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九章 無恥的周政委
?初升的朝陽，像一個頑皮的孩子，用力掙脫了大地母親的懷抱，把東方的天空塗抹上夢幻般的色彩，紅彤彤掛在天際，明亮而又美麗。
土石壩軍營外，正在周邊村莊炫耀武力（準確的說，是為北方分區的接收工作錦上添花）的雷大隊，接到命令紛紛返回。
一中隊在趙長興的帶領下，從東邊排著整齊的隊列，踏著整齊的步伐，昂首挺胸大步開進。身後，跟著數十個追星的小蘿卜頭，紛紛學著雷大隊的模樣，把木棍扛在肩頭，三步並作兩步追趕著偶像的腳步。
不遠處，二中隊也在李大山的率領下，以雄雞般高傲的姿態從西邊走來，後麵，同樣跟著一大群腦殘粉。
在軍營門前匯合後，兩位中隊長互相在對方的胸膛擂上一拳，緊緊擁抱在一起。
“大嘴，聽說頭兒的老相好今天要來會情郎？”
“好像是的吧，要不，把咱大老遠召回來做什麽。今天，咱得給頭兒長臉，讓那幫鄉巴佬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軍隊。”
連部裏，雷仁和周凱正坐在馬得意先前享受豐盛早餐的桌邊，一起享用著同樣豐盛的早點。唯一的區別是，小白臉沒有坐在雷大官人的大腿上。
眼見那吃貨風卷殘雲般把桌上的七成食物一掃而光，嘬著牙花開始享受飯後煙，周凱依舊不緊不慢的吃著雷仁給自己留下的殘羹剩飯。
“老雷，你就那麽肯定，馬得草今天一定會來？”
雷仁無比陰險的嘿嘿一笑：“他不來更好。反正我已經把趙大他們召回來了。上午不見人，下午老子就兵發伊川。”
周凱就衝雷仁頂了頂大拇哥，隨即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
二位無聊中楚河漢界廝殺了一上午，中午時分，柱子大步走了進來，立正敬禮：“師傅，政委，他來了。”這個“他”指的是誰，不用多說，人人都是心知肚明。
“傳！”
不出所料，生怕雷仁扛著槍去禍害伊川的馬得草，帶著連襟，在一個排的衛兵前呼後擁下，來到了自己住過三年多的老家。
這次還好，門口站崗的哨兵沒有阻攔，抬手敬過持槍禮後，任由他們一行人踏進了大門。進得門來，頓時大吃一驚。
隻見道路兩旁，各有一個排的士兵靜靜矗立。頭上戴著印有紅色五角星的鋼盔，腳上穿著一色的黃色大頭軍鞋，身上係著武裝皮帶。盡管沒有背負武器，但隻是站在那裏行注目禮，就讓人覺得殺氣騰騰，壓得自己好似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看到這樣的部隊，馬得草心下裏不由得一聲苦笑。這幾十號人站在一起，身上凝聚的殺氣怕是超過了自己的一個營。好一幫驕兵悍將！這夥子悍匪手上沾染的血腥，沒有一千，也得超過八百吧。眼瞅著，就連日本人的精銳師團，跟這支部隊比起來，在氣勢上也是遠遠不如。
更是暗自慶幸，還好自己明智，主動來土石壩麵見這個煞星。真要是惹火了雷仁，帶著這樣的部隊打去伊川，自己的3營，根本擋不住！除了撒丫子跑路，別無他法。
正站在連部門口愣神間，忽聽裏麵一聲大喝，馬得草頓時臉就一黑。傳？當老子堂堂中校營座，是你的手下不成！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形勢比人強，算了，暫且忍下這口惡氣。帶著張東升邁進門口，更是火冒三丈，差點掉頭就走。
隻見屋裏坐著兩人。上首那位，自不必說，在康莊就給自己留下了無比深刻的印象，至今都還時常在夢中嚇醒。右邊那位，倒是沒有見過。中等身材，相貌英俊，除了身上無形散發出的軍人氣息，讓人不得不懷疑，這位是不是在上海灘演文明戲的白臉小生。
此刻自己這裏一個中校、一個少校走了進來，這二人不但沒有起身相迎，反倒是坦然安坐，絲毫沒有先行敬禮的意思。
馬得草背著雙手板著臉，冷哼一聲：“雷隊長，好久不見，這就是你們八路軍的待客之道嗎？”
卻見雷仁翹著二郎腿，輕佻的不停抖動，臉上神情滿是不屑：“待客？你一個手下敗將，也配當老子的客？”
說完不待馬營座反應，猛地一拍桌子：“你竟敢把我的遊擊隊繳械，好大的膽子！算你識相，還知道今天過來登門賠罪。明白告訴你，老子已經集合了隊伍，下午就打到伊川去。我倒要看看，你區區一個3營，會不會比鬼子一個大隊更經打！”
