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六章 李焦的美夢
?按照雷仁與周凱達成的共識，謝家寨必須要保存下來。這個謝國強的手下本就是東北軍出身，不僅戰力強悍，更讓這二位看中的，是謝大胡子一門心思打鬼子。不但打鬼子，竟然從來也不禍害老百姓，還把沿途遇到的孤兒全部帶回山寨收養，這就更是難得。當日送給謝家寨十大車糧食，也正是出於對謝國強這份赤子之心的欣賞。
兼且在吳旗以北這個日、偽、頑、匪混雜的大泥潭裏麵想要渾水摸魚，以八路軍的身份，很多事情都要受到掣肘。而有了已經成為雷仁分身的謝家寨出麵，那些擺不上台麵的事情，也就好辦多了。別的正經八路軍幹部或許不屑與土匪為伍，但在仁哥心裏，勾結土匪打家劫舍算個逑！輕輕的，天空飄過五個字——那都不是事！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以往從國統區搞東西，你敢穿著八路軍軍裝招搖過市嗎？即算是馬得草的3營願意，但一個通共的罪名，卻是誰也擔待不起。不過去買東西的，是穿著老百姓衣服的土匪嘛……誰都知道，大批的鹽鐵布匹隻有軍隊才會買回去有用，可土匪難道不是軍隊？更何況，也沒有誰會在自己腦門上刻著“土匪”二字吧。反正在國軍看來，買走這些軍用物資的，隻要不是八路就好交待。
正是因為如此，去不去救謝家寨，壓根就是不用考慮的問題，在雷仁的預想裏，以後謝家寨還有大用。隻是沒有想到，原以為前來剿匪的是嶽父老子的部隊，現在居然變成了皇協軍。管他的，敢動自己的小弟，反正下場都一樣。所幸自己等人早有準備，既然是鐵定要去救，那麽如何救，才是周凱找雷仁回來商量的根本目的。
此刻眼見雷大仙賊眉鼠眼坐在那裏嘿嘿賤笑，周凱腦門一黑：“我都快煩死了，你還在那裏說胡話？老雷呀，我咋就想不出來，咱去哪裏能發上大財？”
雷仁沒有答話，抬手接過了黃河送進來的饅頭：“去把你爹他們叫來。”
隨著趙長興、李大山、陳家駒等中隊以上的幹部到來，雷仁啃完了手裏的兩個大饅頭，喝了杯水點起了飯後煙，也不理會一眾憨貨，卻似笑非笑地看著小白臉政委：
“我問你，在老謝搶走咱十輛大車之前，他都是找鬼子和偽軍下手是不？”
周凱默默點了點頭，還是摸不著頭腦。
“以鬼子的自命不凡，自然不會為了區區一百多個土匪，跋山涉水跑去為民除害。因此以往去黃頭嶺剿匪的，都是皇協軍獨立混成旅對吧？”
給雷大仙遞過去一根紙煙，周凱隱隱覺得把握住了什麽，可細細一想卻仍是全無頭緒。
雷仁轉頭看向了眾人：“皇協軍打了兩年多也沒有把謝家寨打下來，你們知道是為什麽？”
在陳參謀還沒有帶上“長”的情況下，身為第一大隊副，自然是趙長興第一個接過了話頭：“因為謝家寨的地形。在咱大隊眼裏他是不堪一擊，可在白狗子那幫膿包眼裏，謝家寨簡直就是固若金湯。”
“長興說的沒錯，別說他們解決不了圓木圍牆，光是山寨正麵那個不到五十米寬的陡坡，偽軍就沒有膽子敢上去。”李大山砸吧著煙嘴，在腦海中回憶著謝家寨的地形地貌。
按照論資排輩，此刻也該當是大隊參謀同誌發表看法了：“五十米寬的正麵，能展開的兵力不到一個排，在仰攻的狀態下，躲在圍牆後麵的謝家寨隻要幾輪排槍，就能讓衝鋒的偽軍有來無回，更別說老謝手裏還有三挺機槍。”
周凱更是滿頭霧水，茫然看著坐在那裏打著咪笑的雷大仙：“這些我們都知道，可你說的那筆橫財，到底在哪呢？”
“皇協軍獨立混成旅，雖然號稱擁有八個營，哦，現在當然沒有這麽多了，咱最少也收拾掉吳旅座兩個營了吧。”
雷仁一句話說完，頓時就惹得屋裏一片哄堂大笑。可不是呢，從春耕到秋收，再算上錦界山那兩個連，吳旅座最少也給咱無私的奉獻了兩個營的武器裝備。現如今6分區的所有連隊都能裝備九挺捷克式機槍，皇協軍獨立混成旅可說是功不可沒。
“吳旅座雖然號稱是旅級部隊，可他的武器裝備也就跟丁旅座的西北軍117旅差不多，都是雜牌軍而已。他遲遲收拾不了謝家寨，就是因為攻不破那道圓木寨牆。而想要攻破圍牆，吳旅座缺少了最重要的一個東西……”說到這裏，雷仁故意一頓，偏頭含笑看著周凱。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周凱要是還不明白，也就枉費雷仁對他一年多時間的精心栽培了。不僅是他反應過來了，就連在場的所有大隊幹部也全都明白了。
“炮！”
周凱興奮地一拍坐在身邊的趙長興的大腿，把這憨貨疼得嘴角直抽抽，表麵上不敢做聲，心下裏卻是罵翻了天：我靠！從啥時候起，隊裏又流行起拍別人的大腿了？盡知道欺負老實人，你丫的有種去拍老板試試？混忘了他平日裏也是仗著自己第一大隊副的身份，拍得底下的幹部們敢怒不敢言。
