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 亡羊補牢
楊青山與王平兩人，此刻已是冷汗滑滿了麵龐。周凱說的沒錯，就連當時實力僅次於1分區的2分區，以兩個連的兵力鏖戰經年，竟始終未建寸功。雖然他們的武器裝備不如自己，可也是久經戰陣的沙場老兵，論單兵戰鬥力，絕不是自己剛剛招收的地道農民可比。
自己的部隊看似齊裝滿員兵強馬壯，可由於6連本就底子太差，匆忙補齊兵員後還沒形成戰鬥力，就又被分出一半骨幹組建7連，可說是被抽空了脊髓。加之絕大部分都是新兵，因此兩個連隊的真實戰力比起2分區的老部隊，差得不是一星半點。真要拉上去跟日軍正麵交鋒，恐怕得把老底子賠光吧。
當然，雷仁的部隊除外。他們不僅擁有爆表的戰力與精良的裝備，更有那猶如妖孽一般的主心骨。蕩平南方三個據點的戰役中，雷仁不但精準地把握住了每個關鍵的時間節點，更是把日軍指揮官的所思所想全部掌控，生生玩弄於鼓掌之中。再加上部隊那如臂使指般的執行能力，唉……不說了，那都不是人，全是大勝口。
想到這裏，楊青山把目光轉向了雷仁。隻見那貨老神在在隻顧著吞雲吐霧，對周凱描述的可怕後果置若罔聞，頓時安下心來。果然呢，狗頭軍師把自己叫來，既然已經敲響了警鍾，那就斷然不會置之不理。恐怕，他早都把解決的方案都替自己預備好了吧。
擺出一副有求於人的和善笑臉，掏出根煙遞了過去：“軍師，既然話都已經說得明白，我們也知道了這個可怕的後果，那你看……”
雷仁灑然一笑，毫不客氣接過香煙夾在耳朵上。嗯，還算上道，既然這樣嘛，哥也就不藏著掖著了：“你想的沒錯，我是早都替你打算好了。現在我們還有時間，算是亡羊補牢，猶時未晚。”
心下裏算了算，還有差不多一年半的時間日本才會偷襲珍珠港，自己在這個時候提出來的補救措施，不管是對6分區還是整個吳堡軍區來說，都還不算晚。既然別的地方自己管不了，那就絕不能眼睜睜看著晉察冀邊區那幾十萬地方武裝，遭到日軍毀滅性打擊的悲劇在眼前發生。
培養和保留一支優秀的基層士官隊伍，本就是在自己那個年代，中國人民解放軍正在堅定不移執行著的既定方針。那麽，自己提前幾十年把它貫徹落實到八路軍身上，也算是兒女成長起來後回報父母了。
“黃鳴的警衛連剛剛成立的時候，我就讓他組建了一個教導排，都是頭腦靈活身體素質也算過硬的棒小夥子。他們除了跟隨大隊參加日常訓練，更是著重加強了班排戰術的演練，晚上大隊的文化和政治學習也沒有拉下。時間雖然不長，但現在也算是小有成效了。”
楊青山和王平目瞪口呆地望著雷仁，完全是被驚呆了。
這還是不是人啊！組建警衛連，是雷仁剛剛端掉南邊三個據點的時候。而他不僅已經預見到了分區會麵臨大量缺乏軍事幹部的困境，更是提前一步早早就準備好了應對的措施。相視一眼，心底更是欣慰：有這樣的部下替自己打理一切，哈哈哈！隨即想起一事，臉色驟變。
可恨啊……不但雷仁周凱沒有向分區匯報，竟連自己視為心腹的黃鳴，也是隻字不提！養不親的白眼狼，那時候雷仁還沒有全麵負責分區的軍事工作，他竟然就已經無恥地背叛了老領導，巴巴的貼了上去。那個時候，你的級別比雷仁還高好不好！背著分區組建了一個教導排，自己等人竟渾然不覺，全都被蒙在鼓裏。好，好的很！
周凱也是得意的笑了，像極了一隻老狐狸：“不錯，這顆棋子，當初是老雷早就布下的，隻是那時候連我也不知道他的真實用意。老雷，你夠陰險啊，不把楊司令急哭，你壓根就沒打算拿出來吧。”
雷仁嘿嘿一笑，瞄了楊青山一眼：“不讓這土鱉知道後果的嚴重性就拱手獻上大禮，他肯定是坦然受之，毫無感恩戴德之心。我沒說錯吧，楊司令？”
楊青山衝雷仁比了比大拇哥，卻隻是鼻孔裏哼了一聲，沒有搭腔，猶在為黃鳴的無恥背叛惱怒。先是有一個胡斌，那事就不多說了，畢竟人家曾是幹爹的警衛員，在老領導的積威之下出賣雷仁，也還算是情有可原。可這個黃鳴，是自己一手提拔上來保護身家性命的，竟然也無恥的叛變革命了，這讓楊司令情何以堪？
還是王平機靈，湊上來就著雷仁的火頭把煙袋點上，砸吧兩口，滿麵笑容：“老雷，既然你都已經準備好了，那下一步怎麽安排，你就直說吧，我和老楊一定配合好你。”
