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這裏的黎明靜悄悄
再次盯著地圖看了半晌，楊青山點上了煙：“政委，你怎麽看。”雖是分管政治思想工作，王平對軍事也絕不是一無所知，相反，如果不是楊青山當這個司令，他也完全可以勝任：“這個雷仁的分析，很有道理，我看，八九不離十。”
“嗯。我也是這樣認為。雷仁他們搞出的動靜太大，以至於鬼子認定是大軍區主力來幫忙保衛秋收。如果是我，也會往這個方麵考慮。鬼子前所未有的大量增兵也很能說明這個問題。。。隻是，他為什麽這麽肯定鬼子一定會以偷襲李家溝的方法來吸引主力進埋伏圈，這個我倒是沒想明白。”楊青山到底不是趙長興這等憨貨可比，一眼看出問題的本質。
“是的。如果這個雷仁的判斷正確，那此人簡直就是軍事天才。別說咱們6分區，哪怕是整個大軍區的連營一級主官有一個算一個，都沒人是他的下飯菜。”在老搭檔麵前，王平毫不掩飾自己的訝異：“先不說他能在短短兩個月就把趙村民兵訓練成比6連還像正規軍，單單是已經取得的成績，就不是胡斌他們可比。”
“你說錯了，他們取得現在的成績，隻用了1個月，你忘了柱子是什麽時候來匯報的？”猛地下定決心，偏頭看向王平：“政委，我覺得，可以相信他一次。如果事情真像他預測的那樣發展，我們自然是占盡先機。就算是錯了，隻要提前做好保護措施，也不會有太大問題。”
王平思忖片刻，搖了搖頭：“我覺得，還是穩當一點好。這個雷仁不知道打哪就突然冒了出來。從他的練兵手法來看，此人肯定是帶兵多年，說不定就是哪個講武堂出來的高材生。這樣的人，會不會為我所用？”作為政工幹部，王政委首先就是站在組織的角度考慮問題。
“再說，他還把李家溝遊擊隊給收編了，也不知道打的什麽主意。就怕他是想自立山頭當土霸王，不接受黨的領導。最重要的一條：憑他手裏19個人，能擋住鬼子1個中隊？老楊，鬼子不是偽軍，我敢肯定的是，我們的6連絕對做不到！”
兩人搭檔多年，從來也沒有出現過這樣嚴重的分歧。但楊青山憑著直覺，就是覺得雷仁可以相信。說不出是為什麽，但冥冥中就是有種感應存在，那是傑出軍人間特有的聯係。
“老王，先不說雷仁的出身來曆，單憑他打鬼子這一條，就值得我們相信。更何況，他並沒有對我們隱瞞什麽，取得的成績，分析的敵情，都是第一時間上報分區。柱子來匯報的時候你也在場，他當初一心就是想去延安，被趙長興他們硬留下來的。這樣的人，怎麽會不心向共產黨？當然，他的情況，組織上肯定要調查清楚，但眼前是在打仗！迫在眉睫呀我的老夥計！”
“不管怎麽說，我認為不能冒這個險。這樣做風險太大，萬一出現差錯，6連搭進去不說，整個根據地都會蒙受巨大的損失！我們要對群眾負責！不能把6分區的命運交到一個連底細都沒搞清楚的人手裏。”
“看來，我是說服不了你了。”楊青山猛地一摔煙頭：“鬼子馬上就要出動，我以分區黨支部書記的名義，建議馬上召開臨時黨委會議，上黨委會討論吧。”優秀的軍事領導幹部，永遠不會犯優柔寡斷的低級錯誤。當斷不斷，其心必亂！
“我同意！小張，馬上通知召開黨委會議！”心底無私天地寬。憑著對黨的絕對忠誠和對革命事業的高度負責，王平也是拂袖而起。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且不說那邊廂擺開了擂台吐沫星子橫飛的開始扯皮，回過頭來扯扯我們的主人公。
送走趙長興和李大山後，雷仁潛到趙莊據點親自抵近偵察。趙莊是附近最大的鎮子，約有人口兩千，也是方圓百裏日軍最大的據點與後勤補給基地。趙莊修有公路，可以跑汽車，通向200裏外的吳堡縣城。
