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心似雙絲網

“他病了,你要和一個病人計較嗎?你不是發過誓要好好保護他嗎?他現在的樣子,我看著就心酸。愛睍蓴璩”蘭舟努力伸長手臂想抓住那人的手。

可是那人沒有伸手回握他的意思,他笑了,笑的很甜蜜,眼底卻凝結寒冰:“心酸,為什麽你們一個個眼裏心裏隻有他,他病了,我也病了,病了十六年,他病了可以為所欲為不管不顧,可我還得慣著他顧著他,我夠了,累了,乏了,我也想不管不顧任性一回。”

“小橋,你要做什麽?”蘭舟終於喊出了這人的名字,小橋,冷畫橋,無間地獄的大總管,雁潮的噩夢。

小橋彎腰在蘭舟光潔的額頭上親了一下:“蘭舟,我隻不過教他怎麽做一個有擔當的男人,把十六年前該他承受的讓他自己承受,你乖乖的釀酒治病,要是動什麽心思,讓我不高興了,說不定我會讓我們幾個人一起去地獄,到時候我們又可以像從前一樣,都在一起就圓滿了。”

“小橋,我求你,過去的都過去了,十六年還不夠你消弭怨氣嗎?不要讓悲劇在上演了,你們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都是我不願看到的,小橋……。”

小橋卻不願意聽他說下去,縱身就飄出去好遠,用更決絕的姿勢消失在他的視線裏。

蘭舟舉起的手頹然落下,他掐著自己毫無知覺的腿,掙紮著想從輪椅上站起來,撐在椅子把手上的手繃起一條條粗筋,因為用力臉上的肌肉都繃的簌簌抖動,大顆的汗珠子順著嬌美的輪廓滴落在衣服上,最終卻連人和椅子一起摔倒在地。

雁潮和尹鳳書回到了風荷塢,雁潮因為身體虛弱,又被趕回到床上,他死乞白賴纏著尹鳳書陪著,尹鳳書隻得脫了鞋子和他一起鑽進被窩裏。

雁潮在被子底下抱著尹鳳書的腰,臉貼著他的胸膛,蹭了蹭道:“大叔,其實你很冷,每次我總要捂半天才能把你捂熱了。”

尹鳳書也不說話用細長的手指一下一下梳著雁潮的頭發,眼神迷惘困倦。vWnj。

“大叔,那個沈大夫當真是神醫,你是怎麽找到的?”

“大叔,他是怎樣把那個蛆蟲弄出來的?”

“大叔,杭州有什麽好玩的?”

“大叔,你睡了嗎?”

“大叔……。”

“大叔,別離開我。”最後說這句話時雁潮已經是半迷糊狀態,他緊緊抱住尹鳳書,就像抱住了整個明天。

睡著了的雁潮弓著腰蜷縮著長腿一幅要藏起來卻又藏不住的樣子,尹鳳書就不忍心扒開他纏著自己的雙臂,這個孩子把自己當做可以依賴的大樹,而自己也被他的依靠和需要填充,在黑夜裏漸漸覺得圓滿,屬於黑暗卻無噩夢的困倦真的來臨了,尹鳳書任由雁潮抱著,就像磐石陪他到山無棱天地合。

當雁潮從夢中醒來,雖然那人已經不在身邊,但是自己身上沾的全是那人木葉好聞的香氣,就感到無比滿足,伸伸懶腰卻發現自己好像睡了一天一夜,現在肚子咕咕叫的能吃下一頭牛。

吃早飯的時候都沒有看到尹鳳書,福伯說爺出去了,讓小柒公子自己用膳,然後去沈大夫那裏換藥。

雁潮悶悶的吃了飯然後去了蘭舟那裏,蘭舟今天對他倒是很客氣,就是覺得他今天很憔悴,沒有說話的心情,兩個人悶悶的說了一會子話雁潮就起身回家,他想著大叔該是回來了。

剛出了酒莊就看見一個白影,他縱身追過去,卻一下子追出去好遠,在一片竹林裏,那人終於停下了腳步。

“小柒,好久不見。”

“小橋。”雁潮的心被緊緊揪起,眼前的這個人噩夢一般,讓他怕到骨子裏。

蘭結樣護。“想我沒有,我看你這些日子過得很是威風,現在武林裏誰人不知曉你的大名。”

“小橋,你要諷便諷,要誇便誇,不要這樣陰陽怪氣,讓人膈應。”

“嗬,三日不見刮目相看呀,小柒傍上高枝兒硬氣了,可不把咱們這些舊人放在眼裏了。”

“有什麽事情你快說,別拐彎抹角了。”雁潮真的一刻也不想見到他。

“想必小柒真是厭惡我,好,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讓你做的事情進行的怎麽樣了?”

sp;“我不想幹了?我偷不來。”

“小柒,你耍我呢,說不幹就不幹,你以為這是集市上買菜,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小橋,七絕和你的武功已經夠高了,為什麽還不足,什麽刀譜神功秘笈,今天有個天下無敵,明天就會有個天下無雙,誰也不能說永遠都是天下第一,為什麽還貪得無厭?”

