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帷幄計中戲
雁潮等人停身在濃霧裏,老花扯著雁潮就往懷裏帶,還上下其手“小鬼,幾個月不見長高了,長好看了,來讓爺香一口。愛睍蓴璩”
雁潮厭棄的拍開他的爪子,皺著眉頭道:“我不認識你,哪裏涼快哪裏呆著去。”
“你這個小沒良心的,有了新人忘舊人,我的命好苦呀。”老花作勢捶胸,真如被拋棄的怨婦。
“當時可是你把我拋下了,還有臉說。你現在可真是沒臉了。”
老花摸摸自己的半邊殘麵,苦笑道:“原來小混蛋也以貌取人,看到我真麵目就不再愛我了。”
“誰愛過你,老花,幾日不見你眼光越發低了,葉赫那樣的大白鵝你也能看上?”
“感情小混蛋吃醋了,來,過來讓老花好好看看你。”這次老花誠摯的張開懷抱,雁潮緊緊和他抱在一起,有些人不一定要相處經年,也許喝一次酒,談一次心,共一次生死,便可成為永遠的朋友。
一直被冷落的尹鳳書伸手把雁潮拎到身後,冷漠的看著老花。
“你,你怎麽這個樣子?”老花一直努力漠視他的存在,可是終究還是要麵對,雖然一千個一萬個不想。
“我該是個什麽樣子?”尹鳳書的聲音很冷,冷如深秋濃霧。
“你到底想幹什麽?”
尹鳳書沒有回答老花,他轉身對雁潮道:“小柒,你先回客棧,我等會兒就來。”
“可是我有很多話和老花說,等等,大叔,你們認識?”
“他沒有話和你講,回去。”從認識到現在,淡漠的尹鳳書、溫柔的尹鳳書、?憂鬱的尹鳳書,獨獨沒有見過今日這樣冷酷的尹鳳書。
“雁潮,回去吧,我們還會再見的。”
“是小柒。”尹鳳書糾正老花對雁潮的稱謂,話語冷的沒有任何溫度。
雁潮不情不願的走了,走幾步回一次頭,最終消失在霧裏。
“你在幹什麽,這樣好玩嗎?”等雁潮走遠,老花的聲音陡然提高,也不掩怒意。
“不好玩,我也沒有想過玩,我做我的,你幹你的,不要多事。”
“他呢,他為什麽不管你,由著你胡鬧,你看你現在是個什麽樣子。”
“閉嘴,花一宵,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不是看在你和小柒的情分上我早就一掌斃了你。”
“小柒,你說的是哪個小柒,是眼前這個孩子還是十六年前的小柒?”
“一樣,他們都一樣,是一個人?。你最好管住你自己的嘴。”尹鳳書單手掐住老花的咽喉,慢慢使力,老花雙腳離地被他掐至半空,臉都漲成了豬肝紫,喉管裏發出咯咯的聲響,尹鳳書鬆手,轉眼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老花坐在地上,雙後抱著咽喉不停的咳嗽,雙腿像灌滿了老醋一樣酸軟,一絲絲流失了力氣。
濃霧裏高挑豐秀的身影踱到麵前,纖白細長的手指搭上老花手腕,低柔沙啞的聲音是蜂蜜裏拌上了砂糖:“多少年,你總是不改,一見他就非逼他對你動手。”
“你們怎麽就不管他,我看這病越發重了。”老花的話語裏有濃重的鼻音,一下子變成了受委屈的孩子。
“橫豎是病著,由他鬧吧!你沒有看見他現在快樂了,有笑模樣了嗎?那些年就是個活死人。”
“可那個孩子…….,你們不該這樣利用他,犧牲他。”
“花一宵,你多大的人了怎麽就不長進呢,誰利用誰,誰犧牲誰還不一定呢。那孩子是個好孩子,我也喜歡他,但願他是一心對他的,也許這一次會有個好結局。”
“絆絆…….。”老花借力起身,伸手把絆絆摟在懷裏“你哭了嗎?”