“皇協軍獨立混成旅跟西北軍117旅一樣，都算是地方治安部隊，當然沒有炮，所以他剿匪剿了兩年，也沒能打下謝家寨。這次老謝不但搶走了東西，還差點要了吳旅座老爹的親命，可不是如同刨了他家的祖墳？這樣想來，一切就都好解釋了！”
“剛才我們幾個還在外麵商量，堂堂一個旅要去黃頭嶺剿匪，怎麽還會請求鬼子增援？原來門道在這！”
陳家駒話一出口，雷仁就明白這些部下在自己還沒有趕回來之前，已經開始在分析和思考問題了，不由更是心情大好，抬手在陳家駒大腿上重重拍了一記以示讚許。小夥子頓時就疼得不要不要的，呲牙咧嘴直抽涼氣，那模樣跟剛才的趙公公一個德行。
看到陳參謀也沒有逃脫老板的毒手，趙隊副頓時就感覺心裏一下子平衡了許多，看著陳家駒在嘿嘿賤笑，而轉過頭看向老板時，卻立馬就露出了那副招牌式的奴才嘴臉。
“這就對了，吳天鵬肯定是請求龍興縣的鬼子，派出迫擊炮小隊支援。打的好盤算呀，跟上次咱分析的一樣，隻要有了迫擊炮，他們壓根都不用衝鋒，用機槍封鎖寨門，隻管把炮彈往寨子裏麵招呼就行。”
“是啊，大量殺傷人員後再用炮轟開寨門，在一個營的偽軍麵前，謝家寨立馬就是雞犬不留。”
聽著部下們的分析，仁哥滿意地連連點頭：“家駒，敵人的具體安排？”
隨著陳參謀的逐漸成長，雷仁最重視的情報工作，也從以往的由趙長興負責，轉而落到了陳家駒的身上。畢竟情報工作從來都摻不得任何一點馬虎，由思維縝密的大學生負責才是最為妥當。
“老板，根據內線傳回來的情報，吉田老匹夫確實是答應了，明天會支援吳天鵬去剿滅謝家寨。但派多少人出來不清楚，也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出發，在哪裏匯合。我們現在隻知道一個營的偽軍，明天早上是從義渠據點出發，至於鬼子嘛……嘿嘿，想要知道這些，估計內線得是日軍參謀部裏麵的人。”
神奇的大仙卻沒有理會陳家駒的自我嘲諷，低頭看著由自己大隊的大學生參謀繪製的地形草圖，片刻後灑然一笑：“剿匪的偽軍從義渠出發，增援的鬼子從龍興出發。嗯，最大的可能，是兩支部隊各自行動，在黃頭嶺山腳下、或者是謝家寨山門前匯合。”
對於雷大仙能夠準確猜中鬼子的每一步行動計劃，全大隊早就是見怪不怪。周凱頓時就興奮起來，目光灼灼地盯著地圖：“隻要他們不是一起走，咱就有把握分頭吃掉他們。老雷，你估計鬼子的兵力大概會有多少？”
“吳天鵬向吉田借的是炮，不是兵，所以我們先不去管鬼子到底會派出多少部隊。我現在關注的是：龍興的鬼子大隊有一千多人，雖然是守備部隊，但最少也會配備三門迫擊炮吧……我也不知道，畢竟咱還沒跟鬼子大隊一級的部隊交過手。我估摸著，鬼子既然答應了吳天鵬要剿滅謝家寨，肯定會把配屬的迫擊炮小隊全部派出來，炮少了也沒啥用。說不得，他們還要帶上兩挺重機槍進行火力壓製。”
雷仁說完，扭頭看著周凱笑成了一朵鮮花：“三門迫擊炮呀……老周，這不是一筆大財，又是什麽哩？”
一如所料，整個連部裏麵頓時就亂成了一鍋粥，不僅雷仁和周凱相互摟著肩膀在笑眯眯的左右搖晃，全大隊幹部都是拍桌打椅嗷嗷怪叫，惹得躲在外麵聽牆根的小隊長和參謀們，也是一擁而上加入了狂歡。
沒法子，雷大隊幹部實在太多，而8連連部就這麽大的地方，能夠進來接受雷大仙指點迷津的，畢竟隻有那麽多人。而在雷大隊裏，所有的幹部隻要自己想學，雷仁也從來不會對大家藏著掖著，因此每當大隊長開會，屋子外麵總是圍滿了聽眾。
大隊長早就說過，在1941年年底之前，絕對不許動鬼子大的據點炮樓，而像重機槍迫擊炮這樣的重武器，也隻有在日軍大隊駐守的縣城才會配備。這樣一來，雖然火力中隊早就編入了重機槍和迫擊炮的操作人員，卻更是讓李焦滿懷期待下，又感覺心癢難耐。
蒼天啊！大地啊！瞎眼的王母娘娘終於顯靈了！八路軍吳堡軍區所在地域內，就隻有龍興縣城和吳堡縣城的日軍，才有迫擊炮裝備。李焦本還以為，想實現自己鳥槍換炮的夢想，在今年是沒有指望了，沒成想托了謝國強的福，吉田太君竟然上趕著給咱送上門來了！
雖然還沒有見過真正的迫擊炮，但早已把擲彈筒玩熟玩爛的李中隊長，在老板的尊尊教誨下，自是知道“筒”跟“炮”的區別。按照老板的交代，哪怕是口徑最小的70毫米迫擊炮，也遠比50毫米口徑的擲彈筒，殺傷力要強上數倍！最重要的還是射程啊，一個打幾百米，一個打幾公裏，怎麽比？壓根就沒得比！
要是真按老板所說，大方的吉田太君再客氣一點，送給咱至少三門迫擊炮後，又饒上兩挺重機槍……天哪！一時間，李中隊長完全沉醉在幸福的美夢當中，壓根就不想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