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著老張如有實質的目光, 林漾安靜了半晌，沒忍住偏過頭彎了一下眼睛。
老張：“……”
老張瞪著眼睛用口型做出“還好意思笑”。
林漾沒理他, 笑完站起身把小隔間的門開了。
門外的寒路讓站了好一會都以為林漾不會理他, 見到門打開猛地抬頭，眼裏有驚喜。
但下一秒，又瞥見房裏還站了另一個人影。
寒路讓皺眉, 眼裏的凶光還沒顯示出來，發現這個人影是他們教練。
寒路讓繃了一下，有點懵。
意識到自己之前說的話全被當事人聽了個清清楚楚，寒路讓僵硬。
“剛才聊了一下落地的行程, 沒事了，進來吧。”林漾把門完全打開, 側身讓出位置, 看向老張。
老張：“……”
老張恨鐵不成鋼地走了。
他們的房間位置本來就在餐廳後麵的角落裏，這下隻剩寒路讓和林漾兩個人，徹底安靜下來。
寒路讓進來就順手把門關上, 手上猶豫了半秒, 扭了反鎖。
“滴滴”兩聲門鎖的動靜。
林漾坐在椅子上, 眨了眨眼。
寒路讓抿一下唇：“我怕又有人過來。”
“嗯。”林漾笑著沒說穿。
寒路讓先繃不住，原地站了不過兩三秒，靠近過去，牽牽他的手指尖。
黑眸一眨不眨地關注林漾的表情變化。
見他沒有不允許的意思, 寒路讓把那兩根指尖在手上握了片刻, 俯身去吻他。
飛機上的房間空間狹小，對兩個成年男人來說更擁擠。
寒路讓微微撐著椅子扶手, 垂下的衣擺掃到林漾手背, 一個自上而下的姿勢, 卻半點都沒把力量落在林漾身上。
一個吻進行得安靜又親昵。
知道飛機落地後基本上就不會再有什麽私下相處的機會，更多的還是珍惜這個短暫的獨處時間。
飛機很平穩，隻有輕微的運作聲。
已經是夜晚，窗外也隻有高空下深黑的夜空。
不帶多少旖旎的心思，兩人磨蹭著貼了貼，接完吻後，寒路讓又抱住林漾蹭蹭他的頸側。
最後像兩隻歸巢的鳥一樣依偎在一起，在靜謐的小窩裏呼吸彼此的味道。
寒路讓把林漾身上蹭了個遍，幾乎完全是屬於他的氣味後才將頭埋到後者的頸窩裏。
擺明了壓根不是隻想來聊聊天，是舍不得走了。
林漾被他的頭發弄得很癢，禁不住笑了一下。
他把手覆上寒路讓的腦後順了一把他手感柔軟的黑發，想了想，問：“看不看電影？”
寒路讓一頓。
貼得太近，林漾講話時胸腔細微的震顫他都感受得一清二楚。
對這樣過度近.親的距離有點說不出來的沉迷，寒路讓聽著耳邊的心跳聲，靜了一會，點頭撐起身：“看。”
頭等艙的電視屏幕還算大，電影也很豐富，甚至還有還沒在內陸上映的新影片。
寒路讓對看什麽都沒意見，林漾選了一部偏向安靜的影片權當助眠。
唯一的問題就是房間裏的椅子整個拉伸出來會變成床位，是按照單人床設計的。
雖然相對也比較寬敞，但並排坐兩個人不怎麽現實。
寒路讓看了幾眼半人寬的床，先坐上去，仰頭望向林漾。
有點眼巴巴的味道。
林漾眉梢挑了挑。
寒路讓舔了一下唇：“我坐前麵會壓到隊長。”
林漾偏過臉扯了一下唇角，懶得揭穿他的小心思，也沒計較這些，索性有現成的人形靠枕，直接坐到空位上。
沒想到林漾這麽幹脆，寒路讓還愣了愣。
但等林漾把影片調好播放，寒路讓也馬上反應過來回神，從後摸過來握住林漾的手，把人整個環進懷裏。
-
早上六點半。
美國佐治亞州，亞特蘭大。
“你們誰早餐如果還沒吃飽的，等下給你們安排到房間裏，想吃什麽微信發我，但是別發一些不可能買到的東西，尤其是你，茶茶。”
“行李應該是沒有缺漏的，團隊的人會給你們送到房間，等拿到手你們還是開箱檢查一下……”
一行人剛過完海關抵達賽事方安排的酒店，趁著時間尚早，圍觀的粉絲們還沒有到，媒體也隻有少量，老張在急匆匆地把人往房間裏帶。
“知道了知道了，我什麽都不想吃，我現在隻想睡覺。”茶茶幾乎把幾頓飛機餐全部幹光，中途還跑去找空姐要了一份杯麵。
他也因此幾乎沒怎麽睡好：“我感覺再不躺下，我整個人，我的靈魂和我美好的品格都會被摧毀了。”