好嘛，談判還沒有開始，先就把此次會麵的性質定下基調：你丫的隻是為了甘泉事件來登門道歉，少跟老子擺譜。剛見麵就在氣勢上先聲奪人，把對方生生踩低一頭，仁哥對這套把戲，竟也是駕輕就熟。旁邊的周凱暗自點頭，跟著這個妖孽，自己也不知學會了多少歪門邪道。這都是燕京大學的教授和抗大的教官也教不出來的東西。
張東升見姨夫脖子上的青筋也爆了出來，趕忙出來救火。上前一步，強作鎮定：“雷隊長，先不說其它，至少我們這次來，表示出了極大的誠意。國共合作，共同抗日，大家既然同屬二戰區戰鬥序列，這個尊卑有別，上下有序的道理還是要講吧。”
“哦？我洗耳恭聽。”
“這位是117旅3團3營中校營長馬得草，按理說，你一個八路軍分區的遊擊隊長，應該向長官立正敬禮吧。莫非，你對這些起碼的禮節根本就不懂？”
本以為這個土包子應是立刻麵紅耳赤，慌忙站起來行禮。卻見雷仁又是一聲嗤笑，臉上的倨傲之色更盛。抬手一引身邊的那個小白臉：
“這位，是八路軍吳堡軍區的軍區副政委，也是我6分區遊擊大隊的政委周凱同誌，副團級幹部。你一個小小的營長，見了長官不先敬禮，到底是誰不懂規矩？”
啥？這位的來頭，竟是如此之大？兩人一呆，隨即立正，衝周凱舉手敬禮：“長官好！”
周凱也是站了起來，舉手回禮。這些明麵上的禮節，不可荒廢，否則會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詬病。
兩人衝周凱敬禮後，竟是沒有搭理雷仁。張東升放下手後，含笑看著雷仁：“雷隊長，周政委是我們的長官沒有錯，可你……”言下之意，你這貨還不趕緊站起來給老子敬禮！
周凱淡淡一笑：“雷司令現在負責6分區所有的軍事工作，跟楊青山楊司令同級，跟我也是同級。”
聽了這個介紹，馬得草張東升頓時呆住。啥？整個6分區的軍事工作都由這畜生負責？原來，譚雙輝說雷仁是他的領導，竟是真的！隻得茫然轉身，衝雷仁抬手敬禮。嘴裏更是如同嚼碎了一大把黃蓮芯，苦不堪言。有這個妖孽坐鎮6分區，往後咱的日子，沒法過了。
雷仁終於是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臉，神色一整，站起身回禮後，嘴上打著哈哈：“不知者不罪嘛，哈哈哈……馬營長，張營副，請坐。黃河，上茶！”
擺明了雙方的身份地位，張東升終於也是明白，原來雷仁昨天不見自己，確實是有幾分道理。一來自己跟人家不對等，兩者之間相差了一個大階位；二來自己隻是個傳話筒的角色，也難怪人家不待見。
此刻雙方分賓主坐下，各自端起茶杯，小呡一口後，還是張東升先行開口：“雷隊長，甘泉事件，確實是個誤會，都是底下人不懂事，自作主張，我們營座已經狠狠的教訓了3連長。這次來呢，主要就是解釋清楚這個誤會，大家都是抗日友軍，免得傷了和氣。”
雷仁一笑，點了點頭：“既然馬營長這麽有誠意，那我再計較，也說不過去了。好吧，我接受你們的道歉，甘泉事件，就是一個誤會，既然已經解釋清楚了，那大家就當這個事情沒有發生。”
聽到雷仁這番話，馬得草終於是長長籲了一口氣。這家夥如此表態，就說明伊川算是保住了。
“那，請問雷隊長，你們什麽時候能撤軍，把土石壩和甘泉還給我們？”
周凱仰頭哈哈大笑：“還給你們？鬼子打來的時候，是你們自己放棄了這片區域。當地的老百姓為了自保，才來我6分區尋求庇護。自古就是請神容易送神難，我們既然已經來了，就斷沒有再走的道理。這，馬營長不會不明白吧。”
“可是，這裏畢竟曾經是我117旅的防區，現在被你們強行接手，二戰區長官部那裏，怕是說不過去吧。”
“馬營長，你把概念搞錯了。從你們手裏搶走地盤的，是日本人，不是八路軍。我們現在隻是從日本人那裏再把地盤搶回中國人手裏而已。”要打嘴皮子仗，燕京高材生從沒怵過誰。
“更何況，我們現在接手的，也是一個爛攤子。今年春耕沒有開展，大片的田地荒廢，別說是秋收，現在也是我們從6分區調撥糧食，在養活當地的老百姓。馬營長，你願意接手的話，還給我三萬石糧食，我們掉頭就走。”
無恥，太無恥了！從自己手裏生生把地盤搶走不說，還要顛倒是非黑白！三萬石糧食，就周邊這幾個村子幾張嘴，能吃掉三萬石糧食？就算是三萬隻大牲口，也吃不了這麽多吧！要知道，當初姐夫買通日本人撤軍，也才許給人家一萬石糧食！這個政委，真是太無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