雁潮躺在床上,腦子裏一直翻騰老花和尹鳳書剛才的對話,看樣子他們很熟悉,而且似乎有不為外人道的秘密,難道大叔也和老花有一腿?想到此,雁潮給了自己一巴掌,就知道想歪的,怎麽可能呀,大叔那樣的人,對了,剛才大叔很生氣,生誰的氣,老花叫自己雁潮他也不奇怪,好像他早就知道了一樣,唉,怎麽這麽亂!雁潮抱著腦袋在床上滾來滾去,尹鳳書進來就看到
某人小狗打滾的樣子。
“幹什麽,都一把年紀了,還學小孩子滾喜炕?”雁潮溫柔的大叔又回來了。
“我給自己滾喜炕總成了吧。”雁潮說完就後悔的想咬斷自己的舌頭,暖黃燭光裏,尹鳳書含笑坐在床邊,自己一身紅衣坐在他身邊,真像新郎和新娘。
小混蛋低頭紅臉煮餃子一樣翻騰著誰是新郎誰是新娘這點兒事,雖然無數次大叔高高在上的事實撞擊著他,最後雁潮還是薄弱的認為自己是新郎,至於理由----不挑食好養活算不算?
“想什麽呢,小柒?”尹鳳書輕輕點了一下他的額頭,語氣裏全是甜死人的寵溺。
“我是新郎。”雁潮偷偷摸摸的小心思被人打斷,心裏想的衝口而出。
“新郎?”大叔一臉的迷惑。
雁潮幾乎想把臉埋進被子裏,又怕把被子燙個窟窿。哼哼唧唧沒話找話想把這個混亂的局麵唬過去。
“大叔,你一身寒氣快上來暖暖,我的毒快要發作了。”
“嗯,知道。”
“大叔,你和老花認識?”雁潮滾在尹鳳書懷裏裝作不經意的問起。
“多年前曾有過交集,今日敘敘舊。”
雁潮本想再問,可身上的劇痛已然來襲,他哼哼慘叫:“大叔,又來了,你一掌把我打暈吧。”、
“來,吃了這個。”
尹鳳書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兒,倒了一粒黑色的丹丸到手裏,給雁潮填嘴裏,藥丸隨津液化開,苦不堪言,雁潮把臉皺成包子褶。
“大叔,這什麽,好苦。”
尹鳳書倒了水喂到雁潮嘴裏“這是止痛的,你吃了就不痛了。”
果然,要很快就起了作用,雁潮隻覺周身麻痹,但真的不那麽痛了。
“大叔這不是止痛藥,這是麻沸丹。”
“嗯,你安心睡吧,有我守著。”
“大叔,為什麽不早拿出來,我也好少受些罪。”
“傻孩子,這藥用多了不好,睡吧,一覺醒來什麽都好了。”
“嗯,大叔,我們和葉赫住的這麽近,他們不會找麻煩吧?”
“不會,他們不敢。”
雁潮覺得眼皮越來越沉重,在他要被黑暗吞噬那一刻,他突然想起個問題:“大叔,你在屋頂上和我說什麽了,羈絆?少俠?”
“雞?巴少俠。”
雁潮想笑,想大笑,想說大叔你也會講粗話呀,可是他眼皮越來越重,似黏住般。
“睡吧,小柒。”尹鳳書手撫上他的眼皮。
“這一次換我守著你,一生,一世。”
第二天雁潮倒起的早,隻是尹鳳書比他更早,負手立於窗前,看外麵寒鴉棲樹。
“大叔,早啊。”雁潮的嘴張的老大,一個嗬欠打的無甚形象。
“嗯。”大叔的臉色和外麵的天色一樣,無風無雨,卻也無晴。
“大叔,怎麽了,不舒服?”
“沒有,隻是沒有睡好。”
“怪不得,看你眼睛下麵黑了一圈,是不是讓我給鬧的?”
“你?你睡得像頭小豬,估計把你扔大街上照常打呼嚕。”
“打呼嚕?我不打呼嚕呀,大叔,少遭介人,我真不打呼嚕。”
尹鳳書勉強扯扯嘴角,算是一笑而過,不想再和多做糾纏。
雁潮見尹鳳書如此模樣,忙上前抱住他胳膊,半張臉親熱的貼上去:“大叔,你怎麽了。看你這樣我心裏不透氣兒。”
尹鳳書本是個清冷寡淡之人,和他相處臉皮稍薄點就會氣的撞牆,雁潮自小在師兄弟堆兒裏打滾慣了,自來熟,臉皮厚,所以才得這一路和尹鳳書走下去,漸漸的也習慣了尹鳳書的秉性,這人誰沒有個把小脾氣臭毛病,大叔功夫高對自己又好,真的沒有什麽可挑剔的
。話又說回來,就算不好,也沒有雁潮可以選擇的。
“不透氣拿刀在這裏捅個窟窿。”尹鳳書拿手在雁潮的左胸處比劃了一下,修長的手指隔著薄薄的中衣正刮過了**,雁潮身子一震,胸膛被閃電打了個小火花。他忙往後一躍,望著尹鳳書嘿嘿傻笑。
“小柒你沒事吧?”