老張在後麵想揪他耳朵，想想出門在外還是給孩子一個麵子，隻惡狠狠道：“我早就提醒過你別光記著吃，好好休息睡一覺，我還特意給你們安排這麽好的機艙，你就光惦記那幾塊錢一份的泡麵？”
“才不是呢。”茶茶有氣無力地反駁，“而且就算是泡麵，那也是漂亮空姐親自給我泡的高奢版泡麵。”
老張：“……出息。”
老張正還想訓他幾句，餘光又瞥見旁邊兩個高個子經過，還靠得很近。
他轉眼一看，發現何止靠得很近，這倆肩並著肩就差沒貼一起。
再一細看，他們之間還連著同一根耳機線。
甚至好像……穿的是他那天看見過一次的情侶款外套。
老張一口氣差點沒抽上來，但沒等他開口不遠處一大群人迎麵走了過來——
“喲！這誰啊？”謝久在最前麵，他的煙嗓獨具特色，不用抬頭都能聽出來是誰，“這不是我的好兄弟嘛！”
林漾有點認床的毛病，飛機上也沒睡好，內雙直接成了單眼皮，抬眼看向他的表情顯得有點冷。
開口說話也帶了啞意：“不會好好講話？”
謝久旁邊的幾個IOR的隊友聽不懂中文，以為他剛才是在挑釁林漾，嚇得趕緊想攔在他們之間：“No，no，no，chill chill！Don\'t fight！”
“……誰fight了，沒誰要fight，我就跟他講講話。”謝久轉頭試圖用工地英語跟他們解釋，“I just speak to him，you know？”
人也不聽他的，還在讓他對林漾友好一點，說謝久這麽大的敵意是不對的。
林漾聽著想笑，場麵一度混亂。
最後還是翻譯及時趕到，化解了這場小誤會。
“嘿嘿，哥們好久沒見，想死你啦，我滴Young神～”謝久是真的想他，咧著嘴就來給他一個好兄弟之間標準的熊抱。
林漾跟他也是一年多沒見到麵，笑了一下，抬起胳膊回應地拍拍謝久的肩膀和後背。
但到了謝久這邊，他的手還沒攏到林漾身上，忽然莫名感覺到了一股熟悉又陌生的視線。
絕對不帶多少好意，半點都不遮掩地落在他身上。
謝久一頓，尋思誰這麽大膽子。
抬頭，發現是寒路讓。
目光緊緊盯在他那隻準備往林漾身上拍的胳膊和手上。
謝久莫名被他盯得心裏發毛，腦袋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縮了一下，還真就沒往林漾身上碰，隻虛虛做了個擁抱的手勢。
謝久：“……”
謝久後知後覺自己剛才被小輩震住，在心裏罵了句小崽子：“小子！看什麽看？對前輩一點尊重都沒有。”
林漾一愣，回頭。
寒路讓站在原地，什麽都沒做。
“這就是你說的好久不見？”林漾瞥一眼謝久，“一來就訓人？”
謝久：“。”
謝久本來還想爭辯，嘴唇才動了動，聲音都還沒發出來，寒路讓走上前。
不過不是朝他走的。
是到林漾身邊，把自己的耳機摘了，卷好，動作很熟稔地塞進前者外套前胸的口袋裏。
一整套小動作，宣示主權的意味濃得都快溢出來了。
謝久：“……”
想想這倆沒在一起的時候林漾都能對寒路讓濾鏡八百米厚，現在更不用說。
“算了。”他咬咬牙，“你倆一丘之貉，我不跟你們一般見識。”
林漾眉尾一抬，想說什麽，旁邊忽然又一陣腳步匆匆的人走過去。
全是又高又壯的個子，頭頂紅發金發，很顯眼。
他們一出現，這邊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安靜了半秒。
隨後謝久小聲道：“A9。嘖，還是一如既往喜歡裝比。”
“裝比？”IOR的輔助學著他說話的發音用英語問，“裝比，是什麽意思？”
坦克位聳聳肩，表示聽不懂。
他們聚在這裏互相打招呼歡迎，氛圍很熱鬧，唯獨A9的一行人集體高抬下頜冷漠路過，沒有跟任何其他隊伍交流的意思。
隻在經過RTG的時候，個子最高的紅發壯漢瞥了一眼林漾的方向。
林漾正好被後來的老張拉住，在分發房卡，沒看見。
這一眼撞到寒路讓。
後者上前半步擋在自家隊長麵前，冷眼回視。
紅發男頓了頓。
“It\'s him，Frost……”A9的中間站著唯一的一位小個子亞裔扯了一下隊友的衣擺。
寒路讓半點沒退。
