軍的眼裏,謝家寨是插翅難逃,而此刻在雷大隊的眼裏,皇協軍也是插翅難逃。

原本就是絕地的謝家寨,此時也成了皇協軍6營的絕地。謝國強固然是沒有退路,可獨立大隊的包圍圈一旦形成,麵對著固若金湯的謝家寨,皇協軍的退路又在哪裏?想衝出雷大隊的包圍圈?無異於癡人說夢。那偽軍唯一的生路,就是他們正麵的謝家寨,可是他們能通過那道50米寬的死亡地帶,到達謝家寨山門前嗎?

錦界山戰役時,作戰計劃是由雷仁親自製定,現在麵對著幾乎相同的戰場情況,陳家駒壓根就不用再製定什麽計劃,直接把老板那個經過了實戰驗證的成熟計劃照搬過來就行。更何況這次偽軍雖然多了一個連,但獨立大隊的人數也增加了將近一倍。這樣說來,這場圍殲戰執行起來,竟是比錦界山戰役更為簡單容易。

隻不過考慮到此次新兵較多,雖然剛剛在山口接受了實戰的檢驗,但他們加入雷大隊的時間畢竟還短。因此,負責第二階段戰役具體指揮的趙長興,把交火的距離設定在了150米,而不是如同錦界山時的100米。趙隊副這樣做有兩個目的:一是保證新戰士的安全;二是讓他們感受一下真正的戰場氣氛。

雷仁曾經說過,不經過子彈擦著頭皮飛過的洗禮,一名戰士永遠不可能真正成熟。像之前山口那樣的伏擊戰,有心算無心下用一輪齊射解決戰鬥,那不叫打仗,而是打靶。說白了,就是一場屠殺。但是那樣的機會畢竟不多,在真正的戰場上,還是要立足於錘煉好戰士們紮實的戰鬥技能,為日後與敵人的正麵交鋒打下堅實的基礎。

麻臉營長在跟手下的連長心腹們,商量著接下來該怎麽辦的時候,六個戰鬥中隊已經在距離皇協軍陣地150米外完成了包圍圈,且是一個密不透風的巨大包圍圈。至於火力中隊,則在200米外的一個小山頭上構築了機槍陣地。

懷著激動的心情,把三挺渾身上下散發著嗜血凶光的九二式重機槍一字排開,李焦感覺自己就如同躺在了雲端的棉花糖上,說不出的舒坦。至於那四挺歪把子輕機槍和五個擲彈筒……好吧,此刻已經完全沒有被李憨子放在心上,混忘了當初自己從雷仁手裏接過第一個擲彈筒時,那激動的心情也跟現在一模一樣。

一個營的皇協軍,大貓小貓加起來四百多隻,雖是麵向謝家寨方向構築的簡易工事,可也是好大一塊陣地。由於謝家寨山門前的地形限製,皇協軍構築的正麵工事也隻有數十米寬。當初雷仁帶著獨立大隊前來上訪討薪的時候,十三挺機槍盡管相互間隔隻有五米,也要分兩層才能排下,此刻一個營的陣地厚度可想而知。

如同往常,在戰士們構築工事的時候,雷仁站在火力中隊後方50來米的地方,觀察片刻後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輕輕點了點頭:“這幫臭小子,越來越奸詐了,竟然還懂得用時間來消磨敵人的士氣。老子沒教過他們這些呀,哪學來的?”

周凱把嘴一撇,砸吧了兩下:“上梁不正下梁歪,他們有個如此卑鄙無恥的大隊長領頭,有些東西還用學嗎?家駒上次想出來的那個在水源裏下毒的注意,好像也沒人教吧。”

雷仁笑了,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還笑得挺開心:“不過好像效果挺不錯,老周,你看這些偽軍,一個個蔫頭耷腦縮在一起的樣子,根本就是杵在那裏的活靶子。不過陣地縱深有點厚度,想要像錦界山那樣用兩輪齊射解決問題不可能。我雖然不會點破,但希望長興能夠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說,把這場戰役當成陣地戰來打?”周凱扭頭看了搭檔一眼,隨即也跟著笑了:“不錯,偽軍的士氣此刻已經低落到了穀底,用他們來錘煉新兵,確實是再好不過。”

隨即一招手叫過了柱子:“去告訴趙隊副,沒有我的命令,不許發起突擊,就在陣地上跟偽軍對射,讓新兵們放開手腳打。”

柱子剛要去傳達政委的命令,卻又被雷仁給叫住了:“老周,不要幹涉,讓他們自由發揮,我希望在沒有我們的直接指揮下,能看到自己想要的那個結果。”

周凱思忖片刻,點了點頭:“老雷,為了培養幹部,你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雷仁也是舒心的一笑,摟過了周凱的肩膀:“我們培養幹部的初衷是什麽?不就是為了自己偷懶嗎?既然他們已經成長到了現在這個程度,何不讓他們撒開了玩,咱隻管樂觀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