“沒事,大叔,你,你撓我癢癢肉兒了。”
“噢,我竟然不知道你這裏也是癢癢肉兒。”尹鳳書出手如電手指又按在雁潮**上,還重重的揉了揉。
“大叔……。”雁潮的**在尹鳳書的手下立馬就硬了,他紅著臉一聲大叔叫的千回百轉。
尹鳳書見小混蛋哭笑不得的樣子心情大好,手指來回揉搓還貼著他耳根吹氣如蘭:“小柒,你這裏硬了。”
臭小子哪肯罷休,反手伸進大叔的衣衫裏去騷癢,尹鳳書自然格手抵擋,兩個人你來我往鬧成一團,嬉鬧中雁潮使出渾身解數糾纏撲壓,尹鳳書樂得和他頑鬧,也不盡全力,隻騰挪躲閃,雁潮愣是占不到半分便宜。
小壞蛋計上眉梢,忽然抱著臂膀大喊:“好痛。”
尹鳳書大吃一驚以為蠱毒大白天發作,忙上前查看,雁潮乘機勾住他脖頸膝蓋頂著他腰間穴道一勾一帶,雙雙和尹鳳書滾到床上。
其實雁潮一抬手,尹鳳書就知道他想做什麽,也不戳穿由著他胡作非為,雁潮把尹鳳書壓在身下,雙手伸到他腋窩裏,一邊撓一邊喊:“小爺不發威你以為我是老爺爺,大叔,今天讓你看看什麽是年輕力壯。”
尹鳳書似是極怕癢,滾著身子來回躲閃,臉上紅紅的出了一層薄汗,細致眼眶裏是深潭扔下石子水花潑濺,細碎的歡樂如珠似玉勻灑眼梢眉間,唇角紋路彎彎笑意水波瀲灩。
雁潮伏在尹鳳書身上,看傻了眼,灼灼黑眸凝視男人,唇邊的笑卻停住凝結。
這一刻的天地,寂靜安然,暖暖生煙。
尹鳳書的笑讓蕭條邊城夢回醉暖春來雁歸。
尹鳳書的笑讓青澀少年一點一畫銘刻心間。
尹鳳書的笑注定成為他們青風朧月默然相依無別無離一場無關風月的局。
口中呼出的熱氣相互癡纏在一起,相貼的身子透過一層層衣衫碰觸對方的心靈,尹鳳書抬手,一寸寸刻畫雁潮的五官,力道卻是出奇的柔軟,仿佛他是一捧欲融的春雪。雁潮在他的指尖下一脈一脈癱軟,羽睫輕顫慢慢闔上眼,黑暗裏卻清晰的看到臉上的手指晶瑩剔透,春冰半凝,纖秀皓白的腕骨之上是一截兒……
雁潮猛然睜開眼,狼狽的滾下床去。
尹鳳書猛然起身倒也看不出什麽不高興,整整衣衫道:“走吃飯去。”
雁潮拖拖拉拉走下樓,心中的迷霧卻揮散不去。
吃著噴鼻兒香的羊肉大餡兒餃子,雁潮壓低聲音問道:“大叔,他們早就去了普照寺了吧?”
“嗯。”
“那我們也去嗎?”
“去那裏幹什麽?你對和尚念經感興趣?”
“不是,大叔,我們不是要去偷鳳凰膽嗎?”雁潮看看大堂裏用飯的寥寥幾人,但還是不敢大意,隔著桌子伸長脖子一嘴油幾乎擦到尹鳳書耳朵上。
尹鳳書厭惡的皺著眉頭,身子略略後仰道:“擦嘴!你見誰大白天大搖大擺的偷上門?”