紅發壯漢和他對視了兩三秒，先收回了目光，沒怎麽搭理替補Snipper的話，轉頭領著其他人走了。
“別理他們。”謝久道，“這群人就是裝比，跟他們之前那傻逼教練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裝了三年拿了一次冠軍，恨不得要飄到天上去。”
寒路讓看著A9幾人的背影消失在大廳盡頭，沒多發表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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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事方給的一周休息和調整時間很快過去。
RTG眾人調好了時差，又全都恢複了生龍活虎的狀態。
早餐時間，林漾一下樓就聽見茶茶的大嗓門在用磕磕巴巴的英語和別人交流。
“哎哎哎！隊長來了隊長來了。”看見林漾，茶茶連連朝他揮手，“隊長，你快來，他們等你好久了。”
第一天在大廳裏隻見到IOR，現在自助餐廳幾乎全是不同的隊伍和選手。
“Ohhhhh！Young！”一群年輕小夥子見到林漾跟眼裏要放光似的，衝過去就把他圍了個嚴嚴實實，七嘴八舌跟他講話。
一個早餐餐廳活像簽名會現場。
什麽口音的英語都有，還有直接急出母語的，RTG在的這一桌簡直亂成一團。
寒路讓來晚了一步，看見這個場景眉頭一皺，下意識就想上去把他們隔開。
然後忽然發現林漾被圍在中間也沒什麽反感，還跟他們聊得很高興。
“別緊張，這都是隊長的老朋友啦。”茶茶過來跟他解釋，“你之前打次級聯賽應該也見過這些人吧。”
寒路讓仔細分辨了一下，隻有兩三個人的麵孔比較眼熟。
雖然同為北美賽區，但聯賽和次級聯賽之間隔著一道鴻溝，選手並不相通。
“左邊三個都是歐洲賽區的，髒辮的那個是FH隊的隊長，右邊頭發上剃了花紋的是法國IMM的輔助。”茶茶一個一個指給他，“剩下的你就很熟了，跟我們打過幾次訓練賽的NYS，OUT還有TAN。”
他話說完，這群人忽然很大聲地起哄。
寒路讓聽不太懂外語。
茶茶在旁邊笑了半天：“TAN的坦克位約隊長打完比賽去蹦迪，說把他妹妹介紹給隊長認識。”
寒路讓眉眼一沉。
“他妹妹可有名了，是個模特，超級大美女，好像還自己成立了一家服裝品牌來著……”茶茶說著說著，“欸？隊長拒絕了？”
寒路讓都已經站起來準備往那邊走了，聽見這句話又停下。
“隊長說他賽後已經有約了？？”茶茶摸不著頭腦。
寒路讓還在看林漾。
後者在笑，從側臉也能看出是個明顯禮貌婉拒的神態。
OUT的那位選手露出可惜的表情。
茶茶沒發現氣氛細微的差別，還問寒路讓：“靠，隊長和誰有約啊？你知道嗎？”
寒路讓手指很不起眼地蜷了一下：“……不知道。”
話音剛落，林漾從人群裏轉頭。
找了找，發現寒路讓在的方向，朝他招手。
寒路讓二話不說把茶茶丟下，朝林漾走過去。
“介紹一下，我們隊的Frost。”等他一走近，林漾攬住他。
“泥好泥好。”
“噢，天啊，是他，看起來年紀好小。”
“他在訓練賽可一點都沒少揍我。”
“哈哈哈哈，但你可以在正式比賽揍回去啊。”
“這些都是前輩。”林漾也不一一給他翻譯了，“不出意外的話，以後每次季後賽都能見到這些人。”
寒路讓輕輕“嗯”了一聲。
每年季後賽……碰不碰到這些人無所謂。
重要的是能和林漾一起參加。
寒路讓手指動了動，在林漾身側牽了一下他的指尖。
林漾動作一頓。
兩個人靠得很近，又都聚在一團，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他在心裏笑了笑，由他去了，也沒將手抽出來。
當天晚上。
賽前的最後一次熱場。
老張特意把大家聚在一起開了個簡短的會議，再一次擰緊所有人的神經。
“我草。”茶茶刷著手機忽然道，“特麽的，Lion挑釁我們！”