“這個教導排，隻是我做的一個實驗，目前看來，效果還算不錯，隨便拉出去一個，帶好一個班沒有問題。但要從中挑選出更高級的連排級幹部，不能著急。能力是一方麵，操守更是重點，能不能一直堅定的跟黨走，日久才能見人心。”
這番話說出口，屋子裏所有人都是連連點頭，其中體會更深的，自是王平與周凱這兩位黨政幹部。
“老雷，你的這個說法，我代表分區黨委，舉雙手讚成。現在談談你下一步的想法。光憑一個教導排，怕是滿足不了以後的發展需要。”
“先把這個排打散下放到四個連隊，一律先擔任班長，充實基層。然後從即將來趙村整訓的8連開始，所有幹部全部參加警衛連的培訓班。當初把分區警衛排擴充為連，我的本意就是把黃鳴當作藍軍、哦，當作磨刀石在培養。他的最大作用，就是磨練分區的其他部隊。當然，如果我們沒有出去，也可以來大隊接受培訓。”
說到這裏，周凱當然已經全部明白了雷仁的安排：“沒錯，然後以土石壩和橋南作為實戰練兵的地點，四個連輪流進駐。我們的目的，不求殲敵，主要是鍛煉指戰員的實戰技能，從中發現好苗子，提拔到更高的崗位上。”
“還有，今天我隻是給你們兩位說明了我的想法。而要把這個想法形成一個決議，以我的身份不合適。所以，我希望你們回去以後能馬上召開常委會，以分區黨委的名義下發到所有部隊，包括老譚那裏。”
頓了頓，看向了楊青山：“當然，老頭子那裏，你也要去說說，但不是以我的名義，而要說是你自己的想法。”
楊青山默默點頭，思忖片刻後忽的臉色一變，猛然轉頭盯著雷仁，把這個神經大條的貨也嚇了一哆嗦。
“好啊你個吃獨食的黑心肝，說了半天，你大隊的人，一個不能動？”
雷仁聞言冷笑連連：“你當老子費盡心血培養出來的幹部都是大白菜？明白告訴你，就我炊事班的兵，隨便放出去一個也能當排長。到你那裏屈就，豈不是糟蹋人才？”
“我……”楊青山從炕上一躍而起，擼起袖子就待動粗，忽然眼睛餘光一掃，原本還在聚精會神聽著雷仁上課的大隊一眾幹部，紛紛下意識地雙手握拳，已經舉到了與肩平齊的地方，滿懷期待中，興奮的神情溢於言表。
好！楊司令馬上就要幹那貨了，可算是等到了這一天！平時大家攝於魔頭的淫威，皆是敢怒不敢言，但凡是有讓魔頭吃癟的機會，大夥怎能不激動不已！
楊青山腦海中頓時就浮現出上次來打麻將，周凱騎在雷仁身上撒潑時下麵那火爆的場麵，瞬間臉色一黑，悻悻坐了下來。我呸！想讓老子堂堂6分區一把手在你們麵前耍猴戲，做你娘的春秋大夢。
雷仁把眼一瞪，立時就嚇得正準備瘋狂搖擺的眾人收斂了臉上的興奮，紛紛低垂眼瞼正襟危坐。幾個大學生甚至還打開了已經收起來的筆記本，露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樣，大眼睛眨巴眨巴無辜地看著雷教授。
仁哥鼻腔裏傳出重重的一聲冷哼，隨即自己也沒有忍住，撲哧一笑，媚態叢生。
“過幾天你要去軍區開會，把我的這個意思，以6分區黨委的名義正式向軍區提出建議。當然了，他們的幹部培訓工作，我們不管，想來以老頭子的手段和人脈，在軍區開辦幾個速成培訓班，應該是手拿把攥。”
話剛說完，緊跟著補上一句：“記得，見了老頭子，拚命訴苦，就說你現在已經窮到揭不開鍋了，亟待軍區支援。本來嘛，北方分區一下子多出來幾千張嘴，我都替你犯難啊老楊……”
楊青山忽然麵上露出奸詐的笑容，把一顆大頭湊了過來：“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你說的這些話，我怕到時候跟老爺子講不清楚。再說了，軍區的通知上雖然沒說一定要你去，但是我知道，他老人家挺想你。”
“真要我去？”雷司令明知故問。
“真要你去！”楊司令滿懷期待。
“那好，我答應了。”
楊青山頓時就麵露狂喜之色，差點跳起來抱著仁哥親上一口。本就沒指望能從老爺子那裏騙點東西回來，但有了軍師出馬，說不得老爺子就會主動倒貼。誰也不會嫌口袋裏的錢多不是？
雷仁掐滅煙蒂，用留戀的眼神緩緩打量著自己的狗窩，不，狼窩。然後在眾人的臉上一一掃過，蔚然一歎：“黃河，收拾東西。去大興見完老頭子，跟師傅去延安。”
“呯！”楊青山的腦袋重重砸在桌麵上，猶自彈跳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