“可是我們不需要提前踩盤子嗎?”雁潮找了一頓也沒有找到可以擦嘴的東西,抬胳膊就要把衣袖往嘴巴上蹭。
“恁的一副潑皮破落戶模樣,拿去。”尹鳳書從懷裏掏出一塊白緞帕子,扔在雁潮臉上。
帕子白似雪,軟如綿,還帶著淡淡的幽香,擦過嘴巴之後就印上一大塊黃黃的油漬,雁潮本不是愛惜東西之人,本想轉手扔了,但又一想這是大叔之物,便疊好揣懷裏涎著臉笑道:“大叔這送我了。”1d2Tj。
尹鳳書不可置否,就當沒有看到這個小無賴的混賬模樣。
飯後尹鳳書和雁潮一起到處閑逛,說是領略一下蘭州城的風光。時下深秋,邊城苦寒,風沙漫天,實在也沒有什麽奇景好看,雁
潮連拖帶拽和尹鳳書到了布莊,挑了幾匹素淡的衣料找老字號的裁縫給大叔和自己做幾身新衣裳。大叔因為今早的調戲戲碼心情好了很多,任他撮弄也不生氣,不冷著臉,到真有幾分郎情妾意的親密模樣。
天近晌午,悠長的鍾聲響徹蘭州城上空,鐵鍾銅鍾高地遠近相互應和,肅穆莊嚴,安詳厚重,令人心生膜拜。
雁潮望著普照寺的方向道:“到了。”
晚飯時間,雁潮和尹鳳書找了一家臨近普照寺的酒樓。
今日的酒樓燈火輝煌,大廳裏挨挨擠擠全是江湖豪客,雁潮花了五兩銀子才找了一個角落的小桌子坐定,正看見當中一個黃頭發黃胡子的老兒正在高談闊論。
那老兒說的眉飛色舞唾沫星子四處飛濺,周圍的人卻都聽得津津有味,原來這老頭正從慧能大師當年怎麽入西域傳法,怎麽坐化,現在正說到今日普照寺的盛事。
雁潮看了一眼尹鳳書,眉毛一挑,表示二人來的正是時候。
隻聽那黃胡子老兒道:“少林寺的麵子可大了,今日的接引法事各個門派都派人來了,無名山莊的少莊主,就是那個白衣少年,穿著貂裘挎著長劍,長得英俊瀟灑,迷煞了武林女嬌娃的眼。看到他身邊那個粉衣服的美姑娘了吧,唐門的三小姐,一步不離貼著葉少莊主,聽說葉盟主有意和唐門結親家呢。”
旁邊人趁著老兒喝茶潤嗓子的空當道:“黃河幫的老兒瞎說,誰不知葉少莊主和飛鳳門的木大小姐青梅竹馬,還是姨家表親,怎麽又扯到唐門,那這誰做小誰作大?”
雁潮再掌不住噗嗤笑出聲兒:“大叔,大白鵝行市不錯呀,就唐門小辣椒那個脾氣做大做小都得整的他家雞飛狗跳。”
黃河幫的老兒撚著頜下幾根黃胡子,沉吟道:“這個難說,難說。不過無為觀倒是出了幾位少年俠士,破月劍和驚風劍鬥士少年英雄英俊不凡呐,可惜了不能成家立室,碎了多少姑娘的芳心呀。”
“老英雄,那個無為觀前些日子不是出了個叛徒嗎?英雄殺都出來了,最後結果怎麽樣?”
雁潮一聽他們提到自己馬上把頭低了三分,心裏砰砰直跳,手心裏也出了汗。尹鳳書自然覺察到他的不安,桌子下的腳勾勾他,衝他點頭,讓他放心。
其實雁潮的擔心真是多餘的,他本就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孩兒,那個年代沒有照片,就靠一個沒有見過他模樣的畫師畫的幾張爛畫,連見過一麵的葉赫都認不出他,更可況不相熟的人。
再說這相由心生,現在的雁潮儼然一個江湖俠少,怒馬鮮衣恣意瀟灑,大搖大擺橫行蘭州城,戲褚靖擋葉赫哪裏有個逃犯的模樣?