“我明白了,小柒終於長大了,懂得用心計了,你是想自己向尹鳳書學了,反正做七絕王的男寵和當尹鳳書的男寵也沒有什麽不同,都是給男人騎,小柒的妙計果然是絕世無雙呀!”小橋負手站在隱隱綠竹中,輕袍緩帶,說話間笑意盈盈,當真是翩翩佳公子,文雅一書生,隻可惜話語裏惡臭難當。

“不管你怎麽說,我都不會再為你做任何事,我被身邊的人背叛過,知道那種痛不欲生的滋味,尹鳳書對我好,我絕不能傷害他。”

“果真是年少輕狂,就憑你也能傷他?你以為他對你有真心?你可知他一大早去哪裏了?”小橋手指摘下一片竹葉擱在掌心裏細細撫弄,眼睛卻看著雁潮,裏麵滿是譏諷。

雁潮確實不知道尹鳳書去哪裏,他也很想知道他去哪裏,可是大叔的有些秘密是禁忌,他容不得雁潮去靠近挖掘。憑著少年人的敏感,他總覺得風荷塢有一個巨大的陰影橫亙在他和大叔中間,那種感覺就像小時候有一次他偷了風渡的劍,給山下放牛的孩子們炫耀,正當孩子們用崇拜羨慕的眼神看著他,嘴裏嘖嘖稱讚時,風渡一把把劍給奪過去,重重的哼一聲就走了,而雁潮從連自己幾乎都相信那驚風劍是自己的假象的雲端跌落下來,在眾人恥笑謾罵聲中不知是哭是笑又該如何辯解?

看著雁潮臉上神色變換不定,小橋接著道:“風荷塢後山遍種海棠花,每到花開的時候如霞似錦,清香沁骨,在花海深處有一座墳墓,裏麵埋著尹鳳書的愛人,他現在就在那裏,你不妨去陪陪他,不過,也許他不想讓別人打擾他們的相處時光。這風荷塢是他們數年前的愛巢,你也挺有手段能讓他把你帶回到這裏,不過,假的就是假的,你說他尹鳳書會把一個代替品放在心裏麵嗎?”小橋一揚手,竹葉便飛上高空,可終究借助外力,最後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雁潮的眼睛追逐著那片竹葉,耳邊卻吹過沙漠裏的狂風,心好像破了一個大洞,狂風夾著沙礫呼呼的灌進去,從頭到腳都又冷又疼,更深處的不安喧囂**,奔湧著想發泄出來。

雁潮足尖一點身體前傾長拳力凝千斤摟頭便砸,也沒有什麽招式可言純粹的無賴打架,小橋哪能把他看在眼裏,手掌一揮一拐一帶,雁潮的身子就跌在他懷裏,他單手勒住他的脖頸,另一隻手在他的喉結上流連撫摸,冷冷笑道:“就這麽點本事還想在我麵前逞強,雁潮,我早就說過,如果有一天你能打倒我,我就憑你處置。”

雁潮,這個名字這麽陌生,以至於都忘了叫的是自己,小柒,這個名字曾是那麽的讓人厭惡,生怕把自己裝進這個名字的套子裏,過去種種就會遠離自己,可這一刻卻渴望丟掉這個跟著自己十六年的名字,隻想讓大叔淡淡喚一聲小柒。

“冷畫橋,你殺了我吧!”雁潮眼角劇烈跳動,語氣裏卻是求而不得的心灰意冷。

“死,當然容易,可我怎麽舍得,七絕更舍不得你去死。”

“七絕?冷畫橋,七絕和尹鳳書到底是什麽關係?”

雁潮這一問倒叫小橋臉色一變,隨即笑道:“你說什麽關係?”

“小柒對不對?他們兩個都喜歡著小柒,而且他們都是魔教的人難道尹鳳書也是當年魔教五公子中的一個?”

聽他說完小橋心才放下,看來這孩子知道的不多,但是也不得不承認他明敏過人,他放開對雁潮的鉗製道:“還是那句老話,別問那麽多,該叫你知道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還有,我不殺你,但是可以殺尹鳳書,你信不信?”

“殺大叔?小橋,你別自以為是,就憑你?”雁潮心中的尹鳳書已經成神,小橋的話在他聽來真是螞蟻撼動大樹一般可笑。7612565

“我是打不過他,可我身後還有整個無間地獄,還有沈大夫。”小橋說這話時錯身雁潮一步,小橋和雁潮一般高,正耳廓擦過耳廓,雁潮竟覺得刀割一般。

“你什麽意思?沈大夫他是你們的人?”

“沈蘭舟,魔教的三公子,無間地獄的左護法,算來你和他也是老熟人,那次你被七絕打的半死不活,是他救了你。沈

大夫醫者仁心,醫術高明,不過以前江湖上也稱他醫毒雙絕。你知道什麽是醫毒雙絕嗎?就是醫術和下毒同樣厲害,而且救一人,毒一人,活一個就要死一個,既然尹鳳書要救你,自然他就要吃些苦頭的。”兩個人肩膀平行相抵,頭卻看著不同的方向,誰也看不看臉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