“我都說了讓你們賽前不準刷社交軟件！”老張過來要收他的手機。
茶茶偏不：“別人都能發，我看看還不行？”
林漾倒是淡淡地問了句：“挑釁什麽？”
老張：“……”
“他剛發了個推，說……今天早上和某個隊伍見了一麵，一年不見，他們已經完全沒有曾經的氣勢了。”茶茶把機翻的原文念給林漾聽。
白天和他們打過照麵的隊伍也就那麽幾支隊，這裏意有所指的是誰，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但知道歸知道，他們也沒明確指名道姓。
陳斂舟皺眉評價：“真茶。”
茶茶點頭：“就是，有本事正麵開團……等等，別用我的名字！”
寒路讓也在旁邊，聽完看向林漾。
林漾掃了一眼那條推上的信息，表情看不出情緒。
晚上八點，RTG籌備了許久的季後賽視頻終於如約播出——
國內所有平台同步播放，熱度幾乎在一瞬間就衝上了整個突圍聯賽的頂峰。
【來了來了！！！】
【開始了嗎？開始了嗎？】
【RTGRTGRTG——（破音）】
【我等到花都謝了終於把RTG等來了TUT】
【搞快啊啊啊啊！我要看Young神！】
屏幕驟然一黑。
刷得密密麻麻的彈幕們慢慢安靜了下來。
一道赤紅的火焰劃過，整個畫麵迅速燃燒，灼熱的引線彎彎繞繞蔓延著點燃了周遭的黑暗。
每到一個地方，一處明顯的地標就會亮起，是他們一路上走過的每一個賽場。
最先是越江市，RTG的總部。
再是常規賽的電競中心。
而後是錦標賽賽場。
音樂逐漸加快，緊接著畫麵一切。
茶茶幾次在極限關頭用出一發激素，犧牲自己，保下了隊友。
陳斂舟頂著屏障從天而降，將三個隊友牢牢護在身後，不讓任何人跨越他的保護一步。
【啊啊啊啊啊！！】
【Zhou寶！！你好帥！！！】
【我永遠喜歡輔助位！永遠喜歡團隊競技！！】
【妙手回春我的茶茶寶貝啊啊啊媽媽永遠愛你T3T麽麽麽麽】
鏡頭再一轉。
音樂中的鼓點變得急促。
是林漾在比賽中的第一視角。
超遠距離一槍精準爆頭。
【瞬殺！】
“我的天！這太瘋狂了！！我連人都沒有看見，誰來回放一下？”解說喊到破音，“瞬殺，這可是瞬殺！這是多快的反應速度？他還是人嗎？？”
畫麵又一轉。
是林漾跟寒路讓在城區小巷的那場雙閃回包圍戰。
背景音是解說幾乎瘋狂的喊聲：“Frost拿到了一血，Frost雙殺！三殺！！血線已經很低了，Frost要不要退一下補狀態？不退！還要殺！”
“Young！！Young也瘋了！他打出了七連殺，我的天哪，連滅兩支隊伍！”
“逆轉勝！！恭喜，恭喜RTG，這支隊伍在曆經一整年的低穀後，又一次向所有人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鏡頭越跳越快。
從林漾三年前在季後賽的首秀，到茶茶官宣入隊，再到陳斂舟，最後是寒路讓。
鼓點戛然而止。
所有場景淡去。
屏幕四周緩慢燃燒起火焰，愈燃愈烈，中心浮出一柄□□而出的猩紅色權杖。
在千軍萬馬般尖叫的彈幕中，RTG整個團隊的所有成員依次出現，火焰繚繞的字體撞了上去——
We are back！
短片結束。
同一時間，所有人在某國外知名社交媒體軟件刷到幾條動態。
【ANINE-Lion：無用的炒作而已，現在聲勢越大，明天粉絲就會越失望吧。RTG曾經很強，但屬於他們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緊跟在上麵的還有另一條。
發推的賬號八百年都沒有過新動態，短短幾句話卻讓轉讚評的數量高到恐怖——
【RTG-Young：@ANINE-Lion，別急。誰會失望，明天就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更了更了！謝謝大家耐心等待（躺
正文還有6章左右完結，番外還挺多，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