“那小子本是映日劍的傳人,誰知色膽包天竟然對自己的師父瀾清觀主起了淫心。”
江湖中人多半不知道這段辛密,當下都豎起耳朵,可黃胡子老兒偏偏就吊眾人的胃口,沉吟不語。
雁潮此時拳頭握起,心中戾氣大盛,他隻待老頭子說半個難聽的字,也管不得在人麵前便要拔了他的胡子。
“那瀾清觀主生的好容貌,這逆徒雁潮就上了心……。”沒等老頭說出什麽難聽的話,也不知從何處就飛來一個灌湯包,包子不大正好堵在老兒的狗嘴上,這包子本是酒樓專門從京城聘來的師傅做成,皮薄餡大灌湯流油,老頭牙一磕,麵皮破碎,熱湯滾油流了一嘴,燙的老頭直接從凳子上跳起來,周圍的人都是喜看笑話起哄的江湖人,拍著手笑罵。
這包子是酒樓的招牌,幾乎每桌客人都守著一盤,雁潮見自己桌上那盤少了一個,尹鳳書正拿著筷子衝自己神秘一笑,不禁又驚又喜,喜得是大叔替自己教訓了那老家夥,驚的是大叔什麽時候出手連同桌的自己都不曾看清。
老頭子好歹吐出了包子,也顧不得胡子上的油花子,吐著被燙去皮的舌頭怒道:“係(是)誰?係(是)誰?”
當下所有人哄笑,卻也找不出誰,老頭悻悻坐下,老臉漲成豬肝紫,再也無心八卦下去。
眾人聽得正起勁,見老頭子不說了甚覺可惜,但是無為觀的事情也不敢再提,被人噎包子事小,丟人事大,剛才那個包子當真來無影去無蹤神出鬼沒誰也沒有把握能躲得過。
另一桌上一個中年人道:“你說普照寺偏扯到瀾清上君身上,他生性高潔,如月高雲霽,豈是你這等人能褻瀆的,這蘭州城裏藏龍臥虎,保不齊
哪一個就是他的朋友。現無名山莊、無為觀、青城、唐門、峨眉、丐幫、武當諸大門派雲集,少林寺的空念大師親自護法,更有不少黑道的豪強,諸如天煞地殺,鬼眼蝙蝠等人俱在蘭州現身,我勸各位看看熱鬧罷了,勿要惹禍上身。”
中年人一番話周圍的人無不動容,這天煞地殺等人都是成名已久的江湖惡客,其武功之高手段之毒都亙少能比,此時大家都禁了聲,仿佛這些人就在自己身邊。
尹鳳書示意雁潮結賬,兩個人施施然走出酒樓,雁潮笑道:“大叔你這招真絕,老頭子的舌頭半月不用利索了。”
“原來少林寺護法的是空念,小柒可知道他?”
“空念大師是掌門空慧的師弟,少林寺的傳功長老,龍抓手和大力金剛掌獨步天下,據說武功不在掌門師兄之下,隻是此人個性陰沉極難相與。”雁潮在無為觀時自是長聽瀾清講這些武林英豪的事跡,他又是記性極好的,現在說來朗朗上口,聲音清越,自是比那黃胡子老兒說的好上百倍。
“對,此人確實難纏,能和天煞地殺鬼眼蝙蝠動上手的也隻有他,大白鵝癩蛤蟆碰到這樣的江湖煞星不吃虧才怪。”
“大叔,你說為什麽他們在蘭州動手,如果在半路攔截不是更好嗎?”
“小柒,從蘭州往後的路上不僅有少林高僧,還有各派高手其實下手就難了,這次蘭州法事人雜紛亂,就是黑道人士不動手,那些別有用心的武林正派也得弄出點事兒來,這樣他們才方便下手,事後也可推的一幹二淨。”
“大叔,被你一說,這水還真深呀!”