此時的據點已是戒備森嚴，一圈圈的鐵絲網後麵，4名日軍端槍站在鎮口的崗樓上警惕四望。門口4名偽軍正仔細盤查著出入的老百姓，連大嬸挎著的竹篾籃子也要打開翻查。大白天加了雙崗雙哨，哼哼，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看來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佯動趙家溝的鬼子從康莊出發，留出時間給八路軍作出增援決定。那麽負責埋伏殲滅八路主力的鬼子小隊，定是從這裏出發！至於原因？這就是欲蓋彌彰嘛，在哥麵前玩這種小把戲，鬼子指揮官的層次還是太低呀，跟自己的戰術素養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低頭誇讚了自己兩句，接著琢磨：以自己的玉樹淩風，太招人注意，更是沒有良民證，自然不可能進去偵查。可是在外麵又看不到裏麵到底駐了多少日軍。唉，要是有個高倍望遠鏡就好了，或者，單兵無人偵察機？自嘲的笑了笑，轉身滑下山崗往回走。一路走來，作戰計劃漸漸成型，接著成熟，再接著。。。仁哥懶得想了，回到臥室一頭栽倒，開始思考人生。
領導正在為了他扯皮的事情雷仁不知道，但有一點他還是明白，目前自己麵臨的最大困境，就是說不清楚的身份問題。打完這一仗，自己肯定名揚天下，首長接見也就指日可待，可是，我總不能實話實說吧。
難道告訴他們，自己的爺爺是你們的老前輩，開國元勳，55年就被授予少將軍銜；自己的父親參加了79年南疆自衛反擊戰，是現任的七大軍區司令員之一；而被稱作將門虎子的自己，是軍區特戰大隊少校副營長，因為在演習中挽救新兵的性命被火箭彈炸成了灰，莫名其妙才出現在這裏？完了，肯定不是被關進瘋人院就是當成小白鼠解剖。
頭疼啊。。。就算是說自己被驢踢了腦袋造成失憶，可誰信這麽狗血的劇情，再說，自己一身的頂尖軍事技能也是解釋不清。現在國內的軍校就那麽多，黃埔軍校，保定軍校，雲南講武堂。。。以組織的通天手段，隨便一問就是查無此人。OMYGOD~！真是頭疼~
忽的腦中靈光一閃：國內軍校不能冒充，國外還有啊！於是，自小隨父母移居美國，美國西點軍校畢業生的身份新鮮出爐。英語可難不倒我，二十一世紀的解放軍精英哪個不會英文？西點也確實在讀軍校的時候就去交流過，嗯嗯，就這麽定了，一個善意的謊言，你好我好大家好嘛。心情大好的某人招來趙大開始下象棋，混忘了兩天後的正事。
十月初七，午後，風塵仆仆的李大山帶領雷中隊返回趙村。一看那樣子就知道這2天累得不輕，眼睛掛滿血絲，定是1分鍾都沒有休息。走進指揮部剛要報告，卻不見人。往裏屋一瞅，也是芳蹤渺渺，人呢？莫不是尋我們去了？正在瞎琢磨，趙大從外麵走了進來：“大山，回來了。隊長命令，全體吃完飯睡覺，晚飯後出發。”
“是！弟兄們可真是累壞了。隊長呢？”
“出去遛狗了，他前天看地形的時候撿回來一條流浪狗，說是要把它當雷中隊的吉祥物。”
“吉祥物？啥意思？”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去睡吧，晚上行動。”
晚飯後，雷中隊全副武裝等待命令。8點鍾，雷頭兒從外麵走了進來，腳邊緊緊跟著一條大黑狗。那狗身長足有1米，渾身黑毛烏黑鋥亮油光水滑，兩隻豎立的耳朵不時轉動，因天熱吐舌納涼的大嘴裏，兩顆獠牙看著就瘮人，眼裏滿是凶光，這是。。。撿回來的流浪狗？？怎麽看都是一條鬼子養的大狼狗啊！！
走到立正的隊伍跟前，一指那狗：“他叫大黑，原來是鬼子的搜索犬，經我教化，現在已經改邪歸正參加了革命。以後就是我們隊的吉祥物，你們要尊重它，愛護它，要見到它就像見到我一樣，明白嗎？”
“明白！”原來頭兒還會說狗話，不然何來教化？眾人皆是暗豎大拇哥。
“那好，出發！”
隊伍停下的地方，讓1小隊無比驚詫。這、這不是上次伏擊鬼子掃蕩隊的地方嗎？連布置戰鬥任務的地方也是一樣。
“都清楚自己的位置和任務了嗎？”
“清楚！”
“那好，現在是北京時。。。現在是淩晨1點，鬼子不會在大白天出來埋伏，預計戰鬥在3小時後打響，各自準備吧。”隨即靠著樹坐下，掏出紙煙。趙大給點上了火，湊上來低語：“頭兒，你好像挺喜歡這地方。”
長長吐出一口煙氣，雷仁淡淡開口：“我跟這地方有緣。第一次救你們是在這裏，打鬼子掃蕩隊也是在這裏。這次，我還要在這裏打出咱們的一片天。”
“休息吧，養好精神，沒什麽好緊張的，跟上次一樣，不過是這回靶子多了些。”閉上眼，輕輕撫摸著大黑的背脊，滿山遍野不聞蟲鳴，黎明前的夜，更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