“什麽樣的水在尹某人眼裏都不算什麽,小柒,我們先讓他們狗咬狗,等拖出大魚再下手。今日是第一夜,普照寺必會戒備森嚴,他們都相互試探,不會動手,明天夜裏也就是他們要上路的前一天晚上,那才是動手的絕佳時機。我們明天養精蓄銳夜探普照寺。”
普照寺的夜晚燈火通明。
主持空恕大師又前前後後將寺廟巡視一遍,然後進入空念的禪房。
空念正在打坐,見了空恕也不抬頭,長眉低垂,似入定了一般。
空恕也不介意,自坐在椅子上道:“師兄,如來佛骨尚且三分,各用金壇盛貯,建塔供養,忘師兄能餘普照寺一骨,也好流布世間,瞻奉供養。”
原來這空恕也是少林子弟。
空念眼未睜開道:“諸法皆緣起,彼法因緣滅,師弟你何苦執著,如若你真想引聖,自當去少林求取,怎又會在此和老衲私相授受。”
“師兄,你真是半分未改呀。”空恕大師見和師兄話不投機,隻得拂袖而去。空念長眉動了動,又陷入沉寂。
另一間禪房裏,月溯和風渡正坐著說話。
“大師兄,我們明天就要上路了,你若是真想見他,那…….。”
“風渡,閉嘴,哪個要見他?”
“可是你這樣整天魂不守舍傻子都能看出來的。”
“唉!”月溯長歎一口氣再無他言。
“大師兄,我們此次回去要不要和師父稟明雁潮的事?”
“風渡,大師兄求你,不要說,千萬不能讓師父知道。”
“為什麽不能,他現在和妖人在一起,武功已非昔日可比,還有一把殺氣很重的刀,要是他為害武林,豈不是你我放縱的過錯。”
潮著等識上。“風渡,雁潮那孩子絕不是壞人,當ri你們把他逼下懸崖也算死過一次的人了,為什麽還要苦苦相逼,那孩子我們整整看了他十年,你就那麽忍心?”
“可是大師兄他害你和師父……大師兄,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你不肯說,對不對?”
“風渡,你別逼我,我什麽都不會說,但是你以後見了雁潮一定要手下留情,免得以後後悔。”月溯說完閉眼睛,痛苦的把頭靠在椅背上,風渡的嘴動了動,最終什麽也沒有說。
;深怕屬秋更,況複求生徹夜驚。
夜因為深,所以靜,因為靜所以某些聲音聽來格外清晰。
燈籠的搖曳,秋蟲的低鳴,還有風,還有離群孤雁的聲聲哀喑。17885717
淒絕夢回程,冷雨稠花伴小庭。遙想故人千裏外,關情,一樣疏窗一樣燈。
尹鳳書站在普照寺後荒山小徑處,濃重夜色裏的表情看不清,但雁潮總覺得已經和這鬱鬱深秋融成一體。
“大叔,冷不冷?”雁潮上前拉住他的手,果然又冰又涼。
雁潮穿著貂裘,蠱毒前些時候發作過,倒也沒有怎麽狠痛,隻是身上軟軟的沒有力氣,其實他的手比尹鳳書的還要冷。
雁潮拉開自己的披風,把尹鳳書的手放在自己的腰兩側,然後再攏緊了披風。黑暗中尹鳳書的眼睛波光流轉,他明明就不冷,可是拒絕不了透過一層層衣衫傳過來的少年身體的溫暖,拒絕不了黑暗裏少年蒼白臉上,小狗樣滿是祈望的表情,歎了一口氣,涼涼的唇貼上涼涼的眼,涼涼的睫毛帶著深夜的濕潤毛茸茸的騷著心上的軟肉,把雁潮的頭按在肩膀上,緊緊縛住少年柔韌的腰身,明明還是那秋那夜那人,卻總有什麽不一樣了。
夜更深,山上起了冷霧。
冷霧朦朧中,卻有兩道人影在霧中朦朧。
“來了。”尹鳳書低吼一聲,拉著雁潮隱身暗處。
那二人的身影漸漸近了,雖有濃霧掩映,但影影綽綽看出是兩個紫衣袈裟的和尚,正是空念和空恕。
隻聽那身形高大的空念道:“空恕,老衲再給你一次機會,回頭是岸。”
“師兄,你沒有機會了,乖乖交出雮塵珠,我饒你不死。”
黑暗裏雁潮和尹鳳書對視,兩人都很吃驚,原來普照寺的主持也肖想雮塵珠。
“空恕,枉你在少林寺修行多年,師父的教誨,佛祖的善佑都忘了不成?
“空念,別說好聽了,慧能老和尚若是沒有私心怎會力盡艱險遠渡西域去尋找這珠?你又怎麽會千裏迢迢甘冒危險護到少林?”
“空恕,你放手吧,那不是什麽長生的鳳凰膽,其實隻是一顆釋迦穆尼的舍利,當年佛菩薩欲令一切見聞者,深植善根,特為視現,幾百年來一直供養在寶鐸塔,後來寺中出了不肖之徒,傳出舍利可讓人長生,引來帝王爭奪,差點讓寺院遭受滅頂之災。此番大師千辛萬苦方將佛骨迎回,不知是哪裏的惡有傳出雮塵珠的謠言,這世上哪有什麽長生不死,空恕,你太讓老衲失望了。”
“老和尚,身為出家人怎能打誑語,你可知我本是半路出家,在少林寺忍辱偷生為的就是這顆雮塵珠。”
“師父豈有不知,不過他老人家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肯向佛他又怎能不給你機會?”
“好狡猾禿驢,想必也知道了我就是天煞地殺的地殺了吧?”
“阿彌陀佛,了然於胸。”
“這世上隻道天煞地殺是一人,卻不知地殺為了雮塵珠已經拜入少林門下。”說這話時,空恕一改方才的慈眉善目,變得扭曲而猙獰。
雁潮聽到如此秘密,越發覺得這江湖詭裔,一陣冷風吹過,雁潮往尹鳳書身上靠了靠,覺得隻有這樣才能支撐自己站立。
那邊兩個和尚已經交上手,你來我往俱是以命相搏的招式,雁潮看不下去,低聲在尹鳳書耳邊說:“大叔,那珠子我們不要了,原來真是老和尚的骨頭,拿在手裏都覺得惡心。”
這就是雁潮,不貪不欲,至情至性,才是江湖真俠少。
“小柒說不要就不要,不過那老和尚我們幫不得,再等等。”
這就是尹鳳書,行雲流水,任意所至,才是人傑真性情。
兩個人隻不過說了幾句話,小路上的戰局已然發生了變化,黑暗裏躥出一人,身子奇高奇瘦,長長的脖子上挑著一顆奇小的頭顱,隻聽到空念放聲大笑:“好,很好,天煞地殺都到齊了。”
那瘦子也不答話,出手如電,一根滿是倒刺的狼牙棒直攻老和尚下盤,空恕抽出一條軟鞭配合著瘦子攻上盤。
好個空念,倒也
不慌不忙,腳下虛滑,躲過狼牙棒,右臂疾展,五指抓住軟鞭,一扥一鬆,竟把空恕扯個趔趄,正是少林寺的絕學龍抓手。
殺心已起,濃霧裏三個人影糾纏的不分你我,隱隱看見人影紛飛血珠點點,也不知是誰身上受了傷。
空念和空恕本是同門師兄,對彼此的少林功夫相對熟悉,但是地殺的功夫卻全然陌生。空恕本來也以為自己熟悉空念的武功套路,但是空念的招式擊到,想來化解的招數卻全然失去作用,這場爭鬥利弊各占五分,一時間也難解難分。
遠處隱隱傳來紛雜的人聲,看來各大門派的少年才俊已經找來。
空恕不敢再遲疑,大喝一聲:“鬼眼蝙蝠,還不動手。”
話音未落,破空之聲已入耳朵,黑暗中十幾枚淬毒蝙蝠鏢從不同的方向罩住空念大師全身。
雁潮和尹鳳書未及反應,卻見空念真氣運於全身,肥大的僧袍在夜色中鼓蕩如風帆,,那飛鏢沒等近身就全數折落。
雁潮不由在心中喝彩,空念大師果真是名不虛傳,有金剛不壞之身。剛才他那一招,雁潮也曾經見尹鳳書施展過,看來內功高深之人皆可用自身勁力鑄成銅牆鐵壁,隻是不知若大叔和空念過招,誰會厲害些?
尹鳳書扯了一把雁潮,隻見戰鬥又起變化,黑暗中一人如大鳥般躍起,齜著毒牙的雙環套向空念的脖子,空恕和天煞也前後夾擊把他困住。
這一係列動作配合著剛才的毒鏢,天衣無縫,仿佛演練過很多遍,此時的空念前波真氣已竭,後波真氣未生,顧前顧不了後,顧上顧不了下,隻聽得老和尚大喝一聲“招。”身形微測前後各當胸推出一掌,這兩掌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氣力,再也顧不了鬼眼蝙蝠的突襲,眼看著咽喉就要被絞斷。